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青赶紧推他, “快起开。”
男人以为她又拒绝, 不乐意了, 故意将身体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咬牙切齿道:“怎么忘了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说的, 不是想你男人了吗?现在就让你好好想个够!”他还嚣张的把硬.挺在她身上戳了戳。
李曼青吐血, 指着他鼻子道:“你……好像……流鼻血了。”
唐丰年一愣, 用手摸了一把,果然是指尖一把猩红。
怪不得刚才觉着鼻子里凉凉的。
他懊恼的捶床铺一把,力道大得把床里的两小只震动到, 小双不安分的哼唧一声,翻个身。
李曼青在他身上捶了一拳,小声责怪:“就不能注意点?待会儿吓到孩子看你怎么办!”她也不管男人, 赶紧趴过去在孩子小胸口上轻轻拍了两下。
得到妈妈的安慰, 小双眉头舒展,又继续睡过去。
男人愣愣的看了一会儿, 尤其是盯着她后身曲线, 体内的热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不死心的把手在那浑圆挺.翘上捏了一把。
“没长肉啊……”似乎是不满, 他又捏了一把, 捏着捏着又要下犯。
李曼青反手就是一巴掌, 轻轻的“啪”在他手背上。
“还不赶紧去洗洗?”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从床头拿了手纸给他。“快擦擦,看着怪瘆人的, 好端端的怎么还吃上火了……是不是老家比深市干燥啊?”
在那个年代, 还没看过韩剧,流鼻血第一反应就是“上火了”。
唐丰年又紧紧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恶狠狠道:“可不就是‘上火了’?你男人在外头都快憋死了。”真恨不能立马就大战三百回合,让她哭着求饶才好。
李曼青知道他意思,反正都老夫老妻了,也不笑他,指着自己睡衣上的血迹,道:“又害我洗衣服,真应该丢给你,顺便也帮你闺女洗洗,体会一下咱们在家带她们的痛苦。”
嘴上虽说着“痛苦”,脸上却笑得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就是替闺女洗一辈子的衣服她也愿意。
可惜,以后她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甚至自己的孩子,跟爸爸妈妈的相处时间,真是见一天少一天。
“想什么呢?”男人一把抱住她。
李曼青嫌弃他手摸过鼻血,满脸嫌弃的推他:“先洗手去,我看着腻歪。”
男人站起身,却不出去,只拉着她的手,“你跟我去。”
“不去。”坚决不去。
“跟我去。”就是要你去。
“不……算了,快走,怎么比小双还磨人……”她跟在他身后,将要出门,他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李曼青缩在大衣下面,手紧紧拽住他的,两个人似连体婴一般,蹑手蹑脚摸到院里,又小声问:“你冷不冷?”
“火热着呢!”他凑近她耳旁,小声引诱道:“有个地方更热,要不要看看?”话才说完,鼻子又开始凉凉,有液体滴落下来。
李曼青正要挣扎,又觉着他手实在是烫得吓人,赶紧任由他握着,哄道:“快别说话了,赶紧去洗洗。”他以前情.动之时也滚.烫,身子都似要烧着了一般。
她以为今晚也是这样,俗话说的小别胜新婚。
到洗澡房,她从开水壶里倒出开水,再掺点冷水在里头,用手试过不觉烫方把他手放进去。男人就像大爷似的,一动不动,心安理得的任由她伺候。
洗过手,李曼青用旧帕子帮他擦鼻子,心想待会儿这毛巾就不要了。
只是,今晚这鼻血貌似不太好止住啊,擦了一会儿又冒出来,她刚把帕子放下,血又冒出来。
“怎么就流这么多,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今晚的菜都是以前常吃的,从来没吃上火过啊。
尤其是他们吃什么孩子都跟着吃,所以家里做饭都有意的往清淡做,能蒸的尽量不煮,能煮的尽量不炒,能炒的尽量不煎炸。
莫非真是不适应这边的干燥气候?
