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崽子们看着别的客人都起了身, 自己阿娘当然也不能落下, 刚好银发过来邀请, 一并在一旁起着哄。

　　未炎并未觉得怎么样, 狐狸崽子们想看, 那就让它们看看。银发又把手伸近了些, 未炎顺势搭了上来。银发的手, 竟是和未炎一样的冰冷。两人走去舞池中央，合着众人迈起舞步来。

　　银发不过看其他人跳了一会儿，便学会了这个时代的新舞步。带着未炎, 混在人群之中并无异样。

　　“上师竟是对跳舞有兴趣？”未炎合着他的舞步，一边问道。

　　银发的眼睛却溜去了吴大勇身边的秦纷纷身上，“我是对妖物有兴趣。”

　　趁着舞步轮转位置, 未炎顺着他的视线, 也看去了那秦纷纷身上，未炎虽是看不出来妖气, 可这秦纷纷面色惨白, 却妖媚得很, 根本不像寻常的人类。“那是什么？”未炎用下巴磕上银发的肩膀, 问他道。

　　银发觉得这场景几分熟悉, 似是很久以前, 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狐狸精。”银发答道。

　　“嗯？跟我们家那位是一个品类？”未炎接着问。

　　“你们家的那位，修成了九尾。这个不过是个五尾。”

　　“她来，也是要吸□□魄么？”

　　银发道, “看起来像。”

　　“那上师为何还不去制止？”

　　“天道轮回, 妖界和人间本就想通，相互制衡。我今日来，是来看你的。”

　　“嗯？”未炎推开他，看向他眼里，“上师的话说得可真甜！”

　　银发却又凑来了未炎耳边，贴着未炎的脸问道，“年岁活得长了，许多事情总是记不起来，最近却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你可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未炎自然记得他，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在古墓里沉睡两千年。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如若真只是个道士，又怎么能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人类的记忆，总是有他们的生命所局限。未炎心里暗自猜想：他分明也不是人类！“上师说的对，年岁活得长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上师说的，是哪一件事儿？不会是未炎曾和你结下过什么仇吧？”

　　银发却冰冷道，“不记得了，也好。”

　　这话竟是让原主心中几分心痛，那些久远的记忆，看来原主还是很看重的。未炎却不以为意，“嗯，也好。”

　　一支舞跳完，众宾客纷纷交际起来。吴大勇也拉着秦纷纷的手，坐回去了沙发上。二姨太见这秦纷纷就浑身不舒服，这狐狸精眼看着要抢自己的男人，肚子里的胎儿便也不安分起来。吴大勇见二姨太不舒服，忙吩咐人将她扶回去休息，自己则和这秦纷纷聊起天儿来。

　　秦宝来巴望着的事儿，终是快要成了。心里暗自欣喜。

　　这头古雅察觉到那五尾的妖气，也赶了过来。见着银发正陪着未炎坐在一旁，心里醋劲儿便起来了，这老妖怪竟然敢勾引师叔祖。师叔祖难道也被她蛊惑了不成？古雅忙蹭来银发身边，“师叔祖，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要抓妖，也要带着我啊，我可是有阴阳眼的，能看破世间一切奸邪！”古雅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扫在了未炎身上。这话分明有一半是说给未炎听的。

　　一旁的老狐狸，也早早认出来了秦纷纷。可狐族不会相残，便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点名。狐狸崽子们饿了，老狐狸便带着他们出了派对，会去了自己的阁楼里。吴大勇该是时候派人送活人来了。

　　未炎留在了派对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银发聊着天。古雅却一直尬坐在二人中间，插着话。聊了几句，未炎觉得无趣，便也从宴会上出来。银发转身要走，古雅却问，“师叔祖，这妖还没抓呢！”

　　银发道，“天地有定数，人妖相制衡。”说完便背手离开了。

　　古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妖到底还要不要捉？见银发走远了，古雅也跟着跑了出来，缠着银发问道，“师叔祖，明明就找到那五尾狐狸了，为什么我们不出手？”

　　银发不语，刚才已经解释完，他这一把年纪，不想和小辈们解释第二遍。

　　这天晚上，都督府里果然出了状况。先是二姨太派对的时候，动了胎气，要生孩子了。一屋子人忙着照顾二姨太，请大夫请稳婆。这二姨太难产，生了大半夜，孩子也没有见个动静。二姨太喊着吴大都督的名儿，说是想要在临死前见他吴大勇最后一面。

　　吴大勇却在房里宠幸秦纷纷，下人们敲着门，却听到房里男女的欢愉之声，便不敢再打扰。

　　二姨太听闻吴大勇忙着临幸那狐狸精，自己生孩子都不管，愈发绝望起来，咒骂着他吴大勇。无奈肚子疼得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直到黎明，孩子才终是露了头，二姨太生产太过劳累，这头却昏了过去，血也流了一地。

