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业琛近来也有些焦头烂额。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父亲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请柬全发了不说,请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叶清那边失去了联络,他单方面想发申明却被父亲压住。他的人脉依附于家族,势力也无法超过父母。本就烦躁,和陆则灵又进了死胡同。
整夜失眠,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陆则灵冲上去抱住白杨的那一刻。那画面太刺眼了,生气、沮丧,说不清还有什么情绪,总之全是负面的。
和父亲大吵后,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一切已成定局,如果他不订婚,伤了家族面子,将会一无所有。
不知道为什么,盛业琛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厉害的威胁,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盛家的公司、名利或财富,他都没有多深切的欲望。如果可以,他希望做一个普通人,努力地工作,养活自己的小家,拥有一份平实的幸福。
他希望他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那个他想一起过这样日子的女人,却放弃了他。真正的一无所有了,连最笃定的一份爱都消失了。
他就像一个一直行走在冰面上的人,无知无畏的走着,直到有一天冰面破裂,他才知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危险。
午夜梦回,总是疯狂地想念陆则灵,想起从前看不见的时候,每次夜里噩梦,不管离得多远,只要醒过来的时候能感觉她在,就莫名的不害怕了。人是会有依赖心理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对她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赖,而与此同时,他也斩断了她对他的依赖。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有时差吧?
凌晨八点多,一夜没睡的盛业琛还在辗转反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这个电话的来人,却让盛业琛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没事,努力平静:“喂。”
电话那头的陆则灵半天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的拿着手机,也不挂断,只是通过电波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沙沙的带着些杂音。
良久,陆则灵才问了一句废话:“起床了吗?”
盛业琛的心情很复杂,抿了抿唇,“起了。”
电话那端渐渐有些吵,陆则灵不说话,盛业琛甚至可以听见劣质音箱放着歌的声音。隐隐约约有广播的声音,她好像在那个广场或者车站,应该是车站,他隐约听到了X城的车次广播。他皱了皱眉头,问她:“你在哪里?”
“外面。”陆则灵的回答还是淡淡的。
盛业琛突然想到白杨,一时不受控制地猜测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去X城找白杨?”
陆则灵楞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沉默让盛业琛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不由有些生气,说话也口不择言:“既然你都有选择了,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陆则灵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才声音淡淡的回答:“也没什么,只是问问。”那么轻描淡写的口气。
盛业琛气极,口气不善的对待她:“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越说越尖锐,最后干脆胡说八道,只为争那一口气:“怎么?你要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赌气地说:“你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的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人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就是这样,比刀枪更加令人疼痛,说出来的最快意的话,最后也会成为最伤人的话。
盛业琛说完就后悔了,他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步很久,焦急地解释着:“我……陆则灵……”
陆则灵在这时候开口了,还是那么淡淡的口气:“那……祝你幸福。”
一句话彻底将他想要解释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反光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不由自嘲,原来她根本不在意,那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陆则灵沉默了几秒,最后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的机械声音像手指划玻璃一般刺耳。盛业琛有些恍惚地站在窗前。
他还住在这所公寓里,明明该换的都换了,却怎么都消除不了她的痕迹。迷迷糊糊的,他总觉得她正在屋里哪个角落忙碌,那么安静,像从前一样。
争吵过后,明明撂了一堆狠话,却丝毫没有赢的感觉,也没有所谓的快感,反而更加添堵。翻箱倒柜,把之前收起来的戒指又翻了出来,他只戴过很短的时间,明明只是银质的,光华也黯淡得很,他却觉得安慰,好像缺失的心肺又被找回来似的。