李曼青用帕子沾凉水在他鼻根部按压一会儿,慢慢的等两分钟,貌似是止住了。
刚催着他把手洗了,就见又有鲜红的液体从鼻孔里冒出来……李曼青赶紧又如法炮制,但这回却没用了。
鼻根是在冷敷,鼻血却还在流。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有段日子也常流鼻血,是把红领巾打湿放后颈窝止住的……于是立马把帕子放那儿。
两分钟后果真是止住了,但她怕又持续不了多久,就不肯把帕子拿开,依然放在那儿压着。压了快五分钟,确定是真没流了,再用纸塞住鼻孔,这才放开。
这么一折腾,花了快半小时。等再回房的时候,大双居然自己醒了,正趴床上“哦哦”叫呢,见他们回来立马就笑着叫“爸爸”“妈妈”,张手要尿尿。
白天柔顺的头发被她睡出小卷卷,正高高的弯弯的翘着,像只别在耳后的小蝴蝶,小胖手在眼睛上揉啊揉,似乎是要把蒙住眼睛的瞌睡虫给揉醒。
几乎就在一瞬间,本来“虚弱”到完全靠媳妇儿搀扶伺候才能进屋的某人,立马就精神抖擞,抱起闺女找尿壶了。
李曼青:“……”
李曼青嫌衣服不爽利,总觉着上头还沾血,趁他一个转身的功夫把睡裙脱了,从衣柜里拿一件他的旧衬衣套上……全程动作一气呵成,等他把好尿转过来,媳妇儿已经乖乖躺被窝里了。
大双一醒来就精神得很,也不睡了,就趴床上看爸爸,在她小小的脑袋里,有两次就是醒来爸爸就不见了。虽然不会说,但她就是担心,这次会不会也被爸爸骗,故意把她骗睡觉觉,结果却自己跑出去玩了。
“爸爸,骗骗。”
“嗯嗯,是是,大双乖,快睡了,明天再玩。”先是鼻血,现在又是孩子,这么折腾他欲.火早灭了,只是身体还有股热量想要喷薄而出一样,不舒服。
“爸爸,不要!”
唐丰年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只闭着眼睛敷衍“好”“是”“乖”,到最后只有“嗯”表示他在听了。
李曼青生怕他再流鼻血,倒不是心疼,毕竟大男人流点鼻血没什么事。只是沾到枕头就不好了,起来帮他看了两次,见塞着的纸都没红,这才放下心来。
大双生怕爸爸走,硬从里头跨过妈妈,想要爬出来挨着爸爸才行。
李曼青担心她爬来爬去掉下床,只得跟唐丰年换位置,让他进去里头,挨着她们睡,她一个人睡床外……真是来跟她抢男人的啊!
第二天,刚到点李曼青就醒了,愣愣的摸了摸床板才反应过来,哦,自己昨晚换位置了。
里头父女仨,睡得横七竖八,被子只盖到肚子,手和胸口都露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小双已经滚出来窝在爸爸怀里,大双的小脚丫横架在爸爸胸口……跟她睡从来规规矩矩,都是被这男人带坏的!才回来一天呢!
而那个带坏闺女的男人,塞鼻子的纸早不见了,鼻孔嘴唇周围有一小弯黑红色的印记,明显是干涸的血迹。地下也被他乱七八糟扔了一堆擦过血的纸……
“快醒醒,怎么又流这么多鼻血。”
男人哼一声,把两个闺女紧紧搂怀里,不理她。
“喂!唐丰年,你半夜什么时候又流鼻血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男人继续不理,睡得猪似的。
李曼青见实在叫不动,只能穿了衣服出门,拿撮箕扫把来给扫了。心内却总觉着怪怪的,即使气候干燥吃上火了也不至于流这么多吧?光纸都有满满一撮箕,夜里肯定流了不止两次。
加上睡觉前的三次……上火哪有这么严重的火气?
罗翠珍见到她,心里眼里全是掩不住的笑意:“曼青就起啦?咋不多睡会儿呀?不用忙扫地,早饭我煮,待会儿铺子我去,你再去睡会儿啊。”不由分说就把儿媳妇推回房。
昨晚肯定累了,他们在屋里都听见洗澡房动静啦。
李曼青走了两步,想起昨晚唐丰年喝了老太太的药……会不会是药的原因?
“妈,昨晚你给丰年喝的什么药啊?”
