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芳连连摆手：“我不是来烦扰你的, 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但是姨娘不准我一个人出门, 看到翠红来给你送饭, 我就一块儿跟着过来了, 我们这就回去, 你不用管我, 快吃饭吧，我也不会到处乱跑的。”
颜宁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了，只好问道：“你吃过了吗？”
颜芳笑起来, 看上去十分高兴：“吃了。你不用管我，快点吃吧，不然要凉了。”
颜宁：“……哦, 那我给你们开一下隔壁的门, 你跟翠红进去坐一会儿吧，喝口水, 休息一下再回去。”
颜芳连忙转过身去跟小六道谢, 小六连连摆手, 也跟颜芳道了一声“我先去忙了”, 这才离开。
陆宵灼看着两个人, 若有所思。
翠红已经走进来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了, 然后又去帮忙打了热水。收拾好了这一切，正要转过头去喊颜宁吃饭，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美貌的妇人, 顿时心里一惊, 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瞬间哑了一般。
陆太太倒是很友好地对着她一笑：“你就是宁宁的丫鬟，叫，翠红？”
翠红连忙点头：“是的，我就是翠红，太太您好。”
她心里仍是疑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跟着颜宁久了，为人处世也就跟她有些像，这时候只要微笑、保持礼貌就可以了。
颜宁开了隔壁的门，让颜芳进去之后，才又回来：“翠红，你也过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吃完了，你再来收拾。”
“好的，小姐。”翠红连忙应下。
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颜宁才悄声跟她说道，“那位是颜太太。”
翠红恍然大悟，对着颜宁笑了起来：“那我更不能打扰小姐用餐了。”
颜宁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也跟着笑：“先去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再回去，陆太太已经坐下来了，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饭菜，一时之间似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颜宁便笑了起来，问道：“事先不知道伯母要来，口味还是依着我的喜好来的，是不是没有伯母喜好的菜呀？”
陆太太摇了摇头，笑道：“哪会呢？有菜有肉的，怎么会都不和口味？我就是先看看，该从哪道菜下手比较好？”
颜宁便坐了下来，先夹了豆角和红烧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这两个是我最喜欢吃的，我觉得最好吃了，伯母也来尝尝看。”
陆太太笑着应下：“宁宁喜欢的，一定好吃。”然后一脚踹到陆宵灼小腿上，瞪他一眼，仿佛在说，“记住了没有！”
陆宵灼很是无奈，连忙回了个“我都牢牢记在心里”的眼神，又忙不迭地给颜宁夹菜：“喜欢吃就多吃点，忙了一天了，可不许再减肥了。”
颜宁瞥他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看着陆太太已经开开心心吃了起来，也跟着吃了两口。然后又站起来，拿了乔乔专用的小碗过来，将两块鱼和几块肉夹到它的小碗里。
陆太太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到乔乔之后，便笑：“宁宁的猫养的真好。”
乔乔也很骄傲，抬起圆圆的小脑袋，喵呜了一声：“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好看，都是宁宁的功劳！”吃饭的时候，乔乔从来都很识时务，永远不忘夸奖自己的铲屎官。
颜宁哭笑不得，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快吃吧。”
陆宵灼也将猫的杯子递了过来：“水在这里，已经不热了。”
颜宁接了过来，放到乔乔另一边。
陆太太看着两个人的默契，仿佛是老夫老妻一般的动作，唇角的笑意更是扩大了，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吃过饭之后，翠红来收拾食盒，颜芳不好意思进来，便站在门口等。
颜宁看着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跟她说起了话：“最近还是不太平，姨娘也是为你好，你先别着急，好好在家待着。”
颜芳点了点头，倒是乖了不少：“我知道的，我没有怪姨娘，就是太无聊了。姨娘在家里也不怎么爱跟我说话，所以想出来走走。”
颜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下这个难题。虽然她觉着，可能颜芳并没有被针对，但这话她也不好跟姨娘说，万一颜芳出事了呢？这个责任她可承担不起。
陆太太此刻也走了出来，跟颜宁说道：“我这就回去了，顺便将你们家这两个小姑娘送回去，你就别担心了。”
颜宁也没有推辞：“谢谢太太，这样我还真的放心多了呢。”
一边说着话，颜宁挽着陆太太的胳膊，送她到楼下。陆宵灼跟在后头，倒显得像个外人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走在最前面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能看到她们这副相处融洽的样子，反而更加安心。
看着几人上了车之后，两人才又慢慢走了回来。
“刚刚你去审讯张大力，可问清楚了？”颜宁仍是很挂心。
陆宵灼点了点头，将张大力说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又怕她多想，便说：“看来张申早就被人一直盯着，那天的事情并不是意外，只不过他被我们抓了，那人便迫不及待动手了。”
颜宁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着本来是针对我的，后来又觉得张申掌握的秘密更重要，所以才临时切换了目标呢？”
陆宵灼揽着她的肩膀，并没有回应，只说：“我们妄自猜测也没用，还是等回头审完了戏院管家和夏晨晨再说吧。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得更多。”
夏晨晨必然知道得更多，而且很有可能知道那批货的去向。
