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羽一听“那个孩子来了”,这句话本身并不可怕,但是一联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个血瞳的孩子,温白羽就觉得脑袋顶一阵阵发麻,心里直打哆嗦。
温白羽还是保持着捂着嘴的动作,小声说:“怎……怎么办?”
万俟景侯还没有说话,魏爷已经抢着问:“什、什么孩子?”
温白羽看了魏爷一眼,显然魏爷现在特别紧张,而且非常恐惧,就像干了亏心事儿似的。
温白羽说:“一个红眼睛,没有右手的孩子,六七岁大。”
魏爷吓得哆嗦一下,手上的枪一个不稳,差点儿掉在地上。
魏爷颤抖的说:“门关了,那个……那个孩子进不来吧?”
温白羽觉得好笑,说:“那是个大粽子,你说石门他进不进得来?”
魏爷一下急了,说:“怎么办!”
他说着往墙角走,指着墙角的一个洞说:“我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然后从这个盗洞爬进来的,可是这个盗洞只连着一个耳室,是死胡同!”
温白羽说:“你那个同伴呢?”
魏爷爆了一句粗口,说:“他娘的!什么同伴?!那个死瘸子,我们掉下来之后,我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那死瘸子已经不见了,连着背包和……和玉牌都没影儿了。”
就在说话这功夫,石门后果然传出微妙的声音来,起初是“呲啦——呲啦——”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蹭着地,一直往前拖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回荡在墓室里,竟然让人毛骨悚然的。
众人听见声音,都是屏住呼吸,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紧跟着“呲啦”的声音一下消失了,然后停顿了几秒钟,石门突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温白羽甚至能感觉到石门被撞得撼动起来。
魏爷吓得脸上蜡黄,说:“这……这这……”
石门被巨力一撞,紧跟着又是“哐!”的一声,墓室的石顶竟然“噼噼啪啪”的开始掉碎石。
“哐!”
“哐!”
随着巨力不断的撞击石门,那巨大的石门上竟然出现了裂缝,“喀拉拉”裂开,裂缝越来越大。
魏爷惊叫一声,喊着:“来了!他要撞进来了!怎么办!”
万俟景侯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环顾了一下墓室,忽然迈开步子,不是往盗洞去,而是大步往放棺椁的石阶上走去。
温白羽伏在他背上,说:“这是去干什么?”
温白羽说话间,万俟景侯已经快速的爬上石阶,来到石台上,石台上摆放着一口棺椁,棺椁的内壁竟然也刻着花纹,而且雕刻非常精致,一只展翅昂头的凤凰,凤凰的羽毛舒展着,看起来既高贵又霸气。
万俟景侯只是低头看着那棺椁,这时候魏爷害怕的要死,他好像比温白羽还要害怕,脸色一直很难看。
温白羽也看着那棺椁,棺椁的内壁除了雕刻,看不出别的,棺椁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槽,想必就是放置玉牌子的。
温白羽纳闷的说:“怎么又是凤凰,难道这墓也和襄王有关么?”
万俟景侯声音很淡然,说:“这不是凤凰。”
温白羽说:“不是?”
万俟景侯好像没有听到石门被撞击的巨响,照样很镇定,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紧张恐惧。
万俟景侯给温白羽解答说:“山海经有记载,‘南有玄鸟,生六尾,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其名为凤’。”
温白羽听着,“啊”了一声,指着棺椁内壁的雕刻,说:“这只有五条尾巴。”
万俟景侯点头说:“传说凤凰乃是神鸟,负责为人间带来祥瑞,然而有的凤凰却留恋人世,与凡人结合,其后代少一尾。”
温白羽听着万俟景侯低沉的声音,似乎感觉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反倒是魏爷急的似乎要尿裤子,哆嗦着说:“别、别讲故事了!咱们快跑吧!要来了!他要来了!”
万俟景侯不去理他,继续说:“少一尾就不是神鸟,而且这种鸟只栖息在坟头的树上,所以人们觉得这种鸟不吉利,是灾祸和凶煞的象征。”
温白羽说:“那还有人把这个东西刻在棺材上?大家不都讲究风水么?”
万俟景侯说:“正因为这种鸟只落在坟头的树上,所以也有人把它视为守墓的神鸟,称它为‘坟’。土夫子们下斗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见到墓里有供奉这种鸟,都不会动墓里的一分一毫。”
魏爷这个时候颤抖的说:“为、为什么?”
万俟景侯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因为害怕报应。”
魏爷听得一颤,温白羽明显看到他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珠,咕噜噜的直往下滚。
“哐!”
就在这个时候,石门发出一声巨响,巨大的石门从中间裂开,墓室的石顶被砸下无数碎石,“匡啷啷”的掉下来。
石门的裂缝中,他们显然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魏爷吓得摔在地上,喊着:“来了!怎么办!”
万俟景侯说:“抓紧了。”
温白羽“哦”了一声,就感觉万俟景侯突然俯下身去,伸手在敞开的棺椁里摸索,然后手顿了一下,像是摸到了什么,紧跟着用力往下一按。
“咔!”
