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近一步尸检报告并没有在冯晴身上发现任何可疑伤痕,黄管家发现她时,她栽在房间浴室的浴缸内,某些身体内部的取样化验还要等几周后才有结果。
而在这之前,警方一直找不到欧颜的踪影。
唐朝先前提醒过施以默,伊斯诺这人不简单,他虽没有明确挑明,但许多事联系到一块,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她总觉得唐朝和伊斯诺之间,有着些什么。
施以默吃过早餐,把骁骁交给保姆,唐朝出差回来不久,就同她搬回别墅,这会不够人手照顾孩子,她只能请了个专业保姆。
刘妈取下架子上的包包递给她,唐朝自楼梯上下来,眼见她要出门,男人轻凝的眸仁一片幽暗,“我随你一道去公司。”
施以默折过脸,望见他欣长身影朝她走来,男人扣起衬衫袖子的纽扣,俊脸上还有股床气没有过滤开。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去欧氏?”
男人点点头。
施以默一瞬不瞬瞅着他,最近伊斯诺同欧氏的合作案已经开始研讨,所以近几日能在欧氏天天瞧见他身影,唐朝在这个关头说要陪她去公司,冲着谁,意思很明显。
唐朝知道,很多事是瞒不住她的。
他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走吧。”
刘妈和保姆在,施以默并未多说什么,等待两人上车,她系好安全带,女人这才开口。
“唐朝,你告诉伊斯诺到底是谁?”
他不说,自是有所顾虑,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纸是包不住火的。
男人单手掌住方向盘,另一手横在窗棂上,他眯起的眼锋内有道幽冷光斑肆意散开,唐朝修剪漂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悠闲轻敲,不重的力度,却让施以默神经有些紧绷。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口,他浑厚低沉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他就是早前抢夺泰勒伯顿那帮人的头儿。”唐朝意味深长睇来把视线,“欧颜目前的靠山,意大利黑手党掌舵人。”
施以默倒抽几口凉气。
她知道伊斯诺来头不小,却不知会有这么大背景。
当初那场抢夺战,她至今历历在目,那些人不是什么善类,他们的老大,又能好到哪去?
施以默斜眼看向他完美的面部,“这么说,欧颜在他那儿了?”
唐朝挑挑眉,“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怎么办?”没想到欧颜这么会找靠山,想来,之前挑拨她和陈桂云关系的人铁定是她。
男人揭起一声冷笑,“你真的以为欧颜能靠在这种男人身上?”
施以默抿紧朱唇,没再说话。
这么简单的分析,谁都知道答案。
车子驶入欧氏,施以默先一步推门出去,她踩着双五厘米白色高跟鞋进入大堂,没想到,还有人来得比她更早。
“施小姐。”伊斯诺张唇喊了声,“哦不,应该是欧总才对。”
施以默看了看他健硕形如雕像的身材,女人礼貌性笑了笑,举步走向电梯,伊斯诺尾随进去。
专属电梯内,旁的员工是不能进来的。
施以默站在里头,食指按住打开按钮,伊斯诺杵在她旁侧,蔚蓝如海的眸子扫了眼她这个动作,薄唇微勾,“欧总这是在等人?”
女人莞尔,“不好意思,我老公在后面。”
闻言,伊斯诺扬起的嘴角稍僵,潭底一闪即逝的冷骜被掩饰的极好,他勾深唇瓣,没再多说。
唐朝大步迈向专属电梯,那双挺拔长腿被剪裁得体的裤管修饰出漂亮的腿型。伊斯诺见到他时,眸色逐渐冷下去。
唐朝挤进门,两道同样尊贵的气场在狭窄空间内令人窒闷。施以默松掉食指,电梯缓缓阖上那一瞬,一股闷热感扑迎而来,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谁能想到,两个相互争斗这么多年的劲敌,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唐朝张开手臂,一把将施以默拥入怀中,女人依偎在他健壮胸膛上,那娇嗔模样却是伊斯诺不曾见过的媚态。
他以为,她只有强悍倨傲的一面。
不知为何,伊斯诺心里有些烦躁。
电梯在顶层打开,伊斯诺抬手松扯些脖子上领带,他长腿刚跨出去一步,就被唐朝挺拔的身影率先抢去空隙,男人搂着施以默腰身优雅步出去,伊斯诺凝视那两道甜蜜的背影,微眯起的瞳仁深处,有一则冰冷的蓝光直线射出来。
野兽,是激怒不得的。
施以默和唐朝相携进去总裁办公室,房门刚被她推开,一眼望见黑皮椅上坐着的上官夜,男人慵懒的偎在椅背内,双手交叠搁在办公桌上,他右手往扶手上搭出去,指尖燃烧的烟蒂尽数坠向地板。
女人差异的抬眼端望唐朝精致的下巴,男人唇峰斜勾,他反手阖上房门。
上官夜弹了弹指尖烟灰,“把那家伙摆平,我们的日子也就太平了,我还等着回去和美美安安心心造人。”
他虽说着没正经的话,可脸上再也没有当初那袭吊儿郎当的姿态,幽不可测的深潭到底是成熟了不少。
唐朝径直走向他,“他可比我们想象中狡猾。”
施以默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女人没有过多插入这些话题,她只关心问候几句,“美美检查身体说了什么?”
上官夜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说怀孕几率不大,需要我多多努力。”
唐朝倚在桌前,单手拍拍上官夜肩膀,“那你得加把劲。”
上官夜吸了口烟,一对眸子微眯,“现在我们一有空就努力造人,累得我浑身疲惫,在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精尽人亡?”
施以默暗自憋住笑,难怪她说美美这些日子上班老没有精神,原来是被这男人给折磨的。
唐朝握了握他肩膀,表示同情。
上官夜无奈的笑了笑,复而余光扫了眼坐在沙发上喝温水的女人,他月曜的眸子拨起道邪魅,“阿朝,我最近研发了一种高难度的新姿势,你要不要回去跟默默尝试下?”
“噗.”
施以默直接把无数水因子喷在空中,她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一把凶狠的视线瞪过来,“哥哥,不准乱教!”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第一天的蜜月旅行。
上官夜收回双腿放在地板上,他将烟杆捂死在烟灰缸内,“这叫情趣懂不?你不知道我家美美多配合我,搞得我没她不行。”
施以默脸蛋转瞬嫣红,唐朝皱起眉峰,一对阴鸷的眸子打在上官夜俊脸上,“活得不耐烦了?连我老婆也敢调侃?”
