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夜辰第二十七遍拨打秦雨晗的电话，那头依旧是一个机械而甜美的女声，重复的和他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脑海中还绷着最后一根弦，夜辰此刻大概已经把手机摔出去了。

　　秦雨晗为什么不接电话？她一早和叶清离开去哪儿了？去做什么？

　　夜辰觉得自己现在和一千零一夜里疑心妻子背叛自己的暴虐丈夫一样，恨不得立刻找到秦雨晗，把她抓回来，从此以后都关在家里。

　　第二十八次拨打。

　　电话嘟了两声招呼竟然接通了，那头一个听起来有些沉闷的声音“喂”了一声。

　　“你去哪儿了？”

　　秦雨晗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爬上了床裹到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有些不舒服，回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你和叶清的家？”

　　夜辰劈头盖脸的质问打到秦雨晗脸上，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儿。

　　这话正戳在秦雨晗心尖上，扯得她一疼，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她一沉默，夜辰火气更大了，讽刺道：“怎么不说话？找到旧爱了，连敷衍敷衍我都不愿意了？”

　　“夜辰，你胡说什么呢。”秦雨晗语气很平静，衬得夜辰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胡说？宝贝，一大早上连公司的门都没进就跟人走了，一上午连个电话都不接，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吧？”

　　“解释什么？什么时候连和朋友喝杯咖啡都得提前报备了？夜辰，就算是真鸳鸯也不至于管这么多吧，更何况咱俩这种假夫妻。”

　　最后仨字如同一记耳光打在夜辰脸上，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反应过来，再要驳斥秦雨晗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夜辰咬着牙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用力把手机摔在了墙角，撞了个七零八落。

　　他看都没看一眼，连外套都没有穿，直接拿起车钥匙下了楼。

　　******

　　秦雨晗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她把被子全都堆在自己身上，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两个小时以前的场景就如同一场梦，无可挑剔的细节，最为精妙的设计，全都是她少女时代有过的那些小幻想，有些只是随口对叶清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就放到了心上。

　　她最喜欢的咖啡厅、最喜欢的布置、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钻戒，还有，曾经最喜欢的爱人。

　　梦境都没这么完美。

　　叶清单膝跪地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怦然心动，更何况自己还曾经喜欢过他那么多年。

　　只差一点，秦雨晗就要点头答应他了。

　　只差一点。

　　秦雨晗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叶清修长的手指捏着鲜彩蓝钻戒如同捏着一颗星星。他又一次温柔而深情的询问秦雨晗：“宝贝，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来参与你的后半生么？”

　　“宝贝，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叶清故意说的轻松，可是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温柔的捧住秦雨晗的手，想要把戒指带到她的无名指上。

　　金属的指环已经碰到了她的指尖，只要男人缓缓一用力，就能把这个象征着忠贞与契约的指环套进她的手里，烙在她的心上。

　　最后一刻，秦雨晗蜷起了手指，紧紧的握成拳，不肯张开。

　　她摇着头抽噎的说：“不，不行。”秦雨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说出这句拒绝的话。

　　指尖的星光依旧璀璨，四壁的幻灯片还在播放，回忆如同幻影，与她紧紧相随。可是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痴痴地等着叶清回应自己的小女孩了。

　　她没敢看叶清陡然黯淡下的目光，只是提起包捂着嘴跑出咖啡厅，赶紧挤上停在路边的出租，头都没有回。

　　她怕自己在多呆一秒钟，就会后悔。

　　苦涩从心头滋生出来，顺着血液爬进四肢百骸。她现在能够体会叶清当年的痛苦了。拒绝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宁愿看着他难过也不肯妥协。

　　她亲手封死两人的未来，只留下无望的遗憾。

　　秦雨晗把头埋进被子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直鸵鸟，再也不用面对这些复杂的抉择。

　　她咬住自己的手指，小声的抽泣着，眼泪顺着脸庞落到枕头上，沾湿凉飕飕的丝绸枕套，印出一片湖。

　　直到后来，她哭的累了，才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依旧拧着眉头，如同得不到安宁的孩子。

　　*******

　　夜辰回到家推开卧室门，看到的就是秦雨晗把自己团成一团藏在被子低下。她的睡颜上还沾着泪痕，不知道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偶尔还抽泣一下。

　　夜辰的憋了一路的火气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冰凉的水，突然就熄灭了，只剩下滚滚冒出的白烟，熏得他眼睛发酸。

　　他坐在床边，把秦雨晗散在脸上的头发整理好拨回耳后，又轻手轻脚的把她的外套脱去，衬衫扣子解开。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心中一丝情欲也无，只有苦涩和辛酸。

　　秦雨晗在他面前哭过没几次，一半以上都是因为这个叫叶清的男人。

　　他既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俩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又不敢细问，就怕那句话掀起了秦雨晗的伤疤，让她难受，自己心疼。

　　夜辰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做丈夫做成自己这样的也没谁了，看着老婆心里装着别人，还得假装不在意，偶尔还要兼职感情咨询师，帮老婆理顺她和旧情人的关系。真的应该申报感动中国十佳老公。

　　夜辰靠在床头，随便拿了本书翻着，里边是一些设计手稿，几乎每一幅旁边都配着秦雨晗如行云流水的字和潇洒大气的注释。

　　他每隔两三分钟翻一页，似乎真的沉浸在这些艺术作品中。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看进去。

　　夜辰的心乱作一团。他敏锐的感觉到，这次叶清和秦雨晗的交谈和前几次不同，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好像秦雨晗就要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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