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觉贡布讪讪地说:“正要关呢。”
傅杨河红着脸问:“你找我什么事?”
杨慧娜说:“你怎么把你爸安排到我隔壁了, 我不想看见他,你给我换个地方。”
傅杨河说:“那要不你还住我这里,我去你房间住, 咱们换换?”
杨慧娜说:“随便,只要不跟他一起住, 我住哪里都可以。”
傅杨河只好又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班觉贡布帮着他搬。走到半路的时候班觉贡布的手机响了,班太太打来的, 要他回家一趟。
班太太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让傅杨河回来的事, 班觉贡布觉得是冰山融化的迹象, 所以没停留,赶紧就回去了。
班太太把班觉贡布叫了过去,说:“我同意傅杨河回来继续执导,是因为张导执意要求,也是从全局考虑, 不希望你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就亏损,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接受了你们俩的事,我叫你过来, 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班觉贡布欲言又止, 最后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你把工作和私人感情也分开一些, 世上那么多地方不允许同公司的人谈恋爱还是有道理的, 男人和女人谈恋爱还知道不要招摇呢, 何况你们。”
班觉贡布说:“我们俩一向低调。”
班太太冷笑, 说:“既然一向低调,那怎么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呢?”
她大概也知道说了自己儿子也忍不住,摆摆手说:“走吧走吧,看见你我就来气。”
班觉贡布转身就要走,班太太又叫住他说:“你去老太太那里看一眼再走。”
她看着班觉贡布去了老太太那里,叹了一口气,又给黄松打了一个电话,表示自己的歉意。
傅杨河回到康乌湖的时候黄松已经走了,俩人照面都没打。倒是网上不知道为什么俩人的粉丝掐起来了,互不相让,撕的很厉害。
小唐说:“粉丝团的负责人问我这事该怎么办,她们觉得对方的粉丝是有预谋地在造黑料。”
傅杨河说:“不要管,过几天热乎劲没了,也就过去了。”
小唐说:“你说黄松会不会心怀不满,蓄意报复啊?”
“黄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吧。”
小唐撇撇嘴:“你不要以为大师人品就一定是好的,那古往今来,才华和人品不匹配的人多了去了。”
傅杨河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和黄松本来就没有个人恩怨,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也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坏。
黄静晨他们如愿以偿,自然都很高兴。其他人也是。黄松年纪比傅杨河大一点,有点端着,人不如傅杨河随和,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更愿意在傅杨河手下干活。加上傅杨河回来以后,大老板班总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对他们来说更是好事。
“怎么,我走了之后班总经常给你们脸色看么?”傅杨河问。
“倒也不是给我们脸色看,就是人比较严肃,成天没个笑脸,不像您在的时候,整天春风满面的。”
傅杨河把员工的话说给了班觉贡布听:“你怎么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了。”
班觉贡布说:“我心情是不好,蒙克家的事,我们家的事,还有叔叔和阿姨的考察,我压力比较大,难道还强颜欢笑给他们看?”
说的很有老板派头。
傅杨河说:“我爸妈现在水火不容,你找两个人分别带着他们逛,别叫他们俩待在一起了。”
说到杨慧娜和傅年,班觉贡布笑着说:“我倒觉得他们俩很有爱。”
傅杨河苦笑:“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可不希望他们俩再和好了,心里有根刺,拔不掉的。”
他对于爱情的洁癖,何尝不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自从傅年出轨那一刻起,这对夫妻就注定要散了。
如今傅年跟当年的小三过的也算幸福,杨慧娜前段时间看着也要焕发人生第二春,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如今他也想都放下了。所以对傅年,他也没有先前那么冷漠了。
黄松在这的这些天里提了很多意见,有些意见傅杨河觉得好的也都采纳了,觉得不好的就又恢复了原来的编排。回来之后的第一天工作就满满当当,虽然累,但傅杨河觉得特别充实。晚上大家一起开了个会,散场之后,肖央追了出来,陪着他朝住宿区走,一边走一边问说:“傅老师,你既然都回来了,领舞是不是还是由你来做比较好?”