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泄气,很疲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陆则灵不再是他的了,他和白杨打架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去护着白杨。她一次次的要他走,她说她累了,她说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新的生活里,不再有他。
这比用刀凌迟更让他心痛。
和叶清订婚的日期越来越近,每天接到父亲的电话,没耐心听什么就挂断了,他的态度把盛父气得够呛。盛业琛持续颓废的过活,旁人都一筹莫展。
那对戒指一直被放在盛业琛的枕下,直到订婚宴的那天,盛家差人送来了礼服和订婚的戒指,他才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宴会,一对戒指,一张请柬就能完成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真的想要在一起。
没有谁可以逼迫他,当初陆则灵那么走进他的生活,也是自己懦弱半推半就,那时候陆则灵不曾逼迫过他,她付出给予,他接纳享用,说到底,陆则灵从来都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真正自私的,是他才对。
想通了这些,盛业琛倏然起身,随手抓了衣服,紧握着那一对戒指就出门了。
他终于明白,他从前轻易放弃的,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爱。他不能再这么消极浑噩地错过。
从生命中出现陆则灵这个人,直到现在她的影子逐渐消失,快八年的时间,久到可以经历一场抗战。那么错综复杂的爱与恨,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变得轻浅,爱曾模糊,恨曾盲目,很多情绪拨开了浓雾,也渐渐看得更清楚。
他该去找她的,哪怕没有结果,他也要去争取一次,用尽全力的争取。像从前她对他那样。
开车避开了密集的车流,天气不好,云层低低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骤雨,盛业琛也有些忐忑。
到达陆家楼下的时候,他意外地碰见了白杨。似乎是刚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二人俱是一愣。
从白杨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杨叫住了他:“别上去了,她已经走了。”
惊愕地定在原地,盛业琛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慢慢地回过头,问他:“她去哪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已经哽咽。
白杨耸耸肩:“根本没有通知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里?”
盛业琛觉得愤怒,两步过来,一手抓住了白杨的衣襟:“你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白杨翻了个白眼,一拳把他推开:“你他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他气冲冲地说:“结婚?结黄昏啊!要是她愿意嫁给我!还有你什么事啊!”
盛业琛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没有要结婚?”那他说的那些揶揄的话,又算什么?
盛业琛紧紧地握着拳头,愧疚,后悔,一瞬间如潮水将他淹没,他怎么能说那些话?一次一次那样说她,她一定难过极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傻的丫头,不管你怎么对她从来不恨你,只是一次一次说和你不般配。”白杨轻蔑地看着盛业琛:“确实不般配,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白杨潇洒地离开了,末了,只把陆则灵唯一留下的东西交给了他:“她为了保住这镯子,和小偷打架,摔下楼,你就那么随手就摔了。”他把盒子塞进盛业琛怀里,“她真傻,碎成那样了,还粘起来。”
盛业琛握着盒子的手在颤抖。他不敢相信她真的走了,也不管白杨说什么,固执地上楼,非要眼见为实。
她真的走了,家里的铁门怎么拍都没人应,直到隔壁的阿姨忍不住噪音出来说:“隔壁家走啦,今天什么日子都来找她,不是已经把东西给你们了嘛!”
“……”
握着陆则灵粘好的手镯,盛业琛觉得好像能感觉到陆则灵粘手镯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心情。
说到底,伤她最深的,还是他。
仓惶的想要寻找,却完全没有方向,她走了,那么彻底,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余地。
突然想起那通电话,悔意弥漫,她一定是希望他挽留她,可他做了什么?他气极了,不遗余力地在电话里挖苦她。
他坐在驾驶座上,想要发动车子,却没有目的地了,心里那么空旷。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感受。
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很多画面,零零碎碎,蒙太奇的剪辑手法,直到最后一刻,一切才拼凑完整。
画面停格,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和触觉却敏感得出奇。
身体那么灼烫,背后好像突然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身子,他不敢动,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柔软的触觉。
带着温暖的湿意,一个绵软的吻落在他的耳廓,那么缱绻而温存的声音,绝望中含着庆幸,带着浅浅的呼吸声:
“业琛,我爱你。”
……
那么恨,恨时光不能倒流,恨一切不能重来,恨那时候软弱胆怯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在那一刻,转身将她拥进怀抱里?
如果一切从头来过,那该多好?
现在才了悟这一切,晚吗?
