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次会在这边留几天？”俞青葵盘腿坐在沙发上, 抱着一大袋薯片在吃。
“三五天吧。”俞泽言看着自己的女儿，“明天喊那孩子一起吃个饭？”
“谁？”俞青葵没反应过来。
俞泽言想了一下措辞，才说：“你那个关系挺好的男同学。嗯，同桌。”
俞青葵愣了一下, 又吃了一片薯片，小声说：“爸爸怎么知道他是我同桌……”
俞泽言“呵”了一声，说：“爸爸连那小子的老爸当年同桌是谁都知道了。”
“爸爸你查这些做什么……”俞青葵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俞青葵低着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爸爸不用请他吃饭吧？还、还太早了……”
“你不是已经去过他家里见过他妈妈了？”俞泽言问。
“那、那是因为巧合……”
俞泽言揉了揉女儿的头, 笑着说：“又没让你现在就嫁给他，爸爸只是想见见那孩子而已。”
“那好吧，我问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俞青葵觉得有点怪怪的，心里倒是有点希望时曜明天干脆没空好了。
俞青葵和爸爸说了一会儿话, 很晚的时候才回套房里面的小卧室里睡觉。她躺在床上, 想着爸爸说的话, 想着昨天在时曜家里的事情。
她……是真的谈恋爱了吗？
可是现在就带他见爸爸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俞青葵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谈恋爱是怎样的？她忽然有一种对于未来的新奇感。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微信和微博两个并列的图标, 俞青葵想了想, 最后点开了微信, 打开和时曜的私信对话框。
俞青葵：睡了吗？
俞青葵：我爸爸明天想请你吃饭。
俞青葵：如果明天没空也没有关系的！
没有回复。
俞青葵握着手机，盯着屏幕等消息。明明她刚刚还在心里希望时曜明天没空不能来, 可是等她真的把消息发了过去，却有点盼着时曜能来。
俞青葵“哎呀”了一声, 伸出手来, 用掌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她怎么搞不懂自己了？
过了好一会儿, 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的俞青葵就看见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
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小紧张。
时曜：好。
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好久，最后收到的居然只有一个字。
俞青葵的嘴角轻轻翘起来，心里好像也变得有点轻飘飘了。她将手机放在心口，闭上眼睛打算睡觉。过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俞青葵急忙打开微信。
时曜：睡着了？
俞青葵：还没。
时曜：过几天我真的要出国，年后才回来。
俞青葵看着这句话，把每个字重新看了两遍。心里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可是她又一想时曜的父母本来就在国外，他当然要回国外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呀。
俞青葵：嗯。
忍了又忍，俞青葵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俞青葵：什么时候走？
时曜：舍不得我？
俞青葵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睡觉。
·
第二天一早，俞泽言是被俞青葵晃醒的。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出事儿了！”
俞泽言闭着眼睛胡乱“嗯”了一声，问：“怎么了，什么事啊，这一大清早的。”
俞青葵跪坐在床边，去掰爸爸的眼皮，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焦急地说：“爸爸你快看呐，现在处处都是你的报道！”
“影帝俞泽言深夜带着小情人走进酒店……什么鬼东西……”俞泽言念了一半念不下去了，他拍拍俞青葵的手背，“那些狗仔就那样，要是搭理他们就是炒作，不用管。”
俞泽言翻了个身。
“爸爸！可是你看看那些配图呀！”俞青葵急了。
俞泽言这才从俞青葵手里拿过手机，眯着眼睛放大照片。那几张照片都是晚上拍的，并不能看清俞青葵的长相，不过俞泽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女儿。
“这群智障！”俞泽言被气笑了。
“去帮爸爸把手机拿过来。”俞泽言坐起来，说。
俞青葵急忙去爸爸的口袋里翻出手机递给他。
俞泽言打开手机，他的助理果然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其中就包括一些新闻链接和图片。俞泽言想了想，把俞青葵拉到身边拍了张合照。
俞青葵愣愣地问：“爸爸你要做什么？”
“其实那条标题也对。”俞泽言一边注册微博，一边说，“就让他们瞧瞧我上辈子的小情人多好看。”
俞泽言：上辈子的小情人。
下面配了三张照片。第一张是俞青葵刚出生时的小脚丫。第二张是俞青葵五六岁的时候，他抱着俞青葵的背影。第三张照片则是他刚刚和俞青葵拍的合影。
俞泽言工作室有官博，他之前并没有私博。他注册了账号发了这条微博之后，顺手在下面@泽言工作室@俞氏影视。
然后他又给助理发了消息。
不久，泽言工作室和俞氏影视的官博同时转发了他这条微博。
右上角迅速蹦出一个又一个未读消息提示，俞泽言却懒得看了，他直接放下手机，问俞青葵：“约他了吗？”
“约了……”
·
俞泽言带着俞青葵走出酒店，躲在角落里守了一晚的记者立刻又“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十多张。
“嘿嘿，天亮了。这下把俞泽言的小情妇拍清楚了！”他从拍好的照片里选了几张，刚要发出去，就看见俞泽言发的微博。
“啊？女儿？”小记者站在原地懵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拿出照片来仔细比对。一想到自己守了一夜最后是这么个结果，他心里这个委屈啊。他越想越委屈，决定给带他的老记者打个电话哭诉一下。
