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 在一条偏僻的黄色土路上, 几辆武装吉普车高速奔驰, 车子后面扬起一团团尘土。
为首的那辆车冲得尤其猛, 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颠簸, 吉普车硬是开出了F1赛车的速度。
荣景年额头上满是汗滴, 一边紧盯着GPS卫星导航仪, 一边焦急的催促:“快点,再开快点!”
司机被催得快疯了:“大哥,这是土路, 不是高速公路啊!我已经开到最高速度,再快就要翻车了!”
荣景年何尝不知这已是吉普车速度的极限了,但手机里的直播还在持续, 白露身上绑的那枚定时炸弹, 每过一秒都在倒数,就像死神的脚步在追赶, 真是生死时速, 十万火急!
风驰电掣的一路狂飙, 他们终于在时间还剩下三百多秒的时候, 赶到了白露被囚禁的废弃旧工厂。
车子在废弃工厂的外面停下, 荣景年对同行的特警吩咐道:“我先进去, 你们等我的指示再进来。”
特警领队摇头道:“不行,绑匪人数不少,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你别担心, 我心里有数的。苍行北跟我有些私怨, 如果人去多了,反而没办法沟通。他既然指名要求我一个人进去,如果我们不按他的要求,他就可能杀害人质。他一向性格乖戾偏激,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荣景年看特警领队还是一脸担忧,便笑了笑,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跟我都是多少年交情了,我的身手你应该信得过,而且我也不是鲁莽行事的人。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守着,有情况立刻通知你们,他们反正是跑不掉的。”
特警领队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坚持,认识了那么多年,荣景年是个什么性格,他早就清楚的,既然他决意如此,劝也是劝不住的。
于是特警领队勉强点头答应,塞给他一个无线电对讲机:“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涉险,也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喊一声,我们就立刻冲进去。”
荣景年点点头,抱起一只工具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飞快地奔向地下室的入口。
而与此同时,在外面的特警也悄悄的包围了这个废弃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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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下室里,白露被绑在椅子上,四肢被牢牢捆着,一动也不能动,嘴里塞着口塞,别说发出声音,便是吞咽口水都不能。
她独自一人被关在地下室里,在死一般的静寂苦苦等待。
地下室里潮湿闷热,连个窗子都没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刘海也湿哒哒的耷拉在额头上。
在一片死寂中,只有她腰间的计时器发出单调的咔嚓咔嚓的响声。每响一声,鲜红的数字就减少一秒,当上面的数字跳成零的时候,定时炸-弹便会爆炸。
好像电影里演的桥段呢,可惜,当这个被绑了定时炸-弹的倒霉鬼变成自己的时候,就无法淡定的欣赏拆弹精英们的精彩表演了。
白露忍不住自嘲的笑了。都说千古艰难惟一死,其实不完全对,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心一横眼一闭也就过去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如此的漫长,又如此的短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在恐惧和绝望的折磨中,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眼看着剩余的时间不足三百秒,白露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计时器上刺目的数字,也不再想荣景年会不会来,能不能救她的性命。
她也知道,苍行北正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表示屈服,愿意顺从他,就能保住性命。
但是她不想屈从于他,三年前她为了获得自由,不惜以命作为赌注,也要脱离他的控制。如果现在再屈服,那这三年来她的努力又算什么?她岂不是活得像个笑话么?
她宁可死,也不愿沦为任何人的玩物。失去自由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只是不知,她死了以后,有没有人会伤心难过?荣景年……他会吗?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轰地一声洞开。
白露倏然睁眼,逆着光望过去,这一刻,她感觉男人的身型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威风凛然宛如天神。
“露露!”荣景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温厚的手掌轻轻托起白露的小脸,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别怕,我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白露的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哽咽道:“你……你真的来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荣景年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白露,她样子虽然狼狈,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荣景年略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苍行北非常歹毒,捆着她的绳索跟炸-弹的引线绑在一起,要解开她的绳子,就会扯到引线,立刻就会引发爆炸。因此必须要把炸-弹拆除,白露才能解脱出来。
“你别动,我看一看这个东西怎么拆。”
荣景年屈膝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查看白露腰间的装置,然后他打开工具箱,拿出几样工具,开始动手拆装置的外壳。
白露惊讶的圆睁了杏眸:“你还会拆弹?”
