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歆妍摇摇头, 笑自己多想。
江逾白的发热并没有那么逆天, 又不是只要发烧就会绑定系统, 真是这样的话全世界的人恐怕都会靠系统逆袭。
她又将注意力转向刘奶奶说的事情。
“……这事我听着都不对劲, 老钱儿媳妇儿又不是个傻子, 自己都没多少钱, 再善良也不会全给了别人呀？而且发烧烧成那样, 我看他是早死了，被黄皮子上了身，又活过来了！”
刘奶奶说的煞有其事, 但是她也只能跟着苦笑，不能说出实情。
这跟黄皮子中邪什么的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他们拿上钱离开以后，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了。”刘奶奶说道：“再往后的消息, 我估计村子里也打听不到, 闺女儿你要是想知道详细内容恐怕还得去镇上的医院问一问。”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消息是和姚奕承从前有关的。
“刘奶奶您知道什么有关大成以前的事情吗？”
刘奶奶低下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最终还是叹气说道：“因为不喜欢他们家, 所以我也不怎么打交道, 实在知道的不多……”
“没关系, 您和我说了这么多已经很感谢了。”
可刘奶奶还是因为帮不到苏歆妍觉得有些愧疚, 她低头使劲思索着, 忽然一拍手，“对了！我带你去看看这些，说不定有用。”
说完她立马拿着拐杖起身去电视柜下面, 取出一个塑料饼干盒, 从里面拿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钥匙周身的铜色有的已经氧化泛着点黑，一看就是很久以前的。
刘奶奶带着苏歆妍去了院子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面摆着许多杂物，灰尘有些呛人，一看就是杂物间。
刘奶奶到了角落努力去搬一个箱子，苏歆妍连忙上去搭手。
“闺女儿你别动，你衣服贵，小心蹭脏了。”
“没事，刘奶奶您年纪大，这些体力活我们做。”说完不容分说地将那个看着就很重的箱子搬下来。
下面是另一个纸箱子。
“之前齐家起火了以后，大成和二丫屋子那里烧的不是很严重，还是有些东西没被烧坏，村里其他人当时就帮忙收起来了，怕人家孩子回来还要，不过他们一直没回来，搁这也没人记得了。”
苏歆妍蹲下身，打开箱子。
一阵带着时光痕迹的霉旧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放着一些书本、衣服和小物件。
苏歆妍瞳孔瞬间缩了缩。
里面有一件背带裤静静地躺在角落。
那个背带裤很熟悉。
……
是梦里那个男孩子穿的背带裤，分毫不差，就连胸口的米老鼠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见过姚奕承！
她果然以前见过姚奕承！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点记忆？
姚奕承到底是谁？
她到底在哪见过的他？
在梦里的那个场景，他是在和她说什么话？
努力的回忆着，苏歆妍只感觉头疼欲裂，好像脑海深处的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却被死死地压着。
她强忍着疼痛，努力的想要抓住那呼之欲出的记忆。
脑海中有零星画面闪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可苏歆妍仍然从那里看到，画面上一张笑的兀自开心的脸庞。
是梦中男孩的脸。
也是当初照片上……大成的脸。
努力想要再看到更多的时候，苏歆妍的头剧烈疼痛起来，仿佛有无数支箭射穿了她的眉心。
苏歆妍不受控制的喊叫出声，而后支撑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闺女儿！！”
‘苏歆妍！！’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苏歆妍好像听到系统惊慌失措地叫她。
只不过这个声音……
好像江逾白啊……
＋
好像被一百辆卡车来回碾了无数遍，苏歆妍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指甲盖全部都酸麻疼痛到不能忍受。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抱歉林先生，这个我们医院也是不知道的。”
“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昏迷？”
“……抱歉林小姐……”
“你就会说抱歉是不是？”林楠有些恼火，反常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送进医院以后你们仪器上了个遍，到最后连个晕倒原因都不知道？”
“好了林楠。”江逾白出声道：“你生气也没用，我们再等一等吧。”