“你是不是蠢，有啥委屈的？事情真相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噱头！噱头！你管是不是亲女儿，有了噱头就是赢！”
“啊？”
“看看你起的那几个标题，太差劲！十年前的狗仔就是这么写的！”
“啊？”
“让我想想……《俞泽言多年养女爬上床》、《一声干爹一生荣华富贵！》、《影帝俞泽言居心叵测诱拐幼女》……”
“啊？”
“你啊什么啊？听懂了没有？他说是女儿又没说是亲女儿！往养女方面引导！影帝从小收留的养女变成小情人不是比影帝包养个情人更吸引眼球？禁欲系影帝和恋童癖老色鬼这个反差弄出来还不炸破天？现在的人呐想象力丰富着呢，你随便引导一下，这些人前赴后继凭着自己的脑补就是一场大戏，恨不得跳进屏幕杀人。嗯，俗称键盘侠……”
“啊？那、那要是亲女儿呢？”小记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30秒，然后说出个新的标题：“《连亲女儿都不放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俞泽言！》哈哈，这个标题是不是更劲爆？”
小记者手机的电话差点摔出去。
“那、那要是最后澄清什么都没有，只、只是纯洁的父女关系呢？”小记者的声音有点发颤，可是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了灵感在闪耀！
“蠢货！女儿怎么来的？总得有人生吧？这些标题炸一炸，等事态稍微有了转折的时候，把女儿的妈爆出来！”
“那我现在去查这个女儿是谁生的？”
“哎呀，你这个猪脑子！慢慢查不着急，不查也行。到时候多开几个小号爆料，这个小号爆料是哪个影后的，那个小号爆料是哪个新人的，再来个小号爆料某个模特……这个圈子嘛，就是这么回事。多少等着上位的女星盼着这机会。师父教你哈，其实都不用你找小号爆料，那些过气女艺人和小新人自己就会蹦出来往话题上沾……”
小记者深吸一口气：“师父就是师父，真高！最后俞泽言的黑粉还会蹦出来说他是炒作！”
“学得挺快嘛！不错，不错！咱们这行得有点想象力，还得有策划能力……”
·
时曜坐在俞青葵对面，爸爸坐在俞青葵身边。俞青葵低着头咬着吸管喝奶茶，觉得有点尴尬。她心里直打鼓就怕爸爸问时曜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不过俞青葵的担忧是多余的。
俞泽言只是和时曜随便闲聊，偶尔说一些关于画画的事情。期间时曜接了个电话，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你要考私驾执照？”俞泽言问。
“是有点兴趣，过了年去考。”时曜说。
“驾照不是年满18岁才能考吗？”这顿饭俞青葵一直在沉默，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私人飞行驾照，17可以考。”
“哦……”俞青葵点点头，“是不是还要去培训的？”
“三个月左右吧，下学期去培训。”
“可是下学期你就高二下学期了呀，你不学习了吗？影响高考怎么办？”俞青葵急忙问。她又想起了什么，小声说：“是我忘了你保送的……”
俞泽言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感受到爸爸的目光，俞青葵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又吸了两口奶茶。
俞泽言笑了一下，说：“葵葵，你也不要总是读书。有什么想去学的东西就去学。”
俞青葵把吸管咬得扁扁的，闷闷地说：“可是我就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时曜望着坐在对面的俞青葵眼睛里都是笑，他伸出手给俞青葵换了个吸管。俞青葵皱了下眉看着他。
时曜笑：“不喜欢喝这个，吸管是没用过的。”
“谢谢……”俞青葵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奶茶。
俞泽言看了看女儿别别扭扭的样子，又打量了一下时曜望着俞青葵时眼睛里的神采。俞泽言恍然，原来是刚开始交往啊。
“葵葵，爸爸下午有点事情，你和时曜去玩吧。”
俞泽言又把酒店地址报给时曜，吩咐：“葵葵对这附近不太熟，麻烦你晚上把她送回来。”
“好，叔叔放心。”时曜答应。
看着宝贝女儿跟着时曜走出去，俞泽言倚在沙发上，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其实他这次请时曜吃饭主要是因为时曜的妈妈之前送了俞青葵一个价值着实不菲的翡翠镯子，他可不想失了礼数，得回礼。
一顿饭下来，俞泽言忽然决定把原本打算送给时曜的见面礼换了。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助理订购一架私人直升飞机。
·
俞青葵跟着时曜沿着路边走，她落后时曜身后两三步的样子。
时曜叹了口气停下来，他转过身朝俞青葵伸出手。
“干嘛？”俞青葵停下来，并没有把手递给时曜。
望着皱着眉的俞青葵，时曜笑着问：“俞青葵，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干嘛？”
“在、在走路啊！”
“明明是在约会，还是你爸爸允许的约会。”时曜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握住俞青葵的手。俞青葵的手颤了一下想要往回缩，时曜紧紧握住，不准她躲开，牵着她往前走。
俞青葵低着头看了一眼时曜握着自己的手，就是这只手画了好多好多她喜欢的画。现在，她被他牵着了，她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在掌心里。俞青葵觉得自己的手心在一点点发热。她的手动作幅度十分微小地转动着，一点一点反握住时曜的手掌。
时曜侧过头看她，见她紧紧低着头，连耳朵尖儿都红透了。他慢慢掰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五指塞进她的指缝里，再握紧。
半下午的时候公园里的人并不多，时曜牵着俞青葵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时曜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没说话。
俞青葵几次偏过头看他，最后忍不住问：“时曜，我可以玩你的手吗？”
