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羽瞪着樊阴爻久久不能回神,似乎想从樊阴爻脸上看出什么,要知道如果真是一个人,那么眼前这个细胳膊细腿的江/湖/骗子,他就活了三千多年!
普通人是不可能这么长寿的,除非樊阴爻并不是普通人,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江湖术士……
樊阴爻见他打量自己,也就大大方方的让人打量,背着手做出一派大师的风范,说:“怎么样,是不是久仰大名啊?我在江湖上那也是有地位的,人称樊大师,窥伺天机,那是金口玉言啊!”
温白羽:“……”
温白羽狐疑的盯着他,说:“你刚才说他‘该死的命’,是什么意思?”
樊阴爻掸了掸自己袍子上的土,说:“我没有说他是该死的命。”
樊阴爻纠正说:“‘我们’是该死的命。”
他把“我们”咬的很重,温白羽有些匪夷所思,谁会说自己是该死的命,这不是自己诅咒自己呢吗?
温白羽追问说:“那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能窥伺天机?这是天机吗?”
樊阴爻笑眯眯的搓了搓手心,说:“这个嘛……这个……”
站在一边的万俟流影看不过去了,将腰上的玉佩扔过去,通体莹白的玉佩,上面还刻着流影两个字,看起来价值连/城。
万俟流影略带鄙夷的说:“你要钱是吗,这块玉佩够你活一辈子的了,快点说。”
樊阴爻反复的看着玉佩,美滋滋的,那双狐狸的眼尾简直要飞起来了,看起来神采奕奕,将玉佩反复在手里翻着看。
他听到万俟流影的话,笑着说:“活一辈子怎么够?”
万俟流影一听他嫌钱少,顿时一口气堵上来,虽然他已经无父无母,但是却因祸得福的被襄王接到身边,襄王一直没有子嗣,万俟流影几乎被认为下一代的储君,他的地位很高,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能换半个城池也不为过,结果樊阴爻口气倒是大。
温白羽挑了挑眉,说:“你要是再不说,就让你活不到下辈子。”
他说着,万俟流影倒是极为配合,突然一把拽住樊阴爻的衣领子,一下将人拽了起来。
樊阴爻没有他高,被他拎起来,踹着腿,说:“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喊人了啊!”
万俟流影冷笑一声,说:“那你快点喊,免得我手拽的酸,让那些土瓢把子过来把你带走。”
樊阴爻一下蔫了,说:“好好好,你们先放我下来。”
万俟流影冷声说:“别一而再的挑战我的耐性。”
他说着,一甩手把人扔在地上,樊阴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开始掸自己的衣服,说:“你们真是奇怪,不该先问问我手上的铜片是哪里来的吗?怎么一直追问那些无聊的问题。”
温白羽说:“只有在你看来是无聊的事情。”
万俟流影忍不住瞥了一眼温白羽,他一直以为温白羽是为了钱,或者地位,或者锦衣玉食才来巴结叔父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男宠竟然还有些关心叔父?
樊阴爻笑着说:“其实是这样的……我脑子之前被摔过,有些不记得了……”
温白羽:“……”
温白羽一口血差点喷他一脸,旁边的万俟流影一步走过来,就又要抓他。
樊阴爻赶紧连滚带爬的躲开,说:“真的真的!我真的不记得了,而且既然是天机,怎么可能让我这种凡人窥伺呢,我的术数还不到家,只能窥伺这么多了。”
温白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万俟景侯拍了拍温白羽的肩膀,对樊阴爻说:“铜片给我们,你可以走了。”
樊阴爻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掩藏起来,哪知道万俟流影已经悄无声息的跨到他的身后,一把捏住樊阴爻的手腕。
“啊!”
樊阴爻大喊了一声,疼得他冷汗直流,被万俟流影捏着手腕,铜片一下就掉下去,万俟流影伸手一抄,就把铜片捏在了手里,晃了一晃,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万俟流影几乎不笑,这性格和刚刚认识的万俟景侯一样,全都板着一张脸,而且万俟流影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严肃,很威严。
他这样一笑,樊阴爻的眼睛差点晃花了,睁大了眼睛,说:“诶?你一笑起来人模狗样的啊!啊,手要断了,不要捏了,不要捏了……”
万俟流影将铜片递给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捏着铜片在手里反复看了两遍,说:“应该是这个。”
温白羽顿时有些惊喜,原来儿妾墓里的铜片竟然不是全部的,还有缺少的部分,这下太好了。
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声向他们走过来,是那些土瓢把子,估计已经地毯式的搜索到这边来了。
樊阴爻突然笑了起来,说:“铜片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有条件。”
万俟景侯挑眉说:“条件?”
