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句话从夜云口里传出来，还带着夜云盛怒的余音，狠狠地撞击在顾敏的耳膜上，震得她头晕目眩。

　　“您，您这是怎么说的……”顾敏强行稳下心神，哆嗦着嘴唇问夜云。

　　夜云那边嗤笑一声，仿佛看见了不自量力的想要撼动巨木的蜉蝣，言谈之间一派不屑：“顾敏，你有哪一点儿配得上‘夜夫人’这三个字？”

　　两人同住这些年，顾敏自认对得起他姓夜的。除去最开始是自己心术不正，使了些手段才搭上夜云，可是这些年来，且不论为他操劳衣食住行费了多少心思，就单单是为他夜家诞下一子，就不能说是没有功劳。可是现在按照夜云的话，这些事情全在自己一厢情愿，而这些年自己付出的，在男人的眼中竟然还当不起“夜夫人”三个字。

　　顾敏没有说话，那边夜云也沉默着，隔空的安静让顾敏一阵一阵的难堪。若是站在对面的不是夜云而是别人，或许顾敏早就不管不顾的摔门离去了。

　　可是对面是夜云。

　　这些年来，还没有人胆敢对着夜云甩过脸色。

　　这样想着，顾敏心中难得的泛起一丝悲哀。她为一个男人付出青春这些年，却连平等的说句话都做不到。

　　而夜云低头在电脑上发了两封邮件，不知道写给谁。等到手边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才抬头，问顾敏：“知道今天叫你来做什么么？”

　　顾敏被他这种语气问的冒火，只觉得自己像个被训话的学生一样，竟然连个座位都没有。人人都羡艳她风光，虽然没有正式的名分，可是这些年夜云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她就是唯一的夜家女主人。这样的风光背后究竟是什么样悲凉的底色，只有她一人知。

　　她不愿答，却又不能不答，只好压住自己的火气，僵硬的甩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夜云根本不在乎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时间和她绕圈子。刚才夜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当年的事了，若是司思的死亡真的同顾敏有关的话……

　　想到这里，夜云眼神一凝，锐利如刀的刺到顾敏脸上。他想，如果当年的事真的同顾敏有关，那么他定然要顾敏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没有道理，她假充夜夫人风风光光的过了这样许多年，而小思却要呆在冷冰冰的地下，小思最喜欢晒太阳了，这样二十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太阳，她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顾敏，当时你和司思见面，说了什么？”

　　顾敏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猛然听见夜云这样一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光太漫长了，漫长到她几乎已经要把“司思”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了。

　　夜云审视着她的表情，连她脸上最微小的肌肉颤动都不放过。他清楚的看到，顾敏由刚开始的疑惑，转而变为惊疑，之后袒露在脸上的，便是无法遮掩的恐惧。

　　这样的表情让夜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顾敏的表现，就算是她并没有直接害死司思，可是也绝对和这件事有联系。

　　自己竟然放任这条毒蛇逍遥了这么多年！

　　顾敏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夜云的眼睛里，她在脸上的恐惧停留五秒之后，迅速将其遮掩起来，用惯常的谄媚与讨好的面具换上去，轻声问夜云：“您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她脸上的面具没有戴服帖，甚至还有几分不安从嘴角露出来。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注意不到，每一次自己想要掩饰事情真相的时候，嘴角就会不自觉的往下沉，露出鼻翼两侧深深的发令纹。

　　夜云看着这样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顾敏，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我劝你把这件事说出来。”

　　夜云的拳头已经握的发麻了，手心里是深深的红印。他觉得自己几乎是用尽了这些年所有的耐心，才没有挥起拳头照着顾敏的脸打过去。

　　顾敏眼神一直在飘忽，时而看看夜云办公桌上的翡翠摆件，时而又低头盯着自己漂亮的羊皮鞋尖，就是不肯将自己的眼睛贴在夜云脸上。

　　“当年，当年不是您说的么，不要我去和……和司……夫人她去见面，我一直都听您的安排，从来都没有和她见过……”

　　“顾敏，你想带着顾千烨一起走么？”

　　“这关千烨什么事儿！”人皆有软肋，而顾敏的阿喀琉斯之踵，便是顾千烨。

　　一瞬间，顾敏都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怒气更多一些，还是怨恨更多一些。顾千烨再怎么比不上那个夜辰，最起码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夜云的种，自己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夜云怎么敢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做要挟？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的话，顾敏，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威胁很俗套，可是正好却有效。

　　顾敏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她知道，今天夜云突然将自己叫过来问当年的事，肯定也会派人去调查，虽然，虽然那时候那人说定然不会被人查到的，可是夜云的能力有多手眼通天她不是没有见识过。

　　顾敏脑子里飞速转着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先试探着说一部分。

　　“我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同她见过一两次，其中多半都有您在场，我们哪里有机会说话?……哦，好像只有一次，就是那时候，那时候夜辰过生日回主宅，她也在，我们遇见之后她同我点了点头……”

　　顾敏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夜云究竟知道了多少，她不敢一点也不说，也不敢全说。当时那人对她说，若是能够守住秘密，就算有朝一日被夜云怀疑，也能够救她一命，若是不能守住秘密，不在乎这世界上多一具无名尸体。

　　惹到了夜云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若是惹到了那人，自己就真的再劫难逃了。

　　“顾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夜云看了顾敏一眼，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对对方说：“带几个人，把顾千烨送到东城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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