得,算他没说。
上官夜锥背再次枕入椅背内,两个男人之后商讨的那些东西她也听不懂,施以默也不想在这里碍手碍脚,索性打开办公室门出去,她举步走入江凤美所在的那个部门。
就像上官夜说的,他们昨晚累坏了,江凤美一大早就趴在办公桌上起不来。上官夜本来不想她再上班,安安心心做上官家少奶奶多好?可女人性子执拗,非说要有自己的事业忙,两个人要给彼此多留些私人空间。
施以默见她睡得较沉,她没有过去打扰。
她信步踏出部门,手机陡然响起窜短信铃,施以默掏出一看,是唐梦发来的条短信:大嫂,你现在有空么?我想跟你谈谈。
施以默樱唇抿直,她同唐梦某些误会还没有解开,这个坎的确该跨过去的。
她本就打算找个时间约她出来好好谈谈。
‘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出来。’
‘新冶咖啡厅,5号卡座。’
看到唐梦发来的地址,施以默将手机放入衣兜,临走前,她斟酌再三还是给唐朝打了声招呼,把唐梦约她的事一五一十同他讲清楚,也不想呆会他找不着人担心。
约莫半小时后,女人开车抵达这家较为偏僻的咖啡屋。
她下车后给唐梦拨去个电话,电话那端始终无人接听,施以默阖紧眉梢,眼瞅着头顶‘新冶’两个字体,她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
“小姐,请问5号卡座在什么位置?”
“前面直走,然后左转就是。”
“嗯,谢谢。”
施以默随服务生指引,踩着步伐轻轻走过去,每间卡座都由一块硕大的黑布罩着,室内光线较为昏暗,比较适合幽会的男女。
她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高跟鞋独有的清脆,施以默走到5号卡座前,映入眼帘的是块同样深黑色幔帐,女人张唇喊了句,“梦梦?”
里头没多少动静。
她敛下长睫,试探性伸出手去,纤手缓缓撩开罩帘,里头一道烛光慢慢照耀出来,施以默觉得奇怪,只能举步走进去。
“梦梦?”
她再次喊了声。
“坐吧。”一道女音陡然响起,惊得施以默瞳孔圆睁。
“怎么是你?”
坐在桌对面的女人,她优雅的搅拌着杯子内的咖啡,朱红的唇瓣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耳垂上一对铂金耳环摇曳至肩膀处,美甲在烛光里斑斓耀目。
当初,她从国外回来,也是如今日这般光彩照人。
只可惜,物是人非。
没想到,警方在四处找寻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施以默杵在欧颜一米开外,两人隔着张两尺宽的桌子,欧颜神色里再无之前的嚣张,有的只是些隐藏不住的苍白。
她目光垂落在杯子内的深色咖啡内。
施以默轻坐在她对面,“你怎么会有梦梦的手机?”
欧颜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出声。
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施以默也清楚自己这般境地有些危险,她不知道欧颜究竟想做什么,反正两人之前一直水火不容,她这样喊她出来,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服务生为施以默送上一杯柠檬水,旁侧多了些糕点。
欧颜敛过眼,眸子里深邃的复杂被隐住,“她怎么样了?”
她口中那个‘她’,施以默自然清楚是谁,“已经送去警局,法医要对尸体进行解剖。”
两人的暗影,被各自抻长在背后那片黑布上。
欧颜挽起唇瓣,不知为何,施以默总归觉得这抹笑很凄美。
栩栩的烛光下,她眼锋内那道晶莹被染得发亮,欧颜抿了抿唇,依旧没有抬眼看她,“我身边唯一能对我好的人也走了。”她低笑一声,“真好。”
施以默目不斜视睨着她,欧颜别开脸,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她这辈子最不想被瞧不起的人,就是施以默。
不,应该是欧默才对。
施以默双手横在桌上,欧颜吸了下鼻子,那双有些微红的瞳孔终于肯转向她,“我们之间这场滑稽的闹剧,究竟是谁一手造成的?”
她笑出声,眼泪却不由自主滑坠下来,欧颜直勾勾瞅视她漂亮的脸蛋,“你们所有人都讨厌我,却从不曾有人真正问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有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可是,我又那么害怕有一天你会出现。”
她任由泪水蔓延在脸颊,欧颜张了张唇,好几次过后那袭微弱的声音才响起,“上辈人的错,为什么要让我来偿还?我私生女的身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为什么老天爷要那样对我?”
施以默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站在上官佩的角度,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小三生下的女儿,于上官佩来说,她的恨并没有错。
站在欧颜的角度,被人剥夺所有的一切,如果她可以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一点不嫉妒,那也绝对不可能。
所以,她也没有错。
可错的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谁在执手这场游戏?他们也不过是老天爷手心一颗棋子,这辈子,施以默不可能同欧颜做朋友,她们的人生注定是场殊死较量,只有赢得那个人,才能笑到最后。
显然,欧颜输了。
“我妈的死同我无关。”她淡淡的说,“但她却是为我而死的。”
“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欧颜已经陷入一种迷茫,以前她从不知道冯晴于自己来说有多重要,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最爱她的人死了,她的人生再无任何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她缓缓阖上眼锋,“那天她来找过我,正好遇上我毒瘾发作,她之前有劝过我戒毒,可是我根本没那意志力戒掉,她为了不让我在执迷不悟,把所有的海洛因塞入自己嘴里。”
回忆总是那么痛苦,欧颜双手狠狠陷入发丝,她激动的抓扯起自己那头长发,“我以为她会没事的,没想到她回去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
原来,冯晴真的是死于毒品。
施以默瞅着她难受的模样,神色依旧漠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欧颜颓然冷笑,“我累了,不想在同你斗下去,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报应,你应该满意了。”
施以默以为她说的报应是失去冯晴,没想到女人接下来的话,让她怔住。
“我怀孕了。”欧颜说,“孩子是伊斯诺的。”
施以默剪瞳稍张,欧颜笑得异常脆弱,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我当初跟着他只是为了复仇,我没想到自己会逐渐爱上他,我知道他只把我当成玩物,但我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她双掌撑在桌案上,倾下身盯视起施以默,“我以为他不接受我,至少不会对孩子那么狠心,他为什么不要我们母子?不!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欧颜指甲狠狠掐入桌案,脸上继而幻化成痛苦的扭曲,“这是报应吗?”她摇摇头,“所有人都在惩罚我,他是我的宝宝,为什么老天爷要他离开我?”
