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里出来的时候,是火哥把连翘送到楼下的,亲眼看着她上车。
玛沙蒂拉缓缓发动了,引擎声很小,可是他听着却相当的刺耳,静静站在车窗外望着她,始终一言不发。
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连翘哪能不知道他心里不爽快呢?
她也知道,依他的脾气能同意自己去跟佟大少集会,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典’了,所以也不想和他计较态度问题。
眉眼儿都是笑,她依依不舍地把脑袋伸出车窗来,对着冷着脸的男人做了一个飞吻,口中嚷嚷着喊。
“下午四点见,亲爱的……”
“赶紧消失!”邢烈火冷着脸吼她。
“这不舍不得你么?”嗤嗤笑着,连翘觉得这个别扭的男人特别可爱。
说完这话,她转过头来正准备踩油门儿,那手指就被人从方向盘上拽开了,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儿,整个人就被那野蛮的男人给拖出了车窗,眨眼儿工夫,直接进了他的怀抱。
活生生地吓了一跳,连翘不满地吼他,“喂,这样很危险的,知道不?”
“不是舍不得么?”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邢爷目光热切地盯着她,无论她怎么挣扎,死命地揉搓着她亲吻,就是不松开手。
闷骚男人真可怕,瞧他冷着脸的样子,还以为巴不得她走呢?
喘着细气儿,连翘嘟哝嘴,亲了亲他的脸,哄着他笑:“好哥哥,我要迟到了!”
微微倾身向下,将她的身体抵到了车身上,邢烈火勾起她尖细的下巴,同样笑得冷冷的,“迟到算个屁,不去才好。”
轻咳一声儿,连翘凑近了他一些,眨巴着眼睛,一脸骚包样儿。
“好啦,不是说好的么?四点……嗯,四点!咱俩晚上还有节目哦……”
伸出大手触上她的脸蛋儿,邢爷低头就堵住她说话的嘴,将那两瓣儿红润润的粉唇弄得彻底湿润之后,他再探入舌尖往里去吸吮她的甜蜜。
深入,不断深入,又与那处柔软不知不觉纠缠起来。
真甜,真他妈甜。
呼吸越发急促……亲吻了良久……
他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那水润润的粉嫩,紧紧搂了几秒才又将她塞进驾驶室,大手拍了拍她的脸,“四点,要是不想开车,我来接你!”
闻言,喉间一梗。
那一刹那,连翘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来,这个样子的火哥,用这样的语气给她说话的火哥,真真儿的,让她有种无从招架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了,这男人为她撒下的糖衣炮弹,早就让她沦陷了,不过,是个女人都扛不住吧?
闷闷地想了想,她歪着脑袋又问:“火哥,四点究竟啥事儿啊?很重要么?”
“很重要,我带你去……”话刚说到一半儿,他眉目冷了冷又顿住了,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了想喟叹。
“到时候再说,赶紧走,惹得爷反悔了,可就走不成了!”
嗤笑一声儿,连翘不死心,“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赶紧滚蛋!”
“yessir!”
挥了挥手,邢烈火看着他小媳妇儿那辆纯白色的小马儿一溜烟儿地开出了景里,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讨厌的失落感。
三十分钟后。
当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他正在杂物间里,准备着下午四点要去祭奠母亲的那些祭祀用品。
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不仅是他母亲的生日,还是祭日。
看到看电话号码,他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接通了,电话是邢老爷子亲自打来的,约他中午一起吃个饭谈点事儿。
实话说,在今天这种日子,他真心不想去赴约。
可是,约他的人不仅有他爸,还有他曾经在X军事院校的授业恩师,他在军方的直接领导——卓承仁上将。
最为重要的一点,卓上将更是他母亲在世时唯一的执友。
上午九点半,连翘开着小马儿,很快便杀到了佟大少爷约她和舒爽去的地儿。
这儿离景里倒不是很远,也不在城里,而是在郊区,所以她来得挺快的。
不过一瞧到这地方,她倒是愣了一下,好久没跟佟大少爷这纨绔子弟凑在一堆儿,丫啥时候连兴趣爱好都变了?竟跑到个这么有品味的地儿来吃饭?
这是一个挺休闲的会员制餐饮会所,单单从外观看去,那典型的园林式装修显得特别的古朴大方,瞧着这股子内涵劲儿,实在不能是佟大少这种花花公子的首选啊?