罗翠珍笑得见牙不见眼,总归还是难为情,只说:“他在外头劳累过度,给补补营养。”
“他会不会吃上火了啊?”明明就不需要补。
“上火?没事没事,年轻人,过几天就好了。”罗翠珍生怕儿媳再问,赶紧溜进厨房了。
当然,早饭做好,父女仨也是不可能起来吃的。
李曼青吃过早饭,把家里大人孩子的脏衣服收到洗澡房,寻思着今天也腊月二十三了,正好可以把家里尘土扫一扫,准备过年。
不过得去告诉唐丰年一声,别睡过头了,差不多可以给孩子把尿了。
刚走到屋门口,就听见小双奶声奶气说“怕怕”。她以为是见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原来是被唐丰年鼻子下那湾血迹吓到了……而且,又流新的了。
她赶紧一面拿纸帮他擦,一面催他起来,流这么多,莫名其妙大清早的也流,越想越不对劲。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她脸都急白了,还没心没肺的笑道:“我没事,别怕。”
李曼青才不管呢,这样半天工夫就流了好几次,必须得上医院。
男人自然不愿去,死活说自己没事,流几次正好去去火气。
李曼青把孩子收拾好交给老爷子,自己生拉硬拽把唐丰年弄去医院。
好在,大夫看了下鼻子,说没什么事,就是毛细血管脆弱。
没啥毛病,所以也没必要开药,让回去别碰到鼻子,饮食清淡就行。
李曼青不放心,又带他去找中医看,望闻问切一番诊断下来,说是肝火上炎,血热妄行。
“通俗来说就是火气重了,是不是吃过什么大补的了?”老大夫推推眼镜,见他们小夫妻还年轻,病例上又写已婚五年。
见他们愣住,老大夫又问:“昨天有没有吃过人参鹿茸淫羊藿?”全都是补肾壮阳常用品。
李曼青不确定,“中药倒是喝过一碗,不过不确定里头有没有这几味……昨晚体温特别高,有点烫手……”
“咳,着什么急,你年纪还轻吃那些干啥呢?又不是五六十力有不逮,真是钱多得没处花了!这回补过头了吧?赶紧回去泄.泄.火,把能量消耗了再说!”
李曼青:“……”
额,这老大夫说话可真直接,门口病友全听到了,男男女女的都把眼睛盯她身上,好像是她逼着男人补肾壮阳交公粮一样!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还是得硬着头皮问:“从昨晚到现在都流好几次了,大夫要不给他开点清□□吧?”
老大夫眼睛都不抬一下,“吃啥药?回家就行。”
李曼青可以确定,就是老太太干的“好事”了。唐丰年本就憋久了,刚回来正在兴头上,“火气”本来就旺盛,再被那些药一催,哪里还受得了?
中午老太太回家吃饭,李曼青就让男人自个儿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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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大夫说不能吃?这是啥大夫啊,不吃哪能生孙子!”
唐丰年:“……”
他板着脸,无奈道:“妈,你是没看见,半夜流了好几次,可把孩子妈吓的……你到底哪儿找来的药,咋连个药名都不知道。”
“城北那个薛神医开的,听说可灵验了。孟家起超两口子就是吃了这个才怀上孙子的,他们家大胖孙子你也见过,是不是又健康又聪明?我还想着过几天给曼青也抓几副呢!”