施以默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出声道,“你如果想要的话,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不!宝宝不会要我的,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坏妈妈,所以他才不会要我的。”
欧颜一张脸埋入双手内,含糊不清的辞藻自指缝间传来,“我在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是宫外孕,孩子必须拿掉,我为什么会这么惨,所有人都抛弃我,现在连我的宝宝都不要妈妈了……”
还有什么,比这种惩罚更让人难以承受?
她现在,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施以默脸上并没有电视女主角那种同情,或许她的血是冷的,每个人的结局都是自己在安排,欧颜走到这一步,也怪不了任何人。
施以默从包内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声音淡冷的她自己都觉得没心没肺,但这一举动,看在欧颜眼里,却让她水眸内有了异样情绪。
已经没有人能这样对她了,哪怕是递一张纸。
施以默见她缓缓接过去,“这么说,挑拨我跟我婆婆之间的关系,真是你做的?”
欧颜沾了沾眼泪,脸上有些茫然,“什么挑拨?”
施以默提醒道,“你是不是在我婆婆琉璃观音上做了手脚?然后还安排个老妇来挑拨离间。”
闻言,欧颜更是一头雾水,她顶着双哭红的眼睛凝视她,“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
施以默柳眉微蹙,欧颜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可能再撒谎。
“那骁骁满月宴呢?地上那滩水难道不是你弄得么?”虽然她当时还在坐月子,但很多事情也听唐梦说起过。
欧颜这几日精神很不好,她苍白的脸色暗淡无光。
“地上那滩不是水,很明显是油,我当时一心听伊斯诺安排,没有给他添别的乱子,说不定是唐朝得罪的哪个仇家陷害,不过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
欧颜点点头。
施以默垂下眼,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她越想越奇怪,“你怎么会有梦梦的手机?”
欧颜擦了擦眼泪,“我想我自己约你,你一定不会答应出来,然后我就跟踪唐梦,趁她不注意偷了她手机,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到手。”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施以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欧颜被她微变的脸色惊到,女人抓起旁侧包包折身急匆匆出去,欧颜呆愣在原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她今天喊施以默出来,也是想把挤压在心里这么久的情绪说出来。
其实欧颜本性不坏,只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她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
施以默打开驾驶室,她急着给陈桂云拨去个电话,陈桂云昨晚打过电话,说她今天要跟梦梦一块去看骁骁。
几声过后,陈桂云接起听筒,施以默着急出声,“妈,梦梦呢?”
“梦梦?”陈桂云对施以默还未消除怨恨,这会说话口气难免带刺,“梦梦先去看骁骁了。”
“什么?”施以默大惊失色,“你不是说同她一块去么?”
“梦梦让我去商场给骁骁买点东西,她说她先过去看看,怎么了急成这样?”
陈桂云从她话里也感觉到不对劲,施以默随便敷衍几句挂断电话,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想对不对。
女人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刘妈认得她的手机号,“喂,太太。”
“刘妈,骁骁呢?”
刘妈瞅了眼唐梦抱着骁骁上车的背影,她挽唇笑出一脸慈祥,“骁骁被唐梦小姐开车带出去玩了。”
“什么时候?”
刘妈听见施以默的声音变得尖锐,她挽起的嘴角放直,“怎么了太太?”
施以默脸色骤变,心里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刘妈你告诉我,她带着骁骁去哪了?”
刘妈照实说,“唐梦小姐只说带骁骁出去玩,刚走不久,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施以默匆忙挂断电话,先前在商场唐梦跟她翻脸那会,她说早就晓得博野喜欢她,唐梦之前隐藏的太深,她根本毫无察觉,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一切都是唐梦安排。
她知道陈桂云偏迷信,所以故意在琉璃观音上做了手脚,还故意让陈桂云看见报纸上关于骁骁出生见血光的报道,难怪当初唐志成摔成中风唐梦会那么大反应,她铁定没想到自己会一时失手害得自己的父亲成为残疾。
唐梦对她是有多痛恨,才能步步为营做的滴水不漏?
施以默头疼的似要炸开一般,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唐梦和陈桂云母女那么久,唐梦自是最了解母亲的,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抓住陈桂云这么弱点,故而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
而现在,她的阴谋也确实成功了,陈桂云看见她就厌恶。
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
唐梦,那个一口一个大嫂,那个拥有最灿烂笑容的女孩,真的很难想象!
施以默急得浑身颤抖,眼泪溢出眼眶又被女人强行逼回去。
骁骁,你千万不要有事!
紧要关头,她尽量告诉自己冷静。目前不知道唐梦在何处,她手机又不在身上,这样大海捞针根本不是办法,她只能先打个电话给唐朝。
希望她所有的担忧和顾虑都是多余的。
施以默只在电话内说了个大概,唐朝邀上上官夜,抄起车钥匙离开欧氏大厦。
施以默开车在四处兜兜转转,她把唐梦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博野手机也打过,均没有唐梦和骁骁的消息。
越是如此,施以默越焦急,她无法像往常一样冷静。
之前在满月宴上,唐梦就曾试图伤害过骁骁,要不是唐志成保护着,她真的不敢想象骁骁会怎么样。
而现在,骁骁又会去哪里?
施以默眼角酸胀难受,骁骁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才刚开始长出一颗牙,那么点大的孩子完全没有杀伤力,梦梦怎么会对宝宝下手?
有什么事干嘛不冲着她来!
她都快急疯了!
红绿灯口,施以默双手颤抖的握着方向盘,她透过支离破碎的视线扫视车流量较多的十字路口,突然茫然的找不到该走的方向,骁骁举手投足都在她脑海里显露出来。
她记得他第一次冲自己微笑,裂开的双唇间,那排樱红的牙龈特别可爱;她记得他第一次生病,医生要从他头顶扎针进去挂盐水,那个时候他哭得好厉害,她心疼的一个劲抹眼泪;她记得他在梦中偶尔会笑出声来,虽然骁骁不会开口说话,但是给她和唐朝带来了特别多的快乐。
一个孩子对一个母亲的重要性,是致命的。
唐梦这次是真的抓到了她的弱点!
