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队的人去后场整理, 下午六点, 观众席人走得差不多。
陈落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看管大家的背包物品。
青年教练刚抽完烟回来, 他坐到了陈落珩的身旁, 感慨道：“小野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球员。”
他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 踢球的实力突飞猛进, 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时间训练，他的未来不敢想象。
“国内的青大俱乐部，你知道吗？”青年教练询问道。
陈落珩点了点头, “我知道。”
在国内很出名了，也培养了不少知名球员。
“他们球队的副教练似乎看中了小野，想招收他。”青年教练犹豫了一会儿, 他还是问道：“你认识小野的家人吗？”
如果要加入俱乐部, 将意味要提前从学校离开。
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情，一般需要征得父母的同意。
陈落珩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 她微微笑道：“他家里人的意思是想让小野出国。”
国内因为环境的缘故, 对足球不算重视, 整体实力很差。
小野如果留在国内当职业球员也许会容易很多, 但这也会让他止步不前。
有竞争才会有压力, 尤其是小野的性子遇强则强, 去了更加专业的娱乐部有更加强大的队友和对手，小野才能更快的学习进步。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青年教练一脸惋惜的说道：“好吧, 我会回绝他们。但这真的是一次好机会。”
他带过的多少孩子, 做梦都想要进青大俱乐部。
不过人各有志，马野光家里的人可能会给他更好的安排。但无论如何，他越来越相信马野光如果坚持踢足球，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了不起的职业球员。
半决赛打出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全队士气高昂，对冠军更有信心。
有人提议去好好庆祝，那些少年整理完后都回到了场边，叽叽喳喳的商讨着等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小野顺道拿起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备用的东西。
陈落珩站起身，对他说道：“你们去吃饭吧，我要先回家了。”
小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问道：“你不去吗？”
“快考试了呢。”
现在是五月份了，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等到六月还有一次紧张的高考。陈落珩压力不算太大，但也在全身心准备，力求万无一失。
“好的，我吃完就回去。”
离开体育馆，小野送陈落珩坐上车，他才回到球队。
教练联系了一家新开张的火锅店，预定一间包房，里面有两张桌子。
整个球队十六个队员，刚好能坐下。
现在天微冷，吃点涮羊肉想想都幸福。
又点了一些啤酒，大家边吃边喝，幻想着下周末跟八中决战，一定要把冠军的奖杯带回三中。
这要是一场复仇之战。
第一场友谊赛，三中输得特别惨——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只有发挥超群的李良治和吕易燃，还有新晋王牌马野光！
到时候一定踢把他们踢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饭桌上聊得热火朝天，小野只专注眼前的食物。
吕易燃和大家一起喝啤酒，他看了看李良治，竟然还在玩手机。
小野和他都没有喝酒。
李良治戴着耳机打游戏，吕易燃凑过去看了眼，竟然是0-15的战绩。
“喝点？”吕易燃把一罐啤酒放到了他面前。
喝了酒，可能会好的快一些。
李良治将手机丢给了吕易燃，“快快快，阿燃，帮我玩。帮我把战绩打正！”
吕易燃扫了一眼，又死了三次，0-18。
“老大，你这也死得太多了吧。”
李良治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朝着另一外一张桌子走去。
小野一个人坐在最里面，面前放着一个大碗，里面的食物堆积如山。
他旁边的人在红着脸划拳，大嗓门不停地乱吼。
李良治拍了下他们的胳膊，示意他们坐过去。
李良治站在马野光旁边，把剩余的啤酒全部堆到了桌子上。
他打开一罐，重重的放到了小野面前。
“会喝酒吗？”他问道。
小野二话不说拿起啤酒罐连喝几口。李良治笑了一下，他用舌头鼓了鼓腮帮，将椅子拉过来懒散的坐了上去。
啪。
他给自己也开了一罐。
“什么时候走啊。”顿了顿，他补充道：“国外。”
在体育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教练和陈落珩的对话。
小野放下啤酒，他低头吃了一片香菇，用手捏了下鼻头。
“六月。”
等陈落珩高考结束。
“去哪呢。”李良治又打开一罐啤酒。
“巴西。”
“科林蒂安，格雷米奥，桑托斯，圣保罗，弗拉门戈……”李良治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巴西的知名俱乐部。
“还不确定。”
到时候会一家一家的试。
首选圣保罗，如果通过会省去很多麻烦。如果不行，再去其他的俱乐部参加入门测试。
李良治躺在椅子上，他忽而笑道：“马野光，我真羡慕你。”
桌上是七零八落的啤酒罐。
周遭环境嘈杂，还有人耍酒疯扯着嗓子唱歌。
他俩就好像跟其他队员之间多了一道墙，兀自安静。
小野将盘子里的菠菜倒入火锅中，他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李良治。
少年歪头看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我从小就想当球员，但是，他们不允许。”
他的父亲是一名律师，有自己的事务所，母亲是大学教授。
家里人管得极严，为他安排的路也是进政法大学——踢足球只能当业余爱好，绝对不会放他去当一名职业球员。
踢足球能有什么前途？一个人能踢几年？而且足球的黑幕还不够多吗？李良治有踢球的天赋，青大也曾经询问过他的意思，家里人拒绝的相当干脆。
他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家里人找后门也要把他往知名学校里塞。
