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s！”卢海明看向平台对面的角落里。虽然是个替代品, 他却也十分紧张。卢海明忙走去刚才Lucas掉落的方向, 却已经不见了Lucas的身影。

　　看来桑吉罗的手脚还挺快的。

　　又一阵风起了来, 穆英英盘算着此时夏小小的位置。指着前面的小堡, “我们先进去吧, 这里太危险。”

　　卢海明点头, 拉着穆英英进去了城堡。

　　**

　　小堡黑暗的房间里, 夏小小睁眼醒来，刚才晕过去以后，好像睡得很沉, 梦里还在被幽灵追逐。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才在昏暗的光线里，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况。一柄烛火在眼前虚晃着, 拿着烛火的人, 满嘴黑牙，正盯着自己坏笑, “你醒了呀？！”

　　“方楠？！！你不是被骑士带走了么？”夏小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小可爱,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方楠记得桑吉罗的命令, 是给夏小小施压。给这么一个小可爱施压, 实在是太容易了。方楠一把抓住夏小小的手, “想哥哥了么？”

　　方楠的手指上, 黑漆漆的，好像还蘸着血液。他那漆黑的牙齿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过人。夏小小害怕得哭了起来, 要甩开方楠的手, 可她哪里有方楠的力气大。眼看就要被方楠拉了过去，夏小小想起穆英英给自己那把防身的匕首来，从身后摸索了出来，一刀砍在方楠抓着自己的手臂上。

　　怦动一声，手臂落了地，方楠怔了怔，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方楠有恃无恐，继续咧着呀朝着夏小小爬了过来。

　　夏小小凭着最后的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持着匕首朝方楠乱舞了数下。黑色的血液，从方楠身上镖了出来，滋到夏小小脸上身上，一股奇怪的腥臭，夏小小再也守不了，最后的本能让她摸到了门的把手。拧开把手，她冲了出去。

　　方楠的声音还在身后，“小可爱，别走啊！”

　　夏小小朝着走廊尽头跑，跑出去，才能脱险！

　　忽然之间，她落入一团绵软之中。熟悉的温暖和安全感将她全然包围了起来，抬眼往上看去，沉稳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卢…卢大哥…”

　　“小小，你怎么了？怎么全是血？”卢海明问道。

　　“是真的么？真的是你么？”夏小小伸手去摸他的脸，手上的血液却抹上了卢海明的脸。夏小小这才看到自己手上，还有身上，还有卢海明瞳孔里的自己，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身鲜血的魔鬼！

　　夏小小摇着头，推开卢海明往身后退去，她看到林婉杀人的样子，就算她本来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可她不要变成和她一样。“不…不会的…”夏小小绕过卢海明，便往走廊尽头的平台跑了过去。

　　卢海明看着她的背影，正要去追。穆英英忙一把拉住了他，“她和林婉，不管哪个才是真实的，可都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这一点，卢海明早就想过来，就算他再想把责任全部推给林婉，可她们两本就是一体的。卢海明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番，走到这一步，自己手上又何尝没有鲜血呢？卢海明正犹豫着，穆英英召唤来了幽灵。

　　卢海明只听得穆英英最后一声惊叫，转身回来便见穆英英被幽灵拖入了黑暗之中。他要去救，可是没来得及。

　　“怎么…怎么会…”可穆英英该是游戏NPC，应该没事。他转身看了看夏小小跑出去的方向，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

　　夏小小冲去了平台边沿，大口喘着粗气，才能将身上腥臭的血腥气息冲淡一些，好像也没那么刺鼻了。夏小小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摇着头，“林婉…我也杀人了…不会的…”

　　Lucas被桑吉罗藏在平台另一边，听到了夏小小的声音。他寻着声音正要过去。

　　穆英英出现在了Lucas身后，“你不想帮帮他么？”

　　黑暗之中，这声音吓了Lucas一跳。Lucas回头过来，看见穆英英放下了马尾辫，披着长发，站在了他身后，“是你？！”

　　穆英英指了指远处夏小小的背影，“我刚才和她们走散了。”

　　“你刚才说，帮谁？”Lucas问道。

　　“当然是卢海明了！”穆英英道，“他是不能杀人的，不然会被骑士带走。他早就摸索出来这条规则了，才召唤了你出来。该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你看看林婉才是个合格的替代品！”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他的替代品的？”Lucas怀疑起来。

　　“你们太像了！”穆英英轻松道，“背影、长相、还有在着游戏里出众的求生能力。”穆英英看着一脸踌躇的Lucas，“卢海明的性格你应该最清楚了，要是你不出手，他是不会出手动夏小小的。可是他潜意识里的求生意识，却让他召唤了你出来。”

　　Lucas十分精明，“你不是玩家，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帮他通关罢了，他是我们古堡选中的人。”穆英英嘴里跑着火车，心底里却算计着，卢海明如果留在古堡，将会是继桑吉罗之后，又一个出色的NPC。