她把车停在同唐朝约好的地点,施以默全身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满脑子都是骁骁的脸,她无法确定唐梦会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
约莫几分钟后,有几道身影站在车外敲她窗沿。
施以默抬眼,瞅着跟前几张陌生的脸,那些男人穿着交警服,似乎要开她罚单。
这个地方是可以停车的。
施以默放下车窗,一名交警张唇,“小姐,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驾照谢谢。”
施以默扫了眼他,“先生,我好像并没有违背交通规则。”
“你的车方才刮破那里的花台,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疲劳驾驶和开情绪车的嫌疑。”
施以默神色一晃,她推开车门去检查,自己先前并没有察觉有刮到哪里的迹象。女人拍上车门查看车身的毁损情况,汽车车身完好无缺,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些。
施以默皱眉,陡然觉得事情不对,她折过身,还未张口,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水雾迷晕。
失去知觉。
等她醒来时,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然黑尽,施以默抬手撑按发胀的额角,微眯的瞳孔间,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卧室的床上,这间房很大,百平米的屋内只亮有床头那两盏照灯,微白色光晕淬耀在各个角落里,竟蒙上层别样的暧昧。
施以默睁开双瞳,她撑坐起身,房门陡然被人推开,“你醒了?”
熟悉的一道男音,伊斯诺优雅的拿着瓶拉菲,杵在她眼前。
她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男人在酒柜取出两个高脚杯,他倒了两杯酒,施以默看着他慵懒的侧影,这个时候,不知唐朝有没有找到骁骁。
她翻身下床,巡睃一圈并没看见自己的包包。
“你到底想干嘛?”
伊斯诺伸手递给她个杯子,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还想干嘛?”
她这会心系骁骁,哪有空陪他在这耗?
施以默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泰勒伯顿么?
女人瞪视他两眼,结婚戒指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男人永远无法懂,可现在她儿子下落不明,做为一个母亲,她还能怎么办?
施以默敛过眉眼,她直勾勾瞅着伊斯诺那张邪魅的俊脸,女人心下一横,抬起左手就开始拔掉泰勒伯顿。
戒指脱离无名指那一瞬,她鼻尖涌起股难平的酸涩。
施以默将戒指扬在他眼前,“你要的不就是这个么?好,我现在把它给你,让我走!”
伊斯诺身子一怔,她眼底倔强的神色深深映入他蓝眸内,他甚至看到她剪瞳内氤氲起水雾,只是女人并不允许它流下来。
施以默见他久没动静,她直接把泰勒伯顿放入他递过来的那杯红酒内,“你要的已经得到了,我的包可以还给我了么?”
她眼锋内强烈的倔强,让他蹙起眉头。
戒指静静躺在杯底,即便如此,它也有它该有的风华。
这颗钻石,是他心系已久的,不仅是因为它是世界十大名钻,更重要的原因,它的美的确无人能及。
可现在……
他深曜的潭底划过稍纵即逝的复杂,施以默抿了抿唇,她二话不说举步朝门口走去,伊斯诺别过脸,一瞬不瞬凝视她脊瘦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冉冉而至。
施以默拉开卧室门,候在门口的两名外国佬拦住她去路。
身后,响起伊斯诺悠闲的嗓音,“我花这么大功夫将你弄过来,怎么能说走就走?”
施以默疯了般旋过身去,“你究竟要怎么样!”
伊斯诺将放有泰勒伯顿的那个高脚杯放回柜子,他轻允了另一个杯子里的红酒,嘴角浅漾起弧度。
男人折过脸,高深莫测的眸子咻地闯入她眼帘,他的蓝眸被灯光照耀的异常瞿亮。
施以默垂在两侧的玉手握紧,要不是唐朝告诉她真相,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目的。
伊斯诺发现她眉目间的隐忍,他薄唇微张,“我要你。”
施以默瞳孔睁圆,“你说什么?”
伊斯诺冷笑了声,他放下酒杯,大步迈向她这边,施以默退到墙角后,男人倾下身,单手自她耳畔撑压在墙面上。
两人的距离,不到半尺。
他掬起唇角的一片薄凉,“我说,我要你。”
轻声话语,暧昧缱绻,伊斯诺纤长两指稳住她精致的下颚,施以默带着种怨恨瞪向他,男人笑了笑。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尝尝,唐朝的女人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他旖旎视线缓缓滑至她那双似被唇彩染过的唇峰,伊斯诺潭底有片刻盈亮,他覆下薄唇,施以默胸腔有股窒闷,她别开脸,男人精准无误的吻在她脸上。
施以默秋水剪瞳自半敞的落地窗望出去,浓如黏稠的黑夜上,总有一轮皎月在,她对骁骁那袭强烈的担忧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要是再不从这离开,她怕自己真的会发疯。
伊斯诺扳正她的脸,她一对眸子耀眼的仿若天边的繁星,男人喉结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自脚底窜入脑门,他几乎是迫切的含住她双唇。
奇迹的是,这个女人没有挣扎。
施以默阖上双眸,任他在自己唇上作祟,她双手垂落在身侧,如一具死鱼般动也不动。
伊斯诺是真有些猜不透这个女人,他以为至少她会做出抗拒。
男人离开她唇瓣,视线从她那双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嘴缓缓往上看,施以默闭起的眼锋没再睁开,她是不想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或许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她心里会比较好受点。
伊斯诺贪婪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为什么不拒绝?”
施以默扬起的声线寒若冰霜,“麻烦请快点好吗?我赶时间。”
这句话,着实把他震得不轻。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嫖客?饿狼?还是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强奸犯?
他发誓,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激起他的愤怒,她是第一个!
伊斯诺凶狠的拎起她胸前衣领,“睁开眼睛看着我!”
施以默打开眼睫时,瞳孔内的倔强深深刺痛他的眼。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伊斯诺心里涌起股烦躁,“你听着,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还有做小三的嗜好么?”
施以默嘲讽的看着他,水眸深处闪烁不定的色泽却显示了她的慌乱,不过这种慌乱不是为他,而是为骁骁。
她现在只要打个电话就好,确定骁骁平安,就很好。
伊斯诺握住她衣领的大掌越收越紧,施以默只觉一阵窒息扑迎而来,还好他留有足够她呼吸的余地。
男人眼角微眯起,“我突然发现,我对泰勒伯顿的兴趣,选没有对你来的大!”