“哈楼,连子,真没想到你还有放风的时候呢。”
她刚将车停下来,早到一刻钟的舒爽就快步跑到了她的跟前儿,殷勤倍致地替她打开车门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挺滑稽的样子也把连翘给逗乐了。
“嘿嘿,废话不是?怎么着姑娘也是有身份证儿的,公民权利能没有么?”
笑嘻嘻地说完,待她转眸看到佟大少身边那张面庞的时候,嘴角咧的弧度就更大了,声儿暖融融的——
“老太太,生日快乐啊!”
没错儿,昨儿佟大少爷的短信就说的这件事儿,他捡回去的那个老太太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前些天还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生日。
老实说,佟大少爷干的这事儿,完全可以评选“全国十佳优秀青年模范”了,不仅管吃管住管治疗,还天天儿找人伺候着这老太太,比对自个儿的父母还要殷勤倍致。
当然,他所做的这些,当然不会是为了做十佳青年,不过只为了获得某人一笑罢了。
挺卑微的愿望,但他干得很欢乐。
对他来说最大的难题就是,他跟这老太太相处吧,交流起来实在无趣的紧,尤其是这老太太没事儿准问他。
“我的妈妈呢?”
每每这时候,佟大少爷除了望天,只能无奈地给她编一些以连翘为主角的乱七八糟的拼凑故事,一听故事,嘿,老太太就乐得手舞足蹈的了。
不过么,等她听完了故事,又会继续问:“妈妈怎么不来了?她是不是不理我了?”
呃,这个么——
可想而知,这位大少爷过得有多憋屈,就盼着老太太的病赶紧好了,或者找到了家人,翘妹儿也放心了,他也就解脱了……
奈何,任凭他请的那些专业医生怎么治疗和引导,老太太除了记得生日,死活都想不起来其它了,问啥都傻傻地直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佟大少爷很苦逼,想了又想,反正他大少爷闲着也是闲着,准备给老太太过过生日,指不定找来翘妹儿这么喜庆庆的闹一闹,老太太的病突然就好了呢?
为了逗老太太高兴,他拿着图片让她自个儿选地儿庆生,这不,人随手这么一指,就选了个高档地儿。
连翘一下车,佟大少爷那一双亮镫镫的狼眼儿就透着绿光射了过来,还是那副吊二郎当的纨绔大少爷的贱样儿,叼着烟卷近乎无耻地嗤笑着。
“哟哟,翘妹妹,许久不见,又风情了不少啊,看样子,你家太子爷功不可没吧?”
这是他惯常出现在翘妹儿跟前的姿态,也是她最熟悉的不要脸样子,于他而言,这就是哥们儿应该有的样子,调侃而不做作,风流而不下流。
说白了,他真心觉得偶尔能看看她,在她心里保持着不同于别的男人的一席之地,他觉得足够了。
“德性,小样儿的”
知道他就这副鸟德性,连翘自然不会和他计较那些话,笑着将车上那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拿了下来,递到踢着路边儿的小石头,垂着眼睛别别扭扭的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给你的礼物……小小意思,希望你喜欢!”
老太太抬起眼睛,那张被火烧得有些变形的脸上露出来的真诚欣喜半点儿都掩饰不了。
一把就将礼盒接了过来抱在自个儿怀里,她开心的样子,得极了一个孩子。
“谢谢妈妈……喜欢……我喜欢……”
呵呵直乐,见她开心了,连翘心情也很是飞扬,对她的称呼习以为常之后也就无所谓了,称呼么,不过就一代号。
捋了捋头发,这时候,她才发现佟大少爷那张清俊风流的脸上,貌似少了许多肉似的,憔悴了不少。
作为哥们儿,她自然得关心地问问。
“大少爷,最近混得咋样儿了?”
抿了抿那不太正经的唇,佟加维顿了一顿,笑得满脸得瑟,摆出了桃花满天飞的劲儿。
“咳,这还用说么?漂亮妹子儿成串串的扑上来,哥哥我是应接不暇啊,夜夜洞房,天天春宵……”
“德性,为了民族幼苗积点儿德吧啊!还有啊,多注意身子骨吧,瞧你折腾得,人都瘦一圈儿……”
撇了撇嘴,连翘知道这是他一贯的生活方式,批评的同时还是挺关心,说完拉了爽妞儿和老太太的手就跟着他往里走。
一进园子,眼睛就亮了,哟嗬,这儿挺像像苏州园林的咧。
包房儿全都是独立式的,相距也不算太远,却又保留了私密性,个个不一样的造型,真煞费苦心呢。
靠在那典雅的白玉栏杆上远眺几秒,连翘情不自禁地感叹,“爽妞儿,这儿真是一个居家旅行,混天过日,偷情搞破鞋的理想之地啊!”