林楠噎了一下重新坐回去，反而林爵反应强烈，一下子站起来，带倒了他身下的椅子。
“你女友不明原因昏迷到现在醒不来，你作为男友居然这种反应，你还是人吗？！苏歆妍真是眼瞎了才看上你！”
“林爵，你给我坐下！”林楠厉喝：“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以为自己是谁？”
“而且江逾白是第一个发现苏歆妍情况不对的人，他虽然在外地，但立刻联系了本地最好医院的医生去急救，而且马上甩掉手中的生意过来，因为这个他损失了几千万的生意，在这张嘴就逼逼的你能做到这一点？”
林爵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
坐在床边看护椅上的江逾白一动不动，对旁边林家姐弟的吵架仿若未闻。
他的眼中尽是血丝，下巴上也冒出青青的胡茬。
“江逾白，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看着，一会让林爵去找一个高级病房陪护，你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没事。”江逾白开口，声音沙哑，“你赶紧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吧，暂时不要把苏歆妍这件事让人传出去，剧组那边……你先不要和他们说，帮忙请个假，他很快就会醒。”
林楠张了张嘴，却把想说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她理解江逾白，但他的想法也确实太不实际。
苏歆妍这次的昏迷着实奇怪，医院也看不出原因，摸不准什么时候醒，她这边还得应对剧组的问询，面对等着拍摄赶进度的剧组，她要怎么瞒？
苏歆妍是有可能马上醒来，但说句不好听的，她有可能变成了植物人，几十年都只能躺在这里。
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人，时间，真的耽搁不起。
但是林楠也说不出什么让江逾白理智一些的话。
算了，等两天就等两天。
起身决定去帮江逾白买份饭回来，拉着林爵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咳嗽声从床上传来。
林楠震惊的转过身，就看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苏歆妍已然睁眼，虚弱的想要坐起。
林爵和林楠瞬间围到她的床边。
“苏歆妍！你醒了！”
张了张嘴，苏歆妍发现自己喉咙就像被火撩过一样，干的说不出话。
他无奈只能指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摇头。
林爵大惊失色，你……你不能说话了？你变成哑巴了吗？
林楠抬起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逾白从旁边保温壶里倒了半杯热水，又拿起地上的矿泉水兑了半杯，亲自试了试温度，扶着苏歆妍后背，小心翼翼的喂他喝。
苏歆妍大口大口的喝着，都能听见因着急吞咽而发出的咕噜声。
慢点儿，小心呛到。
喝完整整三杯水，苏歆妍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半缓过来。
“我没事……”苏歆妍重新躺回床上，对林楠说道：“我休息一天，就一天……你帮我和周导演说一声，一天之后我回去拍戏。”
林楠忍不住气道：“你人都被救护车送进医院了，还想着拍什么戏？别人是光在通稿吹敬业，你这是拿命来拼还没人知道，费力不讨好！你给我好好养着，我去给你请假，周导演敢多说一句就让他滚蛋，我堂堂仟宁想拍个片子还愁没有好导演？”
苏歆妍忍不住笑了，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和那抹暖如晨曦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没事，真的没事。”
林楠的火气就这么被浇熄。
医生被叫过来给苏歆妍做了一个全身的大检查，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医生也只是给出了个模糊性的解释。
“大概是因为拍戏太累，或者情绪波动太大造成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
林爵被林楠拉着离开，只留苏歆妍和江逾白在病房内。
病床的被子里钻出一只手，扯了扯江逾白的手指，“你上来睡会吧？”
“我不累。”
苏歆妍不语，但又扯了扯他。
江逾白又是无奈又是不忍拒绝，起身关上门，然后脱了鞋子和苏歆妍挤在一张床上。
苏歆妍蓬蓬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而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说道：“我这次好像想起一些东西了，姚奕承真的和我见过面。”
“……是吗？”
