春去秋来, 自西山寺一去之后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天气逐渐转凉, 凉凉躲在院子里, 都不爱出门了, 整个人用狐裘包裹成一个球似的。

　　寒冷的风吹拂过去, 片片落叶随着风在半空中旋转飞舞, 随即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昨天白日才有下人清扫过，不过一夜时间那黄色的落便再次叶铺满了一地。

　　树枝缓缓呈现出一种光秃秃的模样, 凉凉抬头望着这一幕，微微感叹一声，莫名有点悲伤春秋了起来。

　　丫鬟秀英穿着一身绿色小袄端着一盏热茶缓缓迈步进来, 看见坐在窗边的凉凉, 忍不住笑了笑。

　　听见秀英的笑声，凉凉回头, 瞥了秀英一眼, 开口道:“秀英, 你笑什么呢！”

　　“小姐, 刚才我去厨房, 听说了一件事情, 有人上门来拜访大老爷，可大老爷见了人没多久，便让人将那人请了出去, 我无意间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有点眼熟。”说着，秀英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小姐，你猜猜那人是谁？”

　　“我又不是神算，小姐我不是那能掐会算的人啊？”青葱般的手指轻拖香腮，凉凉抬眸看向秀英的方向。

　　“呵呵~”秀英轻笑两声，开口道:“小姐你也见过的，就是上次西山寺那个想要英雄救美的男人，叫什么……楚公子。”

　　楚京华，说起这个男人，凉凉就忍不住想起上次自己和舒姗月趁着那几个歹人打楚京华时逃跑的事情，后来也有下人去救了楚京华，还给了点银子。

　　不得不说，凉凉和舒姗月那么做，有那么一点点忘恩负义。

　　不过，那几个人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楚京华不是他们的目标。

　　那件事后来交给了顾致处理，等她们一行人回府，这件事也丝毫没有走露风声，也没有风言风语传出去。

　　“那个楚公子，说是来探望两位小姐，说起上次西山寺的事情，老爷一时气恼，便让下人请出去了。”秀英说着，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凉凉面前，开口嘱咐道:“小姐，小心烫。”

　　凉凉伸手接过热茶，举至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

　　对于楚京华的事，凉凉不感兴趣，让她苦恼的是，那个三天两头借着拜访名头往舒府里跑的安阳小侯爷。

　　这段日子，京城中谁不知道安阳小侯爷看上了舒家的二小姐，传闻有人说，舒家二小姐天人之姿，长得真真好看，所以，最近经过舒府大门的年轻公子显然也多了很多。舒姗月还拿这事来打趣凉凉了呢，那些年轻公子听说舒府二小姐天姿国色，自然是想着一睹芳容。

　　说曹操，曹操就到。

　　凉凉抬眸，便看见舒姗月领着身后的秀玉进门来。

　　舒姗月毫不客气地走过来，在凉凉身侧的凳子上落座，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抬头看向凉凉。

　　“我说，你还真沉得住气啊，最近京城可都是有关你的传闻，舒家二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少年轻公子天天在的府门口路过，为的就是想见一见舒府二小姐，你天天躲在院子里，不闷吗？”

　　“闷啊，不过正好天气也凉了，出门太冷，窝在家正好。”凉凉淡然地开口道。

　　“你就是惫懒，最近顾致天天跑府里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着，舒姗月朝着凉凉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凉凉嘴角抽搐，直接无视舒姗月的眼神。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和安阳小侯爷压根不熟好吧，再说了，顾致每次来府中不是拜访舒大老爷吗？和她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装傻就对了。

　　反正顾致没挑明是来找自己的，凉凉装作不知道，这就行了。

　　“对了，最近，我母亲有点不对劲，前些日子，我还听见伺候的下人说，父亲和母亲吵架了，好像是父亲有了什么女人，我也不是很清楚。”舒姗月蹙眉。

　　对于父亲有女人这件事，舒姗月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父亲府里只有舒大夫人一个正室，也这么多年了，在外面有女人，并不是不能理解，理解归理解，但是，也很反感男人这种事。

