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牙老师真的是很严格了。
搞得谢允连玩手机上网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不辜负易牙眼中清纯不做作的绝世好刀, 谢允这段时间都在练习刀工, 练到想吐, 从把土豆切成条, 练到把豆腐切成细丝, 更绝的是豆腐还是内脂豆腐, 跟布丁一个样, 一碰就碎。
废了不知道多少块豆腐之后，易牙才开始教谢允做菜。
赵公明看谢允练刀工练得手腕都抬不起来，还找易牙说情：“毕竟他现在还是凡人, 也不用这么严格吧？”
原本在谢允面前板着脸，一副谢允是傻逼模样的易牙在赵公明面前却像是换了个仙，他难掩激动地对赵公明说：“他可是个好苗子, 我当年练这一手花了十多年, 他不过两周的时间而已，已经像模像样了。”
“当然我还是人的时候没有传人, 如今遇上了这么个好苗子, 不怕你笑话, 我这几天怕他自满, 逼着自己板着脸呢。”
毕竟是人族成仙, 易牙虽然表面上不说, 可是内心还是希望能有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
自己的技艺有人传承，易牙高兴的像个一百多斤的狗子。
“悟性高！”易牙用三个字给谢允做了总结。
赵公明：“……我还以为你是恨他呢。”
那压迫的劲，简直像是谢允是他的杀父仇人。
易牙笑得牙豁子都要露出来了, 不过还是说：“你别告诉他, 不然他该自满了，求学这条路本来就艰辛，心态不摆正，他也就是个废物。”
赵公明脸色复杂：“行吧。”
如今人界都流行鼓励教学了，只有易牙还坚守以前的老一套，就是要把弟子的自信和自尊心打击成渣渣。
连续吃了两周小葱扮豆腐丝的谢允觉得自己一打嗝就是一嘴的葱味和豆腐味，痛不欲生。
没想到当个厨子这么艰难。
他现在都快连筷子都抬不起来了。
易牙还在一边冷嘲热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谢允欲哭无泪：“是，老师。”
易牙满意了，依旧冷着脸阴森森地说：“你别以为自己做的多好，你就是个垃圾。”
谢允已经习惯了易牙的DISS，面无表情地说：“知道。”
易牙：“你是不是不服？”
谢允：“服，我特别服！”
不服被易牙煮了怎么办？易牙可是有这个经验的，连自己儿子都能煮，更何况他了。
易牙：“你刀工还算勉强能入眼，明天开始我教你做菜。”
终于等到今天了，谢允忍着手腕的疼痛，三下五除二把米饭倒进嘴里，嘴角还沾着几粒米，但兴致勃勃地说：“我觉得现在就可以。”
易牙多看了他几眼，原本马上就要勾起的唇角在易牙反应过来又压了下去：“那就跟我来吧。”
调味料都已经置办好了，锅也制好了，厨具食材一应俱全。
易牙先做了一道菜，正是他最出名的那道鱼腹藏羊，他就是要让谢允看看，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本事。
在他那个时候，师徒之间就像父子关系，做师父的就跟爹一个样。
他现在看谢允的眼神，就是在看自己儿子的眼神。
——虽说当他的儿子下场好像不是很好。
鱼腹藏羊端到谢允面前的时候，谢允觉得这道菜其实很有些低颜值，看起来朴实无华，上面也没淋多少调味料，但是闻起来没有丝毫腥味，有股清香。
明明也没有多香的味道，可谢允口中的唾液却一直在分泌。
“吃吧。”易牙说。
谢允伸出筷子，夹了点鱼肉，沾了沾盘底的汤汁，然后放到自己的舌尖上。
在触舌的一瞬间，谢允眼睛都瞪大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大字“鲜！”。
鲜到骨髓中的鲜。
所有的味道都从大脑中摈除，只有这一个字屹立不倒。
他连闭嘴都忘了，那点鱼肉就在他的舌头上，让他脸眨眼都觉得是对这块鱼肉的亵渎。
又过了几秒，谢允才把这块鱼肉咽下肚子里。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有那么一秒他觉得人生能吃这么一块鱼肉，就是死了也值。
死而无憾了。
看着谢允死死盯着鱼腹藏羊这道菜的样子，易牙矜持地笑了笑：“你好好学，以后也能做出来。”
谢允抬头，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看着易牙，充满崇拜地说：“老师！你太厉害了！我想学做菜！”
易牙点头，眼底闪着欣喜的光。
他等着眼前这个小伙子超越他的时候。
不过易牙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教谢允高难度的菜。
他们是从调味料最少的炒青菜的开始的。
青菜要选当天从地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从采摘到下锅不能超过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洗净，还要控干水分，菜还不能打农药。
“我来时就发现你竟没有开垦农田。”易牙身上的气压低了很多，“男字，上田下力，你没有田，怎么能说自己是个男人？”
谢允：“……”
这TM也行？
易牙摇了摇头：“看在你是我弟子的份上，我已经把田地开坑出来了。”
谢允懵了：“您在哪儿开的地？这附近的地可不能乱开！”
易牙责怪的看了眼谢允：“我虽久不来人间，却也知道人间的规矩，我当然没开荒地，开的是酒店的中间的园子，一地的荒草，也不知道你为何放着那么多地不用。”