唐丰年皱着眉:“我大双小双比他聪明!”都知道亲近爸爸了呢,想到半夜两小只往他怀里钻的情形,真是让人心都快融化了。
他已经有这么漂亮又聪明的闺女,还要儿子做什么?又臭又皮。再说了,生孩子那是顺其自然的事,硬要拔苗助长没好处的。
“知道你宝贝她们,我又没说她们不好,只是都两快两岁了,赶紧给她们生两个弟弟不是正好?人家都说咱们老唐家阴盛阳衰,阴气重可不好。”
唐丰年历来不信鬼神,什么阴气阳气的,嗤之以鼻。
“诶臭小子你别不信,薛神医算得可准了,说咱们家小字辈里男孩少,全是闺女,阴盛阳衰……”
“什么神医,一会儿算命一会儿开药的,妈你就是没事找事。还有,什么算得准不准,你自个儿什么时候被人套话了都不知道。还有,别把咱们家里的事什么都往外说。”
嘴巴太大难保惹麻烦。
大姐家的事媳妇儿都说了,他们好好过日子,总有些是人是狗分不清的,天天只想着占人便宜。
“剩下的药你拿回去退了,我不喝。”
看着儿子坚决的态度,罗翠珍心内打鼓,这都拿回来的东西了,又是入口的,谁会退啊?两副药花了她好几十呢,不吃又浪费,退又不好意思退……
她真真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唐丰年也不多说,回去跟孩子玩了。李曼青把衣服扔洗衣机了,掰了根桉树枝,带上帽子雨衣口罩,把屋里屋外全打扫了一遍。想到那头杨家的也是自家房子了,为图吉利,虽然没人住,她也要去打扫一遍。
丰梅也跟着去了,老爷子在屋里看电视,自然没人知道老太太悄悄把铺子门早早的关了。
才下午两点多,卖完最后一箱,罗翠珍就不烤了,悄悄回家来把那剩下的一副药提上,在惹儿子不快又损失钱和厚脸皮挨两句骂之间,她还是选择去退药。
刚走到村口,就见停着几辆警车,上头红蓝色的灯还在一闪一闪,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诶知道怎么一回事吗,怎么连警察同志都来了啊?”
人家见她不是本村人,就八卦道:“有骗子被抓了呢!”
“啥骗子?”不知道为啥,可能是被儿子说得怕了,她悄悄把提来那包药塞棉衣里去。好在冬□□服厚,看着只是微微鼓起来一包,像长了个油肚一般。
“咳,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村这回可出名啦!”
“我呸!这叫啥出名,分明就是臭名远扬!没听见广播里已经放了好几天,说是涉嫌诈骗和非法行医呢,咱们辛辛苦苦干一年,还不如他骗一次!”有人不乐意了,平时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干,谁知道人家随便遇到个傻子就顶他们一年。
这种落差比村子臭名远扬还让人受不了。
罗翠珍一听“非法行医”,愈发觉着就是薛神医了。
别人见她一步步往后退,准备转头要走的架势,反倒笑起来:“婶子你跑什么,警察来抓的是坏人,跟咱们没关系呢!”
“我……我就是,想起家里还有点事……”话未说完,就有另外的人道:“哟呵,还退钱呢!警察翻到账本了,听说只要他吐出钱,凡是被骗的都会退钱呢!”
几人一听跟“钱”有关,立时就往村里跑,看热闹去了,顺便也瞧瞧,到底是哪些傻子着了道。
他们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有几分本事谁不知道?那什么所谓的“薛神医”,以前在村里其实就是个二流子,老一辈的都知道,他四十岁前都娶不起媳妇儿呢。
后来爹妈死了,他人也消失了三年,回来说是去什么泰国学了什么本事。其实同村的都猜是坐牢去了,以他一贯的作风,铁定是犯事了。
但奇怪的事出现了,他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给人算命,哪家猪鸡丢了找他,说东边就一定能在东边找到,说水里就一定能在水里找到。
虽然,大多数时候找到都要么死了要么只剩一堆毛了,但至少能找到不是?顺着一问总能问出点猫腻来,就算吵架也找得到对象不是?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找到活的,挽回损失也是好事。
所以,大家对他也开始慢慢的信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他算得准。他渐渐有了生意,从一开始的分文不取“做功德”到两毛钱一次……等涨到五毛的时候,四十多岁的老赖子居然就找到媳妇儿了!
而且还是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大姑娘,颇有点姿色,两人没多久还生了儿子。
几年时间人家大房子有了,娇妻有了,儿子也有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羡慕着呢!
