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中午就能回去。”战熠阳边讲着电话边签文件,听见敲门声,他掩住话筒,朝着门外说了声,“进来。”
卫兵把许荣荣送来的文件拿进了战熠阳的办公室,本来是想告诉战熠阳这文件是许荣荣送来的,但是看他在讲电话,最终只是放下文件就走了。
“好,下午见。”战熠阳和品瑞云约好了见面时间后,挂了电话,拿过卫兵刚刚送进来的文件开始处理。
他没想过文件会是许荣荣送来的,所以也没问。
处理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后,战熠阳安排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事情,接着回宿舍了。
他回去拿点东西就可以回家了,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天宁,他已经很想那个小家伙了。
回到了宿舍,战熠阳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他明明交代过今天中午就离开部队的,可为什么,餐桌上有人准备了午饭?甚至还冒着热气。
把卫兵叫进来,卫兵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军长,刚才嫂子来过了。”
许荣荣?
她怎么会来?文件是她送来的?为什么到了办公室门口却没有进去见他?
不过这几个卫兵,明知道他和许荣荣已经离婚了,居然还敢让许荣荣进来?
“她人呢?”战熠阳冷着声音问。
“报告军长,嫂子……嫂子刚才又走了。”
“行了,下去。”
“是,军长!”卫兵迅速撤了。
战熠阳看着桌上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的饭菜,犹豫了片刻,还是去洗了手,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夹了跟茄子送进嘴里,味道……正好合他的胃口,就像他想象中的味道。
不知不觉的,战熠阳就吃下去了大碗饭,忘了他和品瑞云越好中午一起吃饭的。
半个小时后,战熠阳已经解决桌上的饭菜,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就像他想象中的味道?这味道……明明就很熟悉。
这个瞬间,战熠阳愣了,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剧烈地翻涌着,呼之欲出。
一名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的士兵打断了一切,“军长!军长!”
战熠阳回过神来,蹙了蹙眉,“慌什么?说!”
“嫂子……”士兵气喘吁吁,“嫂子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
战熠阳的瞳孔猛地一收缩,“说清楚!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就在离开部队的山路上,距离部队入口3公里的地方。车子侧翻。是路过的驴友在山上发现的,但是他们的位置太高,没法救人,他们报了警,警方赶过来时间太长了,所以联系了部队。经过我们核对,是嫂子的车。”
战熠阳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他拿起军帽,疾步往外走,“让军医和救护车跟着我!”
他的车子就停在屋外,司机在待命,他却径直走到了驾驶座旁,命令驾驶座上的司机:“下来,去找陈副军长给我调人。”
司机慌忙从车上下来,去找陈浩然调人了,战熠阳用最快的速度上车,踩下油门,车子有犹如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去。
一路上,战熠阳的神情格外的冷肃。
车子侧翻?
战家的司机是受伤退伍的老兵,经验丰富,又经常在战家和部队之间的这条路上来往,不太可能出侧翻这样的意外。
到底是什么原因?
战熠阳踩下油门加速,军用越野车疾奔中的猎豹一样,风驰电掣且稳稳当当地开在山路上。
三公里的路,开车并不长,可是这一次,战熠阳却觉得这三公里的路分外的漫长,好像需要花费一个世纪才能到达一样,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出事地点。
他在紧张着急,没有错。
反应过来后,战熠阳自己都感到错愕——他为什么要急?
