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羽低头看着那个年轻人,总觉得毛/骨/悚/然的,这个时候就看到楼下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深棕色的对襟衣,黑色的头发软/软的,白/皙的皮肤很扎眼,大拇指上戴着红色的扳指,其实那里面藏着刀片。
别看少年看起来彬彬有礼又温和无害,其实还是个满心狠手辣的角色,温白羽犹记得当时在昆仑山里,邹成一一下将结成了冰晶的手臂插/进了噫风的胸口里。
邹成一的身边跟着噫风,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身黑色的风衣,总是冬天再寒冷,也是一身黑风衣,里面是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头发仔细打理过,脚上踏着锃亮锃亮的黑皮鞋,动作很谦恭,跟在邹成一后面。
温白羽低头看着他们,笑着在楼上打招呼,说:“邹成一!”
刚要进茶楼的邹成一和噫风听到了声音,都抬起头来向上看,果然看到了温白羽和万俟景侯,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
邹成一见过温白羽前三个儿子,黑羽毛是没见过的,不过黑羽毛的长相和温白羽万俟景侯非常像,乍一看像万俟景侯,侧脸又和温白羽像极了,一脸冷漠的靠窗坐着。
邹成一抬了抬手,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也进了茶楼。
温白羽一喊,对面那个纸钱铺子的年轻伙计也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温白羽。
温白羽觉得那少年望上来的眼神,就跟他手里放飞的纸人风筝一样,年轻人的眼睛很大,而且是一对桃花眼,应该是专门吸引小姑娘的眼睛,然而里面死气沉沉的,带着一股隆冬的漠然。
邹成一很快走上来了,跑堂领着他过来坐下,一共五个人,桌子只有四面,噫风就很自然的站在了邹成一身后,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椅子是老北/京的条凳,其实两个人坐一边也绰绰有余,尤其邹成一是个少年人的身材,噫风也并不胖,两个人完全坐得下。
不过邹成一没让他坐,噫风就笑眯眯的站在后面。
邹成一坐下来,噫风给大家倒茶,邹成一笑着对温白羽说:“你最近很忙啊,很久都没看到你了,给你打电/话也是占线,打到你家饭馆都说你出门去了。”
温白羽干笑了一声,心想能不占线吗,估计是不在服/务区?暂时无法接通?毕竟自己可是到西周去旅游了,三千年/前啊,那时候信号还没覆盖呢。
邹成一看向旁边黑羽毛,说:“这是谁?”
温白羽很自豪的说:“我儿子。”
邹成一笑着挑了挑眉,笑着说:“你还真行,加上你现在怀着的,一共五个了?”
万俟景侯端起盖碗茶轻轻抿了一下,笑着纠正说:“六个。”
邹成一:“……”
噫风笑着说:“那恭喜二位了。”
温白羽说:“言归正传吧,你们不是说有九鼎的消息吗?”
邹成一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说:“他有消息。”
邹成一说着,又说:“你坐下吧。”
噫风这才和邹成一肩并肩的坐下来,说:“我确实有九鼎的消息,还是当时为了给少爷炼丹找到的消息,当时我一共找到了两个鼎的消息,其中一个就是咱们已经找到的徐州鼎,还有一个就是我之前已经和温先生说过的兖州鼎,因为徐州鼎在彭城彭祖墓里,而我恰好和这个墓还沾亲带故,所以拿到徐州鼎的概率大一些,就放弃了兖州鼎。”
说到这里,温白羽就不得不想到了噫风的真正身份,其实他只是一堆泥土罢了,后来被邹成一捏成了人形,灌入了一些灵力,才开始有了生命。
其实并非邹成一的灵力很惊人,而是造就了噫风的那些泥土,本身很惊人。
大禹时期铸造九鼎,铸青铜都需要用陶土铸模子,然后在灌上青铜水,这是铸鼎的必备程序,而噫风则是铸鼎的陶土,九鼎铸成,陶土就废弃了,但是陶土也拥有了大量的灵性,后来被埋在在彭祖墓里一起陪/葬,但是又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因为陶土的灵性,被很多人看重,彭祖墓里的陶土一部分被人偷走,作为棺/材的封泥。
噫风就是那部分被人偷走的陶土,刨根究底的话,噫风的年龄少说也有四千岁,真正的灵力恐怕还在邹成一之上,而且无可限/量。
温白羽说:“现在的兖州鼎在哪里?”
噫风笑着说:“温先生,先别着急,这个故事就说来话长了,你听我慢慢说吧。”
噫风说话做事从来都慢吞吞的,有条不紊,温白羽只好抓了抓头发,喝了一口茶,坐着听他“讲故事”。
兖州鼎代/表的九州之一的兖州,兖州的范围定义也有争议,有人认为兖州是现在河北山东交接的地方,兖州的地形是细长条,地域并不是很大。
但是也有人认为,兖州包含了河北,和山东的一部分,连北/京也算在兖州的范围内,这些争议一直在持续着。
兖州是春秋战国之后,才被称为兖州,以前兖州做沇,是沇水的意思,沇水发源于王屋山,东流入海,划分出了兖州。
噫风说:“在三国时期,还有著名的兖州之战。”
温白羽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噫风真是不紧不慢,讲故事的功/力更加深厚了。
倒是万俟景侯和黑羽毛都很淡定,黑羽毛真是遗传了万俟景侯的性格,一直稳稳当当的坐着。
万俟景侯说:“东汉献文帝时期,有著名的黄巾起/义,青州黄巾军声势浩大,进入兖州,兖州刺史轻敌被杀,曹操觉得这是争天下的好机会,开始主持州政,与黄巾军作战,一次失利,一次获胜,三十万黄巾军投降曹操,家属就有十余众,黄巾之乱也是三国的开端。”
噫风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个故事里,就包含/着咱们要找的兖州鼎。”
温白羽说:“等等,鼎呢,我怎么没听到一个跟鼎的有关的东西?”