轻微的一声脆响,温白羽觉得,万俟景侯一定是按到了什么机关。
随着轻微的脆响,石门的缝隙也被完全的撞开了,“哐啷”一声巨震,裂缝从中间豁开一个洞来,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就站在洞的中间。
孩子一双血瞳,紧紧盯着他们,在三个人身上一扫,目光就定在魏爷的身上。
魏爷“啊”的大喊一声,吓得躲在万俟景侯后面。
温白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孩子的血瞳好像比刚才还亮了,里面隐约着光芒,好像真的随时有两道血会流出来一样。
温白羽这么想着,就见那孩子的眼睛真的开始流血了,两道血泪从眼眶中流淌下来,冲刷过两颊,“滴答、滴答、滴”的滴在石板的地上。
血泪一接触到石板,就听“呲”的一声,顿时被烧出一个窟窿来。
温白羽说:“太邪门了,比硫酸还夸张?”
万俟景侯皱眉说:“怨气比刚才更深了,他身上带着尸毒,碰到就会立刻毙命。”
他们说话间,棺椁中的机关被万俟景侯触碰,很快棺椁的底板从中间裂开,向两边慢慢的分开。
只不过石板分开的动作太过于缓慢了些,那血瞳的孩子已经拖着自己的身体,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往他们这边来。
“呲啦——呲啦——”
温白羽听着他拖动身体的声音,那只从手腕处齐根截断的手臂晃动着,看的温白羽后背发紧。
石板终于裂开,魏爷害怕的已经不行,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进棺材里,然后“啊”的大叫了一声,一下掉了进去。
温白羽看他“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这才探头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隐约能看见又给很陡峭的斜坡,可以顺着斜坡滑下去。
眼看着血瞳的孩子就要过来,万俟景侯突然矮身将温白羽放下来,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腰。
温白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尴尬不已,说:“这是干什么?”
万俟景侯说:“你的腿断了,我不能背着你滑下去,你抱紧我。”
温白羽知道现在也不是尴尬的时候,立刻就双手一抱,紧紧搂住万俟景侯的腰,万俟景侯将他抱起来,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护住他的脑袋,将人尽可能的按在怀里,然后纵身跳进了棺椁里。
温白羽只感觉到一股失重,不过被万俟景侯紧紧抱住,而且保护的很周到,没有几秒钟,就“嘭”的一下落了地,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蹭到,更别说哪里受伤了。
他们从上面下来,里面黑的厉害,魏爷坐在斜坡不远处,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胳膊,整个右胳膊软塌塌,而且拧的角度很诡异,看起来是跳下来的时候太猴急,给摔断了。
魏爷爬起来,一边疼的呻/吟,一边说:“咱们快跑吧!”
万俟景侯仍然不理他,又将温白羽背在背上,然后拔步往前走。
他走的很快,步子很稳,魏爷小跑着在后面追,墓道只有一条,而且非常窄,万俟景侯为了不磕到温白羽,稍稍弯下身子来走。
魏爷一直在后面追,直到万俟景侯突然不走了,这才喘着粗气追上去,说:“等会我!等等我!”
温白羽往前看,墓道出现了分叉口,前面五个岔路口,一下宽阔起来,五个洞口里都是黑漆漆一片,根本辨别不出里面有什么。
要说区别,仔细一看,五个墓道的石壁上都刻着一些字。
第一个墓道刻着——生老病死。
第二个墓道刻着——爱离别。
第三个墓道刻着——怨憎会。
第四个墓道刻着——求不得。
第五个墓道刻着——五蕴盛。
温白羽说:“咱们走哪个?”
万俟景侯摇摇头,说:“走哪个都一样。”
魏爷害怕的直回头看,生怕那血瞳的孩子追上来,说:“别卖关子了!快选吧!咱们快点走啊!他要追上来了!”
万俟景侯回头盯了魏爷一眼,魏爷禁不住一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非常害怕。
温白羽奇怪的说:“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万俟景侯说:“刚刚底板上的机关,只有拿走玉牌之后才能触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墓道是给盗墓贼准备的‘自绝路’。前面五条岔路,分别代表着人生五苦,正好是坟鸟的五尾,”
温白羽听得后背发毛,咬了咬牙,说:“既然都一样,那就撞大运吧,总比等死的强……走这个。”
温白羽指着可有“求不得”字样的墓道,万俟景侯根本没有犹豫,立刻拔步往前走,进入了墓道。
温白羽隐约能听见魏爷的叫喊声,刚进墓道,温白羽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紧跟着眼前一黑。
等温白羽再看清楚的时候,万俟景侯突然消失了,深深的墓道,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都静悄悄的。
温白羽心脏顿时猛跳,吓得他手脚冰凉,呼吸都粗重起来,“万……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
黑漆的墓道里,只剩下温白羽的回音。
温白羽睁大眼睛,摸着黑往前走,没走几步,前面突然出现光亮,温白羽惊喜的几乎喊出来,是出口,出口!
温白羽冲出洞口,外面是一个山坡,山坡边还有一道小溪,隐隐能听叫鸟鸣的声音,如此安详。
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静静坐在溪边,背对着温白羽。
温白羽能看出那人的背影,是万俟景侯!
温白羽心中狂喜,当即飞快的往前跑,喊着:“万俟景侯!”
他跑得飞快,眼看着黑衣的男人就离他小十步远,温白羽突然脸色一僵,紧跟着后背发冷,一股冷意窜上来,直接冲上脑袋顶,他猛地停住了步子。
温白羽停下来,目光微晃,透露着他的恐惧,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刚刚还发足狂奔的双腿。
自己的腿……不是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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