荣景年看了她一眼,笃定的点头,沉稳自信的神情让白露误以为他成竹在胸。
实际上,荣景年自然是学过拆弹的。
荣家往上数两代,都是扎根部队的,他的小叔叔是一位著名的武-器专家,尤其对于炸-弹深有研究。
荣景年自小就聪明好学,对各种新鲜事物都很有探索欲,少年时代跟着小叔叔学了很多,拆弹的技巧就是那时候学的,然而,虽然熟悉各种理论知识,十几年来他并没有真实的使用过。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就是真正的拆弹专家,在现实中也不一定有实践的机会,真正的犯罪分子往往直接引爆炸-弹了,根本不会留时间来给你拆弹的。也只有苍行北这种变态神经病,才会搞出这样折磨人的花招来。
白露凝视着荣景年的脸,只见他眉心紧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鼻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可见他的内心也是很紧张的,不过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很灵活的,三两下就拆开了定时炸-弹的黑色外壳,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结构。
倒计时的屏幕上还在匀速的跳动着数字,还剩下不到一百秒了。
时间飞速的流逝,错综复杂宛如蜘蛛网一般的电路之中,他能找得出来关键的那一根吗?
如果弄错了,两人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她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他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被连累的枉送性命?
荣景年为了救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这份情意,她已经足够感恩了。
她虽然算不得品德高尚的人,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又何苦牵连无辜的人?
白露定了定神,说道:“荣景年,你走吧,别管我了。”
荣景年头也不抬,用镊子小心地拨拉着电线,没有吭声。
白露急道:“我不是开玩笑,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跑出去!不然到了时间,我们就只能一起死。”
荣景年还是低着头整理电线,没有说一句字。
看来他是准备陪她到最后了,白露的眼泪顿时飙了出来。
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固执?难道什么狗屁的爱情比他的命还重要?
白露红着眼睛,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动,就会喜欢你!我讨厌你,我不想跟你一起死!你快走,走啊!”
“嘘,乖一点,不要吵,马上就好了。”
荣景年集中精神,在最短的时间内理清了线路,用镊子挑出了两根较粗的电线,一黄一红。这两根电线里只有一根是火线,剪断火线就可以阻止爆炸,但如果剪错了,就会立刻爆炸。
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拿命来赌博,但苍行北已经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在来的路上,荣景年试图跟他谈判,希望他放弃定时炸-弹这个疯狂的东西,但是苍行北一口回绝,还告诉他,那个定时炸-弹威力十足,绝对不是假的,让他不要心存侥幸,倒计时一旦结束,就会爆炸。
因此,留给荣景年的只有一条路:要么拆弹成功,救出白露;要么失败,两人一起命丧黄泉。
他瞥了一眼计时器,时间只剩下二十秒了。
荣景年平静地抬起头,看着白露盈满泪水的双眸,问道:“你相信我吗?”
白露的娇躯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着,晶莹的泪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这两根线只有一根是真的火线,我们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概率。”荣景年握紧白露的手,深情如海洋的眼眸望着她,“露露,我爱你,你愿意信任我吗?赌赢了我们就能安全,赌输了黄泉路上也有我陪你,好不好?”
白露看着计时器上的数字变成了十,然后又跳到九……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那就让命运来决定吧。
白露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好。”
荣景年手持剪刀,盯着一黄一红两根电线。除了颜色不同,看起来一模一样,到底应该要选哪根?
他不由想到,第一次跟她跳舞、为她怦然心动的时候,她就是穿着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裙。
那么,就红线吧!
荣景年握着剪刀,毫不犹豫的用力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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