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聿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十七岁的孩子。
当时他的人上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朋友,我带你去找你姐姐好不好?”
严暮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于陌生人还是不那么热情的,愣了愣才问:“是去找千寻姐姐吗?”
“是啊,去找你的千寻姐姐。”
“好啊!”
他一听到是去找程千寻,顿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答应了。
江迟聿当时虽然站得远了些,但是从他的表情和嘴型都能看懂他说的和他想的。
见惯了人心险恶,突然遇到一个无比天真的,他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所有人心底的阴暗。
那一刻江迟聿也曾像古少成问自己的一样——下得了手吗?
是的,还真是有些下不了手。
可是下不了手又能怎么样呢?还是要下手!
因为他的姐姐不会因为他的天真单纯就从此罢手,她会一直作恶下去,直到所有的结果都如她所愿,直到所有她不想看到的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
何书蔓久久不见他回答,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毕竟,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是不光彩的,把那些阴暗都知道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等到江迟聿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原本留古少成在家吃饭,那个家伙在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接了一个什么电话,火急火燎地就转身走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她叫走古少成是因为什么事,但是江迟聿肯定,对方是个女人,因为电话里的声音就是女音。
这家伙,竟然又悄无声息地有女人了?
——
他不回来何书蔓就没什么胃口,一直坐在那里等着,这些饭菜有的是她自己动手的,但大部分还是叶听涵动手的。
她不吃,叶听涵也就坐在那里没吃,好不容易等到江迟聿回来,终于可以开吃了。
只是那位大总裁吃惯了梅姨做得饭菜,突然吃别人做的很不习惯,于是就问了:“这些谁做的?”
“我做的,干嘛!”叶听涵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嫌弃,顿时恼火不已。
拜托!自己做了那么长时间,不管味道如何,总要说声辛苦了说声感谢然后在指正吧!
江迟聿皱着眉又吃了几口,然后才淡淡地说:“还不错。”
???
何书蔓和叶听涵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然他那种表情说出这句‘还不错’,实在是不太合适。
但是很快何书蔓就反应了过来——
他变了。
他变得柔软和善,变得容易相处,再也不是那么动不动就嫌弃别人,永远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江迟聿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丈夫,他对待自己身边的朋友就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一样。
曾经不屑的,亦或者是不愿去浪费精力的人,他现在都愿意去与之相处,且是真心的、
何书蔓忽然觉得感动,也终于明白——
人在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后,尽管外表还是那样,但内心早就改变了。
就像自己也是如此,经历了生与死,经历了喜与悲,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就是命中注定罢了。
只是叶听涵是不了解的,面对他们两个的神情凝视,她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
好在这个时候容冶到了,她连忙把容冶叫到了自己身边,虽说是压低声音,可还是大家都听得到:“你再不来我都要疯了!这两个人故意在我面前秀恩爱!”
“这样吗?”容冶笑了笑,看看那两人,忽然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那我们也秀下恩爱吧!”
“咳咳——”何书蔓故意咳嗽,用眼睛斜他们。
江迟聿则是头都不抬地扔了一句过来:“要秀恩爱就出去,别在我家!”
“干嘛!不服气么?”
某人懒得理他们,继续低头吃饭。
反正叶听涵也不是真的要秀恩爱,吃法就真的都吃饭了,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
吃了饭之后她和容冶就先走了,本来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只有何书蔓一个人,怕她有点什么事没人在身边看着。
既然现在江迟聿回来了,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车上,容冶看着歪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微微蹙眉问:“怎么了?很累?”
“嗯,你吃的菜都是我烧的。”
“我知道,吃出来了。”
“这都吃得出来?”她扭头看过来,“你没吃过我烧的啊。”
“谁说一定要吃过才吃得出来,我就是知道那些菜都是你烧的啊!”
“扯淡!你是知道蔓蔓不能太累才猜是我烧的吧?”
“我说真的。”容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倍显温柔,简直让人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以后可是要吃一辈子的,怎么会吃不出来呢?”
这样的夜里,这样的甜言蜜语真的太动听。
叶听涵主动靠了过去,靠在他的肩头,也是柔柔地说话:“容冶,你说我们之间会顺利吗?会不会也注定和蔓蔓他们一样,要经历那么多才能修成正果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
“最后我们会修成正果。”
叶听涵抬头看了看他,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背后似乎隐藏了某些含义,可是真的去深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放弃了继续思索的念头。
容冶专注地开车盯着前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一点也不想和江迟聿他们一样经历这么多才修成正果,因为那样太可怕,中途有人稍微意志不坚定一点点,都会就此分道扬镳,今生今世再无白头的可能。
他更加不想自己的女人和何书蔓一样经受那么多的磨难,曾经的天真活波都被磨灭,剩下的是沧桑和无奈。
只是,豪门中的爱情,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今晚,家族中的所有长辈聚在了一起,明着是叫自己去吃饭,其实是给自己安排了一门婚事。
容冶当场拒绝了不说,还直接起身走人了。
容家所有长辈大怒,纷纷扬言要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容家长子!
容冶都可以猜得到,接下来自己和叶听涵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只是幸好,当初想要带着何书蔓远走高飞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放弃容家的一切,也早就在外面准备好了容身之所。
只要她一直在身边,哪里不是家呢?
至于父母,他们那么那么爱你,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你会明白你会想念你,最后会原谅你。
——
江家,江迟聿满身满心都是疲惫,可仍旧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何书蔓有些累了,他回来之后心里也安定了下来,躺在床上顿时就有些迷迷糊糊。
但是感觉到身边的人心事重重睡不着,她便打起精神来陪着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明天举行梅姨的葬礼。”
“要请很多人来吗?”
“不,就我们自己。”
她既然这么多年都守着那么秘密,最后也走得那么平静,必定是不希望自己死后还有那么多人打扰。
再者,最近江家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请那么多人来。
何书蔓想了想也是,点头道:“我也觉得,还是不要请那么多人比较好。”
“你要是累的话,就在家休息。”
“不,我要去。”
她态度坚定,江迟聿也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才那么说的,于是就转了话锋:“好,你也一起。”
两人安静地抱在一起许久,等到何书蔓再次想要睡去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要问的那个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怎么的,最近的记忆力总是很差很差,前一秒想要去做的事情,只要稍微拖延一下就会忘记。
甚至有时候在楼梯上想好的事情,等到回了房间就忘记了。
“你会让江言也来参加梅姨的葬礼的吗?”
“你想他来吗?”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觉得,他也是从小梅姨看着长大的,之前他也和我提起过,梅姨对他还不错。这么多年下来,梅姨也算是半个江家人了,她的葬礼,我想江言或许会希望可以参加。”
“他是希望能参加。”
“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打过电话。”
梅姨走的那天江言就得到了消息,然后从警局打了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举行梅姨的葬礼。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和他没有多大差别。
只不过因为江华年更爱自己的母亲一些,自己当初又被名正言顺过,所以才活的比他风光。
说到底,都是江家的私生子而已。
“他要是想参加,那就让他来参加吧。”
“警局那边......可以吗?”
江迟聿低下头来看了看她,何书蔓也抬头看他,然后就见他无奈地笑了,“江家再落败,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何书蔓睨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的能力了?”
就算你一败涂地,我也深信——你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江迟聿微微收紧了手臂,没有再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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