谢允：“等等……您说的该不会是花园吧？”
虽然全是荒草没错，但人家的本职工作是花园啊！
就算能客串一下菜园子，也不能直接变成菜园子吧？
人家也有人造池塘——虽然没水了。
木造小桥——一步就能跨过去。
价格昂贵的国外进口树——没人打理瞎几巴乱长。
可毕竟是花园啊！
一个酒店没有花园只有菜园子，这像话吗？
要怎么让顾客相信他们是正经酒店？
“要什么花园？”易牙撇着眉，“不实用！”
谢允：“您当年侍奉齐桓公，生活不至于太窘迫吧？”
易牙瞪了谢允一眼：“你体验之后就会知道种田的快乐了。”
谢允指着自己的鼻子：“还要我自己种啊？”
易牙大喝一声：“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爱种不种，不种拉到！你这个垃圾！”
谢允音量瞬间变小，小媳妇一样地说：“也不是不能种。”
易牙哼了一声：“在以前，你这样的弟子，我早打断你的腿了！”
“又懒又馋，只有会拍马屁这一个优点。”
谢允不服：“我不是拍马屁，这叫拍仙屁。”
易牙一瞪眼：“有区别吗？”
谢允：“逼格高一些。”
“而且我可不懒。”谢允据理力争，“我刷了这么久的地。”
易牙嗤笑：“刷地谁不会？但做饭，尤其是做能让所有人的交口称赞的饭菜可不是人人都行。”
谢允一愣，好像真是这样的。
于是被忽悠瘸了的谢允在学做菜的间隙，开始打理被易牙开出来的菜地，他裤腿上全是泥，一抹额头的汗，脸上也是泥，现在的谢允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庄稼汉。
就在谢允遭受磨难的这些天，他没时间上网，当然不知道他们拍的那张合照现在的情况。
陈玲也没想到影响会这么打，她原本想的只是给网站吸引一点人气，毕竟COS照的话，能吸引的流量还是比较有限的，而且现在红的都是有很多作品的知名COS，基本都有好几年的经验。
而且COS照能把人P的妈都不认识，假发美瞳，厚重的底妆，照片好看的不知凡几。
想要突出重围也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比起第一套照片，这次的照片只有这一张，可反响实在是太大了。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件，这次她们刚把照片发到微博上，江白容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投机分子在没收钱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转发，不仅仅是江白容，还有许多混迹在COS圈的大V全部都转了。
这次陈玲记住打广告了。
“模特并不是COS，而是一家酒店的老板和他的朋友们，酒店生意不太好，大家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住一段时间，就在青云山上，山顶还有一座通天塔，而且环境保护的很好，山上不通车，空气没污染，带家人去小住也合适，价格便宜，超级划算，还有这么帅的小哥哥。”
下面还配了定位画面。
“牛逼了，竟然不是专业的，但是这个酒店是集邮酒店吗？怎么可能这么多帅哥哥？还便宜？我不信，怕不是骗我们过去之后，消费什么的全是天价。”
“并不敢去，还是网上舔舔好了，出门恐惧症，肥宅令我快乐。”
“一群胆小鬼，我去！发现不对我拍几张照就回家。”
“有组团的吗？我不信真人有这么好看，我要去揭穿他们PS的真相。”
“想问下漫展的时候有没有可能请他们，漫展还有两个月，特别期待了，希望网站的小姐姐们可以在漫展上给我们一个惊喜。”
“我查到了！老板叫谢允，这名字也好听哎。”
“有一起去的吗？这周约起来，正好我也在这个市。”
“来来来，拉个群。”
……
这群观光客——观光酒店人员颜值的妹子是在一个周末组队过来的，都是同城，人数二十多人，还有一个领队，领队是个二次元妹子，穿的是Lolita的裙子，还带着蕾丝头饰，长得很乖，小脸蛋圆圆肉肉的，画着精致的妆容，本身颜值就很高，在圈子里算是个名人。
和她一起来的也全是混圈子的妹子，有些是精致的猪猪女孩，有些则是素面朝天。
这一行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侧目。
因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伙的，可是有说有笑，女孩子正年轻，恰是最青春无敌的年纪，声音也很甜蜜清脆，年轻的男生目送她们上山，直到身边的朋友提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上去要微信号。
陈梦也傻了，上次来了十几个人之后酒店又安静了下来，连续一个月没有顾客，结果这次一来就是一群人，她摸摸后脑勺，觉得这家酒店可能要转运了，不知道自己的工资会不会上涨。
领队叫杨菲，她的声音是天生的萝莉音，一开口就要酥人的骨头。
“我们有二十六个人。”杨菲说，“我要单人间。”
后头的妹子也伸出脑袋：“我们这边要双人间。”
“我也要单人间。”
陈梦给谢允打了个内部电话，让谢允来帮忙。
于是——正在种地一身泥的谢允决定，还是让更灵活更好说话的赵公明去帮忙吧。
赵公明也没有拒绝，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赵公明毕竟是财神，亲和力一绝，他刚刚出现在大厅，女孩们的眼睛就已经移不开了。
“真、真人！”
