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据我了解，当年那名替陆锦年开车的司机提供了一份对伯父十分不利的供词，我们得想办法让他翻供。”宋子城缓缓地说，“只要他推翻自己的证词，然后再加上伯父有重度抑郁症的证明，剩下的一切就会好办多了。”

　　“这未免太过于乐观。”苏晓摇头，“既然那司机过了这么多年还要说出真相，恐怕我们要他再翻供会很难。”

　　“就算再难，我们也必须去尝试，不是吗？”宋子城接着说，“更何况这世界上大多数东西都有既定的价格，只要我们给的钱足够，一切都有可能。”

　　“钱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嗯？”

　　苏晓叹了一口气，“如果陆家人发现那司机翻供，也同样用钱去收买他呢？”

　　“那就看到时候谁出的价钱更高了。”

　　苏晓明知道这样作假不对，可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陆笙执意要把爸爸送进监狱的话，她只好按照宋子城的方法去处理。无论如何，她都要救苏安平，哪怕陆笙恨她怨她。

　　跟宋子城分开以后，苏晓就搬了家。离开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眼睛湿润一片。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度过剩下的岁月，然而上天并不打算优待她。

　　她搬到了林染的家中，开始自顾自地收拾房间。林染看着她，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去劝她。

　　后来反而是她先开了口，“染染，我没事，你别担心。”

　　话音刚落，林染忍不住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苏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明明自己已经难过得不行，还要强颜欢笑。你就不能像别人一样，想哭就哭吗？”

　　或许她哭过以后，心里反而会好受一点儿。

　　苏晓浅笑，“我又不像你，又爱哭又爱笑的。”

　　“你别骗我了。”林染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你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昨晚一定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在哭吧。晓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算不能替你解决问题，但还不能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安慰你吗？”

　　“染染，你现在就陪着我安慰着我啊。”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染摇头，“晓晓，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哭过以后会真的好受一点儿。”

　　林染怕她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后压垮身体。

　　“染染，我现在真的不想哭了，我只想把爸爸救出来。”

　　听到这句话，林染忍不住问，“陆笙真的不打算放过伯父？”

　　“他的确说过会考虑，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受害者可是阿笙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能说放过就放过？”

　　“可他那么爱你。”林染顿了顿，接着说，“晓晓，你去求陆笙，把自己患了病的事实告诉他。我想，他会松口。”

　　“我不能这样做。”苏晓苦笑，“相比之下，我宁愿用宋子城的办法。”

　　“可如果你接受宋子城的帮助，陆笙一定会以为你们两个人旧情复燃，他会恨你的。”林染并不赞同，“晓晓，你那么爱陆笙，真的愿意让自己深爱的人恨自己吗？”

　　“我愿意。”苏晓点头，“既然我们再也没有可能，那我宁愿他恨我。那样的话，就算以后听到我离开人世的消息，他也不会觉得遗憾。”

　　“你啊，真是个傻瓜。”

　　“可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又不是傻瓜呢？”

　　陈有福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子城竟然会替自己请律师，还让自己改口供，必须承认自己是收了何琳的钱，蓄意陷害苏安平。

　　他整个人有些懵，明明前些天宋子城才让自己一口咬定是苏安平买通自己杀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宋总，这……这能行吗？”

　　他在陆家做了多年的司机，陆家向来待他不错，实在是不想反咬陆家人一口。

　　就算当年收了苏安平的钱给家里应急，他也没真的想要让陆锦年受伤。如果陆锦年当时不一个劲儿地催促自己再开快一点儿的话，那场车祸就不会出现。

　　其实，那真的就是一场意外，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去相信。或者说，似乎大家都更希望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宋子城冷笑，“你只要翻供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再管。”

　　“可……”

　　宋子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不翻供，那么就算苏安平是主使，你也脱了杀人罪。但如果你翻供，最多只是诬陷罪而已。我想，你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选择。”

　　他顿了顿，再一次施压，“就算你愿意舍了命也不想指证何琳，那总该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一下。毕竟她裸-贷的那些照片，如果被公布出来怕是没办法做人。”

　　听宋子城提到自己的女儿，陈有福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

　　“宋总，我听你的。”