施以默怕在这样耗下去,自己是真无法走出去了。
“好啊,你不是想要我么?”她面无表情说着,抬手去解胸前衣扣,“那麻烦你快点完事好么?半个小时够不够?又或者一个小时?你能给我个准话吗?”
她的迫切却不是为他,而是为了离开。
伊斯诺俊脸绷直,“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把欧颜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施以默心里突然有种厌恶,她撑起玉手凶狠推拒他,“放开我!”
伊斯诺抿直双唇,翡翠色的潭底漾起袭难以捉摸的复杂,他死抓着施以默手腕不放,方才擢起的犀利这会隐去不少。
他暗暗压低声线,“如果我说,在我心里你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会信么?”
“真是好笑。”施以默哼笑一声,“伊先生的意思是喜欢上我了么?我们认识不过才几个月,你就对我有意思,这会不会太假了点?”
伊斯诺皱起双浓眉,“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好么?”
施以默脸色骤冷,“变态!”
“喜欢你就是变态吗?”
“你放开我!”
“我带你去意大利,我保证给你全世界最好的,我可以为了你不跟唐朝争抢货物。”
施以默怎么也扳不开他紧握在左腕上的手,两个人拉扯间,她的腕部已呈现出红色印迹,可他依然不肯松手。
施以默情节之下反手掴了他一巴掌,“疯子!”
伊斯诺侧过脸,方才那袭巴掌的清脆似乎犹在耳际。
男人潭底升起一道汹涌澎湃的暗流,他倏地瞅向她,施以默被这种近乎暴戾的眼神唬得稍颤,若是换做其他女人,这会早吓得哭天抢地,她明明害怕,却仍旧能保持该死的冷静。
伊斯诺一声低咒,第一次被女人打,要换成他平时的性格,因应该掏出手枪立马毙了她。
施以默也以为他会还手,没料到他竟什么也没做。
她张开牙齿去咬他手背,“放开我!”
伊斯诺吃痛,眉心拧成一团。他混了这么二十多年,有哪个女人不是把他当上帝供着?
眼前这个中国女人不是打他就是咬他,可恨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拿她半点法子都没有。
shit!
施以默贝齿的力度越见加大,很快,一口血腥渗入口腔。
这个男人竟也不反抗,任由她胡来。
施以默松开他后,牙齿上已经染成红色,“伊斯诺,我儿子现在下落不明,你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么?”
她不想落泪,可是一提到骁骁,眼帘内有道破碎的水雾不由自主溢满眼眶,伊斯诺见到两行清泪自她眼角坠下来,这么倔强的女人,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我儿子被人抓走,他才5个多月大,他不会说话,分不清这世界的虚伪好坏,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一点不知道,那种心情,我想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施以默以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拔尖的音量,如一道剧烈的响雷闯入伊斯诺鼓膜内,他静静的注视跟前这个坚强却也脆弱的女人,若是不到这一刻,他永远不知道,某一天,他也会对哪个女人产生心疼的情绪。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施以默姣好的容颜埋入双手内,无助的眼神被极力掩饰在潭底,一线光晕担在她削弱的肩头,那如受伤小兽般的身影,令他那颗冷漠如铁的心,第一次变得柔软。
伊斯诺上前两步,鞋尖同她鞋子相抵,他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施以默甚至听到他一声无奈的轻叹。
同一时间,唐家。
唐梦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停抽噎,陈桂云气得浑身瘫软,一双眼睛不知道红了多少遍,“那么点大的孩子,你怎么就不把他看好?”
“我真的不知道。”唐梦握紧手心的抽纸,“当时街上人流量比较多,我只是想给骁骁买个小玩具,也不知为什么转个身孩子就不见了。”
陈桂云隔空指了指对面的唐梦,颤抖的牙关半响说不出一句,唐志成坐在扶手边,旁边搭着个拐杖,这件事现在还瞒着唐宏,他们怕老爷子受不了打击。
唐志成点烟的手也抖动的厉害,陈桂云按住额头上的冰块,这会浑身无力,“要是骁骁出个什么意外,我是死的心都有了。”
唐梦恸哭不断,“派出去那么多人,警方那边也一定会有消息。”
陈桂云抬手捶着胸口,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深夜12点,唐朝的车从外面开进来,陈桂云和唐梦听到动静,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保姆为他开了门。
唐朝大步迈进来,俊脸的神色极其阴沉。
陈桂云小跑上去,“怎么样了?骁骁怎么样了?”
唐朝烦躁的扯下领带扔在一边,唐梦杵在一边不敢上前,她抿紧唇瓣,透过双泪眼直勾勾盯视自己的大哥。
陈桂云颤抖的抓住他手臂,“阿朝,你告诉妈,孩子呢?”
唐梦一双手捶在身前,几乎快要把手拧断了。
唐朝逼仄血红的眼锋内溅起道道狂狷,他折过脸睨向啼哭不停的唐梦,一对眸子浅眯起,“梦梦,骁骁真的是不小心弄丢的吗?”
陈桂云睁圆双眼睛,“阿朝,你什么意思?”
唐梦抬手捂住唇鼻,方才一直隐忍的哭腔这会放大出来,唐志成心口更是郁结起一堵墙。
唐梦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哥,对不起,是我没有把骁骁看好,对不起……”
她放声大哭,唐志成眼眶湿润好几次愣是没让眼泪流下来,外头的月色圆的不像话,银白色光晕笼罩在整个唐家上空,整栋豪宅看起来都那样压抑。
先前陈桂云把唐梦痛骂一顿,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赶紧找到孩子。
孩子弄丢,唐梦也不想的。
博野和唐赫的车先后开进来,两个男人脸上的神色均不见多好。
骁骁失踪,这对唐家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陈桂云气得直捶沙发扶手,“我孙子到底在哪啊!”
几个男人皆是心烦气躁,博野转过脸来深深看了眼沙发上不断哭涕的唐梦,唐梦眼角破碎的望过去,即便眼前有些模糊,她还是能从博野深黯的眼锋内瞅见一种憎恨。
女人咬紧嘴角,十指越收越紧。
一家人神经高度紧张的守在电话旁,他们等着警方打来电话,又或者如果骁骁是被绑架,对方会打电话过来索要赔偿。
唐朝锥背斜倚在大理石柱上,手里烧上支烟,颠倒众生的俊脸正若有所思的垂着。
时间争分夺秒过去,眼瞅着快到凌晨两点半,施以默拿起钥匙打开大门,守在屋内的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去,女人来不及在玄关处换鞋就跑过去,“你们有孩子的消息么?”