手机不停地响着,盛业琛没有接,靠了一会儿,用很短的时间下定了决心,做出了人生截然不同的决定。
很多事情,逃避和消极抵抗是没有用的,不管是对是错,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
他着一身便服出现在了酒店,他的“订婚”现场,盛父盛怒之下把他推进了酒店事先准备的房间,一个大套房,里面是叶清的化妆室。
墙上挂着礼服,和家里那套有些微区别,大概是备用的,盛业琛看了一眼,最后转身去敲响了叶清的房门。
叶清没有化妆,也没有换礼服,一头黑长的直发披散在后背,衬得她肤白似雪,她听见了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你还是来了。”
还不等盛业琛说话,叶清又说:“你是不是又想来说服我?”
盛业琛没有说话,叶清慢慢转过身来,明媚而清丽的一张脸,一笑起来仿佛万物失色,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清傲的模样,“我一直被关着,比你好不到哪去,大约是年纪真的大了,爸爸觉得不嫁给你就会嫁不出去。”她笑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
她目光笃笃地凝视着盛业琛,清澈而单纯的眼神:“我应该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盛业琛,你爱上陆则灵了吗?你分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习惯了吗?”
盛业琛眉头微微凝蹙,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很清楚,我对她不是习惯。如果这样的感情是习惯,我只想一辈子保持。”
“那她呢?知道了吗?”叶清没有激动,也没有反对。
“她走了,”盛业琛轻吸了一口气:“但我会去找她,我答应过她,这辈子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叶清微微偏了头,眼底积蓄了薄薄一层水光,她仰起头,让那些水汽逆流,最后扯着嘴角对盛业琛笑得豁然:“谢谢你,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盛业琛沉默地抿了抿唇,良久才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叶清说:“陆则灵,你,我。我们都是一样的。”她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窝里形成一道阴影,像停息的蝴蝶,微微翕动翅膀。
她用平静的语气向他坦白:“我曾去找过她,给过她钱,希望她能离开你。业琛,不要怪我,爱会让人变坏,从我回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我就是六年前的陆则灵,而她,成了过去的我。也许,离开的才注定是最好的。”她淡淡一笑:“28岁了,我也该回头了,业琛,这次做了决定,就别再回头,别再后悔,也别再反复了,好吗?我们一起向前走,再也不回头。”
“……”
在盛业琛的帮助下,叶清逃婚了,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曾经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再重要。他心底平静,留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这样,已经足够了。
订婚典礼只剩他一个人,满堂哗然,宾客错愕,他这个被议论的男主角,却觉得无比解脱。
他坐在休息室里,喝着茶,看着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过了一个平凡的下午。
盛父愤怒地进来,那么严厉的表情,盛母拦了几次都没有拦住,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飘渺得虚无,他上来就抓起了盛业琛的衣襟,嘴角直哆嗦,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坐在盛业琛不远的沙发上,侧着头,看都不想看盛业琛一眼。最后是盛母从中转圜:“算了,叶家的丫头不想嫁,强扭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娶,意义不是一样吗?”盛母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我说不过你,听你安排,最后呢?”
盛父突然将手边的茶水扫到了地上,冷却的茶溅了几滴在盛业琛身上。
他缓缓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公寓钥匙,车钥匙,钱包全数拿了出来,除了身份证,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他将这一切都摆在盛父手边的桌子上,平静对应对着父亲的盛怒。
“这些都是你给予的,现在都还给你。”他的声调很是平常:“爸爸,妈妈,感谢你们给我生命,如果没有生命,我没办法体会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不对,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一定不是钱,不是地位,也不是名利。”他毫不畏惧地看着有些陌生的父母:“我至今仍然不能理解你们的选择,至今还在想着素素,所以请容许我的叛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他忽然跪了下去,扑通一生膝盖着地,无比郑重的向父母各磕了一个头:“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觉得重要的东西,爸妈,请你们千万要保重。”
拂去了裤子上的点点灰尘,盛业琛孑然一身地向外走去。留下一脸沉思的父母。
盛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已经走了,你心里清楚。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爱?”
