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疾驰在无人的公路上,类似生死追击,竟然有一种挣扎在死亡线的幻觉来。
陆心手死死攥着座椅,整个人僵直着,一动也不敢乱动,她抬眼瞟着后视镜,发现后面那辆车近乎不要命地死死跟了上来,林惟故刚加速欲拉开两车的距离,后面的车就会以一种将油门踩到底不要命的架势紧紧地贴上来。
不,他们应该就是不要命的,或者是来索命的。
陆心看着林惟故紧抿的唇还有坚毅的侧脸,整颗心狠狠地悬着,但她丝毫不敢让自己表现出慌张。她不能影响林惟故。
做记者这个行业,可能给了她最大的收获,就是临危不乱,即使乱了也要强装不能表现吧。
前面眼看着是一个十字路口的岔道口,陆心听着轮胎因为急速地摩擦发出的尖利的声音,感觉自己后背弥漫出一丝黏稠的汗意来。车后盖被猛地撞了一下,林惟故立刻加速拉开了距离。陆心先是因为剧烈撞击往前一驶,紧接着又被狠狠地速度甩回了座位。因为惊吓,她没忍住惊呼了一声,紧接着赶紧闭了嘴。
林惟故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低沉着嘱咐:“别怕,抓紧了。”
他话音刚落,陆心还未来得及反应,车底和引擎发出阵阵低吼,然后身体好像电梯下降一般猛地失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撞击和颠簸。
陆心死死地咬着牙关,直到整个腮帮子都酸胀麻木起来也没敢出声。
金属碰撞和摩擦的感觉格外清晰,这种人在车里然后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糟糕。陆心脑门上的汗越来越明显,她猛地想到之前故意开车将她撞倒的林惟一来。这让她更加担心自己和林惟故的处境。
林惟故先是直接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一个加速假动作,然后在那辆车准备转弯抄过来将他逼到绝路的时候,猛地发力转弯,将车子横着飞出去一段然后落在公路旁矮了一些且极其不平整的光秃秃的田野里。
那辆车没有料到他这个相当于自寻死路的开法,跟着反而被最先逼着撞进了田野里,那侧刚好是一个中转休息站留着的房子,旁边就是一个提醒路人的石碑,追击车没有躲过来,跟另一侧的林惟故的车缠斗着擦碰了一会儿,然后又被一个甩尾狠狠惯性地甩着撞到了石碑上,车子猛地颠簸怒吼了一声,紧接着抛锚了。
陆心看得有些胆战心惊,林惟故降档将车子开回了大道上。她这才逐渐缓过神来,林惟故这么冒险,才让两个人绝处逢生。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陆心手仍旧不敢松开,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子斜着撞在石碑上,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她这才觉出自己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湿。
陆心侧过头来看林惟故,他仍旧是那幅表情,似乎刚刚经历过并且扭转了那么一个惊险的局面的人不是他。
陆心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她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冲着谁来的,只好狠狠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稍稍找回了声音,问他:“你没事吧?”
林惟故侧过头来看她,他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陆心的头顶,声音低沉放缓:“没事了,别怕。”
陆心愣了一下,心跳跟着渐次平缓下来。幸好她见识过之前林惟故飙车的模样,这次才没有太过诧异和不安。
林惟故一直开车把她送到台里楼下,一面帮她松开安全带,一面叮嘱她,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什么也不用担心,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陆心点头答应,探身出去又收了回来,再三叮嘱林惟故一定要小心,有事一定要跟自己讲。
微笑目送着陆心进门进了电梯,林惟故的脸才彻底阴沉了下来,他一面发动着车子,一面飞快地拨通电话,在电话通了的那一刻直接对着蓝牙耳机说道:“你那边可以着手收购和抛股了。”
对面就是一个同样低沉的男音,有些诧异地问他:“他们已经动手了?!”
林惟故一面踩油门疾驰了出去,有些庆幸今天开车的人是自己,一面嗯了一声,对对面说道:“刚刚我开车载着我太太的时候下的手。狐狸尾巴露的太早了。”
对面人有些关切地问他:“你们有没有事?”
“没有。”林惟故回道,“看样子是为了下杀手又不露马脚,找了个低级替。”
那头沉吟着,一面在电脑上敲着,一面嗤笑了一声:“看来还真是急了眼了,尾巴露的太早,雷区又踩得很准。呵——”
林惟故跟着他的话眼眸又沉了沉,顿了顿,他直接说:“对了,把那批有问题的货也放出来吧。”
“现在就放?”那头又是一个震惊。
“嗯,”林惟故眯了眯眼,跟着红灯停了下来,“他们现在这么急,不就是为了货?就现在,最好的趁虚而入的时机。”
“好。”隔了隔,那头低沉的声音也正色起来,“林,万事注意安全。”
陆心游荡到楼上,坐到座位里缓了好久才逐渐回过神来。办公室的人不多,大多出外稿去了,有两个留下的小姑娘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坐进角落里的陆心,还在那头嫌聊着窃窃私语。陆心这一冷静下来,那些字字句句就都飘进她的耳朵脑海里。
“……谁知道呢!哎哎,听说啊,台长夫人其实早都知道了,证据都给拍下来了,就等着时机一到,这一闹再装着逮个正着,好离呐!”