后来不知道为啥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出现的时候就说学到医术了,不止能算命,还会给人摸骨看病了。算命不是所有人都信,但看病不一样啊。
这年代村里人都觉着城里大医院贵,乡下小地方,只要能治好病就行,也不管什么正规不正规,有个头疼脑热就找他,两副药下去果真还好了。
小儿不吃饭,拉肚子啥的,也就两副药的事。
长此以往,传来传去,就都说他医术了得,药到病除,他自个儿再着意包装一下,摇身一变成“薛神医”了。
以前据说把人治出毛病来了,花了好大笔钱去摆平呢。名声不止不臭,还越来越吃香,说他能通过调节人体酸碱度控制生男生女,偏碱性的就是生儿子,偏酸性的就是生闺女……大字不识的人,还真就被他唬住了。
罗翠珍就是其中之一,以及孟玲玲她妈。
本来想走的人了,一听说“能退钱”,立马跟上去,也想去看看到底有没自己名字,把钱退了心里舒坦一点。
进去村子里,一群男男女女正围着那栋矮房子,议论纷纷。
有说“找到了找到了”的,罗翠珍赶紧挤进去。
“薛从双是吧?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这么厚的账本,每一笔都是几十上百,还害人家流产了,这回跑不了了吧?”有个老同志恨得咬牙切齿。
这家伙十几年前就被他抓过,以为改造过后会重新好好做人,谁知道不止重操旧业,还变本加厉,越骗越起劲。
“别的骗点钱都能坐牢,你这闹出人命的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说话的是小文警官。
罗翠珍一听“闹出人命”,顿时脑袋一空,手脚发麻。
儿媳妇说丰年从吃药后就开始流鼻血,一直流到中午饭呢!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补过头了……她可只有一个儿子啊!
想到二十多年前不明不白没了的三闺女,罗翠珍猛的从衣服里掏出那包药来,一把甩老头身上,骂道:“死骗子给我赔钱!”
大家一愣,没想到苦主也找来了,顿时把她当大熊猫一样围观起来。
罗翠珍这时候乐顾不上脸面了,一想到自家儿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还吃坏了身子,顿时疯了一样跳上去,对老头子一阵打骂。
那指甲直接挠他脸上脖子上,立马就看见血印子,挂在干巴巴松垮垮的肉皮上,怪瘆人的。
小文警官拉住她:“咳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
罗翠珍头发都乱了,指着“神医”道:“我前几天来开的药,他说是补身子的,我儿子吃了到现在还在流鼻血,警察同志你说这事怎么算?他还骗了我一百多块钱呢!光挂号费就三十,账本上没记。”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怪不得他们翻到的都只有药钱记录,看不到挂号费。老头子还死不承认,说不收挂号费,全是免费看病。
这是欺负他们找不到苦主呢?一人三十,从账本上算那光挂号费都好几万了,这是想要昧下来留给老婆儿子呢?
没门儿!
立马,罗翠珍成了证人兼苦主,跟着回派出所做笔录了。
一直做到下午六点多才结束,等她到家的时候,儿媳妇和闺女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妈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天冷让早点关铺子嘛?”
对着儿子的关心,老太太简直不敢与他对视,只看了家人一眼,平静道:“没事,多坐会儿就能多挣点,给你们减轻点负担。”绝口不提下午的事。
丰梅见她神色不对,想要再问问,但两个侄女肚子饿了,抱着小碗碗要吃的,她就暂时按捺下。
“对了,丰年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流鼻血?”
李曼青见男人不搭话,这是生他妈的气了,赶紧道:“去过医院,没再流了,但下午说还有点儿头昏。”
罗翠珍急了:“怎么还头昏了?有没有查个血看看,别吃出问题来。”
“妈知道吃错药会出问题了?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唐丰年是真觉着他妈在没事找事。
老太太低着头,语气讪讪:“这不也是被……骗了嘛……以后都不会了。”刚好小双滴流过来叫“奶奶吃饭饭”,她顺势抱起孩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大双是个小大人,就喜欢学大人做事,平时都姑姑拿碗筷,给每只碗上发筷子。她看着有趣,也学着姑姑,把筷子一把的抱怀里,一个挨一个的发,爷爷两只……掉了一只,老人要帮着捡还不行,得她自己慢慢的捡。
刚把掉了那只捡起来,怀里那一把又掉了,稀里哗啦的散在地上。
“别闹了,乖乖坐着去,像妹妹一样不好麽?”老太太正心烦着呢,那噼里啪啦的筷子声她听着刺耳朵。
大双眨眨眼,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她的奶奶,这么小大还没什么对错的概念,反正爸爸妈妈没阻拦那就是没事的。
老爷子先看不过眼了,横了她一眼:“今天是咋了?在外头吃炸.药了?地上又不脏,吹吹灰就行。”他还喜欢看孙女这么活泼呢。
“谁吃炸.药了?我有你吃的多麽?整天叼着烟锅不知去哪里,人影儿都见不着你的,家里油壶倒了都不见你扶一把……”说着说着,老太太声音就高起来。那天去拿药他也同意了的,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李曼青赶紧把大双牵到自己跟前,怕大人吵架吓到她。
老爷子又横了老伴儿一眼,怪道:“今天到底是怎么着你了?小孩子爱玩也能惹到你,真是……”
“行了。”唐丰年打断他们,“谁都少说两句,快过年了。”别搞得好好的年过不成,更别吓到孩子。
他把不知所措的小双抱过来,才道:“筷子是我让大双发的,她爱表现就让她表现一下,待会儿再拿干净的给你们就成,有什么好吵的。”
这么小大的孩子,让她锻炼一下手脚灵活度,又怎么了?