　　Lucas和卢海明共享着前一段的记忆，他记得，穆英英的确从头到尾都在保护着玩家。他回头看了看夏小小抽泣着的背影，“好，我明白了。”

　　穆英英嘴角一钩，看着Lucas转身走去了夏小小身后。

　　夏小小立在风中，沿着平台边沿的位置，让Lucas找到了可循之机。她正伤心着，不愿意承认林婉那样狠毒的女人，竟然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她从小到大唯唯诺诺，因为缺乏父亲的重视，终日讨好别人的目光或者，她的确挺累的，可却也享受着这种天然讨好人的本能带来周围人的宠溺。林婉那样的人，是怎么会是自己人格？她至今都没有办法接受。

　　Lucas走到了夏小小身后，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来，按在了夏小小肩膀上，用力一紧。听得夏小小惊呼一声，便在风里坠落了下去。

　　穆英英在远处的黑暗中，收到系统发来的信息：恭喜明月公主，五号玩家永远滞留游戏。

　　卢海明刚跟着出来，亲眼见到Lucas将夏小小推下城堡的一幕，“你做什么？”卢海明急着跑了过去，看着夏小小微笑的面庞，消失在了城堡下方的乌云里。卢海明的眼泪不可遏制，追随夏小小的身躯而去。

　　他收住了泪水，转身回来看着Lucas，“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把我召唤出来，不就是想让我这样么？”Lucas反问道。

　　卢海明挥起一拳头，就将Lucas垂在了地上，骑在他身上，愤愤又是两拳。

　　Lucas受了两拳头，嘴角渗出了血迹，却轻松对他笑道，“你是在气你自己吧？你看林婉杀了两个人，就按耐不住了，你又知道不能亲自动手杀人，才让我出来帮你挡劫。可你敢说你召唤我的时候，没有动杀她的心么？呵呵呵，”Lucas的笑声，此时颇有些阴森，“卢海明，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你。”

　　卢海明再次挥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等Lucas说完，落在了Lucas脸旁的地板上，血从拳头上渗了出来。伴着他眼里落下来的两滴眼泪。

　　**

　　仍然困在古堡房间里的林婉，感受到了本体身体坠落的痛苦，压着自己的心脏一紧，突然虚脱得摔在了地上。她隐隐有了感应，“她死了？”

　　穆英英瞬时间，出现在了她面前，“是的，她死了。”

　　林婉虚弱地强撑着站了起来，“是你杀的她？”

　　穆英英摇了摇头，笑着问她，“虽然她才是现实世界的本尊，可你们的心念是想通的吧？她没完成的事情，你也可以替她完成的，只要你能顺利走出去。”

　　“你什么意思？”

　　“杀了卢海明，成为最后一个玩家，你就替代夏小小回到真实世界，完成她未了的心愿。”穆英英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

　　林婉道，“真的？”

　　“相信我，这是明月公主的承诺。”穆英英说着，往身后的黑暗退去，消失在了林婉面前。

　　林婉和夏小小共享的记忆里，穆英英一直也是正面NPC，帮着大家逃离游戏关卡。现在夏小小死了，滞留在游戏中，她也成了游戏里面的一个幽灵，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将会是她最后一搏。

　　**

　　退入黑暗中，穆英英登上了城堡顶层，这里是明月公主的殿堂。换回黑色的公主裙，明月走去了宝座上，等着仅剩下的三人，走来殿堂。

　　桑吉罗的脚步声，在殿堂里响起。高大的身影走来明月脚下，单膝跪了下来，“明月公主，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么？”

　　“只剩下一个卢海明了，他的弱点就是他的慈悲。夏小小已经成为NPC了么？”

　　桑吉罗微微点了点头，大掌一拍，两个幽灵便将夏小小带了上来。夏小小一身白色的蓬蓬裙，粉扑扑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灵气和担忧，看见明月，夏小小也微微欠身低头，“明月公主。”

　　“很好，”明月点头微笑，“想让卢海明成为你的骑士么？小小公主。”

　　夏小小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公主？”

　　“让卢海明成为你的骑士，留在游戏里，城堡里的幽灵，都会成为你的奴仆，称你一声公主。”

　　夏小小可爱笑着，“好的，我的明月公主。”

　　**

　　最先走上来明月殿堂的是卢海明和Lucas，明月正坐在殿堂内，等着他们到来。

　　Lucas脸上还带着伤。卢海明的手上也留着血。兄弟两人争闹之后，选择了平静。夏小小的事情，卢海明不能怪Lucas，正如Lucas所说，要不是他先动了杀机，Lucas是不会对夏小小动手的。

　　明月见两人进来，站起身来对二人道，“欢迎来到明月殿堂，这里是游戏的最后一关。”