他虽然自负,但也知道论名气,他和傅杨河是没办法比的。《风花雪月》由他做领舞,和由傅杨河做领舞,出来的宣传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傅杨河笑了笑,问说:“你要是觉得累,那就我来。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这个,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继续跳。”
“我愿意。”肖央说。
这种规模和影响力的演出,即便他们舞蹈团也是不多见的。他对这场演出有激情,有渴望。
“但是我不如老师跳的好,对于演出来说,作用也没有老师大。”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跳的不比我差,”傅杨河一边走一边说,“你如果愿意,我还是希望你来跳。咱们都不是能做固定演出团员的人。眼下蒙克的腿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必须得培养出一个领舞来了。我想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对新领舞的挑选和培训上。我得自己教他,才能放心。”
肖央吁了一口气,说:“那我就继续跳,你只管忙你的。”
傅杨河说:“我听黄静晨说,你这些天一直很辛苦,天天练舞到深夜,比赵小军还勤奋。你已经跳的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傅老师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扬名国际了。”肖央说。
傅杨河就笑了,说:“那是我走运,也是讨巧。不是因为我舞技多高超。”傅杨河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我们跳舞的人来说尤其如此。自己的身体能负荷多少,你自己心里要有底,永远都不要让它超负荷,不管心里有多急,不然总有一天,你纵然得到了一些,也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肖央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傅杨河笑了笑,和肖央一起从桥上走过。前面传来黄静晨他们的笑声,在夜色里清脆动人。肖央沉默了一会,说:“傅老师,你能回来,真好。”
傅杨河笑着扭头看了看肖央,问:“想我了么?”
他以为肖央那样高冷的人,会选择沉默不答。没想到肖央却老老实实地点头,说:“想,我们都很想你。黄老师其实也很有才华,但他不是你。”
世上那么多人,比傅杨河优秀的,比他好看的,比他性格好的,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傅杨河,叫他们心里这样惦记,喜欢。
傅杨河说:“我也很想你们。”
“蒙克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替他伤心。我和他们商量了,等休息的时候,想去市里看看他。”
“再等几天吧,他如今情绪不是很稳定,让他好好地养伤吧,张老师陪着他呢。”
肖央微微一愣,就笑了。白皙俊秀的脸庞,高挑的脖颈,活像二十岁的傅杨河:“张老师顿悟了么?”
傅杨河笑着说:“你们张老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还想说把蒙克带到北京去呢,到时候大家都在一块,”他顿了一下,说,“也挺好的。”
“那班总呢?”肖央问,“他也会去北京么?”
“他不会,他的根在这里。”傅杨河说。
“那你们……”
傅杨河往前后看了看,见没人,便低声对肖央说:“我啊,我打算以后搬来这里住。”
班觉贡布还年轻,根基都还没站稳,他离不开这片土地,他离开这里,到了北京,或许什么都不是,什么都要从头再来。他舍不得让班觉贡布那么辛苦,也不想挫伤班觉贡布的尊严和锐气。班觉贡布现在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才是班觉贡布,他的羽翼还没有那么丰满。可是他不一样,他到处漂泊本就惯了,他也有能力,他不管在哪里,都是傅杨河。
所以他要来迁就班觉贡布,陪着他。
但这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事业。肖央沉默了一会,大概有些难过,但也没有说什么,快走到桥的尽头的时候才说:“他真幸运,有你。”
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能和傅杨河相爱。他俊美,有才华,成熟而热情,有名有利,还有一颗体贴和包容的心。作为男人他几乎他没有缺点,作为爱人他也很完美。
但是傅杨河却告诉他说:“是我幸运,我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在我快要三十岁的时候,认识了班觉贡布。”
他不知道肖央能不能理解他这句话,或许不到他这个年纪,他这个境况和阶段,不是他本人,理解不了他对上天的感恩之心。可能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遇到班觉贡布,他们俩都不会是现在这样。或许何时遇到命中注定之人,在何地,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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