儿子语气严厉,一副“谁也不许再哔哔”的架势,老两口果然就不说话了。丰梅和嫂子对视一眼,俱松了口气。
平时老两口也会有点口角,但都你说两句我回两句就打住了,她们做小辈的也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唐丰年这几年很少跟他们在一起,不知道这毛病。现在一看吓到孩子了,第一个就生气。
小双乖乖窝在爸爸怀里,也不再说话,只一眨不眨的看着桌上那盆鸡肉,它的吸引力仿佛比听大人说话大多了。
大双也在妈妈面前不动了,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就大声起来,像……在骂人一样?
“大双乖,爷爷筷子掉了,重新给爷爷发一双好不好啊?”李曼青鼓励她继续发,反正老太太的邪火她才懒得搭理,男人回来了给男人处理去。
大双看看爷爷奶奶,看看姑姑,又看看爸爸妈妈,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满满的鼓励,这才颠颠的出去,又开始一个一个的发筷子。虽然中途又掉了几次,但都没人再说什么。
等她发完,李曼青又进厨房拿了几双干净的换给大家,反正小丫头发完就觉着“大功告成”了,跑到爸爸跟前要奖励,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掉包了。
这本来只是个小插曲,大家都没放心上。
谁知道,第二天老太太就病了。
儿女和老伴儿见她真病得饭也吃不下,人都黄了的模样,只当是头天说话说重了,把她气病了。
因她历来心气高,人好强,怕是当着全家人被儿子说“打击”到她自尊心了,李曼青还催着唐丰年去给她赔不是。老人家心脏不好可千万别出事。
谁知道她根本不是生儿子的气,也不是生家里任何人的,就是觉着自己没用,自己无事找事。尤其是警察还说了,到时候对“薛神医”提起诉讼的话,要她出庭作证呢。
一想到要出庭,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被骗了,还是买补肾药给儿子吃,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儿子不行”麽?到时候儿子沦为全县人的笑话,她就心里梗着不舒服。她自诩在县里也算熟脸了,到时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而且,儿子都早说好了,年后就要包工程单干,怎么说也算个小老板了,到时候让人知道他“不行”,男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早知道她宁愿不去看热闹,不退药,不打人不闹事,就不会被带去做笔录……这一连串破事都自己折腾出来的。
难怪儿女怪她没事找事。
是真的自找的啊!