“不是吧……这咋能好离了呐,现在不是闹事的遭严打嘛?”
“哎呀,那是一般人,咱们台长什么身份什么公众地位啊。听说本来刚结婚那会儿就是台长顺着台长夫人这根高柱子往上爬,起来后立马就冷淡了糟糠之妻了。台长夫人也是伤心又难过,后来就彻底心死了。你想啊,这样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男人,换你你能忍啊?肯定得先把他名声搞臭了,让他事业一蹶不振,然后还能提交出轨证据利用舆论压力,到时候律师找得好,说不定还能让台长净身出户。还记得咱上个台长怎么走的吗?你瞅瞅人这打算!”
“我的天呐……那可真是,心思得多缜密啊。发现了以后还能纵容自己丈夫和小三继续胡来,就为潜伏着收集证据。不过现在倒是好了,不仅把小三打了一顿,到时候还是能在舆论上占据最高点,众人同情又佩服……啧,这年头小三被打了可没人同情,还会人人叫好。真是这筹谋啊!”
“对了对了,而且啊,其实台长和台长夫人有一个特别致命的问题。”那个女生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个孩子,估摸着,其中一方身体肯定是有病的。看样子,应该是台长夫人生不了,可是也没见那个安晓怀上啊……”
陆心撑着额头,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是那些话就像是攻击的武器一般,强行进入她的脑海里,让她一瞬间想起了陆母在她耳边说的种种。
今天一天,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啊,糟糕的事。陆心胡乱着想着,隔了会儿又自我安慰,至少两个人大难不死,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事了。
正想着,陆心重振起一些精神来,她刚放下手,睁开眼,那头手机就在桌上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陆心暗叫一声不好,她火速拿起了手机,但那头还是一惊,然后瞬间陷入一种死亡一般的安静。
事已至此,她原本想着,她们想说就说吧,她就当自己没进来过没听到过就好了,可是这世上就是喜欢发生事与愿违这样的事。陆心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索性豁了出去,一面看了眼上头的名字,一面接通电话:“喂?”
“陆心,我周洋。”周洋在那头跟她打招呼。他那边听着稍微有些嘈杂,而这份降了分贝的嘈杂在她听来有些耳熟。
陆心皱着眉反复感受着心底里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然后她问:“嗯。怎么了?有案子了。”
周洋在那头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案子每天都有啊。我打来是想告诉你,”他的声音一瞬间因为认真而低沉下来,带着说不出口的严肃,“陆心,你上次可能看到的没有错。这酒吧果真有点问题。”
陆心手猛地一顿,跟着像是一阵烟花在她耳际炸裂开来,她的脑海里顿时猛地闪现过那个酒吧,那里那个桃花眼男人。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因为紧张和悸动而加速跳动着,开口问:“你们抓到人了?!”
“没,”周洋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地说道:“估计有内线给通风报信,大老虎跑了,就抓到几个陪酒小姐还有无关紧要的喽啰,还查到一些白粉残渣。上头当涉黄,火速给处理了。”
陆心的心跟着也是一声长叹,像是大石头堵住了心眼一般,难以释怀。这样的结局,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而且会很棘手。
那头周洋啐了一声,又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把烟直接按在墙上摁灭了。
他直起身子,对陆心说:“对了,看在咱俩关系的份上,再给你透露一个。隔壁的T市最近发生了个不小的案子,20岁的女大学生,刚在某杯模特大赛上选出来的冠军,被虐待致死在一郊区小别墅内,手法极其残忍。你要不要跟?”
陆心原本想说他俩什么什么关系了,紧接着听到后面的案子就彻底震惊了,她瞳孔一下放大,然后死死地皱起了眉。
想着上一次跟着周洋跑案子的情形,陆心猛地起身来,应了他一声,主动问了下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她拾起了自己的录音笔和本子,匆匆往外走着,那头俩小姑娘也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神色凝重又格外紧张地喊她:“心姐!”
陆心一面无暇顾及编理由给她俩,停下来回头,声音平缓吐字清晰:“安晓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工作,我这头有别的事,你俩把关于食品安全质检的那条整理一下写个稿子,然后发给孙曦。”她一口气交代完,故意顿了顿,然后直说,“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以后,工作时间尽量不要谈论私事。尤其是,别人的私事。”
陆心的目光在两个顿时变了脸色的姑娘脸上逡巡着,然后转身出了门。
喜欢婚久见人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婚久见人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