樊阴爻点头说:“你们必须带上我。”
温白羽说:“你也要去找圣池?”
樊阴爻说:“当然,如果你们不带上我,我就让你们一拍两散。”
万俟流影眯着眼睛,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腕,说:“我最讨厌别人威胁。”
樊阴爻疼的冷汗直流,嘴里“哎呀哎呀”的喊,说:“那些土瓢把子要找的就是这个,他们为了铜片要抓我,我只要稍微发声一点,他们就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只能一拍两散了,我倒是不要紧,最多把铜片还给他们,那你们就不同了,一个一国之君,一个王亲贵戚,和土瓢把子起了冲/突,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吗?”
温白羽眯了眯眼睛,说:“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樊阴爻笑着说:“当然,我能窥伺天机的,只不过时灵时不灵。”
万俟流影说:“你觉得叫的能快过我的手?我掐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樊阴爻笑着说:“是啊是啊,王亲都这么不讲王/法吗?”
万俟流影气的冷声喝道:“你……”
樊阴爻制止他的话,说:“哎,来了来了,我真的要喊了啊!”
万俟景侯有些无奈,说:“带他回去。”
万俟景侯都发话了,万俟流影就算手心/痒痒,也不能碾死他了,只好/恶狠狠地拽着他,说:“你小心了,以后别落在我手里。”
樊阴爻笑眯眯的说:“你以后会舍不得我的。”
万俟流影拽着樊阴爻,先从旁边走了,温白羽看着樊阴爻的背影,感叹的说:“我不知道樊老竟然这么……脱线?于先生是怎么和他达成共识的?”
万俟景侯耸了耸肩,说:“反正铜片已经有了,咱们现在回去,让唐无庸和鬼侯再看看。”
温白羽点了点头,说:“首选要先把小家伙们找回来。”
两个人回庙会把小家伙们找了回来,然后都回王宫去了。
唐无庸和鬼侯正处于胶着状态,这些铜片可不像是拼图,拼图是正正方方的,而铜片保存了这么多年,有的已经缺角了,并不完整,再加上他们并不知道手里拿到的是不完整的铜片,现在他们的思维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差点憋死在里面。
幸亏这个时候万俟景侯和温白羽回来了,而且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铜片。
唐无庸和鬼侯都有些惊喜,赶紧把铜片对比了一下,果然就拼上了,剩下的铜片似乎也都有解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安安静静的,众人聚/集在万俟景侯的书房里,看着硕/大的一张铜片地图。
樊阴爻站在旁边,笑着说:“看吧,我说没有我这个铜片,你们肯定拼不出来的。”
铜片组成的是一个立体的机/关匣子,但是现在他们拼出来的是一张/平面的地图,地图翻转起来才是机/关匣子,平面的要比立体的占地方大太多了,那些铜片密密麻麻的拼接在一起,众人都不敢呼吸了,真怕一呼吸把铜片吹飞了还要重新拼。
大家惊讶的盯着那张地图,温白羽说:“这地图只能放在地上,也拿不起来,一拿起来就散了,怎么办?”
樊阴爻干脆坐在一边,翘着腿,笑着说:“你们真笨啊,来点血啊,来点血。”
温白羽回头诧异的看着他,说:“血?”
樊阴爻点了点头,侧头去看万俟景侯,然后目光又转到慕秋身上,说:“不是你的血,是他们的血。”
因为铜片就是用万俟景侯和慕秋的龙鳞制成的,要一些龙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万俟流影则是狐疑的站在一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看那张地图上的路线,似乎是一张兵防图?