颜宁想了想，便说：“莫莲既然都知道货物的去向，那夏晨晨肯定也是知道的吧？而且，出售货物、跟客户接触的人，也必然不会是莫莲，很有可能是商会中高层。若是他们不方便露面，夏晨晨就必然是很重要的中间人。”
陆宵灼看着她笑：“你这两天，脑子转的很快呀。”
颜宁嗔怒，锤了他一把：“就你聪明！”
陆大少顿时有种肋骨被打断的感觉，闷哼了一声。
颜宁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的大力神掌不能随便用在别人身上，连忙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胸膛：“是不是很疼？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陆宵灼被她的小手摸的浑身燥热，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努力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没事儿，就疼了一下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颜宁很是怀疑：“真的吗？真的不疼了吗？断了骨头可是大事！”
陆宵灼握着她的小手：“哪有那么容易断掉？”
颜宁抽回手，又按上去摸了摸，仍是不放心：“一会儿疼了可不许忍着，一定得去医院看看了。”
陆宵灼笑：“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颜宁便又转回刚刚的话题：“你是不是在骂我笨？”
陆宵灼捏了捏她的脸颊：“哪里哪里？我是在说，宁宁跟我一样聪明了！——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急需解决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去外头走走，我送你回家。”
颜宁点了点头：“不用陪着我，你去忙吧。”
陆宵灼去询问案件的进展了，颜宁便拿着卷宗翻看起来。
莫莲的案子结了，范文申的死亡，却是新的开始。
目前他们手上所掌握的信息，除了现场的悲惨状况，再就是范文申的人际关系和他在商会这些年的事迹了。
这还要多亏了范文申跟莫莲不可见人的关系，从莫莲被害，莫安笙主动前来提供这个线索开始，警察局就一直在调查范文申，也算是及时储备了某些信息。
但范文申被杀一案，还是困难重重。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甚至连可疑的影子都没人看到，现场留下的痕迹，也只能证明，凶手至少两个人以上，都是职业级别的，很熟练，也很冷静，简直都没有人性了。
范家的财务没有丢失，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杀人灭口。再联系他们折磨范家的过程，很有可能，范文申手里，也掌握着某些证据，或者像莫莲一样，记录了某些东西，从而被商会发现了，所以才在杀死他之前，凌迟逼供。
那么，范文申所知道的，会是鸦片的去向吗？还是背后操控着正阳商会进行这一系列行为的某个大人物？颜宁想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翻开范文申的主宅资料看了起来。
乔乔蹲在她旁边，看到了宅子的平面图，喵呜了一声：“这是谁的家？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颜宁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自家猫：“你不会跟我说，这家你也去过吧？”
乔乔不确定：“这是谁家？在什么地方？”
颜宁看了看地址，说道：“范文申的宅子，他有钱，买了好几栋呢，这一栋是在戏院那条街上，距离大戏院很近，就在后头隔着两户人家。”
乔乔想了一下，又问：“是不是过了戏院后头那条街，再往北走，第三户？”
颜宁点了点头，狐疑地看着它：“你还真的去过啊？”
乔乔挠了挠下巴：“似乎有点印象。”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看着颜宁，“他们家的宅子是不是比其他家稍微高一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去给你问问。”颜宁站了起来，打开门，想看看谁在闲着，有没有对这片主宅比较熟悉的。
刚走出去，陆宵灼正从好拐上楼梯，一看到她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颜宁笑道：“正好问你个事儿。”
“嗯，什么事？”
“范文申在大戏院后头买的那栋宅子，你熟悉不？”
陆宵灼想了想：“那个位置我倒是挺熟，但是他的宅子，我没注意过。”然后看向颜宁，“怎么了吗？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看看？”
颜宁点了点头：“那就去吧，我顺便从那就回家了。”说着，喊了一声，“乔乔，回家了。”
乔乔立刻喵呜了一声，小爪子扒着房门打开来，跳进了她怀里。
陆宵灼看着这只不知好歹的猫，打又不能打，骂也不敢骂……不知道猫肉火锅好吃不。
乔乔抖了抖，倏地转过头来，虎视眈眈地瞪着陆宵灼，磨了磨爪子。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整条街上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大戏院的门上挂着大红灯笼，照亮了面前的一小段路，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显眼。
一行人径直到了范文申买下的那栋房子跟前，门口正有三四个警员在守着，里头的灯也还亮着，但是光线始终不甚明亮，他们也就没有继续搜查里面，两人一组，轮班守在门口，生怕出什么意外。
颜宁倒是注意到，这附近的房子，似乎都没人居住似的，这个时间点，还不算太晚，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得诡异。
陆宵灼看出了她的疑惑，也问道：“范文申前面这两栋房子，没人居住吗？还有后面的那两栋，也都空着？”
开车带路的小警员说道：“范文申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就自行改造了，屋檐比别家都高一些，其余人家忌讳的很，又没有办法，治安部也曾经来调解过。范文申嚣张得很，就说他有钱他乐意，偏偏这也不违法，我们拿他没办法，周围的邻居也只好都搬走了。”
颜宁顿时恍然大悟，这个位置算是西延市的繁华区了，房屋和土地的价格都不便宜，富户不愿意屈就，普通人家买不起，这房子也只得被闲置了。
不过光是听到范文申将屋檐改的比其他家高一些，颜宁就知道，乔乔说的之前来过这里，应该是没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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