就这么越想越气,越气越不能释怀,像当年丰年彩礼钱被偷一样,自己闷在心里,压抑了好几天……
大年三十的,才勉强起来帮着做年夜饭。
儿女们越是孝顺,越是劝她别做了,好好在房里休息吧,她就越是愧疚,觉得自己只会拖后腿。
老爷子看了几天,也算看出来了,她这病不关别人的事,就是自个儿气病的。
“得了,让他们小的忙吧,你没力气就好好歇着,过了年还有得忙呢。”
老太太叹口气,知趣的回屋看电视了,只不过整天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些什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也是好心,替小的着想,怎么搞到最后,她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当天晚上,老两口给儿女和儿媳每人发了一百块的压岁钱,为了弥补那天吓到孩子,大双小双每人发了两百。
李曼青知道,这七百块钱估计就是他们的积蓄了。
过了一会儿,她推着唐丰年给他们老两口每人拿了五百,就当过年走亲戚的花用。以前是怕拿太多了补贴唐丰菊,现在杜峰懂事了,他们要补贴大家都没意见。
两小只已经知道“钱钱”意味着有好吃好玩的了,接过钱就自个儿塞小书包里,背着满院子的跑,生怕被妈妈逮回去“充公”。
那小书包也是妈妈买的,精致又漂亮,别的小伙伴背一下都不行,舍不得。
有了电视机,全家人守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太太情绪才稍微开怀一点。因为,她就喜欢这种唱歌跳舞的节目!特别喜欢!有时候唱到自己会的,还能跟着哼哼。
其余人对视一眼,嗯不错,能哼歌就好多了。
只要一家人好好的,顶梁柱也回来了,丰梅再三年也毕业有正式工作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毕竟,两年前的这时候,唐家还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呢。
孩子早就熬不住睡了,几个大人一直看完联欢晚会,关了财门才回房。
看着乖乖躺在床里侧的两小只,李曼青不让唐丰年进去挨着她们睡了。他自个儿睡得沉,孩子蹬被窝了也不会帮着拉一下,她每天半夜得醒好几回。
但她睡里头的话,孩子都规矩得很,也不会着凉。
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这一年辛苦你了,曼青。”
他许久不叫她名字了,李曼青微微有点失神。
“以后我在家,你也能轻松点。”男人熟练的把脑袋支在她头顶,细细的摩着。
李曼青只“嗯”一声,她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的,以前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全拥有了。
上天让她何其有幸!
“知道我辛苦了,那还不发点压岁钱犒劳一下?”刚才孩子他都发了一百了,她也想要。
男人一顿,笑道:“我说怎么一进屋就嘟着嘴,原来是要压岁钱啊傻丫头。”最后三个字压在喉咙里,说不出的好听。李曼青只觉着身子骨都酥了。
她终于能理解后世有女孩子是“声控”了,有些声音真的很有杀伤力啊!
男人从带回来的牛仔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她:“喏,看看,全是你的。”
李曼青半信半疑,感觉东西还挺沉手的。
可打开一看,她就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因为知道他有成算,自己铺子里也有稳定收入,所以回来几天了,她都没问这次挣了多少钱,寻思着差不多也就一万出头吧。
谁知道里头会有五沓整整齐齐的,像砖头一样的百元大钞?!
“怎么有这么多?!”她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男人怕她又要胡思乱想,赶紧道:“放心,全是你男人的血汗钱,干净得很。”见她嘴巴还是合不拢,他又宠溺的揉揉她脑袋。
“真是个傻丫头。”
“等等,等等,你先掐我一把,这是不是真的?”
唐丰年把塑料袋收了塞回包里去,“不是真的那我收了啊。”
李曼青愣住,在心里快速的扒起小算盘,她手里已经有四万多了,加上这五万,铺子这个月的账还没盘,估计也有一两千,到时候应该能凑个十万。
他们居然有十万块了!
这可不是一两万,是从来没敢想过的大十万啊!有这么大笔钱,就是不开铺子不上班,光把钱存银行里吃利息都够了……以后孩子读书的钱也有了。
等到莲花村拆迁,两套大院子少说也能有一二十万,以后养老的钱也有了!
唐丰年很少见她这副模样,仿佛自己在外头拼死拼活都值了。他一把抱住妻子,轻声道:“我说过不用怕,跟着我绝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
瞬间,李曼青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还记得,去年唐丰年刚“死里逃生”回来时,俩人都觉着坐牢坐定了,等他出狱,两口子出去打工,把孩子放家里当留守儿童。想着以后能把这所房子真正买下来,不用再回大平地就满足了,想着能把闺女们供上大学就行了……
过着过着,日子早已经脱离了他们预想的轨道,而且在以他们跟不上的速度,奔向另一个不敢想的方向。
“好了,傻丫头,别哭了,不怕闺女笑话你。”他用粗糙的手掌帮她抹泪。
也不知道是手掌太粗糙了,还是李曼青想到了什么,她哭得更伤心了,大有一头扑他怀里嚎啕大哭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谁给你委屈了?说出来你男人帮着收拾。”在他不在的时候,她被人陷害,被人打压,大姐夫被人勒索,全是她一个人摆平的。
“我欠你太多。”他深深地叹口气。
“不,不,你不欠我,是我欠你才对……”她紧紧的抱住男人腰杆,这么好的男人还是她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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