万俟流影并不是道上的人,对这些一窍不通。
万俟景侯抽/出吴刀,在手心里划了一下,旁边的慕秋也在手心里划了一下,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来,血液顺着手心流下去,“滴答……滴答……”两声,滴在那些铜片上。
突然间铜片金光一闪,几乎将昏暗的书房都打亮了,众人措手不及,全都闭起眼睛,旁边的万俟流影没见过这个场面,“唰——”的一声的拔/出佩剑来,戒备的看着那张铜片地图。
樊阴爻看他这样戒备,立刻笑了起来,说:“笑死我了,放松放松,没有事儿的。”
万俟流影狐疑的看着他,金光闪过之后,也没有发生其他事情,万俟流影这才把佩剑收了回去,冷冷的盯着樊阴爻,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地图上闪过金光,那些铜片竟然开始重新黏连,被摔碎的裂纹重新粘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青铜地图。
众人都吃惊了,惊呆的盯着那张完好如初的地图,就好像破镜重圆一样奇迹。
温白羽立刻凑过去,仔细的去看那张地图,地图上的线条非常错综复杂,似乎记录的是血月族的疆域,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大约在西王母国还存在之前,就已经有血月族了,他们是一个上古部落,非常古老的文明。
错综复杂的线条遍布了整个铜片,那全都是血月族的足迹,还有他们的遗迹。
温白羽突然发现,有好多遗迹,他们甚至都见过,例如那些装孩子的酒坛,把刚出生的婴儿泡进去,然后让这些酒坛随着墓葬下葬,等多年之后挖开,酒坛里的婴儿泡发了,据说喝了这酒可以长生不老,甚至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还有蓝色的针剂,那些让万俟景侯发疯的蓝色针剂,蓝色的针剂的确提纯于神鸦一族的冰晶骨头,但是提纯的这个工序,并不是方教授自己研发出来的,他只是得到了启发,原来在古老的几千年/前,已经有了这种简单的提纯工艺。
温白羽惊讶的看着那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月族引以为傲的发明创造。
温白羽只觉得有些遍体生寒,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万俟景侯突然敲了敲地图,说:“在这里。”
他的手指着地图左边的一个位置,手指下面是一个圆形的标记,圆形的标记,旁边还有十二个小圆,这是圣池和十二个月亮的标记,他们要好的圣池就在这里。
温白羽有些兴/奋,说:“我来看看,这是哪里?”
樊阴爻笑着说:“已经不是襄国的地界了。”
的确如此,这地方相对于没有火车没有飞机没有汽车的年代,实在太远太远了,已经不是襄国的地界。
让温白羽没想到的是,血月族竟然把圣池建立在古蜀国的地界里。
万俟景侯轻轻敲了敲地图上的小圆圈,说:“川西高原。”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的,在很多很多年/前,襄国的地界也有血月族人的活动迹象,所以襄国的地界也在地图之中,这让他们找到了坐标,很快辨认出了地图的方向。
樊阴爻说:“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就尽快出发吧,事不宜迟。”
温白羽奇怪的说:“为什么这么着急?”
樊阴爻笑眯眯的说:“你们难道不记得了,那些土瓢把子也在找啊,我这个铜片还是从他们的手里偷过来的。”
温白羽更加奇怪了,说:“那些土瓢把子也知道铜片的作用?”
樊阴爻一脸轻/松,耸肩说:“或许本身不知道,但是这中途发生了一个意外。”
温白羽说:“意外?”
樊阴爻点头说:“一个意外,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男人,在江湖上散播了一些谣言,说只要能找到铜片,就能坐拥天下,坐享长生不老。”
他说着,指向鬼侯。
大家一下就明白了,是那个镜像的无虞。
又是他在捣鬼!