挨了挨她的肩膀,难得出来玩儿,舒爽也暂时撇开了心里那些不太愉快的事儿,笑嘻嘻的打趣儿。
“怎么着啊,你有想法儿?”
“不敢,我家男人能把我拆了!”摇了摇头,连翘笑得璀璨,想着那张黑脸,觉得浑身发寒——
“靠,丫脾气哪去了?”
“一山不容二虎么,我最近正学猫呢。”
瞧到她一脸甜丝丝的样子,舒爽就知道这厮是乐在其中了,随即揶揄道:“切,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俩可不就是一公一母么,在一起应该不存在抢地盘的问题啊?”
一手挽着老太太,一手挽着爽妞儿,连翘笑得意气风发,“嘿,姑娘让着他知道吧?让他当大爷!”
咳,话说,火锅还是大爷么?
嘴上的大爷,行动上的孙子吧?
边走边唠,大家伙儿心里真真儿都挺开心的,一路走过来,园子里挺清净的,几乎都没有见到什么人,很快他们便到了佟大少要的那包房。
进了屋一打开窗,外面是一个不算大的人工湖,湖水清澈,还有另类的休闲,垂钓,喂鱼,划船,玩水,好地方啊。
只可惜,听大少爷说,这儿可不是谁有钱都能进来消费的,不过为了避讳俩妞儿鄙视他装逼,他倒也没说具体要什么要求,到底有多牛气。
总之,碧水蓝天,白鹭鲤鱼,还真能找到暂时性与世隔绝,远离红尘和都市喧嚣的安宁。
闲时三朋四友,在这种地方吃吃喝喝,要说不愉快,指定是骗人的。
友情和爱情,对人来说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和爱人在一起,容易斤斤计较,鸡毛蒜皮儿,而和友人在一起,大多心胸宽广。
所以,这会子功夫,三个年轻人带着个老太太那吃吃喝喝也挺有意思。
吃了一会儿,三个人又挺没形象地拿着筷子敲着碗边儿给老太太唱着生日快乐歌,个个儿乐得那嘴巴都裂到耳朵根儿了。
“哥哥……”老太太抱着自己面前的碗扒着饭,眼睛瞟了瞟连翘,又再次瞟向佟大少,“我还要听故事……”
脑门儿又冒汗了,佟大少爷憋得直摇头,“……今儿先吃饭。”
“我想听你讲妈妈单打二龙山,还有醉卧桃花村的故事……”说着那些故事,老太太的口齿似乎也利索了起来。
单打二龙山,醉卧桃花村?
“我靠……”
“我靠。”
连翘和舒爽俩妞儿忍不住异口同声,异曲同工,语速极快的迸了出来这俩字儿,然后便是爆笑出来的声儿了。
在这儿插一句,关于“我靠”俩字儿。
其实还真不是脏话,较起真儿来它们无外乎就是一种对自个儿内心惊讶或者其它情绪的特殊表达罢了,而且在特定的氛围里,它还真就比其它词儿更能准确地表达心情。
不过么,咳,时候不对的时候,最好还是少说或者不说,万一被群殴,无良作者不包赔偿啊。
话又再说回来,两个妞儿笑了一阵,纷纷将那十二万的鄙夷的眼神儿投向佟大少,原来这厮平日里就是这么糊弄人老太太的?
把水浒故事胡乱的嫁接,就成了连翘的英雄故事?
而且……还都是花和尚鲁智深干的事儿?
真邪乎啊!
清了清嗓子,佟大少爷那张万年痞样的俊脸略略发红,扭过脸儿瞪了瞪不知道他们笑啥还在犯懵的老太太,苦着脸哀哀地说。
“老太太,咱回家再讲啊,妈妈要知道了,就不喜欢了……”
“哦……”微微叹息,老太太的表情明显是没有弄懂为啥,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捂着嘴直乐,舒爽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佟少爷,丫真心有才!姐妹还低估了你的水平了,原来不仅会讲故事,还会讲水浒呢?”
“说点其它的呗?”
“哈哈……”
又是一阵阵的爆笑,席间的欢乐程度就不详细叙述了。
这一开心吧,下肚的酒水就不少,没过一会儿,连翘就出了房间去找卫生间了。
七扭八歪的园林啊!