施以默寄予希望的眼神在几人间来回扫视,陈桂云跃起身,施以默的脸正转向她这边,陈桂云扬起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异常大的清脆砸在硕大的厅室,施以默惊得瞳孔睁大。
陈桂云痛恨的指向她,“一家人都在心急如焚的找孩子,你倒好,还有心思出去鬼混!手机死都打不通,你有本事永远别回这个家!”
“妈……”
“你住口!”陈桂云凶狠盯向捂着脸的施以默,“要是骁骁出个什么事。”她激动的以食指隔空不断点向她,“我们唐家绝对不会认你这个媳妇,如果阿朝不跟你离婚,那就准备给我陈桂云收尸!”
一句重量级的话,敲击在施以默心里,竟压得她浑身无力。
女人双腿发软,连连后退,若不是唐朝在后面拥住她,她指不定这会要撞在何处。
唐赫语气极冲,“妈,这件事跟嫂子无关,你别把什么事都推在她身上。”
“她来我们唐家就是个祸害!”陈桂云瞪大腥红的眸子吼起来,“阿朝自从娶了她之后,我们唐家发生多少事?先是唐氏遭遇风暴,骁骁生下来后也诸事不顺,你爸的腿弄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的关系!”
难以入耳的话从陈桂云嘴里尽数砸下,连日来的委屈一直压抑在施以默心口,某些事如果不说开,她们这道坎兴许会永远踏不过去。
施以默稳住脚跟,也不怕同陈桂云理论,“妈,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媳妇再怎么好都是外人,永远不如自己生的女儿亲,我不管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甚至听信某些人制造的谗言在我房里烧些纸钱驱鬼,这些我都没有计较,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你会接纳我,可是你……”
“你说什么?”陈桂云脸色骤变,说出的音量要比方才更甚,“我在你房里烧纸钱?欧默,你仗着我儿子护着你,居然给我扣上这种帽子,你太有心计了,我告诉你……”
“不要吵了!都不要吵了!”唐梦听不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角的温热滚滚烫入胸前,她发了疯似得吼出声,“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弄出来的!都是我弄出来的!”
陈桂云哪里能信?
“梦梦,连你也要护着她?”
唐梦刷开一双泪眼,“妈,琉璃观音是我早就弄坏的,报纸上的报道也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那个老妇也是我安排的,在大嫂房里烧纸钱全都是我一手做的!”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了。
“骁骁满月宴那天,地上那滩油是我弄上去的,我本来也是想惩罚一下孩子,我没料到爸会出意外。”她越说越激动,“自从大嫂生了骁骁后,妈对她的态度三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事都把她想着,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可是我呢?以前最爱我的大哥现在爱的是她,以前最疼我的妈喜欢的也是她,更甚至……”
她如小兽般的目光轻转向博野那边,“以上那些我通通可以不计较,可是为什么我爱的未婚夫喜欢的也是她?我又算什么呢?”
她把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欧颜身上,让他们误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女人,她滴水不漏的计划,分裂了施以默和陈桂云之间本来变好的婆媳关系,也让唐家乌烟瘴气。
她的目的,达到了。
可那天她从商场跑出去后,换来的是博野深情的表白,那些只言片语至今还回荡在她脑海,她不知道自己早已一点一点进入他的心,在她犯下那么多错之前,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家,是被她亲手摧毁的!
陈桂云万万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女儿做的,这么多年母女关系,唐梦对她的性格了解的极其透彻,就是抓住她这个弱点,所以唐梦才能够轻而易举成功。
不!怎么会这样!
陈桂云一时接受不了,她双眼一闭,跌坐在沙发上。
唐赫先一步冲过去,“妈!”
唐朝狭长的眼锋微张,跟着跑上前,“妈!”
唐梦六神无主的摔在地上,她不知道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嫉妒心真的能把一个人弄成一个魔!
她做错了,她知道错了,可是一切还来得及么?
唐梦哭得越发汹涌,她无助的伸出手去,想要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抓住些东西,博野冰冷的眸子下滑,唐梦这会死死抓住他裤管不放,男人晦暗俊脸已面无表情。
陈桂云被唐朝抱去卧室,一家人跟着跑过去,唐志成拿起拐杖慢吞吞站起身,临走前,他深深的睇了眼自己的女儿。
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硕大的客厅,人去楼空,只剩唐梦死死抓住的博野。
“博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博野敛下眼,沉默数秒后,他抽回被她抓扯的裤管,唐梦顺势扑倒在地,男人无情的扬起下巴,“梦梦,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
博野一双鹰眸直落向墙角那株万年松,“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我们之间,到此结束。”
“不.”
唐梦单手勾住他脚裸,“博野,我不能没有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博野一张脸已经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如果你还有点良知的话,就把骁骁交出来,否则……”男人逸起片片冷笑,“我会很瞧不起你。”
他一脚踹开她,折过身,提起脚尖的那一刹那,博野眼角蓄起满满晶莹,唐梦痛苦的趴在地上,她眼睁睁瞅着那袭最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博野!博野.”
唐梦扯开嗓门不断哭喊,伸出去的单手什么都没能抓住,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她闪烁的潭底,唐梦不停摇着头,嗓线嘶哑的只有她自已能够听轻,“骁骁失踪真的跟我无关,从你跟我表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先前做错了,我真的想要对骁骁好,我真的想要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女人趴在地上恸哭不已,苍凉的夜风在屋外反复刮起,她的心,透凉至极点。
陈桂云受不住双重打击卧床不起,唐家大少爷的公子失踪,一时间,轰动全城,四大家族给政府施加压力,警方急欲破案。
一连半个月的追踪,骁骁的消息终于有了点眉目。
同当年施以默一样,是被一帮人贩子拐卖转至外省,至于具体在什么地点,还没有查清楚。
这十多天,于唐家来说,无疑不是度日如年。
唐朝联络了各个城市的手下四处摸查,这期间,竟还受到另一拨人的暗中协助,他知道,那帮人并不是警方。
那些人手臂上都有个奇特的抽象纹身,这是意大利黑手党成员独特印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绘制。
是他,伊斯诺。
个把月后,骁骁在外省一个秘密交易市场被找到,由于失踪婴儿身份背景强大,警方必须要向唐家做出个交代,经过一系列摸爬滚打,这则犯罪团伙被连根拔起。
涉案人数达到七十多人,犯案两百多起,解救孩童58人,是一宗极大的贩卖婴儿案。
唐朝和伊斯诺之间的联手,在中间起到致命作用。
后来,唐朝常常问施以默,那天晚上她对那家伙说了什么,才能让他有如此大的改观。
每每到了这时,施以默总会摸一下无名指上那枚泰勒伯顿,然后冲他意味深长说一句,“你猜?”