　　下人们见势不对，真要请都督过来，决定大局，这便又去请了一道都督。都督的房门紧锁，管家顾不得那么多，生生将房门撞开，便见得吴大都督双眼鼓出，面无血色，已经被狐狸精吸干了精魄，就这么去了。五尾也不见了踪迹。

　　下人们回来汇报，被刚刚醒过来的二姨太听了个正着，这么被一下着，更是没提上气儿来，孩子也生生憋在了肚子里，没生下来二姨太便去了。

　　第二日一早，吴大都督府里一片大乱。这吴大勇的死讯，没被人控制住，便传去了街上。

　　吴大勇手下几名大将，谁也不服谁，如今听吴大都督死了，便各自领着自己的兵造了反。都督府里剩下的几个姨太太，得知靠山没了，拾着珠宝首饰，四散而逃。

　　吴大勇的三个部下，各自领兵出了县城，自立为王，分别占领了华南华北和华东。百姓们本以为就要到来的太平盛世，一夜之间回归到了零。

　　银发站在县城高处，看着这回归凌乱的世道，背手而立。

　　“师叔祖，那天要是我们捉了那五尾狐狸，天下可就不会大乱了！”古雅陪着他，在他身边问道。

　　银发冷冷一笑，“世道轮回，就算没有五尾狐狸，结局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下手的人，变一变罢了。”

　　古雅不大明白银发的话，“那我们就此放过那五尾狐狸了？还有住在都督府里那一窝小狐狸，近日来可吃了不少人的精魄！”

　　银发纵身从高处跃了下来，“捉妖的事情，就交于你和你师傅了。”说完便消失在了古雅身前。

　　“什么意思？”古雅还没弄明白，便不见了银发。

　　那五尾狐狸杀了吴大都督，却还不知足，在县城里害起其他人来。古雅和白华终是看不下去了，五尾狐狸道行不深，白华还拿得下。双方斗法一整晚，五尾终是伏了法，被白华收进了葫芦里。

　　这元凶虽是抓住了，师徒二人却制服不了县城的人心。县城里现在人心惶惶，内有妖邪作祟，外有军阀混战。百姓们纷纷往城外逃。

　　唯独未炎这一家子，淡定得很，依旧住在都督府里。

　　小狐狸崽子们没了每日送来的食物，未炎只好每日给他们去捉几个逃难的军阀来。未炎这天出门捉着几个逃兵回来，却不见了小狐狸崽子们。桌上只有一封老狐狸写的信，说是五尾狐狸也被他们收了，天下大乱，不利于孩子们成长，他还是带着他们先回去山上避一避。

　　未炎觉得老狐狸空长了九条尾巴，简直就是个怂包。可全也是因为怕小狐狸崽子们受到损伤，可以理解。

　　未炎恢复了单身，独自在这乱世晃荡。好在乱世对未炎来说，是个食物充足的地方。每日都可以血饱腹，无忧无虑。日日吃饱喝足的未炎，渐渐发现手脚开始灵活起来，脸色竟是也有了血色，原本没有表情的自己，竟然可以笑了。

　　可不过一月，县城的人纷纷出逃，原本的华东大城临安，成了一座空城。如今城里剩下的，便只有未炎一个。

　　食物开始减少，未炎的身体得不到新鲜血液的灌溉，竟是又开始僵硬起来。未炎开始明白，鲜血对自己的重要性。这日刚打算出城觅食，一个身影却落在了自己面前，手里拎着一个活人。

　　未炎定了定睛，银发这是回来了，手里拎着的，竟是那秦宝来。

　　未炎牵动着还未完全僵硬的脸部肌肉，对银发道，“上师，是回来看我了？”

　　银发点头，“这人受五尾狐狸蛊惑，是这乱世的始作俑者。便给你做食物了！”

　　银发未道明的是，这秦宝来为了让女儿嫁给吴大勇，和那五尾达成了协议，将女儿的身躯暂时借给了她，才酿成了惨剧。未炎看了看趴在地上，战战巍巍的秦宝来，“太老了，血定是不好喝。”

　　秦宝来知道吴大勇的秘密，吴大勇的江山，都是这住在都督府里的老妖怪打下来的，这么近距离的和未炎接触，秦宝来吓得尿在了裤子上。可听未炎这么一说，秦宝来倒是松了一口气，“我…我是一副老骨头，老前辈你眼光好，我不好吃！”

　　未炎一笑，露出獠牙，便往他脖子上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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