一边儿欣赏着这湖光山色,一边往服务员指的路往前走。
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候,她依稀仿佛好像应该是醉眼朦胧地瞧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从这形容词儿,各位看官就很容易判断出来是谁了吧?
半点没错儿,那正是火锅同志。
要说这京都市也挺大个地儿,怎么着哪儿都能遇到他呢?也不仅是大家的疑问,也是翘妹儿目前的疑惑。
不太敢相信地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仔细再瞧瞧那腰板挺得笔直的样子,确实是她男人啊,貌似今儿还特地倒饬了一阵儿,就凭这身板儿这高大威风的造型,想认错都难。
丫的,这男人不管走到哪儿,都比那明星儿啊腕儿角儿啊什么的,更刺挠人的眼球。
短促地思索了几秒,连翘也没有叫住她,而是笑眯眯地就跟了过去。
是跟,而不是跟踪。
因为这儿正是去卫生间的路。
她没想太多,也没想到要去打扰他,男人出来应酬什么的,不是挺正常么?何况,火锅同志还是那种除非必要一般不出来吃喝玩乐的男人。
对此,她真挺放心的。
喝了点儿小酒,翘妹儿那走路的样子,花枝乱颤了一地。
终于,她看到火哥推开那包间进去了,门儿没有关上,她寻思着自己是绕过去上卫生间呢,还是就这样从门前过去呢。
要是被他发现,会不会觉着自己故意的啊?何况自个儿喝了酒这小样儿也挺猥琐的。
过去了,是瞅还是不瞅呢?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脚不听大脑的,她还是走过去了,也没按捺住好奇心,往里望了——
哟嗬,邢家老爷子带着后妈柳眉也在这儿呢?
还有一个她挺熟人家,但是人家不见得熟悉她的军方高高层的领导,那个高高层领导旁边还坐着一个挺大的美人儿。
同时,她还不巧就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女卓云熙……”
“这位是你师兄,你一直念叨着要见见的英雄邢烈火……”
“你俩认识认识,年青人嘛……交交朋友……多熟悉熟悉……”
这些话,她听见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她顿住了脚步,仔细往那个美女瞧去,这一瞧啊,她突然有点儿小自卑了。
诶!人家那可不仅仅是漂亮啊,那浅淡而精致的妆容,那身儿修身的长款裙装,那轻搭在身的镶着碎钻儿的丝巾,那细柔的身段儿……
还有那端庄啊,那贤淑啊,那温柔啊……
只一眼,她便瞧出那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姑娘。
忽闪忽闪着眼睛看着阴沉着脸的火哥,又看着那顶顶漂亮的美人儿,她喝了点酒还没有傻掉的脑子突然就想明白了,单从饭桌上的格局来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饭局呢?
这……是火哥在相亲呢?
靠之!
这么一想,她挺没形象的突然打了个酒嗝……
“连翘?”
酒嗝声儿出卖了她,火哥转眸就瞧到了脸蛋儿上红扑扑的她,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唇角甚至浮现出一个好看的弧线,向她招了招手。
“过来——”
老着邢老爷子瞬间漆黑的脸色,还有旁边两个人不解地样子,连翘想了想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过去——
脚刚一迈出去,那个倒霉催的佟大少爷就来了。
他瞧着这妞儿半天儿没回来,就知道她迷路了,原本他也是喝了点儿酒,脑子不太清醒,一瞧到她站人家房间门口傻呆呆的样儿,他打后面过来环着她的肩膀就往回拉,嘴里还叨叨着。
“傻妞儿啊,走错地儿了,来,来,跟哥哥走……”
望了满脸怒容的火哥一眼,连翘正要推他,那声儿熟悉的吼声和人就一阵疾风似的过来了。
“站住!”
小身板儿一抖,她哪敢动弹啊,睁着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就瞅着面前这个盛怒的男人,赶紧出声儿解释。
“没事儿,火哥,他多喝了点儿!”
这边厢话一刚说完,她腰上突地一紧一疼,整个人就落到了男人结实的怀里去了。
那力道大得,跟个野兽似的!
她咝咝地直呼疼,呲牙咧嘴地小声哼哼:“喂,你干嘛掐我?”
这男人脾气也太坏了吧,自己结了婚跑出来跟女人相亲她都没撒气儿呢,他还恶人先掐她?
