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叫我伯伯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爸爸，感觉好些了么？”

　　错错表情微僵，然后缓缓地点头。

　　“真是难为你了，爸爸知道你难受，这次那混小子伤了你，我一定不让他好过，刚才被我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如今也知道错了，他跟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咱不生气了好不好？”

　　亦天暮殷切地望着她，平时威严的面容此时显得苍老又慈爱，他这一生带兵无数，风华一生，但能让他用这样语气说话的人，除了邵柳容，宁错错是第二个，哪怕在他父亲亦老司令面前，他都没有过这样柔软的语调。

　　“爸爸，你……”

　　错错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像河水似的哗啦啦地流，在亦南辰面前她可以恨可以骂，可以跟他叫板，但面对这位亦家最疼她的老人，她是真的开不了口说强硬的话。

　　“爸爸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愿意原谅他，要不这样，回老宅住一段时间，袁叔叔说你妈妈最近情况有好转，很有醒来的可能，咱把那臭小子晾一段时间，也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还有我撑腰，不用怕他，你看行么？”

　　媳妇儿不松口，亦天暮有些急了，他并不太会哄人，说话都含着小心。

　　“我……”

　　错错欲言又止，亦天暮以为她有什么高难度的要求不好开口：“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不管什么，我一定都尽力满足你。”

　　“爸爸，我……我想……离婚。”

　　亦天暮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但他是真的舍不得，想到自己儿子的恶行，他更加内疚：“丫头，从你进到亦家那一天，爸爸就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我还没老糊涂，结婚之前就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南辰，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最终选择了他，但我很开心你能来到亦家，也是我们自私了，明知你不太愿意也装作没看见。以为你们能慢慢相处产生感情，成为亦家真正的一份子。当年那个时候，你才一岁，你妈妈和你亲生母亲苏美结缘相识，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蜜友，你母亲一直说如果她有什么事情请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才有了娃娃亲这一说。只是没想到你母亲真的走得那么早，我们本意是希望可以收你做女儿来南都上学，可你父亲舍不得你，所以我们一直没提，直到那次见面又说起娃娃亲的事儿，才让你和南辰见面；南辰这孩子从小聪明灵活，好的坏的都学得快，在家里有他爷爷和你妈妈撑腰，更是有些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整天和那群发小到处打架闹事砸人场子，我就没少揍过他；后来就想着把他扔部队里去让人管管；这些年他在部队也算用心，好歹混出点儿成绩，但是部队辛苦，爷爷和他妈妈就更心疼他更宠他了，他从小跟他妈妈的感情就比跟我好，这次他妈妈这样子，估计他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受；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请你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上，原谅他这一回，他虽然皮一点儿，但本性都还没有太坏，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或许他自己还没发觉，这次我拉下这张老脸来拜托你，就是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也不能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你说是吗？”

　　亦天暮这一番话是说得声情并茂，不管是为柳容，为南辰，还是为亦家，为与宁家的交情，或是为未出世的孙子，他都希望可以留住这个儿媳。

　　自己的儿子他了解，这次做了这样的事宁丫头要离婚他也无可厚非，他提及她的母亲，提及儿子的从前，无非就是为留住她多增加一份希望。

　　从母亲去世后，错错再也没听任何人包括提及过母亲，十年的时间并不算短，对母亲那些记忆都已经感觉很久远，但这些并不能成为原谅亦南辰的理由。

　　亦天暮或许并不知道亦南辰对她究竟做了些什么才可以这样说，可不管她们是因为娃娃亲或是孽缘还是别的什么才有了开始，她都希望可以就在这里结束。

　　但她没有打断亦天暮，而是静静地听着。

　　可听到最后，她疑惑地嚅嚅问亦天暮：“爸，你说什么孩子？”一定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怀孕了吗？医生说都两个多月了还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怀孕了？两个月？

　　难怪最近身体一直不对劲，可怎么会怀孕呢？她怎么能怀孕呢？怎么能怀那个恶魔的孩子呢？

　　亦天暮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消逝，她觉得自己突然有些重听，好像一切声音都进入不了她的耳朵。

　　上天为什么不放过她？

　　偏偏在她生无可恋的时候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对于她们这对没感情的夫妻来说，这个小生命来得既不是时候，也不受欢迎。

　　她和亦南辰之间只有恨，只有相互厌恶，相互折磨；生在这样的家庭，对大人是负担，对孩子则是一种不幸。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像是一部充斥着黑色的戏剧，从没有赢得掌声的期待。

　　虽然不忍伤害这个关心她的长辈，但是宁错错是真的不想这样与亦南辰再过下去，不管这个孩子留与不留？不管与飞黎之间还可不可以？她都想要自由，哪怕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抚养：“爸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他不爱我，我们之间也不会有爱，让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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