唐朝的脸,转瞬阴鸷。
骁骁回到两人身边那天,伊斯诺给施以默发了条短信,他说他要回意大利去了,不管多久,只要她有一天想通,随时可以来找他。
唐朝看见后,怒气冲冲回复过去:下辈子都不可能!
然后,男人霸道的给她换了手机号码,施以默着实无奈。
唐梦没脸再回唐家,她跟博野解除婚约后,独自搬到外面去居住,骁骁这件事也查清楚,确实同她没有半点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施以默和唐家人早就不怪她了,只是唐梦自己过不去自己那道坎。
冯晴的死也真相大白,欧颜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毅然决然离开这座城市,直到最后她才明白,知足常乐,争得再多,不属于自己的,终将要用代价偿还。
半年后,江凤美和上官夜婚礼在上官家盛大举行,江父和上官家老两口坐在主位上,这场婚礼没有按照西式来办,上官夜执意要按照江凤美家乡的习俗给她一个最特别的婚礼。
他花了不少心思,请来位专门做九斗碗的厨师,上官家背后那片硕大的空地用来摆这场别样的坝坝宴。
江凤美一身大红色连衣裙穿在身上,上官夜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拜过天地后,厨师开始上菜,施以默抱着一岁的骁骁坐在唐朝左侧,陈桂云拨了几颗瓜子塞在骁骁嘴里。
施以默摆正被骁骁戴歪的帽子,骁骁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鸟他的老豆,小家伙嘟圆一张唇,伸出双手去,“拔拔,抱,拔拔。”
唐朝抽着支烟,正跟坐他另一侧的博野聊天,施以默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儿子喊你呢。”
唐朝将烟叼在嘴里,眯起双眼睛搂住骁骁两边腋窝抱在自己腿上站着,小家伙好奇的瞅着他嘴里的烟,抬起小手要去够。
唐朝嗖地侧过脸,深吸了口烟后扔掉烟头。
骁骁气得一巴掌直往他老豆薄唇上拍,“坏,坏。”
陈桂云把剥好的瓜子递到施以默手心,她靠近她,暗暗压低声线,“最近你同阿朝在一起时,有没有避孕措施?”
施以默知道她什么意思,笑得无奈,“有。”
“骁骁现在也大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再要第二个?”
“过段时间吧,我想等骁骁两岁上幼稚园再说。”
陈桂云点点头,毕竟年轻人自有年轻人打算,她没有强求。
临到快用膳,主持人在台上起哄,江家那边也请了几桌亲戚,人人都羡慕江父把这女儿嫁得好,按照习俗,这会上官夜要背着江凤美围着宾客转几圈。
江凤美跳到上官夜背上,随着众人的起哄和鼓掌,江凤美圈住他脖子的双手拿着锅铲和锅盖,上官佩先就捧来一把喜糖往骁骁罩衣上的小兜里塞。
江凤美用锅铲使劲往锅盖上敲,碰出的清脆在露天空地里显得极为响亮,上官夜扯起嗓门高喊,“上官夜娶媳妇啦!”
众人捧腹大笑,这种婚礼,于京城人来说绝对算新鲜热闹。
江凤美羞红脸颊,上官夜背着她围着硕大的空地转,江父坐在高台上激动的直抹眼泪。他穿得极为简陋,身上那件中山服还是当年结婚时穿过一次,后来一直舍不得穿,成了压箱货。
江凤美狠狠砸了下锅盖,上官夜皮厚,哪里管得着笑得前俯后仰的观众?
“我上官夜结婚啦!我娶媳妇啦!”
江凤美按照风俗习惯,羞赧的拨高音量问道,“结婚后衣服谁洗?”
上官夜回应的比她还大声,“老公洗!”
施以默笑得身子直接歪在唐朝那方起不来,骁骁单脚想往桌上踩,被他老豆制止,于是乎,小家伙干脆摇晃着屁股鼓掌喊起来,“红包,红包。”
他说话最多只能两个字两个字重复。
江凤美也笑得不行,“钱谁管?”
“老婆管!”
“以后家里谁说了算?”
“老婆说了算!”
张慧坐在主位上瞅着下面哄闹的年轻人,脸上也是喜滋滋的。
江凤美本来说按照西式婚礼举行算了,上官夜不依,非说要给她个梦想中的婚礼,结果现在倒好,她家乡的风俗习惯可是要以把新郎新娘整爽为乐子,怎么闹热怎么整。
以前她遇过更过分的,直接让新郎官穿上丝袜在大伙儿面前跳秧歌,新娘要在旁边极力配合。
不过还好,这些人不懂这个,上官夜才能侥幸脱险。
医院里,姜妈妈看着电视上这场热闹轰动的婚礼,这个是现场直播,新闻早些天就大肆报道了。
要是他儿子还健康的话,估计这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姜妈妈叹口气,目光扫向像个活死人般的儿子,眼眶内又有无数氤氲冒起来,医生当初说过,他要能有反应,以后就会慢慢康复,不过这种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泪,闪烁的潭底,猛觉姜浩搁在床沿的手指动了下,姜妈妈瞳孔微怔,她激动的看着姜浩。
“阿浩?阿浩你是不是醒了?阿浩你回答妈呀!”
姜妈妈喊了好几声,姜浩均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又是她看走眼了。
姜妈妈失望的叹口气,她视线轻转向他那双紧密的眼锋,鼻尖说不出的酸涩。
这时,姜浩的眼睫动了下。
没错,这次她绝对没有看错!
姜妈妈激动的浑身颤抖,她蓦地自椅子上站起来,“阿浩!阿浩!阿浩.”