樊阴爻继续说:“江湖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沸腾了,小到各地的虾子,大到各大门派的土瓢把子,甚至……”
樊阴爻笑起来,说:“甚至还有各国的官盗,都在组/织人去哄抢铜片,你们想想看,长生不老谁不想要,坐拥天下就更别说了,咱们这一路上想来肯定也精彩的厉害。”
温白羽眯了眯眼,还以为找齐了铜片,就离成功进了一步,结果他们是离危险近了一步。
万俟景侯看了看那张地图,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出发,现在大家先回去休息。”
他说着,其他人点了点头,鬼侯说:“我还有一些药材要准备,我先走了,明天在城门等你们。”
老蛇当然要跟着他,立刻追着鬼侯出宫去了,其他人也散了,准备收拾东西,然后睡个觉,好明天一早就发。
书房里一时间就剩下了温白羽、万俟景侯,还有万俟流影和樊阴爻。
万俟流影也没有走,迟疑了一下,说:“叔父,虽然侄/儿不知道您这是要去哪里,但是如果是危险的事情,还请带上侄/儿。”
万俟景侯看了看他,虽然他现在已经有儿子了,但是他的王/位还是要传给这个侄/子,毕竟他的儿子要跟着他回去。
万俟景侯说:“你要留下来。”
万俟流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反驳,但是他从没反驳过叔父的话,最后还是闭上嘴,点了点头,说:“那侄/儿先告退了。”
温白羽看着万俟流影退出去,挑了挑眉,说:“你侄/子还挺听话的。”
樊阴爻看着万俟流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着说:“不带着他也好,他的命运就不应该搅进来。”
温白羽说:“看来你很信命?”
樊阴爻摊手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天神的寿命,也没有创/世之神的灵力,曾经不服命,但是如今也信命了。”
温白羽有些听不懂樊阴爻在感慨什么,但是觉得这个人似乎经历了太多事情,或许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样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但是樊阴爻用笑容把自己保护了起来,让别人根本无法窥伺他的内心。
万俟景侯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走吧,先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樊阴爻也站起来,说:“哎呀,我累了,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就为了躲避那些土瓢把子,快累死我了。”
万俟景侯让人给樊阴爻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带着温白羽回去休息了。
温白羽觉得他这一晚上睡觉都没睡踏实,一闭眼就想到樊阴爻说的话……
该死的命……
该死的命……
什么叫该死的命?
万俟景侯可是创/世之神,没有人能杀死他,他死了之后元婴甚至可以再次复活,但是那经历的太痛苦了,又要经历多少年呢?几千年?
温白羽一直在做梦,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动静,万俟景侯已经起床了,正在收拾东西,虽然他是襄王,但是这些东西还是不能让别人来收拾,否则就露馅了。
万俟景侯变出了一个自己坐镇在王宫里,然后带上温白羽出了寝殿,其他人也准备好了,他们这次去寻找圣池,或许就能解/开身上的尸毒,大家全都准备出发。
讹兽也想去,但是化蛇是大司马,王宫里还需要他坐镇,讹兽只好留下来了。
这里面本身没有戚明夏的事情,毕竟他没有中尸毒,但是戚明夏闲着也是闲着,就打算跟出去帮帮忙,他跟着的话,麒麟自然也跟着,倒是多了一个武力值。
众人很快就出发了,他们悄悄出了王宫,然后在城门口碰到了鬼侯。
鬼侯和老蛇昨天晚上没有回来,除了去找药材,还准备了马车和马。
大家把行李全都放在马车上,因为他们要赶到川西高原去,而且圣池没准还在雪山上,一路上需要很多物资和补给,这可不像坐飞机,两三个小时就能到的,他们需要长途跋涉。
其实温白羽更倾向于用飞的,可是这么多行李他也拽不动,又要带着那么多人,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好骑马慢慢走了。
众人骑马,马车上堆放的是行李,一走就是两天,温白羽感觉屁/股都要被膈残了,实在太疼了,天天在马背上摇的七荤八素,但是他们还连川西高原的影子都看不见。
眼看太阳要下山了,这是他们出来的第二个晚上了,万俟景侯看了看地图,说:“咱们加快一点脚程,前面有个小镇可以住宿,不然就要在野外露营了。”
众人一听要到城镇了,都加快了脚步,他们已经一整天没见过城镇了,跟着地图一直走,到处都是荒郊野岭,昨天晚上就在野外露宿的,也没有水洗漱,这让众人都很怨念。
在天色昏黄的时候,他们终于踏着最后一缕夕阳进了城镇。
他们一走进去,就发现这个小城镇竟然还挺热闹,非常小的城镇,整个镇子上只有一个客栈,万俟景侯在外面拴上马匹,温白羽和樊阴爻先进去订房间。
两个人走进去,顿时觉得客栈竟然满满当当的,似乎特别挤,里面全是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高谈阔论,五大三粗的,竟然还带着武/器。
他们本身要去订房间,但是一进门,樊阴爻突然伸手捂住脸,然后把自己的帷帽拿出来戴着头上。
温白羽说:“你怎么了?”