“卧槽！怎么感觉比照片还好看？”
“这一趟值了！”
女孩们窃窃私语，赵公明面带微笑走到前台给陈梦忙帮。
“我要开个单人间。”一个lolita装扮的女孩把身份证递过去。
赵公明微笑着接过，看到身份证的时候有瞬间错愕，面对的是人族，赵公明也没用仙力，他看了看这女孩的脖子。
女孩看到赵公明的表情，脸有些红，小声解释：“我是药娘。”
赵公明不懂，他点点头：“等等，我给你开房。”
女孩点头，这下脖子和耳朵都红了，旁边的小姐妹还用手肘怼了怼她的腰，挤眉弄眼地冲她笑。
女孩紧抿着唇，可笑容还是不由自主的泄露。
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帅气潇洒，温和体贴，这些指标是非常大众的。
而赵公明完美符合每一个指标。
谢允此时也已经洗干净，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服务人员不够，他得带这些女孩去她们的房间。
一层的地板他之前就刷干净了，准备等段时间就把二楼也打理出来，酒店人手不够，他能拜托赵公明帮忙，可哪吒易牙和马姐他是拜托不动的，这几位大神脾气大着呢。
“又来一个！”
“我更喜欢老版，他看起来超多情的。”
“那双眼睛绝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桃花眼。”
“嘤，我已经完全不想走了，想一直留在这儿。”
“走过来了，快别说话了。”
谢允站在一群女孩面前，面带微笑地说：“拿了房卡的跟我来吧。”
一楼的房间用的是房卡，别的就还是钥匙，要不是因为太穷了，谢允真想把这家酒店从里到为的来个改装。
就现在这样，能吸引什么顾客？
只有价格便宜这一点还算过得去。
带着女孩们找到房间之后，谢允揉揉自己的手腕，虽然累，但情绪还是很亢奋的。
同时觉得，这么多神仙里面果然是赵哥最好，没什么要求，不喜欢玩游戏，对电视机也没有太大的执念，简直不能更好。
赵公明第一次站前台，感觉还挺稀奇，他看着电脑看了几秒，转过头对谢允说：“允弟，给我买台电脑吧。”
谢允：“……”瞬间打脸。
“行。”谢允还是很大方的，二手电脑并不贵，尤其是组装的二手台式，原本价钱就不高。
赵公明微笑：“允弟也不是很抠门。”
谢允：“不是，赵哥，难道你们觉得我很抠门？”
赵公明说漏了嘴，于是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转移话题：“我去看看岁星在干什么。”
谢允给自己辩白：“我不抠啊，我钱都没有怎么抠？抠门也要有钱的好吧？”
赵公明此时已经走远了。
谢允叹了口气，准备去厨房继续联系的时候，酒店的大门被推开了，此时大厅只有谢允和陈梦两个人，很安静，所以推门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吱呀一声，有些刺耳。
又有客人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谢允脸上布满笑容的转过头去。
走进来的是一对夫妇，一堆老迈的夫妇，看起来至少有七十以上，头发雪白，脸上布满皱纹，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不然也不可能走到酒店来，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来，他们的生活并不算富裕，老奶奶身上也没有装饰物，就是一对普通的农村老两口。
谢允迎上去：“爷爷奶奶，住店吗？”
老爷爷杵着拐杖，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眼皮也撑不起来，看起来无精打采：“嗯。”
老爷爷的身体看起来不如老奶奶的硬朗，于是谢允就搀扶着他走到前台，开好房之后又扶着他去了房间。
老奶奶在一边说：“他最近吃不下去饭，肉也不吃，一天就吃点菜叶子，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今天还说要来山上转转。”
老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愁眉苦脸，显然是知道自己老伴的大限到了。
其实人老了，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都希望自己能走在老伴前头。
不然现在子女工作那么忙，后死的那个也不知道要孤零零的过几年。
老奶奶还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谢允笑了笑，他长得讨老人家喜欢，表情特别乖巧地说：“我们酒店的饭好吃，说不定爷爷喜欢呢？都是新鲜的蔬菜和肉，您要吃就跟我说一声，今天免费。”
老奶奶一听见免费，眼睛都亮了：“真的？”
谢允点头：“特别真。”
老奶奶高兴了。
其实他们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但是有免费的总想试试。
谢允握住拳头，练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该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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