这回高考，天天被押着补习，而这次之所以能够再次替三中打比赛，也是因为跟家里人做了承诺——就这一次，打完这次他就再也不做白日梦了。
他会回到原先的家里，老老实实的学习、高考，念他们喜欢的学校、专业，将来再拖关系找一份好工作。
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能在别人眼里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那一类人，却对自己的人生却无法掌控。
真是一种悲哀。
就连这种悲哀在有的人看来，也只是矫情罢了。
梦想，遥不可及。
小野拿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喝。
到后来，都有些醉了。
李良治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知道吗，陈落珩笑的时候……超好看的。”
陈落珩性情冷淡，在学校里最多是礼貌客气的微笑。很少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是李良治见到过一次，自那之后，念念不忘。
“我知道啊。”小野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每天都能看到。”
“……草泥马。”
又扎心了。
李良治将空罐子扔到地上，他站起身指着小野，摇摇晃晃的说道：“我告诉你，要是你敢欺负落珩，我就是游！我也要游到巴西！……揍你丫的！”
陈落珩是他放在心底喜欢了六年的姑娘。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
像他这种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的人，只对两样东西坚持不懈。
一样是足球，另一样是陈落珩。
足球他要放弃了，因为要向现实低头。陈落珩也是。
这些年来，李良治一直咋咋呼呼的围着陈落珩转。但凡是想要追她的男生，都被他吓跑。
有些渣渣更是直接被他揍进医院。
为了离她更近，高中的时候更是在她家旁边买了公寓。只不过现在答应父母回家住，那间公寓已经租了出去。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李良治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
小野将一罐啤酒塞到他手里。
他一只腿蜷缩在椅子上，抬起胳膊跟他“碰杯”。
“记得你今天说的话。我要是把她弄哭了，你就来狠狠地揍我，千万别手软。”小野一口气喝光了剩余的啤酒，他五指蓦地一握，捏扁了啤酒罐。
“但是，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发生。”他微微一笑。
球队的人闹腾，吃完饭三三两两打计程车回家。
李良治趴在椅子上不愿意起来，最后是教练和吕易燃一起抬着他。
小野也喝了不少酒，但不像他那样没酒品。
计程车来的时候，李良治还抓着车门，用头去撞玻璃：“马野光！你个傻X！”
“松手，它不是马野光，铁头功不顶用。”吕易燃好心提醒道。
李良治骂骂咧咧的坐进车内，吕易燃回头看了眼小野，问道：“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
小野只是觉得身体燥热，吹吹冷风就好了。
出租车开走了。
小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了陈落珩打的未接来电。
他的腿忽然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给陈落珩回了个电话。
“喂，小野，你在哪啊？”
已经十一点了哦，陈落珩有点担心他。
小野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唔，完全找不到。
他又回头看了眼店面，低低的笑道：“我这就回去，等我哦……”微醉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陈落珩听出来他喝了酒，于是她问道：“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小野挣扎着从路边站了起来，他伸出胳膊，看到很多车辆从面前驶过。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
他一脸炫耀的说道：“你看，我打到车了！”
“你好，请问要去哪？”司机客气的问道。
小野犹豫了一下，他小声道：“我要去圣保罗俱乐部……”
司机：“……”
电话里，陈落珩连忙说道：“小野，把手机递给师傅。”
小野听话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陈落珩说了地址，司机表示明白了。
挂掉电话，她换上外出的衣服，离开了公寓。
她站在小区外面等，大约十多分钟，有一辆计程车靠了过来。
小野从里面走出，陈落珩连忙过去扶着她，顺便低头问道：“师傅，多少钱？”
“20。”
陈落珩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递了过去，车子开走后，小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落珩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走啦，我们回家。”
小野乖乖的跟在她后面，他的眼神有些迷蒙，神情呆滞。
陈落珩打开了公寓的门，她换了鞋子，看着小野蹲在地上不起来。
她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头晕吗？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小野慢吞吞的将拖鞋拿了出来，换上。
陈落珩来到沙发旁，她将上面堆着的书全都放到茶几上，转过身对小野说道：“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
小野靠了过来。
他忽然伸出双臂，将陈落珩抱进了怀里。
“落落，我喜欢你。”
陈落珩的瞳孔蓦地放大。
“……”
小野的气息就在脸庞，他说话的时候软糯糯的，带着一丝醉意。
可是，却又那么清晰。
他抱着陈落珩，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嘟囔道：“怎么办，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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