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心痛
“烈爷,烈爷有话好说,手手手下留情……”
另一侧的聆微扶着桌沿,堪堪稳住了身形。她此刻已经没有精力顾及杜烈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忍住脑中的晕眩,踉跄着离开了包厢,奔向酒店的洗手间。
淋湿的衣服上散着酒气,让她想到袁少奇刚刚那张恶心的嘴脸,令她作呕。
她一把将外套脱下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胃里一阵阵的涌出酸水,她拧开水龙头,不停的干呕,难受地恨不能将五脏六腑一齐吐干净。
好不容易停下来,聆微虚弱地直起身子,靠着洗手池冰凉的墙壁,眼前是成片发黑的雪花点。
直到视网膜上那些花斑渐渐消散,她的瞳孔重新聚焦,才看清了斜靠在门旁的那道颀长的身形,和他幽深的眼眸。
聆微扯了扯嘴角,泛出一个惨白的冷笑。
“晏明深,这样你满意了么?”
聆微抵着雪白瓷砖铺就的墙壁,冰凉的触觉让她能够保持着清醒。
“袁少奇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请得动你晏大总裁。”她的语气平静地近乎没有温度:“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杜家走投无路,那么你已经赢了。”
晏明深的身形动了动,从灯光的阴影下走出来,面容深刻而冷峻。
“那不叫走投无路,”他缓缓道:“叫咎由自取。”
“杜庭江有胆量虎口夺食,就应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聆微侧首,一向清亮的眼神里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酒气:“晏总其实更想让我付出代价,是不是?”
她的面容苍白中透出微醺的绯色,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而脆弱,令人心动。
然而正是这个女人偶尔令人心动的瞬间,让他屡屡失控而愤怒。
晏明深走近一步,深不可测的眼底压着隐怒:“你难道不该付出代价么?”
聆微浅淡的笑了,几乎叹息的低喃:“看来你是笃定是我偷了图纸,出卖了晏氏了。”
她抬眸:“晏明深,这么久了,我连这一点的信任都得不到么?”
她早已不奢望他的爱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这段畸形的婚姻而扭曲,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可是整整一年了,他们也曾肌肤相亲,共度波折,然而一出问题,他的第一个反应,仍旧是怀疑她。
真是……很失败啊。
晏明深将她脸上的涩然收入眼底,胸腔内没来由的发闷,却在下一个凝聚成更大的怒意。
“杜聆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么?”
他紧紧的盯着聆微苍白的脸,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禁锢在他强大的压迫力之下。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要说是淼淼偷的?还是说我晏氏整个设计部的人都有嫌疑?”
信任,她竟然找他要信任?
难道他没有给过她机会么?他硬生生等到最后一刻也不愿相信她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结果是什么?
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不计代价不讲原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杜家!
晏明深的眼眸中跳跃着怒火,右手捏住她瘦削的下颌骨,声线冰寒:“你告诉我,你为了杜庭江,为了杜烈,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到最后一句,男人冷怒的情绪澎湃,似乎要撕裂尾音。
聆微忍着下颌的疼痛,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你说的对,为了他们,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她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包括嫁给你。”
聆微知道,这最后五个字,实在是很尖锐了。
但她此刻的脆弱的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停的发酵,有一种近乎自暴自弃般的情绪,不顾一切的想要去刺痛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晏明深的脸色一寸一寸的铁青,冰寒而骇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忽的轻笑了一下。
“嗬,说的好。”
他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温度:“我差点忘了,你杜聆微就是这种低贱的女人,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是不是?”
他轻声吐出一个个伤人的字眼,起伏不定的胸腔内一阵阵的发闷发怒。
他忽然想起来,那一日,杜聆微溜进他的办公室,偷走图纸之后,却依然面不改色的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晏明深,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些话语曾经另当时他一阵恍惚,现在看来,却如此可笑!
杜聆微,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恶毒心思说出这些话?一边将亿万的项目拱手送给杜庭江,一边虚伪的装无辜?
晏明深望着眼前女人在灯光下迷蒙出的美丽,竟蓦地生出一股恨意。
伸手抓住聆微的肩膀,他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掐进她的血肉里:“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功利的,有目的的,是不是!”