　　“穆英英？”卢海明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线索NPC，没有想到她会在最后一关出现。

　　“叫我明月吧。”明月笑着对卢海明道。

　　Lucas也走了上来，“原来你就是明月公主。”、

　　明月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最后一关是什么？”卢海明问道，“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玩家了。”

　　“是最后两个。”林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卢海明转身过来，心道不对，“你…你才是真实的那个？”

　　林婉看了一眼明月，和明月的契约，林婉记得清楚，杀了卢海明，就能走出游戏，替代夏小小在现实世界的位置，带着妈妈去国外留学！林婉点头，“我才是真的，夏小小，不过是个替代品。”

　　卢海明不敢相信，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夏小小明明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个替代品。他摇晃着脚步，不可置信，再次强调了一遍，“这不可能！”

　　趁着卢海明心神恍惚，林婉从身后拿出了匕首，这是进入雪原第一个洞穴的时候，她找到藏在身上的。就是用这把刀，她杀了王新和林逸。此时用它来结束卢海明的性命，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林婉朝着卢海明跑了过去，看准了他的喉咙的位置，那里有动脉。只需要一刀，她就能走出去了！

　　卢海明还沉浸在夏小小的情绪中，根本没注意这些。眼见林婉的刀就要划过卢海明的喉咙，Lucas闪了过来，推开了卢海明。Lucas的喉管，却生生被林婉手中的匕首割破。血喷涌了出来，溅到卢海明脸上，卢海明才感受道了血液的温热，回神过来，看着眼前的Lucas和林婉。

　　“要活下去！”Lucas用最后的气力嘱咐着卢海明。

　　卢海明捧着Lucas的身体，看着他合上了眼，狠狠看向了林婉的方向，“不管你和她哪个才是真实的，你这样的人，都不配出现在真实世界！”卢海明放开Lucas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跃将林婉摁倒在了地上。

　　林婉手中匕首一转，便要顺势刺向他的心脏。

　　卢海明的求生本能已经达到了最高点，捉住了林婉拿着匕首的手腕一拧。

　　林婉一声大喊，手腕疼的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匕首就已经被卢海明掰进了她自己的心脏。林婉感觉到血液在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疼痛袭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输了。血从嘴里流了出来，她本来就是游戏里的幽灵，是夏小小最后的执念，她虚弱对卢海明道，“卢大哥，你真是狠心啊！”

　　听到这声卢大哥，刚才疯了似的卢海明瞳孔猛地一缩，放开了林婉，往身后退去。知道靠着殿堂里的大柱子，才仿佛找到了依靠，停了下来。林婉和Lucas的身体开始灰化，灰烬扬上了殿堂上空，而后顺着殿堂的大门飞了出去。

　　卢海明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已经空空如也的殿堂。

　　明月却走了过去，“现在，你已经是最后一个玩家了！”

　　桑吉罗打开了殿堂侧边的大门，扶着胸口对卢海明作礼。明月解释道，“这条路出去，就是丰厚的奖金，和现实世界。”

　　卢海明扶着柱子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挪着往那边走去。

　　殿堂另一侧边的大门，也缓缓被推了开来。

　　夏小小一身洁白的婚纱，出现在了卢海明身后，对卢海明喊道，“卢大哥！”

　　卢海明回过头来，眼前的夏小小，仿佛是梦境中的样子，天使一般。她还活着？！卢海明喜出望外，朝着夏小小跑了过去，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你还活着？”

　　夏小小开心笑着，没有直接回答，推开卢海明，“卢大哥，再也不要丢下我了好不好！”

　　卢海明也摇着头，“不会，再也不会了！”

　　夏小小满意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后的大门，“那，我们出去吧！”说着，和往常一样，拉着卢海明的衣袖，便往门里走去。

　　卢海明仅剩的意志力，让他隐隐觉得不对，他皱了皱眉头。可夏小小却对他笑了笑，踮起脚尖来，一个亲吻扣在了他脸上，“别皱眉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卢海明看着她的笑容，眉头展了开来，只要有温暖的人在身边，去哪里又怎样呢。

　　两人缓缓走入大门里空白之中，随着轰隆一声，侧门缓缓关上。

　　系统信息响起：四号玩家永远滞留游戏，明月公主任务完成，完成效果85%。

　　桑吉罗指着身后的通向现实世界的大门，“公主，请跟我来吧。”

　　明明白光里，桑吉罗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国师大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华将军转身过来，看着国师白色衣服上，一团团的灰迹。“将军…怎么这次只有85%？这个…碎片好像都不齐全了~”

　　“咳咳咳，一开始的时候放走了一个。”华将军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只能下个世界好好补救了！”国师大人拍了拍手叹了口气。

　　华将军的灵魂，被他从明月公主的身体里抽了出来。看着明月公主的眼神失去了光泽，两人往白光里走去。

　　“国师大人，你为何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这…水晶可不好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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