“胆儿不小!”邢烈火紧紧地圈住她在怀里,那眼神儿就冷飓飓地望向佟大少爷。
他记得自己警告过这个男的,千万不要碰他的女人,这胆儿真大,当着他的面都敢又搂又抱的,要是他不在他还能干嘛?
不想还好,他这人高高在上惯了,被人犯着权威了,尤其还是他挺稀罕的小媳妇儿,那火儿能轻得了么?
于是,那是越想气儿越不顺,越气便越是口不择言。
“你,给老子滚远点儿!”
一个滚字儿,却伤到连翘同志的自尊心了。
这是她的朋友,什么滚不滚的?
这一气结,她晕乎乎的酒劲儿都被气醒了一大半儿,凭啥他这么对她的朋友?佟大少再不是也是她的铁哥们儿,这男人难道就不懂得尊重别人么?
再者说了,刚才他们不也是给他介绍朋友来的么?还什么熟悉熟悉,交往交往的……
靠!
人一生气,借着酒意胆儿自然也更大,她索性站直了身体推他,面对面地看着他。
“关你啥事儿?你都能出来跟别人交朋友,我交个朋友还犯法了?”
“闭嘴,没你事儿!”暗暗咬牙,邢烈火气得不行,眼看她拼命要挣脱,双手更是死劲儿拽住喝了酒撒疯的女人。
那瞅着佟大少的冷眼儿就更是狠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再碰我女人……”
“邢烈火,你别欺人太甚,他是我哥们儿!”
望到憋屈的哥们儿,连翘很生气,非常生气,她是一个讲义气,有侠性的女人,她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自然不能容许自己的老公这么对待自己的哥们儿。
死圈着她不放手,邢烈火恶狠狠地说:“别找抽啊,少他妈再给我犯贱!”
唉,所以说,人在吵架的时候说的话千万不能入心,一入心就惨了!
一个犯贱,更是让连翘气急了眼,脸更是红得没边儿了,眼见挣扎不开,她习惯性的张开嘴就去咬他。
老实说,这动作他俩在床上没少干过,邢烈火到没觉着有什么,可饭桌上的邢老爷子看不下去了。
猛地一拍桌子,他骤然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的望着连翘大声儿的斥责:“闹够了没有,丢人现眼!”
说完,又转过头来,冲旁边有些不太自在的卓承仁满脸歉意地说:“卓兄,不好意思,犬子闹笑话了!”
“哪儿呢,烈火是我亲自培养的学生,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就欣赏这孩子有个性,将来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边摆着手,一边儿爽朗的笑着,这位卓将军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儿,接下来三两句话便直入重点:“那位姑娘是?”
听到他问到点儿上了,正愁找不到机会说明白的邢烈火,直接搂住了连翘就介绍:“老师,这是我媳妇儿,连翘……”
看到明显僵硬着身体的那位卓兄,邢老爷子的脸顿时就黑得没边儿了,突然冷冷地就扫了过来。
“明不正,言不顺,什么媳妇儿?我都查过了,你俩那劳什子结婚证按婚姻条例来说,完全属于无效婚姻……而且,我邢家也永远不会承认这么一个没有教养的儿媳妇儿……”
嘣!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效婚姻四个字就落到连翘的耳朵里,无异于重磅炸弹直入脑袋,他这话什么意思呢?
她之前一直都怀疑那莫名其妙来的结婚证,还有她根本就没亲自出演的合成结婚证照。
原来是假的啊?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啊!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结婚证确实是真的,民政部门亲自办出来的,只不过办证的程序不合法,按婚姻登记条例认真追究起来确实是属于无效婚姻。
可是,在邢爷的眼里,哪有什么无效?他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于是乎,环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又紧,他冷哼一声儿,毫不示弱的顶撞回去,“认不认儿媳妇是你的事儿,找谁做媳妇儿却是我的事,管天管地,难不成你还管得了我要跟谁睡觉?可笑!”
“放肆!”在外人面前,邢老爷子非常介意被自己儿子甩冷眼。
原本他对这个儿媳妇儿就特别不满意,如今看到她跟别人的男人勾勾搭搭,说话又冲又臭,还敢给自己儿子动手,那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
顿了顿,他又望向那个一直没有插话端坐微笑的美女,“云熙,你别介意,这小子就是浑。”
“邢伯伯,没事儿的,邢师兄和嫂子俩感情很好呢!”卓云熙转过头望了望连翘,带着微笑的眼睛亮了亮,一席话说得挺认真!