樊阴爻揪着温白羽的袖子,低声说:“快走快走,那些是道上的人,惨了,他们认识我……挡着点我,掩护我,别让他们发现了。”
温白羽一听,赶紧遮住樊阴爻,两个人往外走,走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人说:“消息可靠不可靠啊?那骗子真的今天晚上就能到这边?怎么还不来?哼哼,要是让老/子见到他,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敢偷老/子的东子。”
另外一个人笑着说:“嘿嘿,你还别说,按小子跟美娇/娘似的,看的我直心/痒,抓/住他非要解解馋不可,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一个人笑着说:“你也太不摘食了,那可是个臭老/爷们,带把儿的哈哈哈哈,不过别说,长得真是比娘们还细呼。”
樊阴爻暗地里哼了恒鼻子,跟着温白羽快速的出了客栈,众人刚栓好了马,老蛇见他们出来,说:“没房间了吗?都住满了?”
温白羽要头,低声说:“不是,里面有道上的人,认识樊阴爻。”
方清说:“那怎么办?”
小五在一边添油加醋的说:“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
樊阴爻:“……”
樊阴爻说:“你们讲点江湖道/义啊!”
温白羽叹气说:“不讲江湖道/义我刚刚就把你扔进去了,反正铜片我们已经拿到了。”
樊阴爻:“……”
黑羽毛说:“现在呢。”
万俟景侯看了看周围,说:“走吧,出城。”
他说了“出城”两个字之后,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外面荒芜的景象,还有天黑之后的风沙和干冷,简直不能再好了。
然而他们没有办法。
众人快速的把马匹全都解/开,然后悄无声息的往城外赶,幸亏客栈里的人还在高谈阔论,没有人发现他们,众人很快出了城,然后加快脚程,赶了很长一段路,这才停下来。
小七笃忽然从黑羽毛怀里跳下来,然后快速的往前跑了几步,黑羽毛说:“七笃。”
小七笃立刻回过头来,朝他招手,示意他们过去,黑羽毛立刻追上两步,就看到小七笃拨/开了高高的草丛,旁边竟然有一条河水!
河水并没有结冰,水面上飘着一层碎冰,哗啦啦的流着。
众人都有些兴/奋,虽然不能在城里住客栈,但是他们看到了河水,今天晚上能烧水洗洗脸了。
大家在河边上把帐篷扎起来,万俟景侯和温白羽负责把杂草全都砍掉,然后扔在一边。
河水并不宽,也不是太深,河对岸也有很多杂草,但是因为他们并不过去,所以就没有把对岸的杂草砍掉。
众人搭好了帐篷,升起火堆来,然后把食物拿出来,樊阴爻兴/奋的把他背上的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卸下来,真的是一口大锅。
众所周知的,盘子喜欢黑/暗料理,这是跟他师父学的,樊阴爻真的也喜欢黑/暗料理,他喜欢自己做饭吃,但是做的特别难吃,不只是难吃,温白羽还怀疑有毒。
而樊阴爻竟然乐此不疲。
樊阴爻身上带着很多调味料,把大锅放在火上支起来,然后准备做饭。
其他人的脸色都青了,连一贯笑眯眯的小五,还有一贯面瘫脸的黑羽毛,脸色都青了,可见樊阴爻的手艺是多么吓人。
温白羽赶紧把炒勺抢过来,说:“我看你辛苦一天,要不我做饭吧,你去……去洗洗脸?”
樊阴爻挑了挑眉,说:“哎呀白羽,你真是会心疼人。”
樊阴爻也没强求,站起来往河边走去了。
万俟景侯则是眯了眯眼睛,坐在温白羽旁边,说:“心疼人?”