　　倒是凉凉，听见舒姗月的话，眸光一暗，眸中闪过什么。

　　凉凉想到了舒二夫人，最近舒二夫人似乎心情很好，没再三天两头地抹眼泪了，脸色红润，明显是不正常。

　　听说舒大夫人和舒大老爷吵架，这件事……会不会和舒二夫人有关系？

　　舒姗月在凉凉院子里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中午——

　　凉凉同舒二夫人一起吃午膳，桌面上摆了几道菜。

　　凉凉视线落在舒二夫人的身上，看着舒二夫人只吃了一点素菜。

　　舒二夫人发现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一僵，随后才强迫自己镇定，抬头，迎上凉凉的视线。

　　“你看我做什么？”

　　“娘，你最近吃的有点少，是不是在京城不习惯，要不然我们回江州去吧？”试探性地查看舒二夫人的脸色。

　　舒二夫人听见凉凉的话，连忙挤出一抹笑，开口道:“凉凉你瞎胡说什么呢，舒府就是我们的家，江州只是我的娘家，有几个女人出嫁了，还一直住在娘家的，你可不能在外头这么说，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凉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伸手一把拽住了舒二夫人执着筷子的那只右手，随即凉凉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双眸犀利地看向舒二夫人。

　　突然被抓住手腕，察觉到凉凉脸色阴沉，舒二夫人不悦地挣扎，抽回被握住的手腕，头一次厉声训斥道:“凉凉，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没胃口罢了，你这么疑神疑鬼的，什么意思？自从你父亲去了之后，我一个人带着你，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待舒二夫人的话说完，凉凉才推开自己面前的碗，朝外头开口喊道:“秀英，去请大夫来，母亲近日身子不舒服。”

　　秀英站在外面，听见自家小姐的话，立即应声道:“好的，秀英这便去。”

　　“不，不行，不可以找大夫！”舒二夫人听见要请大夫，立即激动地站起身来，瞳孔紧缩，待对上凉凉讽刺的双眸，舒二夫人才蓦地回过神来，手指紧紧捏住手绢，开口道:“不需要请大夫，我过几天就好了，请大夫多麻烦。”

　　“不麻烦，身子不好，请大夫看过才能放心。”凉凉语气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道:“母亲，到底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有鬼？”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要敬重长辈，我教你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舒二夫人疾言厉色地开口，那语调瞬间升高，就是旁边的秀英也被舒二夫人的行为吓了一跳。

　　“秀英，你先出去，把人都带到院子外头去，守着院子，不准任何人进来。”

　　凉凉一开口，秀英便转身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母女两，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显得颇为诡异。

　　“凉凉，你……”

　　“母亲，你肚子里的，留不得！”

　　舒二夫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凉凉打断了。

　　肚子里是什么，除了孩子，还能是什么。凉凉刚才把脉，发现舒二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怪不得舒二夫人近两月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身子也圆润了些许。

　　这个孩子，怕是上次凉凉她们去西山寺时怀上的吧。

　　可这孩子，注定不能留。

　　“不，我要留下他！”舒二夫人脸色一变，激动地看向凉凉，替自己找借口:“凉凉，你父亲已经没了，我可以再嫁，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愿意的。”

　　“再嫁？”凉凉嗤笑一声:“母亲，你想嫁给谁？这孩子是谁的，你心知肚明，他压根不可能娶你，如果你怀孕的事暴露出去，那我的名声也就毁了，要不然母亲你自己带着这个孩子出府？那你可要想清楚，出了舒府，你就不再是舒二夫人，你这么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确定你离开了舒府，你能过得下去？”

　　有时候，人便是这么自私。

　　舒二夫人脸色苍白，想着离开舒府，舒二夫人便反射性地否定了这个提议，她知道，自己离开了舒府，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孩子，她想留下来。

　　凉凉没有多言，这件事，舒二夫人自己会做决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任何一件事负责。

　　————

　　夜晚，舒大夫人房间，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瓷器，舒大夫人脸色阴沉。

　　既然有了孩子！

　　舒大夫人想到自己不能生育，突然得知那个女人有了孩子，舒大夫人就心痛，凭什么她这个正室不能有孩子，而那个女人既然想生下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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