姜浩的食指和中指缓缓有些微妙的反应,姜妈妈睁大双眼睛赶紧冲门外喊,“医生!我儿子有反应了,医生!医生.”
听到喊声的主治医生戴上口罩领着几名护士跑进来,姜妈妈赶紧拉住医生的手哭喊,“医生,你瞧瞧我儿子,他,他,他刚才动了好几下,他醒了,医生我儿子真的醒了!”
两年多了,姜浩在这间病床上躺了足足两年多!
想来,姜妈妈受不住这份巨大喜悦,她跌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上官夜和江凤美的婚礼唐梦没有参加,某些人,她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现在在另一家大公司应聘了一个主管的位子,经过那些事,她变得成熟不少,偶尔会给家里人打去个电话,她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不肯给自己稍稍空下来的时间,因为她不敢让自己安静下来。
几个月后,在她与博野分手一年时,他跟另一名上流千金订婚,唐梦看着网络上那些甜蜜的报道,她嘴角始终挽起抹凄美的笑靥,或许这种惩罚,对她是最好的结果。
失去博野,她的灵魂也仿若被人抽空。
而唐梦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坚强的走下去。
上官家的私立医院内,上官夜焦急的守在检查室外,等待医生给江凤美做出的最后结果。
不知情的上官两老和江父最近催促他们生孩子催促的太紧了,要是在这样下去,纸会保不住火的。
医生看了下检查结果,江凤美穿好衣服从帘子内出来,“医生,怎么样啊?”
医生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会这样?”
江凤美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脸色,她脸色微变,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知道,但这是最后一次通牒,医生早前说过,如果这次检查结果出来证实她不能生,那么往后他们永远也不会再有孩子。
江凤美抿了抿唇,“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医生摇摇头,“上官太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搭下眼来,“可能以后……”
上官夜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男人恨不得一脚踹开大门进去。
这位医生是他从国外请回来最具权威的不孕不育专家,可江凤美的身体状况他也知道,他保不准结果到底是什么。
江凤美拧开检查室大门,上官夜见她脸色苍白如雪,他走上前去,“怎么样?”
江凤美垂着脸,没有说话。
她这副表情,上官夜就该猜出结果是什么。
男人俊脸绷直,深曜的潭底一袭复杂被狠狠掩饰下去,他一把将江凤美拥入怀里,“我们明天去孤儿院领养两个孩子,不,要5个,我们养5个我们的宝宝。”
江凤美双手死死抓住他腰侧的衣料,埋入他胸膛不断抽噎,“阿夜……”
“没事的。”上官夜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膜内响起。
江凤美搂住他腰腹,“为什么会这样?阿夜。”
上官夜下巴搁在她头顶,极力去安慰有些失控的江凤美。
华侨医生打开房门,眼瞅着两人拥在一起,他冲上官夜扬起一片淡笑,“上官少爷,恭喜你。”
“恭喜?”上官夜一双逼仄眸子瞪过去,“我老婆不能生你恭喜我?”
医生一脸错愕的看了看江凤美抽泣的背影,“夫人什么时候不能生了?”
“刚刚不是……”上官夜陡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江凤美趴在他怀里还在不断恸哭,医生茫然解释道,“上官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身孕,只不过依着她这种身体,又怀的是双胞胎,可能要比一般孕妇吃力,所以你们要做好辛苦准备。”说完,医生还长叹一口气,“怎么会这样?以后可有的你们忙了,哎……太辛苦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上官夜的脸已经黑得能拧出水来,他差点朝医生踹过去一脚。
说话能不能别老说一半?
江凤美哭,也是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有孩子了,没想到一来还是两个。
上官夜恨不得把她抱起来原地转圈,“美美,我们有孩子了!美美,我要当爸爸了!”
“嗯嗯。”江凤美破涕为笑,都说她老公的精子是绝佳的嘛,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江凤美弯起眉眼,兜里手机突然响起一串短信铃,她掏出来一看,瞳孔瞪成圆状,“什么?以默也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上官夜赫然低咒,“靠!阿朝怎么能这样!”
他坚决不承认唐朝也有很好的精子。
与此同时,唐梦、唐赫、上官佩一同收到这条短信。
“大嫂怀了双胞胎?”
“嫂子怀了双胞胎?”
“默默怀了双胞胎?”
这下,恐怕要把陈桂云给乐坏了。
唐梦嫣然一笑,她把手机轻放回抽屉里,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而她手边那份报纸,是有关博野即将同未婚妻结婚的消息,如今,所有人都有了个属于自己的结局,她也很欣慰。
唐赫拥着怀里的女人,他双脚交叠放在跟前茶几上,身旁围坐的那些皇廷美女被他轰出门去,男人一双桃花眼瞅着怀里清纯妹纸。
“喂,叶小夕,我哥嫂第二胎都有了,我们什么时候整两个出来玩玩?”
名唤叶小夕的女子瞪了他两眼,“你疯了吧?我才刚上大学。”
“刚上大学怎么着?你刚上中学我就把你给破了,现在是不是该升级了?”
女人一拳砸在他左眼上,她气愤的抓起包包倾起身,“等你跟易静断了再来同我说这些吧!”
唐赫脸色微白,“我解释过很多次了,有了你之后,我跟她早没联系了。”
叶小夕听不进去,疾步往V4包厢外走,唐赫一声低咒,迫不及待追出去。
这些女人怎么真话不信总是喜欢相信假话呢?
尼玛!下手也不晓得轻点,他的眼睛!
叶小夕余光睨见身后追出来的唐赫,她嘴角扬起些若有似无的笑,脚下的步伐也没见停下。
哼,叫你花心!
广场上,硕大的LED屏幕上,本届邀请的嘉宾是幸福女人施以默,主持人看着她脸上洋溢起的幸福。
“唐太太,您做为我们这期诚邀的嘉宾,关于爱情,请问您有没有什么要建议我们电视机前广大的女性朋友?”
施以默莞尔而笑,面对摄像机镜头,她拉了拉滑在肘际的披肩,这样回答道。
“每个人的初恋,大都十分纯情。跨过了初恋,爱情就生出了很多姿态。有人变得风流,见一个爱一个;有人冷漠,再不会拿出真心爱第二个人。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和你白头到老。有的人,是拿来成长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怀念的。”
这,就是和人生交织相连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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