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绝望的深渊

　　程峥从刚才秦雨晗过来就一直发呆，现在更是如同木偶人一样麻木的拿过秦雨晗的手帕，胡乱的在自己的手上盖了一下。已经冻得冰凉的手碰到柔软温热的丝帕才有了一丝感觉，深得几可见骨的伤口上面蔓延出疼痛。

　　他后知后觉的抽了口气，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刚才失掉的理智突然回笼，程峥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好像记起了自己过来做什么一样，抬眼看向夜辰。男人的目光一直都在秦雨晗身上，含着点儿笑听她说话，因为为眼前人撑伞，害怕她被雪片沾湿，将伞大半都推向了秦雨晗那边，自己露出的肩头上边倒是沾了不少碎雪。

　　程峥突然就笑了，越笑声音越大，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都不能停止。

　　秦雨晗皱着眉，眼里有些担忧的神色，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她发自内心的相劝这位姐姐一句，就算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也不至于发疯吧？

　　幸而秦大小姐还算是带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抿了抿嘴，把肚子里的话闷了下去。

　　程峥笑了足足五分钟，才止住了，她拭去眼睛里的泪，看着夜辰，问他：“程梦宇死了你知道么？”

　　她的话题跳得太快，秦雨晗一时都没有跟上。

　　“我昨天被程梦宇强戬了，你知道么？”

　　“夜辰，我就问你一句，这两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程峥这两句话像是在三人之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气氛顿时变得肃杀凝固。秦雨晗惊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峥，似乎不能够把这几件事同眼前这个看起来依旧温婉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刚才的吃惊不过是一瞬间，然后福至心灵的想到什么，余光扫过夜辰，果然看见男人脸上的波澜不惊，心下一片了然。继而便是复杂的苦涩。

　　她知道程峥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不会被轻轻巧巧的放过去，程梦宇也一定会被好好教训一顿，可是在秦雨晗看来，将程梦宇胖揍一场打个满脸开花就算是顶了天的事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死。而程峥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程峥看着夜辰，急切的希望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她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既想要从夜辰嘴里听见否认的声音，无论是否真实，她都愿意相信他；可是她更不愿意承认，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是老天爷要为了秦雨晗那个女人出气，才让自己的命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当然不止是程峥在注意着夜辰，实际上，在程峥说完那几句话之后，秦雨晗的眼睛也未曾有一刻，从男人的脸上移开。

　　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下，夜辰的脸色动都未动，淡然的扫了程峥一眼，开口道：“你想要怀疑就怀疑，不用问我。”

　　“我不是！夜辰，我只想要听你说……”

　　“程峥，别骗你自己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夜辰手中举着的伞上面已经积了不薄一层，压在伞面上，能够明显感受到重量，夜辰一直将伞倾向秦雨晗那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已经是飘满落雪，有靠近身体部分的雪被体温融化，渗透进黑色的羊毛大衣里，是透骨的寒冷。

　　可他撑着伞的手却晃都未晃，稳如磐石一般的平举着。

　　程峥抬眼看他，目光如同最为温柔的羽毛一样从夜辰的眉眼间划过去，看着男人俊朗如昔的面庞里化不开的冷意，突然感觉很冷，冷到要承受不住的打个寒颤。

　　秦雨晗心上突然漫过一道同情，她太了解男人的个性了，夜辰是一个爱上一个人就能够把自己全部的好都给对方的人，他没有给其余的人留下一点温情，程峥付出的越多，期望越大，就只会越是受伤。秦雨晗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竟然能够成为男人的爱人。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同情会否显得廉价，有没有带着一个胜利者沾沾自喜的酸味，但是秦雨晗想，这大概是幸运者对于不幸者的愧怍。

　　她开口，对程峥说：“雪下的很大了，程小姐要不要进来说？”

　　夜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程峥却被这句话惊到了，仿佛被人用石子掷了一下一样，抱着自己的双臂抖了抖，把目光从夜辰脸上移开，她语气很轻的问了一句：“夜辰，你知道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么？”

　　夜辰没有说话，余光扫过秦雨晗，见她兜帽带的严严实实的，大约不会冷，才移开眼睛。

　　他的小动作落在程峥眼里，将程峥心中滚烫的恨意统统在地狱里勾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够对你这么多年的付出都视而不见？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够心安理得的抛下他的追随者，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你知不知道你要对我负责的？

　　程峥眼睛眯起，然后张开，好想在一瞬间，作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似的。她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上面似乎还闪动着冷冰冰的白光。

　　“夜辰，你会知道的。有一天，我现在所品尝的所有痛苦，你都会品尝到的。”

　　“我等着看，那一天，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完，程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脚步落在积雪上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背影消失在乱琼碎玉之后，变成一个黑点儿。

　　秦雨晗突然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自己的披风。夜辰一直关注着她，见她这样，不动声色的问：“冷了？”

　　“嗯嗯，有一点点。”

　　“知道冷还要过来？”夜辰将她从自己怀里带了带，小心的扶着她往里边走。秦雨晗眉目弯弯的偎在男人怀里，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怕你有事嘛。”

　　“我能有什么事？她又不会拿着刀捅死我。”夜辰轻飘飘的戳穿她。

　　秦雨晗面上闪过一丝羞赧，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好吧好吧，我承认，就是想知道你们谈了什么嘛。”

　　夜辰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怎么还要邀请她进来坐？”

　　刚才秦雨晗的表现让夜大少爷相当不满意，虽然知道小丫头是心软，可是秦雨晗简直是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让程峥进来坐，还和她面对面的说话，万一程峥真的有心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没准真的会伤到她。

　　昨天晚上的两件事，说和夜辰有关也可以，毕竟是他的安排，把程梦宇和程峥收拾一顿也是让两个人涨涨记性。可是程梦宇这么不中用，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事已至此，夜辰自然不会惧怕程家的哭闹，他把程梦宇放出来的时候，可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谁叫他家的儿子色迷心窍，身受重伤都不忘女人，非得趁着自己身体虚弱的时候摘野花，死在上面，也怨不了别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客厅，秦雨晗把手捧在嘴边呼了口气，将已经被雪沾湿了的披风托了交给陈管家，夜辰也将自己的大衣换了下来，秦雨晗这才看见，男人的衣服上面满是冰雪的痕迹。

　　“呀，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秦雨晗连忙凑过去，碰了碰男人身上已经晕出水痕的衬衫，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催促：“赶紧去换一件衣服，要不然该着凉了。”

　　夜辰倒是不在意，随意的扫了一眼，动作还是慢吞吞的，一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的模样。

　　秦雨晗想到刚才男人撑伞的时候一直往自己这边儿推，大概就是那时候淋湿的，更是又感动又生气，拉着夜辰的手回到卧室，亲自为他选了件衬衫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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