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依追不上只能在门口气得跺脚, “这孩子, 跑这么快做什么!”
宋青然一路上跑了好久, 公用电话亭在百货商场门口, 等她到了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了不少人。
她的手上捏着钱, 一心只想要找到张少爷问清楚。
等了半响总算是轮到她, 她走进去将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那边嘟了两声后一个年长的女人接了电话。
“这里是张宅, 您找谁?”
宋青然握紧电话道,“我找张少爷,我是他的未婚妻。”
“张少爷不在家, 你改天再打来吧。”
“那他娘呢?他娘在家吗?”宋青然赶忙问道。
“她娘也不在,我们老爷也不在。”
其实张太太就坐在旁边听着,张少爷正在屋子里, 只是现在的宋家落魄了, 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娶这样的女孩进家门。
张太太边听边皱着眉头,最后她示意吴嫂将电话给她, 看来不说一些狠话这宋家就不会死心。落魄了还扒着他们家不放, 为了荣华富贵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得出。
“我们太太回来了, 你跟她说吧。”
张太太接过电话, 先是寒暄了几句, 随后就开始步入正题。
“青然, 伯母从小算是看着你长大。这会时代变了,就连大总统都在说什么三民主义。大道理我不明白,但是我的儿子现在反对封建包办婚姻, 说是什么他的人生他要自己拿主意。伯母就这一个儿子, 也拗不过他,你也是上过学堂的人。懂得的道理肯定是比我多。”
宋青然的心凉了,良久她才问道,“伯母,他这是什么意思。”
“青然,你听伯母跟你说。鹏鹏他在学校里爱上一个女学生,那个女学生也喜欢他。我是各种办法都尝遍了,两人就是不分开。鹏鹏他甚至还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还没好利索,我是他娘。你说,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生病而不管吗?”
宋青然听到听到这些话忽然间哭了出来,她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就连哭都只是小声的啜泣,“张少爷喜欢那个女孩,那我呢?那我怎么办,我可是等了他整整十年。”
“这感情的事也勉强不来,这人跟人之间都是有缘分的。你跟鹏鹏的缘分也就只能到这,这婚事就作罢吧。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那么喜欢鹏鹏肯定不忍心看着他生病日渐消瘦对不对?”
宋青然觉得天塌了,没有了这门婚事她的整个人生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她活了这么久,最期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嫁给张少爷,现在愿望落空,她的内心就像是多了一个窟窿怎么填也填不满。
“伯母,张云鹏呢?我要他亲口对我说。”
张太太翻了个白眼,简直是不知所谓,落魄成那样竟然还想高攀。
“他在医院,现在还病着,哪怕是为了他的身体,以后也别在找他,别再打电话过来。”
“伯母,那我去照顾他好不好?说不定他能回心转意。”
“不用你,小莲正在医院照顾他,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小莲什么都好,她的父亲是政府官员,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张太太将电话挂断,宋青然愣在那里,直到后面的人推她她才反应过来,“你还用不用啊?你不用后面还排着好些人呢。”
宋青然又投了钱,接着打,这次再也没有人来接她的电话。宋青然绝望的离开,一路上都失魂落魄。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婚事说变卦就变卦。难道张少爷以前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等她一会去,程依依就将她带到屋子里,“青然,怎么样?张少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宋青然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哭。
“你这孩子,真是急死人了,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程依依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张少爷喜欢上了别的女孩,他不要我了。”宋青然越想越伤心,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程依依傻眼了,她虽然也知道这世上的人大多都势力,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他喜欢上了别人?青然,你听娘的,大度一点,你是正房太太。大不了就将那个什么莲纳进来当小妾好了,这女人啊,活一辈子名分跟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娘,娘就是因为没有名分地位,永远就都要比你大娘低一头。就连你都要比你姐姐低一头。”程依依细心的安慰她,这个世上三妻四妾的事情多了去,更何况张家家大业大让张少爷守着宋青然一人也不现实。
宋青然从没想过她跟张少爷之间还要插一个其他女人进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娘,我不要!”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等那个什么莲成了姨太太看她还怎么嚣张。”程依依小声说道。
“可是,小莲的父亲是政府官员,张太太都不会同意她做姨太太,更何况张少爷还那么喜欢她。喜欢到都为她生病!”
程依依一听这话,皱着眉头道,“青然,你先别着急,我去让你大娘好好跟张太太聊聊,这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娘,没有了,张太太让我别再打电话过去,我不可能嫁进张家。”
程依依叹了口气道,“这要是在家里还有钱的时候还好说,这会咱们家落魄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宋青然红着眼圈躺在床上不说话,她这下算是知道了人情冷暖,这人要是冷淡起来真的就像是刀子割肉一般生疼。
等到了下午,宋青然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程依依去叫她,宋青然病怏怏的躺在被子里。脸颊通红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夜里,宋青然烧的厉害。宋老爷赶紧找了一辆黄包车送她去医院。
程依依坐着黄包车跟在后面,一路上在不停的揉手帕。
“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
“别说了,救人要紧。要不是你成天的在青然耳边说她跟张少爷的亲事,现在也不会搞成这样。”宋老爷皱着眉头,时不时的用手感受她的体温。
“这怎么能怪我?这门亲事是老爷跟大姐定的,现在出了事怎么能全部都怨在我一个人的头上。”程依依反驳道。
“这件事我也有错,等青然好了,你可别再她耳边提起什么张少爷。”
“我肯定不说,那个该死的张少爷一家将我的女儿还成这样,我恨不得将他们都扒皮抽骨!”程依依说到咬牙切齿,手里的帕子都扭成了一团。
医院到了,宋青然高烧到40度,她躺在在病房里挂着吊针。
“老爷,这里我看着,你回去休息。”
“行,我跟茵茵说一声,让她给你们准备好早点送过来。你晚上就躺在沙发上将就将就,等孩子醒了多跟她说点高兴的事,定亲的事就别再提了。”宋老爷嘱咐道。
程依依点点头。
等宋老爷回去时已是深夜,孙茵茵也还没有睡,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明天给张家发电报。
孙茵茵看的很清楚,这婚姻有的时候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这会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张家要是愿意履行婚约那才真是见了鬼。
“老爷,就这样吧。咱们现在是高攀不起他们张家,明天发个电报这婚就算是退了。总不能死缠着人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这段时间张太太嘴里说出来的话可着实是不好听。又是说什么口头的一句玩笑话,又是说什么婚姻自由不能强买强卖。当初这可是他们家硬要订的亲,这会到全都成了咱们的错。”孙茵茵也生气,她生气张老板一家人的态度。
这虽说也是人之常情,但背信弃义终归就是错。
“电报明天就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婚是咱们家退的。”
“我懂得,老爷。”
宋老爷这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东山再起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上加难。这次要是再失败的话,他们一家人那就真的是要睡大街。
直到天蒙蒙亮宋老爷才睡着,今天是成衣店开张的日子,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孙茵茵一大早就起床做饭,等做好了饭先是去了趟医院,然后再去送宋耀光去上学。
等着一切都好了以后,还有屋子要打扫,她开始怀念起以前家里奴仆成群的日子。
电报已经发了出去,张家还没有回。
等到宋青然知道时木已成舟,她跟张少爷的婚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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