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从隆冬到炎夏的距离

　　夜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自己跟前那个苍老的男人。他很长时间都没有细致的注意过夜云的样貌了，虽然两人在同一层级上，大大小小的官方聚会私人聚会很少会漏掉其中一人，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好像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尽量不在公开场合互相见面。

　　所以这是离开夜家以后这些年来，夜辰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与自己有着最为亲近的血缘关系的男人。

　　他看着夜云脸上不住闪过的悔恨交替的表情，心里冷冰冰的估算着他话语里的真实程度。说实话，从理智的角度分析，夜云现在要同他合作，如果在谈论家事时都无法开诚布公的话，两人之间的合作基础便会变的极其微弱，这样一来，自己选择夜云合作的机会便会变小，对他而言并非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当然，如果说这个见惯了风雨的男人想要在自己跟前别出心裁的打一把感情牌，用这些陈年旧事来唤起自己对他那点儿微弱的孺慕之情，那简直是太看不起夜辰了。

　　所以夜辰到不怀疑夜云所说的这些话起码是部分真实的。

　　但是从感情上，他简直一分一毫都不相信夜云的话。

　　“我很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夜云眼中亮晶晶的，垂下眼，看着终会复归平静的嫩黄茶汤，慢吞吞的说，“如果当时我没有选择自以为是的采取另一种做法的话，没准现在小思还在，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您现在也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夜辰似笑非笑的打断他的话，直视着夜云的眼睛。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夜云真的如他所言那般，对顾氏母子只是利用的话，那么在司思去世后，这两人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他早就该让顾敏带着顾千烨滚蛋了才对。

　　夜云被他这句话一刺，脸上泛起苦笑，看着夜辰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小辰，如果没有顾千烨的话，你以为自己能够平安长大么？”

　　“顾千烨五岁的时候食物中毒，差一点儿就交代在医院了，可是引起原因却一直都查不出来，最后只能把夜宅那边的人全都换掉。九岁时和同学出去游泳，却被人发现昏倒在更衣室的地上，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他早就死了。还有……”

　　夜云多说一句，夜辰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等到夜云终于将顾千烨成长史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劫难全都历数一遍之后，他的脸色已经沉得能够滴下水来了。

　　“找您这么说，顾千烨完全是代我受过？”

　　简直是无稽之谈。

　　夜云对他和顾千烨的态度都差不多，虽然在明面上可能顾千烨仗着顾敏，更加张扬，可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夜氏的继承人。只要夜云不是昏了头被没色迷惑成昏君，就一定不会将顾千烨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毕竟，他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给顾千烨一个。

　　或许是夜辰脸上的讽刺之色太过浓重，夜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看着夜辰，沉默一瞬，说：“也不完全是。只不过是他留在夜宅，会分散一部分的力量，我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部署，从而保护你。”

　　“那还真是谢谢他了。”

　　夜辰突然觉得两人这么扯来扯去的没有意思。当年的事情早就是一堆浆糊了，当局的人谁都拉扯不清，无数个人能够看到无数的角度，可是没有一个角度能够涵盖事情的全貌。

　　他从小跟着司思长大。他能够看到的就是司思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一直都沉浸在痛苦中，很多年，都没有能够走出来。如果说让自己心爱之人郁郁不乐的活着便是保护的话，他毋宁同自己的爱人一起死去。

　　他相信秦雨晗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两个人才能走到一起。

　　“夜辰，不管你信不信，当年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夜氏，司氏，这两个大家族里边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见到我们之间父子和孝的。”夜云又将那句话说了一遍。

　　他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将夜氏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把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修建了个干净，让燕城的夜氏成为这一族里当之无愧的牛首，然后才能坐在这里，谈论将夜氏拆分的问题。

　　夜辰看着他，现在他不需要知道夜云有什么苦心，他只需要知道，怎么才能够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蛋糕。

　　利益当前无人伦。

　　“我们还是谈一谈怎么才能将夜氏并入司氏吧。”

　　夜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对着夜云露出了獠牙。

　　他针对夜氏做的这一些部署，原本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处理这艘废弃的巨轮，可是现在夜云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没有理由不去接住。当然，也不排除夜云想要复刻当年万宝之争的那个经典案例，采用股份膨胀的方式让他这边的资金链受到影响。夜辰无所谓。

　　他有最为坚实的盟友，当司氏和秦氏联合的时候，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跳梁小丑的把戏，不值得给予过多的关注。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到这一口蛋糕，而不在乎这一口蛋糕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抢的。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将夜氏吞下去，那么他就有机会针对已经合并了三家公司的夜氏作出新的部署，自己的公司将不会局限于一城一国，而是会成为真正的跨国巨鳄，变成这个时代无法复制的神话。

　　夜云知道自己儿子的野心。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本来夜云也没有打算通过这个短短的谈话就能够让夜辰相信自己，他同司思的事情怕是只有等他和司思见面之后才能解释清楚了。

　　“好，那么就让我们谈一谈夜氏并入司氏的问题。”

　　花厅里一片肃杀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秦雨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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