盛业琛无比轻松的双手插进口袋,明明一无所有了,却感到无比解脱和快乐,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前行了。
“爱如果有条件,就不是爱了。”盛业琛拉开了房间的门,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无比笃定地说:“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
带着陆则灵无比珍惜的手镯和很多年前她买的那对银戒,盛业琛走进了来来往往嘈杂无比,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路,最终融入人海。
脚踏着实地,再不是从前那么虚浮的感觉。他终于懂得了陆则灵最初的那一份的偏执,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只因为爱他。
如今这个人换成了他,她会接受他吗?他没有把握,但他相信,他不会再有遗憾。
你相信吗?偏执也是一种传染病。
有一种爱,无法言说,只是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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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盛赞!”一个拽拽的小男孩突然拽住了前面小女孩的羊角小辫。
“放手!臭严磊!你是不是想死啊!”
“啧啧啧,真是母老虎啊!”
盛赞突然无比友爱地转头,笑里藏刀地对那个叫严磊的小男孩说:“是不是想被我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啊?你要是实在贱骨头,我可以让你死的像素很高!”
盛赞正要继续那小男孩干仗,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叫住了她:“盛赞,还和同学玩呢?回家了。”
盛赞眯着眼睛笑了笑,笑得严磊毛骨悚然:“今天算你走运,饶你一命。明天等我来收拾你。”
说完,收起了凶狠的表情,一派天真地冲进那女人的怀里,撒娇地喊着:“妈妈——”
是夜。
盛赞熟睡,陆则灵叠着女儿的衣服,浴室里的水声停止,盛业琛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妻子还在忙碌,不由皱眉:“明天再弄吧,不早了,睡吧。”
陆则灵撇了撇嘴,抱着盛赞的衣服,有些发愁地说:“盛赞在学校好像有点不受欢迎。今天我去接她,看到她正和男孩子打架。”
盛业琛笑:“那男孩子是不是叫严磊?”
“你怎么知道?”
盛业琛得意洋洋:“那小子看上我姑娘了。”
“啊?才小学三年级呢!”
盛业琛搂着妻子的肩膀安慰:“你要知道现在孩子都早熟,幼儿园没早恋就不错了。”
“……”陆则灵无语。
“睡吧。”盛业琛把妻子推进被子里,脸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已经磨刀霍霍:臭小子,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还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找死吧。
盛业琛公司事情忙碌,却每天都抽空去接女儿,盛赞属于没什么心眼的孩子,对感情也很迟钝,不对,小学三年级能知道什么?她压根就不懂。盛业琛每天黑猫警长一样目光炯炯地守在校门口,严磊哪还敢靠近啊。盛赞倒是乐得清净,对盛业琛越发亲近。
盛赞喜恶很分明,反应灵光,鬼点子多。盛业琛停好车,正准备把她牵回家,她却突然神神秘秘的扯住了盛业琛的衣服。
她鬼鬼祟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朵压得有些变形的玫瑰花给盛业琛:“爸爸,你把这个送给妈妈吧。”
盛业琛没想到女儿这么贴心,自然笑纳,宠溺地摸了摸盛赞的脑袋。“真乖。”
“20块。”
盛业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盛赞笑得狡猾:“我说!一朵20块!”
盛业琛皱眉,还不等他拒绝,盛赞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紧紧地抱住了盛业琛的腿,怎么叫都不起来,不给钱就不让走。
盛业琛哭笑不得:“你这上哪学的烂招?”
“步行街上都这么干。我看你是我爸一朵只卖你20,快给钱吧!”
盛业琛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盛赞的衣领,整个将她拎了起来,严厉地说:“20块是吧,抵成20下打屁股,今天你爸我心情好,打个折,18下!”
盛赞知道自己摸到老虎屁股了,后悔不迭,不住哀嚎:“严磊!你又骗我!我和你没完了!”她痛哭地嚷嚷:“爸我错了!爸!别打我啊!!啊!!我就知道我不是你亲手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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