苏歆妍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神色，继续说道：“我打算回以前的家一趟，找一找我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旧物，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久久没有等到回音，苏歆妍抬起头，却对上了江逾白的视线。
缓缓地，他开口。
“我陪你。”
突如其来的头疼对苏歆妍造成的影响微不足道。
在系统处将自己的身体状态一键恢复到最优，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活蹦乱跳。
给因为突发情况吓到不行的刘奶奶回了个电话报平安，苏歆妍和江逾白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
路上苏歆妍想着要和江逾白怎么解释这次的晕倒，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苏醒到现在，江逾白居然根本没有问过她和昏迷有关的事情。
有点不正常。
正想的时候，开车的江逾白忽然转过脸，“你在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昏迷？”
松口气的同时，苏歆妍的心里又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抛起的纸鹤刚好被一阵大风吹上天，一切都有些巧的过分。
两人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凝着的沉闷。
车头拐入小区，绿化带上飞起几只鸟雀，苏歆妍开口问道：“你那天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正好看到你微信上让我带点零食回来的消息，想问问你要什么。”
“哦……”
非常合理，完全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车停进地库，江逾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包零食，沉甸甸的，看着就让人幸福感满满。
“啊！”苏歆妍眼睛放光接过，然后踮起脚尖在江逾白下巴上亲了一口，“超级爱你。”
回去照例是江逾白做饭，苏歆妍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从袋子里面翻找自己喜欢吃的小零食。
绿豆饼，肉松酥，牛肉干……
翻着翻着，一张纸条从下面被翻了出来。
苏歆妍拿起来一看，是一张购物小票。她随手扔回去，顿了顿却重新拿起。
小票没什么问题，然而苏歆妍注意的是右下角的打票时间。
是在她给江逾白发买零食微信后一个小时。
这个时间在她晕倒之前。
江逾白说他是看到消息才给她打电话，而林楠告诉她江逾白发现出事以后就立刻赶来。
按道理他应该没时间买零食。
她放下小票，下意识地看向厨房里的江逾白。
他身穿小黄人图案的厨房围裙，一米九四的身高正好被凸出的抽油烟机顶住，做饭的时候只能被迫低下头，但意外的让人感觉到带着些反差的可爱。
他双眸认真地盯着手下的土豆，右手执刀快速切成细细的丝，像是察觉到苏歆妍的视线，抬头顺着望过来，而后朝她一笑，深邃双眸一抹柔和浮现。
心跳骤然漏了几拍。
苏歆妍眨了眨眼，迅速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上的男人挺拔温和，手持炒勺立于在锅冒起的蒸腾热气中，那一抹笑容让人无法控制地心动。
她修图调色，将刚才小票的事情压了下去。
或许是还没看到消息，顺手路上就买了呢？
这也并不稀奇，江逾白太宠她了，无条件的满足她的一切，她爱吃零食，他路上看到有卖好吃的地方会买也是很正常。
所以没什么的。
苏歆妍将照片上传到微博。
@苏歆妍v：我亲爱的江先生。@江逾白v
刚发出去连一分钟都没有，评论和点赞疯狂的涌入。
【啊啊啊啊啊本狗被虐的泪流满面！】
【羡慕我苏有这么好的男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赐我一个像大白一样的男票吧！】
【居家小天使……我已晕厥……[飙泪]】
【快结婚！我出一百块钱求你们快结婚！】
【点赞层主，我也出，干脆集资给白眼举办婚礼吧！】
……
结婚啊……
苏歆妍忽然想起老房子衣柜里挂着的母亲年轻结婚时的婚纱。
小的时候她一直眼馋着想穿，但因为身高太矮穿不上，等能穿了以后她却忙着拍戏忘了这茬。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
“江逾白，我们下午就回我以前的家吧？”
＋
苏歆妍说的以前的家，是她父母结婚以后买的第一套房子。
在八几年楼房刚刚兴建的时候，淮城盖得第一批筒子楼。
当时苏父是第一批下海经商赚到钱的人，所以最先住上了楼房。
直到现在，这个楼房因为在老城区的关系，过了几十年都没有规划到拆迁范围。