其实,她之前就知道邢烈火的事儿了,也偷偷找过连翘的照片儿,单从照片看不过就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老实说,当时的她并不明白自己仰慕了这么多年,同时也光棍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就开窍了,找了个女人了。
今儿第一次见到她本人,卓云熙心底突然就明白了。
那个女人不仅仅只是漂亮那么简单,漂亮的女人,街上一抓也一大把,算不得什么,更不可能迷了男人的眼。
她的美,妖娆而生动,真实而活泼,即便她是个女人,都会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身影而转动目光,何况是男人?
“我说过了,邢家永远不会承认这门婚事!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一夕之间,麻雀变凤凰的,何况,他的父亲……”
“够了!”突然暴吼一声,邢烈火打断了邢老爷子的话。
可是,他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连翘的冷笑声,还有那斩钉截铁地回敬:“放心,我还没有穷得吃不上饭,更不会赖着你家不走!”
即便她没有父母,即便她跟着小姨家拮据卑微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便她也梦想过中了五百万该怎么挥霍。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金钱比会自己的尊严更重要,更没有想过谁能踩在她的尊严之上作威作福。
而现在呢,她做的事儿也难怪人家瞧不起,她现在的日子,可不就是麻雀变了凤凰么?
一只小山雀忽然被金铸的丝笼给养了起来,进入了他们认为的上流社会,但是谁会相信,她上了心的不过是那个男人,而不是那个奢侈华丽的牢笼?
她是自己的主人,从来容不得自己像笑话似的存在?
什么狗屁的老公?什么狗屁的婚姻?原来都他妈的是假的。
不过一瞬间,她的思想就被自个儿打回了原形。
一直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出的佟大少爷,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一直以为翘妹儿跟着太子爷过得挺舒心的,哪知道她不仅婚姻是无效的,还被他家的人这么看低。多年的朋友,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心性儿有多么高了。
心里那股火儿在酒精浇灌下,让他将清醒时那些狗屁的道理都甩远了。他觉得自个儿至少得算是翘妹儿的娘家人,必须得维护她,保护她,为此,管他妈的这些人是谁?
那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停地往脑门儿上冲,终于沸腾到了极点,他走过来就拉住连翘的胳膊,话说得挺有劲儿。
“翘妹儿,咱走呗,人家不稀罕咱,咱还不稀罕了呢?”
“嗯!”
在这种时候听到这么暖心的话,连翘无疑是感动了,什么叫朋友?什么叫哥们儿?那就得是两肋插刀,置生死于外的,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的。
轻答了一声儿后,她仰着头就望向阴沉着脸的邢烈火,想了想还是放柔了语气。
“有事儿咱们回去再说,都先去吃饭吧。”
她认为这已经是自个儿能服软的极限,给这个男人最大的面子了,如果再低,她都该不认识自个儿了。
冷冷地睨着她,邢烈火那目光却全是冰刺儿,“你要跟他走?”
“我跟他去吃饭,那边儿还有人呢,你这不也要吃饭么?”
“连翘,本事了啊?”
见她一脸的无所谓,邢爷那颗心都快要炸毛了。那姓佟的眼里的含情脉脉,那份小心思路人都知道了,这小女人难道还真看不出来?
当着他的面儿,拉着小手就不放,没了他还不得互诉衷肠,情投意合啊?
妈的,真当他眼睛瞎了么?
尤其看着他俩那腻歪的样子,狗屁的纯洁友情!
越想越窝火,他望向童大少那眼神儿,似乎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他的女人,一根头发都受不得别人碰,心里挠得真他妈慌。
“放开你的脏手!”
喝了酒的佟大少爷也拧上了,他受得不别人欺负翘妹儿,梗着脖子就嚷:“不放,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家妞儿!”
“你家的?操你大爷……”
不知道是哪根儿筋抽了,还是被‘我家妞儿’几个字儿给刺激到了,邢爷突然暴怒不已,挥起拳头就狠砸在佟大少的脸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扯开他拽着连翘的手,一脚便踹了过去。
估计是盛怒之下的十足力道,竟然直接就将悲催的佟大少给踹飞到了墙上。
啪……
嘣……
两声儿骇人的巨响,一声吃痛的闷哼后,很不幸,佟大少爷因为一句话,趴在了地上……
等连翘反应过来时,就只见他唇角潺潺往外流着那猩红的鲜血,再看了一眼满目赤红狰狞的火哥,她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那个恶梦。
更想到了这狗血的一幕,想到了邢老爷子说的婚姻无效,也想到了自己这悲催的傻逼样儿……
恨恨地瞪了邢烈火一眼,她抿着嘴巴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飞快地跑过去,俯下身来扶起口吐鲜血,直翻白眼儿的佟大少,关切地问。
“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咝……”吃力地扶着墙,佟加维摸着胸口有气无力。
“走,去看医生!”
