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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墓园

所思在远道 非临 3614 2021-04-02 11:17

  路远暂时没有给她新的书来翻译,乍一闲下来,裴所思的状态都有些找不回来了。

  周五她回了家,公交车里都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玻璃上满是雾气,回家的时候正是傍晚,天黑的早了,裴所思看见路过的市场上多了不少卖纸钱的,马路边也有一些烧纸残余的灰烬。

  到了站点下车,路远先去逛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又买了些糕点。

  先把锅刷一下做饭,吃完了饭这才照例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家里的暖气比学校要热多了,她卷起衣袖,也有了些微汗意。

  转天清晨,裴所思把自己围了个严实,提了点昨天买的糕点、猪头肉和白酒,去了墓园。

  她来的早,跟看守墓园的大爷说了声就进去了,满眼望去,一个个灰白色墓碑几乎占满了整片山头,充满了股说不清的沉重压抑。

  当年裴所思花去了一半的赔偿金,帮父亲下了葬,就这也只能买下规格最差的那种。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墓园,一直走到最后面那一片,蹲在其中一个墓碑前,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子,把带来的吃的一一摆上去。

  小时候听过母亲抱怨,知道父亲生前喜欢喝白酒吃猪头肉,裴所思就买了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裴所思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洗干净的废旧毛巾,把墓碑和周围台子上的尘土都擦干净,看着黑白照上父亲因为常年吃药浮肿又毫无笑意的脸,却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父亲在没有的病之前是非常爱自己的,出事那天晚上,也是下班回来都下了公交车到了小区门口,忽然记起来忘记给她买念叨了好几天的蛋糕,这才又反了回去,谁知道路过一间酒吧时被喝醉酒的混混找茬打的满脸血,人虽然活过来了却得了精神分裂症并伴有幻听。

  那时候母亲和她都不知道这个病的意义是什么,医生建议她们住院治疗,可是父亲的官司还没有打下来,发现家里根本负担不了住院费用,只能养的差不多之后就把他接了回来。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这个家庭噩梦的开始。

  父亲虽然认识他们母女,但基本整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叨叨一些别人听不懂和不堪入耳的脏话。

  一个不顺心,就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精光,边砸边骂,有次甚至把客厅的玻璃也砸碎了。

  那个时候裴所思还不到十岁,只知道呜呜地哭,母亲怕的不行,又不敢招惹父亲,只能拉着她到卧室去,把门一关,任由父亲发疯。

  官司迟迟打不下来,因为混混中有一个人家里有些小背景,拿不到钱,父亲没办法入院治疗,只好这样凑合着继续过日子。

  裴所思那时已经自己单独睡侧卧,经常被半夜的嘈杂声惊醒。

  她知道,是父亲又犯病了,有的同学也住在附近的小区里,班上她家的事都传遍了,很多学生都来欺负她。

  被推倒了,掉进学校的水池子里,膝盖上的血辐射状朝周围散开,裴所思不敢叫疼,也不敢告诉母亲,自己摸摸咬牙爬上来,等着衣服风干的差不多了才背上书包回家。

  就像经常被吵醒的夜晚,不敢出去参与父母之间的争吵,把头埋在被子里,捂着嘴看着眼前不断模糊、清晰又模糊的黑暗,无声地哭,直到吵闹声减小,哭的累了,第二天还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吃完早饭去上学。

  裴所思的难以入眠和胆小就是那时候弄出来的,在街上看到有人起了争执就躲着走,也很害怕突然而来的脆响,等转头发现只是街边食客不小心摔了碗,心这才落回实地,发现是虚惊一场。

  母亲可能也是厌倦了这种生活,被告人那边又总是打电话让她庭下调解,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跟对方说的,最后得到了一笔钱不说,还让那边同意承担百分之六十的医疗费,签下字以后,立刻就联系人把父亲送入了精神病院。

  那是从父亲受伤的半年之后。

  裴所思看着父亲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黑白照,低下头用衣袖一抹,把泪光拂去。

  虽然幼年的经历不怎么愉快,但她并不恨父亲,毕竟他也不想变成那样,如果可以,哪怕用其他伤害来换成精神正常,陪伴妻女度过余下的岁月,他也会愿意吧。

  只是这世上有很多无奈和不幸,没有神仙,也根本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口袋有隐隐的震动声,裴所思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拿出来原来是路远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下楼一趟。