小区已经很老旧，和乔安然住的那个小区差不多，还在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在淮城打工的外地人，他们穿着汗衫三三两两的坐在楼下，目光追随着和这里明显不太匹配的豪车开了进来，停在楼下狭窄的一条空地。
锁车上楼，掏钥匙开门。
常年没有回来，锁芯里面戴上了锈，钥匙拧了好几遍才转动。一开门，屋里一大股常年没人住的灰尘霉味。
苏歆妍打开窗户通风，“你要是觉得呛先去窗户边儿呆会儿。”
“没事。”江逾白缓步走动打量着这简简单单的三居室，“我还没见过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呢。”
苏歆妍带上准备好的口罩，拿着扫把简单的扫地，“其实我对这都没印象了，三岁以后我爸爸就带着我们搬了家，小孩子哪有什么记忆，之后是别墅被法院强行拍卖之后，我要把家里的东西找个地方放，这才回过一次。”
简单地擦了擦洗了洗，苏歆妍开始翻找以前从来没有留心过的，三岁以前的东西。
在梦里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很奶很小，应该年龄不大。
父母年轻的时候就很爱照相，给她照过几十个影集的相片，里面还有和她一起玩的其他人入镜。
如果姚奕承以前真的和她有所交集的话，翻那些影集，可能会有所收获。
将几十本影集全部搬出来，苏歆妍认认真真地开始一张一张细翻。
江逾白也坐在旁边帮她一起找。
……
“你看，这是我换牙的时候！那时候摔倒了，门牙被碰掉，我哭的好惨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我十二岁圆锁生日的照片，章甫平导演抱着我拍的！”
“这是我小学毕业典礼的照片哈哈哈哈哈，那天抱着老师哭惨咯！”
……
说是找线索，但是看着这么多照片，一时怀念，到后面慢慢成了苏歆妍拿着照片给江逾白讲小时候的趣事。
“……啊，这是我妈妈怀我时候的照片！”苏歆妍抽出一张母亲大着肚子的怀孕照，眉眼间颇有些得意洋洋，“我妈妈很漂亮吧！”
“漂亮。”江逾白说道：“你长得很像伯母。”
苏歆妍嘴角翘起来，“别人也这么觉得。”
苏歆妍继续翻找照片，这回她开始注意寻找那些合影中的生面孔，试图看看有什么姚奕承的线索。
然而几十本相册全部翻找完，都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有些失望，但苏歆妍依然没有泄气。
自己对姚奕承的存在完全没有印象，想这么轻易就找到线索，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她收拾好相册，去卫生间洗手。
江逾白翻开刚才的相册，沉默地盯着上面的照片。
那是苏歆妍的父母，大着肚子的苏母笑的开怀而又幸福，怎么看都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
“今天还有一个任务！”
苏歆妍的声音从卫生间传过来。
“我想试穿一下我妈妈结婚时候的婚纱，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好，在哪放着，我先帮你拿。”
“在衣柜里，上面套着防尘罩。”
江逾白应声，将相册放回原处，打开衣柜。
回到屋中，苏歆妍一眼就看到被铺在床上的婚纱。
洁白的婚纱因为保存得当，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过久而折旧。
纱质下裙层层叠叠的鼓了起来，点缀着闪着柔光的珍珠。独特花纹的蕾丝和精细的手工刺绣让简单的抹胸上半身显得高档优雅。
它就像是童话里化为天鹅的公主的纱衣，沉淀了岁月，再露面之时，依然挥洒着熠熠星光。
不管隔了多久再看，依然让她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穿这个吧，一定很美。”
江逾白在旁边，看着苏歆妍双目放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歆妍脸上瞬间遍布红霞，“谁和你结婚了？！梦里娶媳妇儿，想得美！”
“你忍心让我成天只能梦里看你穿这个？”
苏歆妍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还是带回家换吧，到时候还能撸个妆。”
将婚纱重新包起，苏歆妍找了个大袋子装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到刚才的房间，从影集里面拿出一张相片。
“我带上这个，回去以后用相框装一下。”
这是刚才那张苏母怀孕时候拍的照片。
“不拿其他的吗？可以换一张更好的，这张有点不清楚了。”
“不了。”苏歆妍摇摇头，顺手将照片塞给江逾白，“这张最好，帮我拿一下。”
江逾白看着苏歆妍的背影，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
照片是老式相机拍的，右下角标着拍摄时日期。
1984年7月22日。
比苏歆妍的出生年份足足早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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