温白羽赶紧说:“别听他瞎说,我只是不想让大家跑肚子而已。”
万俟景侯笑了一声,把背包里的干粮拿出来,开始给温白羽打下手,温白羽做饭那是一流的,虽然这年代没什么调料,但是让温白羽一处理,食物就非常的香,闻着就垂涎三尺。
樊阴爻走到河水旁边,掬起水来撩了一把脸,感觉水温并不是太低,有些凉丝丝的,虽然乍一感觉有点冷,但是习惯了之后特别舒服。
他们赶路了这么久,都没有水洗脸,更别说洗澡了,幸亏是冬天,不然全身都是味。
樊阴爻往后看了看,那些人围着火堆还在做饭,似乎一时半会吃不上,樊阴爻又低头看了看河水,感觉实在太诱/惑了,就蹲下来,把袖子挽起来,用手洗了洗手和胳膊,然后他发现袖子和衣摆全都被河水泡湿/了。
于是樊阴爻干脆把衣服全都脱掉,然后悄悄的摸进水里了,冷的他直哆嗦,但是感觉爽呆了。
樊阴爻美滋滋的想着,让他们鄙视自己的厨艺,等会儿洗完了澡,再打点水过去,让他们煮洗澡水喝。
一想到这里,樊阴爻似乎已经脑补出了众人吃瘪的样子,顿时乐不可支,美滋滋的笑着。
众人根本没注意樊阴爻跑远了“干坏事”,樊阴爻洗了一会儿,感觉实在太冷了,越泡越冷,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想要上岸,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刚碰到自己的衣服,突然睁大了眼睛,就看到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而且竟然不是他们的人!
一个壮汉,竟然是那些要抓他的土瓢把子中间的一个,樊阴爻顿时瞪大了眼睛,吓得一下缩进了河水里,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壮汉手里拿着樊阴爻的衣服,笑着说:“原来你这个江/湖/骗子在这里?你倒是厉害啊,找了那么多人保护你?”
他说着,抖了抖樊阴爻的衣服,说:“铜片在哪里?!”
樊阴爻缩在水里慢慢往后退,感觉自己要冻成冰棍了,说:“这位祖/宗,我真的没偷你们东西啊,我就是小打小闹,怎么敢偷各位爷爷的东西,你也拿着我衣服了,我根本没有啊!”
那壮汉突然笑起来,说:“衣服上没有?没准贴身放着了?看你细皮嫩/肉的,是不是想和爷爷玩玩?”
那壮汉说着,把他的衣服扔进水里,然后就扑了进来,樊阴爻吓了一跳,来不及去够自己的衣服,赶紧往对岸跑,抓/住岸边的野草往上爬,刚喊了一声:“救……”就被壮汉一下扑倒在水里,一把捂住了嘴。
樊阴爻差点呛水,脑袋扎在水里,被壮汉一下提起来,他的头发全都湿/了,被壮汉抓在手里,狼狈的不成样子,黑色的长发湿/淋/淋的披在肩膀上,显得樊阴爻的身材更是瘦弱白/皙。
壮汉伸手抓/住樊阴爻,捂住他的嘴,笑着说:“铜片在哪里?不说的话,爷爷就好好让你/爽一爽!我知道了,藏在这里了对不对?”
他说着去摸樊阴爻的身/体,樊阴爻睁大了眼睛,猛地向后一屈肘,“嘭!”的一声,正打在壮汉的鼻子上,壮汉无声的大喊了一声,没想到他细胳膊细腿竟然这么大力气,一下栽在水里,鼻血长流。
樊阴爻快速的往前跑,呼哧带喘的大喊了一声:“救命啊!温白羽!”
温白羽正在做饭,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眨了眨眼,说:“好像是樊阴爻的声音?”
樊阴爻有点慌不择路,抓/住对岸的杂草跑了上去,跑上去之后发现跑错岸边了,那个大汉已经从水里爬起来,冲着他一步追上来。
“咚!”一声,樊阴爻只觉得脑袋都木了,被猛地按在地上,壮汉按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草/你/娘的,给你脸不/要/脸,今天老/子就弄死你!”
樊阴爻猛地抬腿去踹,壮汉已经有防备了,立刻伸手一挡,樊阴爻感觉腿骨要断了,疼得他满脸是汗。
壮汉按着他的头,一巴掌甩过来,樊阴爻立刻闭起眼睛,但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感觉到,反而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壮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下飞了出去。
樊阴爻睁开眼睛,似乎有些诧异,就看到了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
樊阴爻侧躺在地上,头上磕的都是血,还有些发木,就看到那人是双影的,穿着一身紫色的华贵袍子,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身材非常高大,一张冷酷冷硬的脸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屑,说:“你没事吧?”
樊阴爻摇了摇头,竟然是万俟流影,他们已经出了襄国两天了,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万俟流影?!