　　宋子城离开后没多久，陆笙也来到看守所，要求单独见陈有福。

　　当看到陆笙的那一刻，大概是因为心虚的缘故，陈有福觉得很压抑，甚至整个人有些发抖。

　　“陆……陆总。”

　　陆笙坐在他对面，手指轻轻地敲着铁椅。一下一下，让陈有福越加心惊胆战。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陈司机，我听说宋子城今天来见了你。”

　　陈有福被吓得几乎快要坐不住，“是……”

　　陆笙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阴冷，似乎快要把人冻住，“他说了些什么？”

　　“这……这……宋总他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心虚，陈有福低下了头，完全不敢看陆笙的眼睛。

　　陆笙冷笑，“你们向来没有交集，他如果没有事，会闲得无聊来这种地方看你？”

　　“我……我……”

　　陆笙的脸色越发阴沉，“你在陆家也呆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性格你自然知道。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后果自负。对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清冷，“你女儿裸-贷的钱我可以替她偿还，那些不堪的照片也可以帮忙销毁，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当初调查陆锦年死亡真相的时候，陆笙让人把陈有福调查了一个彻彻底底，所以对他女儿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当陆笙听到今天宋子城见过陈有福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猜测。或许宋子城现在一心想要替苏安平脱罪，好在苏晓那里博得好感。

　　既然如此，宋子城肯定也事先调查过陈有福，想用他最关心的事情来威胁他。

　　听到这句话，陈有福压在心中多时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所以直接说出了真相。

　　“陆总，宋子城今天来见我，是想让我翻供。”

　　陆笙冷笑，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哦？他想让你改口，说我父亲的那场车祸就是意外，跟苏安平无关？”

　　“不止如此。”陈有福接着说，“他还让我说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指使，为的是陷害苏安平。”

　　“既然他让你翻供，那就翻吧。”陆笙声音清淡，“只是不要把夫人拉进来，就说当初的车祸是一场意外。”

　　本来，陆笙今天来见陈有福的目的也是想让他翻供。

　　昨晚，陆笙想了整整一夜，知道想让陆家放弃起诉完全不可能，那只能从司机这里入手。只要司机改了口供，起诉的证据不足，苏安平就不会有罪。

　　陆笙知道自己放过苏安平是不孝，但也无法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他的婚姻，必定死亡。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放过苏安平，掐断和苏晓的联系，从此相忘。

　　陈有福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真的？可是夫人那边……”

　　“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其他事情不用操心。”陆笙站起身来，“你女儿的事情，我会让人解决。”

　　陆笙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有福却叫住了他，“陆总。”

　　陆笙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先生的那场车祸没有任何预谋，真的只是意外。”

　　“什么？”陆笙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情绪激动，“你说清楚。”

　　明明苏安平已经亲口承认是他买通了陈有福，怎么现在又不一样？

　　“当年我的确因为家里急用收了苏安平的钱，答应他让先生出一个小小的车祸，就当是教训，不过……”陈有福苦笑，“先生一直对我不薄，我怎么可能背叛他？”

　　“那一天，先生因为堵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一路上不停地催促我开得快一点儿。我见他那么着急，心里也急了起来，所以后来才出了车祸。陆总，对不起！”

　　陆笙松开了陈有福的衣领，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往往‘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这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语言。你现在只要告诉我，最开始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作伪证指证苏安平蓄意杀人？”

　　因为害怕家人被报复，陈有福不敢彻底出卖宋子城，于是摇了摇头，“那人都是换不同的电话号码打给我，让我指证苏安平，不然就把我女儿的事情抖出去。现在想想，很可能是是跟他有私仇。”

　　陆笙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总有一天，他会查出幕后那个人。

　　回到车上，他点燃了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内心的波澜才平息了下来。

　　按照陈有福的说法，其实苏安平并不是凶手，那他和苏晓的婚姻是不是还可以继续？

　　或许，这其实就是他自己一直想要的理由，一个继续自己和苏晓婚姻的理由。

　　他掐灭了烟头，拨通了安迪的电话，“安迪，那份离婚协议书暂时不要送到太太那里。”

　　“可是……”安迪的声音有些忐忑，“我刚刚已经把你的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太太的手中，而且她已经签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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