聆微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听着他近乎在耳边低吼出声的话语,她笑了。
“是啊,全部都是有目的的。”
聆微伸出手指在他怒意满满的胸膛上戳了戳,带着一抹微醺的醉意:“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
她的目的,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啊。
她想要靠近他,触摸他,不惜代价,哪怕被当作替身和工具……
聆微的眼神愈加朦胧起来,已经看不到眼前男人面容上的冰冷和愤恨,只有那熟悉的轮廓,温暖的气息……
她从晏明深双臂的禁锢中抽出胳膊,勾住他的颈项,向着他凉薄紧抿的唇吻去……
浅樱色的唇瓣渐渐靠近,温香在怀,带着迷人的醉意,那种仿若浸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和安宁感,顷刻间就席卷了晏明深的呼吸。
然而,在片刻的怔然之后,晏明深狠狠的皱眉,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
“你愿意犯贱,我可不愿意要!”
锋利的字眼吐出,晏明深没再看聆微一眼,转身背离。
此刻的他,宁愿看到那个女人眼里永不熄灭的倔强火焰,宁愿她能挺直了背脊,如同一柄矜傲的青竹,气势汹汹的和他对峙。
而不是这样,吐气如兰,酒醉糜烂,如同所有那些功利拜金的廉价女人一样,投怀送抱!
晏明深心底的那股火气,自今晚看到杜聆微和杜烈一齐出现在饭桌上以来,就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越烧越烈。
很好,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知道怎么样才能惹怒他!
他简直想骂自己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参加这个饭局,为什么在看到她踉跄离开的背影时要追上来,又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就是和杜庭江一丘之貉,可在她亲口承认自己的别有用心时,几乎控制不住心中涌动的烦躁和暴怒!
晏明深满心烦闷,径直走到了盥洗室的门口,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聆微在被他推开之后,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晏明深脚步顿了顿,最终没忍住,余光潦草的扫了一眼。
下一刻,他的瞳孔的猛地缩起。
“杜聆微!”
昏黄的镜前灯下,女人单薄瘦削的身躯沿着冰凉的瓷砖缓缓而下,最终体力不支地瘫倒在地上。
她的发丝凌乱,将那惨白的面容掩盖起来,看不见表情,却格外令人心惊。
晏明深迈开步子,几个迈跨瞬间已经到了聆微的身旁,一把将她从漫着湿气的地砖上抱起来。
“你在搞什么?”
他口中是一贯的不耐,但在感受到怀中人的冰冷颤抖时,心底不由一紧。
聆微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额前的碎发被一层层涌出的冷汗浸湿,全身不停地颤栗着,面色苍白地近乎透明,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紧紧的咬着下唇,留下带着血渍的齿印。
晏明深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慌乱,随即在看到她死死抵在胃部的拳头时,立刻明白过来了。
同样的状况他已经见过一次了,过猛过烈的酒都会引起她神经性的胃痉挛。
“你又不能喝,逞什么能!”
聆微虚无的神志被他的这一声近在耳侧的低吼震回来少许,费力的睁开了汗湿的眼眸。
她无力的扯动嘴角,气若游丝:“……不是你逼我喝的么?”
“……”
晏明深身形一滞,一时没了言语。
他今天的不期而至,确实是存了搅局的心思。杜庭江连手指头都没动一根,就从他眼皮底下挖走那么大一个项目,不给这只老狐狸一点颜色瞧瞧,真当他晏氏集团是吃素的?
他的本意是没想逼杜聆微的,然而在看到杜烈对她强势霸道的保护模样,那种昭然若揭的占有欲,仿佛杜聆微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这让晏明深胸中一股邪火猛地蹿高,一想到这女人就是和杜庭江杜烈他们一条心,就忍不住冷言冷语的讥讽起来。
但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平时只要一逼她,就会像个浑身尖锐的小刺猬一样,怎么到这种时候就乖乖就范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阵阵的痉挛,那副疼得受不住却又紧咬着唇不愿出声的模样,晏明深看在眼里,心底蓦地流淌过复杂难辨的情绪。
胸腔里发酸发软,坚冰一般的心脏缓缓消融,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化了小小的一块地方,隐约写着这个女人的名字。
晏明深凛眸,将这些莫名的心情驱逐出脑海,抱着聆微走出了盥洗室。
在感受到自己即将被他带离的时候,聆微忽地微弱挣扎起来。
“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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