时曜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俞青葵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蠢，她丢下一句“当我胡说八道的”，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时曜。
“当然可以啊，我身上你玩哪里都行。”时曜笑。
俞青葵觉得更加窘迫了。
时曜收了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左手还是右手？”
俞青葵假装没听见，也不吱声。
时曜想了一下，将右手递给她，放在她的膝上。
俞青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拉住时曜的手，她先是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掌贴在一起，时曜的手比她大了好多，干净白皙的指尖儿超了出来。然后俞青葵又把时曜的手掌摊开，仔细看着他掌心的纹路。翻来覆去地看。
“俞青葵，”时曜忽然凑过去，“我是谁？”
“时曜啊。”俞青葵茫然地望着他。
“那这是谁的手啊？”时曜又问。
俞青葵有一丝被拆穿的窘迫，她低着头不说话了。
“如果时曜和黑曜是两个人，同时追求你，你会和谁在一起啊？”时曜盯着俞青葵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俞青葵果真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抬手推了时曜一下，不太高兴地说：“时曜，你好幼稚！”
时曜“哈”了一声，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俞青葵说幼稚。
俞青葵说：“我要看电影吃爆米花去博物馆逛游乐园玩旋转木马坐过山车，还要玫瑰和冰淇淋。”
时曜微微张着嘴，惊讶地望着俞青葵，这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早恋是不对的”那个俞青葵吗？
他敲了一下俞青葵的额头，笑：“你怎么知道这些？”
“电影里和小说里的约会都是这样的呀，而不是坐在公园里发呆。”
时曜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地说：“可是电影和小说里的约会还会拥抱和接吻。”
他凑过去，作势想吻俞青葵。
俞青葵脸上一红，连连向后退，鼓起勇气小声说：“总、总得一步一步来……”
俞青葵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里有点发颤。
时曜用额头碰了一下俞青葵的额头，笑着退开。
俞青葵的主动已经完全超出了时曜的意料，时曜在她泛了红的耳朵尖儿刮了一下，站起来，说：“走吧，约会去。”
俞青葵跟着站起来，主动挽上时曜的胳膊。
她以为自己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专心学习不早恋，可是她遇见时曜了呀。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就要认认真真地谈恋爱。
·
下午两个人去了就近的游乐场，俞青葵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旋转木马上玩了半下午。
时曜懒洋洋地坐在休息长凳上，望着弯着眼睛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俞青葵。讨厌而幼稚的游乐场也因为她的笑脸变得没那么可恶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又是在俞青葵爸爸眼皮底下的约会，两个人从游乐场出来，时曜就把她送回酒店。
俞泽言每次来看望俞青葵的时候都提前把工作做完，甚至连手机都很少看。他让俞青葵跟着时曜出去的时间里，他就躺在酒店里补觉。
“爸爸，我回来啦！”
“来。”俞泽言朝女儿招了招手，“今天玩得开心吗？”
俞青葵点点头。
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亮晶晶的眼睛，俞泽言就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说：“只要是你喜欢的人，爸爸不干涉你和谁谈恋爱。但是咱们得约法三章。”
俞青葵低着头，小声“嗯”了一声。
“第一，你得保护好自己。别的不管，至少绝对不许在念书的时候怀孕。”
“爸爸！你胡说什么呢！”俞青葵脸上一红，急了。
“第二，从这个月起，爸爸给你零花钱翻一倍，多出来的是恋爱经费。正常交往的花销没关系，但是不能花男孩子太多的钱。吃个饭看个电影也就算了，数额比较大的钱要算清楚。”
俞青葵忽然想起小19，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俞泽言托着腮，望着女儿沉默下来。
“那第三呢？”俞青葵转过头来望着爸爸。
俞泽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第三，你要记住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一定是你老爸。将来如果受欺负了失恋了难过了来爸爸这里，爸爸给你做主。”
“爸爸……”
“嗯。”俞泽言有点心酸，他的小公主长大了，要被别人家的混小子拐跑了。打从她出生的时候，他就担心这个事儿，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俞青葵伸开胳膊紧紧抱着爸爸，红着眼睛说：“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也永远都是爸爸！”
“哈！”俞泽言这才露了笑脸，有些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俞泽言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着“小静”两个人愣了好半天。他不是和米盈静说好两年内不联系不相见吗？她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了？
想他了？
俞泽言高兴地接通电话：“小……”
对面大吼一声：“俞泽言你个混蛋立马把葵葵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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