感受着哥们儿浑身直打颤的身子,连翘那内疚感铺天盖地。
她太明白那个男人如果真要下死手有多吓人了,一拳打得肋骨穿插也不是不可能,而佟大少爷花花公子,丫完全没有身体底子,就警校那几把刷子,哪里经得住他的打?
老实说,她很生气,佟大少和舒爽是她仅剩的两位朋友,是可以为她出头,为她报不平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多出来那种。
可是,他完全不顾自己的面子,大爷似的生气就能揍自己的朋友?
不对,应该说,他从来都不屑于管自个儿的脸面。
心里恨恨着,她扶着佟大少头也不回往外走。
见状,邢烈火心底的火儿都快狂起来了,那怒意撺掇得更是没边儿了,这个女人果真惯得无法无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敢跟着别的男人走了?他的面子该往哪儿放?
那醋酸味儿,越来越浓,那怒火,越烧越旺,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气得直想杀人——
“连翘,你他妈给我滚回来!”
又是滚,滚你个大头鬼!
心里恨恨着,连翘更不想回头,不过脚步却停了下来,声音里也没有了惯常的那么软腻,更没有那时不时总挂在嘴边儿的微笑,而是如他一般的冷冽。
“邢烈火,你记住了,我连翘能容许你揍我,但我绝不会原谅你当我面作践我的朋友!”
朋友?!
去他妈的狗屁朋友!邢爷这会儿心里被各种狂躁的负面情绪填得满满的。
彻彻底底的怒了,在他敬重的恩师面前,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尊严被深深的伤害了。
脸面于他,究竟有多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抓狂的一幕。
“你他妈再走一步,信不信老子废了他?”
终于转过身来,连翘见他一脸的阴戾和狰狞,笑了笑,说得很认真。
“信,我当然信,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你太子爷要废了谁不是挺容易么?好吧,算我求求你,看在我伺候你这么久,饶了咱们吧。”
说完,没有半点儿留连的转了身——
这句话,多他妈像要私奔的男女啊?冲着那两个看上去相依相偎的背影,邢烈火咬着牙,怒意焚烧之下脱口而出。
“连翘,你他妈要走了,就别再回头!”
老实说,这句话一出口,一辈子没后悔过的他,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心狠的,她做得到,真的做得到。
可是,弄死他都收不回来这话了。
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听着他的话,连翘鼻尖儿酸了酸。
又看了一眼嘴角还在渗血,脸颊於青的佟加维,心里的愧疚不断翻腾,他对着她的朋友连打带骂,他大爷有脾气,别人都没有尊严了?
再次转过来头,她双眼直视着那个一脸阴沉的男人,淡淡地笑了笑,撂下一句话,将绝决的意义无遮无掩的倾泻了出来。
“当然不回头,一句话,咱俩到此为止!还有,那辆车就停在外面,姑娘用不起!”
狠话不停地在舌尖转动,她说得嘎嘎地脆蹦响,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喉咙有多梗,有多噎。
她一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别人仗势欺人。
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宠她的,可他却说不要回头。
她也不否认,除了心里这份儿愤怒之外,她其实还有些吃醋,不管是以前的常心怡也好,易安然也好,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而这个女人不一样,这个女人美得太亮眼,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自信打击到了。
心里酸涩不己,她觉得整颗心都晦暗了起来。
妈的,不回头便不回头。
看着逐渐走远的身影,邢烈火心里像灌了块儿铅似的沉重。
挥拳砸在墙上,然后一脚踢翻了墙角的垃圾桶,气得眼眶都红透了,可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早上的时候,他俩还好好的,她还在对着他笑,她还撒娇的抱着他的脖子吻他,稀罕他,热情的跟他滚到床上……
现在,他俩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了解自己,也了解他这个小女人,因了这句话,她即便咬死自己硬着脖子也能犟到底。
而他呢?让他没脸没皮地去哄她,他也真他妈的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最低了,在她面前都没有半点儿以往的硬气,她还有怎么样?他只是真心实意的想跟她过一辈子。
望着走廊那头,喉咙梗了又梗,嘴张了又张,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突然好害怕她就这么走出视线……
他觉得自己有点发贱了,贱得害怕这事儿真收不了场,贱得只需要她回头看一眼,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可以容忍。
“连翘——”
看着那倒地的垃圾桶和一地的狼藉,看着儿子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听着儿子失神的呼唤,邢老爷子眉头紧拧……
突然,他捂着自个儿的心脏,嘴角一阵哆嗦后,直接就瘫软了下去。
坐在边儿上的卓云熙大吃一惊,赶紧扶住了,替他捂着胸口,紧张地问:“邢伯伯,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看了半天儿热闹的柳眉也吓红了眼,这人可是她和女儿一辈子的大树,要真倒了,还有活路么?一念之下,更是哽咽得声音都在打颤。
“老头子,你这是咋啦,造孽哦,快来人啊!”
