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差结束之后, 席梁倒是比之前更忙了, 每天童昭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她快睡下的时候席梁才到家, 而且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们的早餐时间重合了, 童昭搅动着瓷勺看着对面的忧心忡忡的男人。

　　“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整天心神不宁的。”

　　认识席梁这么长时间, 童昭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让她不怀疑都难。

　　闻言，席梁收回飘远的目光，摇摇头说。

　　“没事, 你好好吃饭。离期末考试不远了吧，决定好下学期是继续当老师，还是回医院上班了吗？“

　　“这个, 我早就决定好了啊。把手里该做的工作做完之后, 休息一个星期我就回医院去，我可不想抢别人的工作。”

　　听完, 席梁扬起嘴角笑了笑, 没有说话。吃完饭后, 他就匆匆离开了, 童昭望着席梁消失的背影, 抿着嘴角发了会呆。

　　周五的时候, 童昭回家吃饭，母亲打电话过来让她务必回去一趟，她推辞不了就只好开车回去。

　　本以为到家之后, 母亲会继续从前的话题, 问她和席梁的事什么时候能有进展。可这次母亲的话题却突然转了个弯，问童昭，最近席梁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还好吧，就是特别忙，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具体在忙什么我不知道。”

　　席梁工作上的事，一般童昭都不会操心，他如果不主动说，她一定不会自觉的问，童昭总觉得知道了那些事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他没给你透露点消息吗？”

　　“什么消息？”

　　童昭感觉现在席梁遇到的麻烦可能没那么简单，能让母亲开口问的，至少比她想的要复杂一些，这其中甚至也许还和童家有关系。

　　“没，没什么。只是听你哥哥说，之前他们下去巡视的时候，揪出来一个害虫，最近正在着手办理。只是那个人被揪出来了，他的位置就得找人顶上，上面可能会选席梁去。”

　　“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该了解的事童昭也都明白，她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找席梁，明明他现在一帆风顺，就算是顶也不可能顶下面人的位置，那也必然是顶上面人的椅子。

　　“没、没什么意思。”

　　母亲躲闪的眼神，让童昭心里直打鼓，第一次她有些恨自己不问政事，那些事如果她稍微打听了解一下，应该是能知道的，可现在周围的人都把她蒙在鼓里。

　　“妈，您有什么话就明说好吗？我不想猜。”

　　“我的意思，就是你和席梁的事，现在先不着急，等他调回来再说。”

　　听到母亲的话，童昭激动的差点站起来，这当然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害怕和愤怒。童昭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翻脸无情的话来，当然这也从某个角度肯定了席梁将会被下调的事。

　　“如果被下调，席梁大概会去多久？”

　　心急如焚的童昭，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窥探的眼神，她的心里想的都是席梁的未来。

　　“至少也要是一年，等这边选出合适的人之后，才可能把他调回来。当然，如果上面的人存心打压席梁，那他可能就要多待几年。”

　　“多待几年？”

　　童昭低头不安的重复着母亲的话，现在席梁从年龄、资历、能力乃至家世上来说都是最合适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被突然的调令耽误了几年，可能就要比他现在的对手多耽误好几年。

　　“对，所以我让你等一等，等上面出了结果再说。如果他真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话，你们的事就还是放一放吧。不然结婚后，你要么跟过去在一个小地方陪着他，要么就在这边一个人等着他。妈妈，也是于心不忍啊。”

　　潘雨柔的话，并没有换来女儿的感动，反而气得童昭下巴都开始抖动，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微笑的母亲，想不通对方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的。在席梁扶摇直上的时候，就把她推了出去，现在席梁可能要被一些外在因素耽误几年，母亲却让她就此收手。

　　“妈，在您眼里，感情这回事是可以说放下，就放得下的吗？”

　　“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不懂妈妈在想什么？”