  裴所思点中输入框打字,只是手指早就被冻僵,打的慢不说还总出错。

  路远:你回家了?那什么时候到学校告诉我一声,有些东西给你。

  以为是新的要翻译的书,裴所思应下,准备站起来这才发现蹲了好半天,腿都麻了。

  “爸,你放心,这些年我过的很好,而且好像还跟我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成为了朋友……应该算得上朋友吧?不过他太厉害,女儿可配不上他,现在这样就已经挺好了。如果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就托梦告诉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回了家,裴所思怕冷,一般没事就不再出去,呆到周日下午,这才把门锁上回了学校。

  裴所思:我马上就到学校了,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吗?

  路远很快就应了,只是等她快到的时候,看到对方就已经等在了楼下。

  “是有新的书要翻译吗?”

  记得上次自己跑被吼了,裴所思就没再犯同样的错误。

  “咳,不是,暂时不忙着翻译,我妈给我带了点东西,但我用不着,你拿过去吧。”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裴所思只能把东西提了回去,还挺沉的,以为又是吃的,等到宿舍打开一看却是两个大盒子,盒子上写的暖手宝。

  裴所思:“???”

  把两个盒子都拆开来,确实是冬天很多女生都爱用的插电暖手宝,跟热水袋差不多。

  裴所思想过也买一个,但总是忘又觉得上课的话也不能带着,就一直没买。

  只是没想到路远的母亲还会给儿子送这种东西。

  裴所思更想不到,这其实是路远买的,他还撒了个小谎。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把两只暖手宝都充上电,扔进被窝里,一只本来打算放到脚下,结果发现她的脚比较小,能够直接两只一起塞进去,另一个用来捂手。

  脚热了,身子也跟着暖了,裴所思翻了个身,脚下的暖手宝也跟着转过去,格外的睡了个安稳觉。

  “关于公司的初步设想我已经想好了,以智能语音交互为核心,开发制造AI产品,不过我还想了个其他的点子,作为我们筹建公司的项目,你们可以看一下。”

  路远把聊天机器人的想法说了一下,这个他是专门朝着某知名聊天软件公司去的。

  吕先最先叫好,他没什么所谓,反正已经决定跟路远干了,既然确定了方向,那就代表着马上有活干了呗。

  敷衍卓本来都在准备放弃了,没想到路远却是真的把计划拿了出来。

  虽然没有说后续设想,他也理解这是将来公司发展的机密,但既然把他们聚起来聊这个事情,肯定后面也是有计划安排的。

  也许这是天意,让他这辈子不要带着遗憾再拼一把!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也加入。”

  “哈哈,这样才对嘛!”

  吕先过去搂着敷衍卓的脖子蹂躏他的头发,开始闹,路远高兴却又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毕竟组建了团队,他就要为这些人负责,哪怕是吕先,说是不在乎这点钱,就想跟着他闯一闯,但路远做不来随便玩玩,既然做了,他就想做到最好。

  “好了别闹了,这两天我写了一点聊天机器人的基础代码,关于这个程序,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他们都不是什么笨的人,路远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争取下更多人的意见再汇总分析,去粗取精,才能最好这个项目,更可能赚到第一桶金。

  吕先平时喜欢玩游戏,说到适合在聊天群里玩起来的游戏,他的点子最多,路远一一记下来,过一会儿再讨论哪些合适。

  敷衍卓对游戏什么的没兴趣,想着能不能补充别的功能看了下路远码出来的那些代码,不过他暂时还没想起来什么可行性的东西。

  三个人讨论着,路远的笔记本上记的东西越来越多,看这样子,明天他也得把组建公司的事情看一下,需要办什么手续、准备什么东西都提前备上。

  等公司注册了,其他人员的招聘也要忙活起来。

  说到招聘,路远就想到了裴所思,翻译部门肯定是要组建的,不知到时候裴所思愿不愿意来这边工作?

  随即又想到她才大三,明年秋天才大四,而且很多人都觉得新公司不稳定,但从心底讲,他还是希望她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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