壮汉大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大刀就冲了过来,冲着他们砍过来。
樊阴爻睁大了眼睛,说:“小……小心!”
万俟流影伸手一抄,突然将地上的樊阴爻一把抄起来,他双手抱着樊阴爻,猛地抬腿一踹,那大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嗖——”一声飞了出去,一下飞过了对岸,“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温白羽他们听到声音已经赶过来了,正好看见那个壮汉倒在地上,似乎已经爬不起来了,疼的直喊。
万俟流影显然是偷偷跟过来的,看见万俟景侯来了,赶紧就要把樊阴爻一扔,然后自己跑掉。
樊阴爻浑身光溜溜的,因为刚才磕到了脑袋,似乎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头晕恶心,伸手紧紧搂着万俟流影,嘴里含糊的说:“我……我想吐……”
万俟流影见他抱得紧,就要把他甩掉,哪知道樊阴爻要吐,他当即脸色铁青。
温白羽冲到河边,突然睁大了眼睛,并不是因为樊阴爻浑身赤/裸/着,还有和万俟流影搂搂/抱抱,而是因为他看到河水里突然伸出了两条巨大的须子。
“当心!”
温白羽大喊了一声,万俟景侯突然跃起,吴刀猛地甩出,就听“嗖!”的一声,吴刀瞬间飞过去,一下砍断了一条须子。
但是另外一条须子还是快速的伸了出去,一下卷住了万俟流影的脚脖子,万俟流影抱着樊阴爻,两个人猝不及防,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两个人一起被甩进了河水里。
断掉的须子喷/出绿色的粘/液,看起来非常可怕。
温白羽没见过这种须子,感觉像是水母一样,又有点像巨大的章鱼,而且还是带有吸盘的触/手系,简直太重口了。
万俟流影和樊阴爻一下掉进水里,樊阴爻呛了一口水,使劲扒着万俟流影往上探头,他突然发现刚刚只到胸口的河水,竟然突然变深了!
其实并不是变深,而是本身就这么深,他刚刚只是站在怪物的身上,所以觉得水很浅,而现在怪物突然动了,所以显得河水变深了。
樊阴爻扑腾着,他不会游水,万俟流影虽然会游水,但是架不住樊阴爻全身光溜溜的抱着自己,还不断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两条白/皙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细腿还夹在他的腰上。
水底下有个怪物在伺机吃掉他们,万俟流影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滚开!”
樊阴爻立刻大喊着:“我不会游水啊,千万别放手,我要淹死了!”
巨大的须子又从水里拍上来,似乎想要把岸上的人全都卷下去。
温白羽一滚闪开,抽/出凤骨匕/首,猛地一扎,一下扎中了那条须子,结果须子突然发出“嗖——”的一声,喷/出了那股绿水。
万俟景侯一把抱住他,将他扑在旁边,避开那股绿水,说:“绿水有毒,千万别被碰到了!”
一边的唐无庸脸色发沉,对他们大喊着说:“这是专门消化尸体用的章鱼,也是族里的禁术,这条河竟然是积尸地!”
温白羽吓了一跳,专门消化尸体用的?
也就是说这条巨大的怪物章鱼专门吃尸体的,那这条河水,其实是一条养章鱼用的积尸地。
温白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他们的路线是沿着血月族的栖息地而蔓延的,也就是说这一路上都是血月族的遗址,任何可怕、可怖、奇怪的东西都不再匪夷所思,因为这都是血月族人遗留下来的智慧,一些让人毛/骨/悚/然,已经被禁的智慧……
章鱼的须子从水里不断的拍出来,巨大的须子卷出去,似乎要把他们都拖下水来享用。
这个时候听水里传来“嗬——”的一声,似乎是万俟流影的声音,万俟流影一贯以来作风非常严肃,有些硬汉,从来没见过他其他表情,这个时候却听到他一声略微低沉的惨叫/声。
随即是“嘭!”的一声,樊阴爻被抛上了岸,万俟流影猛地从水里扎出来,他身上都是血,右手受伤了,似乎被咬伤了,胳膊上血粼粼的。
就在他马上要上岸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须子突然又卷过来,一下拖住万俟流影,“哗啦——”一声巨响,万俟流影一下又被拖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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