或许,是因为许荣荣终究是他孩子的母亲,战熠阳安慰自己,就算许荣荣不再是他的妻子,但是天宁还是需要她的,她不能有任何事。
没错,许荣荣,不能有任何事情。
这样的念头涌上脑海的时候,战熠阳的大脑好像穿过去一根细细的针一样,一阵尖锐的疼痛后,很快又风平浪静。紧接而来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熟悉感。
脑海中有什么和许荣荣有关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被一层不透明的白布盖住了,看不清,但是呼之欲出。
可是,他怎么努力也记不起来,想不清楚。
他试图再努力一点深入去想的时候,熟悉感慢慢地消失了,那呼之欲出的东西也不复存在,他想伸手抓住也无能为力,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空荡荡的让人莫名地心慌。
有那么一个瞬间,战熠阳忽然感觉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战熠阳猛地发现许荣荣出事的地方已经到了,他才下刹车,随着“吱——”的一声,车子也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战熠阳毫不犹豫的跳下车,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子侧翻在路边,车门旁边的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也许是血的颜色太刺眼了,那一瞬间,战熠阳竟然呼吸不过来,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
这是战熠阳有史以来最快的步伐,但是她自己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到了车子旁边,通过车窗,她看见了陷入昏迷的许荣荣,额头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脸颊……
战熠阳毫不犹豫地抄起一个石头砸了车窗,手伸进去利落地开了车门,确认许荣荣的腿没被什么卡住后,把许荣荣抱了出来。
这时候,陈浩然调过来的人也到了,他们帮忙去救司机,战熠阳抱着许荣荣走向救护车。
此刻,许荣荣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战熠阳看着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好像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样
那种熟悉感又迎面扑来,战熠阳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挣扎,最后,那样东西挣破了桎梏,他听到了哭声。
许荣荣的哭声。
悲痛得让人潸然泪下。
那时候的她,好像也是这样苍白得透明,躺在她怀里,虚弱得让人不敢用力。
更多的……
更多的,战熠阳已经无法再记起。
他甚至不知道那时候许荣荣为什么会受伤,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她抱在怀里的。
重要的,是现在。
战熠阳把许荣荣放到了救护车上,随车的军医和护士立马实施抢救,司机也发动车子开向医院,他坐在一边,看着许荣荣的脸……
军医和护士初步处理了许荣荣头上的伤口,见她满脸的血,军医递了张湿巾给战熠阳:“军长,你能不能帮忙擦一下嫂子脸上的血?”他们还要才检查许荣荣身上其他的伤口,实在忙不过来。
战熠阳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湿巾,一点一点地拭去了许荣荣脸上的血迹。
很快地,一张洁白的湿纸巾被染成了鲜红色。
战熠阳皱皱眉,许荣荣平时就瘦瘦弱弱的,现在流了这么多血……
他意识不到心里的异样,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好像生怕一用力就会压碎了许荣荣一样。
车子开上了公路的时候,许荣荣的眼睫毛动了动,旋即,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战熠阳的手还停留在在她的脸上,她却没有在意,张了张嘴,声音如呢喃细语一样小,“田叔呢?”田叔就是战家的司机。
“田叔没事。”战熠阳说。
许荣荣的头晕晕的,视线有些模糊,耳朵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她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战熠阳。
刚才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车子就狠狠地装上了前面的大叔,紧接着她撞上了什么,昏迷了过去。现在,真的是战熠阳陪在她身边吗?不是幻觉吗?
许荣荣伸出手要去触摸战熠阳的脸,可是手上无力,战熠阳又高,她根本摸不着他。
也许,只是幻觉吧。
战熠阳已经和品瑞云在一起了,怎么会来到她的身边?
现在,他离她已经很远,成为了她永远的遥不可及。
许荣荣的唇角勾起失落的惨淡笑容,手要落下来之际,忽然被什么用力握住。
她想去看清楚,可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她很困,很累,只想闭上眼睛睡觉,逃离现实世界中残忍的事实。
可是恍恍惚惚间,她又分明感觉到,握住她的是一只手。
这只手,温暖干燥,宽厚有力,有他牵着,她就可以无忧无虑,简单快乐地生活。
曾经,她坚信这只手会牵着她走一辈子。
虽然她现在无法那样去坚信了,但是,真的是战熠阳,他真的陪在她身边,她知道,因为战熠阳的手她太熟悉了。
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许荣荣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
战熠阳能感觉到许荣荣的手在无力地往下垂,下意识地握紧,猛地看向军医。
军医被战熠阳冷厉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军长,嫂子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而已。身上也没有其他太严重的伤口,可以放心。”
战熠阳的视线这才移回了许荣荣的脸上。
她确实,是熟睡的神情。像个孩子。
这边,救护车在马路上疾驰着,而几十公里外的A市市中心,品瑞云也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着,一遍一遍地拨打战熠阳的电话。
无人接听。
一直打到了约好的餐厅门前,还是无人接听。
“啊——”品瑞云狠狠地摔了手机,目露凶光。
战熠阳,还是在她和许荣荣之间选择了许荣荣?
想到这里,品瑞云的目光变得极度危险,杀气一缕缕地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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