　　看着母亲责备的眼神，童昭笑了，笑得是那么讽刺，眼里还带着泪花。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想在童家和任何人起纷争，尤其是她的母亲。

　　“对，我确实是不懂您。所以，我一直都不讨您的喜欢。”

　　说完，童昭跑回楼上的卧室，把门反锁后，她坐在床边，弯下腰双手交叠贴在额头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地板上汇聚出一滩水渍。

　　坐在房间里的童昭，想不明白母亲是怎么笑着说出那些话的，也许在母亲的眼里，她童昭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孩子，女孩儿就该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充当垫脚石。

　　想起前一阵子，母亲对席梁殷切的态度，想起母亲不厌其烦的催自己早点拿下席梁，早点完成席家和童家的联姻时的样子，童昭就觉得很可悲，很想笑。

　　哭了一会儿，童昭坐起来抹干净眼泪，拿出手机给席梁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只好打给哥哥，却在电话快要接通的时候自己挂断了。看着手机，童昭心里有些害怕，她怕哥哥也说让她再好好考虑和席梁的事，因为不值当。

　　周六一大早，童昭就回了席梁那边。他去加班了，童昭第一次带着做贼的心情进了席梁的书房，桌面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几份文件整齐的摆在一起。

　　童昭小心翼翼的把文件了出来，看见文件上的学习内容后，不由得瞳孔放大，心想母亲说的事大概是跑不了了。

　　把那几份文件，看了一遍记住几个关键词之后，童昭就把它们放回远处，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书房。

　　下午，席梁回来看见在客厅里给小花顺毛的童昭，还有些诧异。

　　“你今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等到周天晚上。”

　　以往从不会关心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席梁，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越发肯定了童昭心里的猜想。

　　“我在那边没事干就回来了，你怎么周末还上班啊？”

　　“最近手里的工作有点多，忙不过来就去加了个班，不过明天我不上班。”

　　“哦，那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晚上，两个人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席梁的手机响了，他拉走童昭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童昭听他说了应付了几句，就看席梁脸色不太好的起身到旁边去接电话了，像是在害怕她听见一样。

　　以往，就算是工作中的电话，席梁也从没有避着童昭，因为她姓童，那些事如果她想知道，她就完全有资格知道，而今天他却走开了。

　　晚上睡觉前，童昭用平常的语气问身边的席梁。

　　“席先生，你最近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正在看书的席梁，慢慢的抬头看着童昭，那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好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一样，但是童昭知道，如果是以往，席梁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你不是一直不想结婚吗？”

　　过了好半天，席梁才收起那副打量对手的眼神，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还笑着揉了揉童昭的脑袋。

　　可是，童昭却因为他这些反常的行为，联想到了母亲的话，以为席梁这是不能对未来有什么保证，所以闭口不谈结婚的事。

　　“我昨天听我妈说，你们前些天下去巡视的时候，揪出来了一个害虫，你最近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吗？”

　　第一次听童昭主动说起他工作上的事，席梁脸上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了，他慢了好几拍才摇头。

　　“不是，没有这回事，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说着，席梁把书放到一边，搂着童昭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如果明天不加班，我就陪你去看电影。”

　　话音未落，席梁就伸手关上了灯，躺在被窝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是前所未有的奇怪，像是冷战一样，各怀心事互相躲避着对方。

　　童昭没有睡觉，因为她睡不着，现在母亲那边已经表了态，让她先观望一阵子，等上头的意思出来了再想其他的事。而席梁的态度躲闪，同样也是这个想法，让她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周天，本来说陪她去看电影的男人，大清早接了电话回去加班了。童昭待在家里想了很久，决定回一趟童家。母亲倒是很高兴她回来，这一次母亲再也没有提起过席梁的名字，只是问她的工作，问是不是确定了回医院。

　　晚上，躺在童家自己的卧室里，童昭辗转反侧之后拿出手机给席梁发了一条短信。

　　“席先生，明天中午十一点，带上户口本，民政局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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