很快的,一大群人都尖叫起来,没有时间再给邢烈火犹豫,那是他亲爹!
除了赶紧送医院,他还有第二个选择么?
等他出了餐饮会所,果然看到那辆纯白色的玛沙蒂拉,静悄悄地停靠在路边……
白的有些刺眼!
下午四点。
连翘抱着一大堆吃食放到了佟大少的床头。
而病房里,除了舒爽,还有佟家一大家子人,佟母直抹着泪儿,佟父皱着眉头不吱气。
儿子被揍了,可是这事儿却没地儿喊冤,这点他们比谁都清楚,心里要说不憋屈是不可能的,好歹在这四九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能怎么办?
对于佟大少和佟家人,连翘心里有着无比的歉疚。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不能受这份儿罪,到医院一检查,还真的肋骨断了两根儿,那个男人就是个心狠的,下手哪里有轻重的?
啃着苹果斜倚在病床上,佟大少爷享受着照顾心情却好得不行,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
“喂,别在那儿哀声叹气的啊,我又没死。”
抹了抹泪儿,佟母嗔怪地吼了儿子一句,转过头来望着连翘。
不仅没怪她,还反常又和气地对着她笑,“加维说得对,这事儿连小姐你不要放在心里,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说来还是我家这孩子不懂事儿……不过,现在我们在这儿照顾,连小姐跟舒小姐就先回去休息吧啊,真是麻烦你们了!”
官太太一般都挺会说话,佟母自然也不例外,表面上的客气,潜台词却将她俩推了十万八千里。
说白了,还是不希望儿子去惹上这事儿,但又不敢直接得罪这她,毕竟太子爷珍视这女的,现在整个京都上层谁不知道?
“好的,阿姨叔叔,对不住了!”连翘不是个听不懂话的,而且这事儿不仅因为她,而且也是邢烈火给揍的,好赖她也该替他道歉。
淡淡地扯唇一笑,她站起身来又望向佟大少,“哥们儿,我们走了,坚强点儿啊,挺住喽!”
轻咳了两声儿,佟大少皱着眉头看了看老爸老妈,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笑了开来。
“废话,必须挺住啊,回去慢点儿!”
“嗯,好好休息!”
“你……”
不停佟大少再继续说,连翘摆了摆手笑着挽了舒爽出门儿。
眼见她们要走了,佟母也客气地站起来送到病房门口,语气没有半点儿咄咄逼人,可是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儿却十分明显。
“知道你们跟加维是好朋友,不过……连小姐,请给我儿子留条路走吧,以后,没事儿就别联系了!”
抿紧了唇,连翘抓紧舒爽的胳膊,心里酸酸地,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出了医院的大门儿,她抬头望着天儿,觉得这些事儿真他妈的扯蛋,越想越烦躁,浑身都不得劲儿。
如果按旧社会那套封建迷信的说法,今儿的事对她来说,简单阐述就是四个字——诸事不宜。
说什么错什么,干什么错什么,喝口凉水儿塞牙,就连放个屁都能砸痛自个儿的脚后跟。
妈的!
再次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她意识到自己再次无家可归了。
景里那座太子行宫,已经不适合她再呆了。
她其实很想离开,再也不想见到他,可无奈她还是军籍,还是他的机要参谋……没法儿,活着就得认命!
突然间,她想到卜亚楠处长说的话,她觉得自个儿也许真的该打个报告。
不如,就去天蝎吧。
好歹离他远一点,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报告得他批准,他会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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