噫风笑着说:“温先生别着急。”
温白羽觉得自己真的很着急,也就是邹成一这种镇定的性格才受得了噫风。
噫风给邹成一的茶碗里又添了茶,然后叫来跑堂的给他们的茶壶添水,顺便要了几个邹成一喜欢的点心。
邹成一脸色不好,说:“我不喜欢吃这么甜的。”
不过他说着,还是捏起一个点心吃了,噫风笑了笑,这才继续说:“东汉末年,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工将军,他们以传‘黄老’道为名,在地方农/民之间宣/传教/义,并且弄来一些符水给生病的百/姓喝,百/姓的病被治好了,信奉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
温白羽说:“这么邪乎,符水真的能治好病?”
噫风耸耸肩,说:“当然也有小把戏,毕竟那时候医/疗程度很低下,兵荒马乱的年代,得病的百/姓没钱医治,多半也是心理作用。而且这些符水,其实并不是什么符/咒泡的水。”
温白羽说:“那是什么?”
噫风说:“其实是尸体泡的水。”
他一说完,邹成一正在吃点心,不由得皱了皱眉,而温白羽正怀/孕,胃里本身不舒服,当即干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
万俟景侯赶紧给温白羽顺了顺背,说:“喝口茶。”
温白羽摇头说:“算了,我怕一会儿喷/出来。”
噫风继续说:“很多道上的人都有考究,说张角的祖上前身是土夫子,张角也存留了几招盗墓的把式,他们用尸体泡出符水,当做是治病的药水。”
温白羽感叹说:“真够恶心的。”
万俟景侯说:“其实有很多古人,觉得吃尸体可以长生不老,很多官盗也是,士兵进入墓葬之后都会分食尸体。”
温白羽捂着嘴,说:“我要吐了!”
噫风说:“除了用符水给百/姓治病,张角还会炼丹,黄巾军的前身是太平道,推崇黄老之道,求长生不老,张角用这种丹药招募士兵,只要肯征兵,不只是这个士兵,这个士兵的家人,也都会分到这种长生不老的太平丹,黄巾军的数量巨大,家属也很多,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温白羽听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重点……
那就是炼丹!
炼丹需要丹炉啊,古代那么多术士,老百/姓怎么知道这种丹药就能长生不老,就不是骗子呢?
关键还在丹炉上……
噫风说:“当时的张角手中有一个神器,号称太平鼎,因为黄巾军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太平鼎是什么东西,但是应该是个老东西,上面刻画着山水百川,非常精致,鼎上有文/字,文/字也是他们看不懂的,一共三个字,张角就说这三个字是‘太平鼎’,正好合了他的‘太平道’教/义,其实这个鼎,就是九鼎之一的兖州鼎。”
温白羽说:“那后来呢?”
噫风说:“这个鼎确实是神物,虽然当年黄巾军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但是很多土瓢把子都想要收这个鼎,在青州一带,这个鼎变得轰动一时,又因为寓意太平,所以来投军的人越来越多,变得势不可挡。”
话就说到了曹操,当年兖州刺史被杀,其实曹操并没有想要利/用兖州称霸,但是曹操的部众里有一名某称叫做陈宫,陈宫足智多谋,是最先向曹操提出设立官盗部门的谋臣之一,而且陈宫的人缘很好,结交过很多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在曹操组建官盗之时,陈宫替他网罗人才,出了不少力。
当时曹操的官盗刚刚组建成功,兖州兵荒马乱,曹操并不想迎击黄巾军,财力兵力人力都会有大量的消耗,其实曹操正等着其他人来做出头鸟。
但是这个时候陈宫告诉他,黄巾军的手上,有不世珍宝,就是张角炼丹用的太平鼎。
太平鼎就是九鼎之一的兖州鼎!
得九鼎得天下,曹操想要的并非是挟天子,而是做天子,而九鼎的出现让他做天子的名号顺理成章。
于是曹操终于下定决心攻打黄巾军,很大一种程度是为了这只太平鼎。
噫风笑着说:“曹操和黄巾军对战,第一次失礼,但是调整了作战策略,第二次大获全胜,受降三十万大军,其中黄巾军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当然还有那只太平鼎。”
温白羽说:“所以太平鼎又流落到了曹操手里?”
噫风点头说:“没错,但是九鼎只出现了一只,九鼎不全,曹操的大业还是不能成功,于是曹操决定把这只太平鼎藏起来,还有那些受降的金银财宝,全都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温白羽说:“藏在哪里了?”
万俟景侯突然说:“曹操是土瓢把子。”
噫风点了点头,说:“对,曹操是当时的土瓢把子,曹操的官盗挖掘一次墓葬,可以让士兵吃饱三年。他懂得下斗,同时也懂得防盗。曹操为自己修建了七十二个疑冢,其中有一个,就是埋在太平鼎的地方……很可惜了,曹操之后并没有收集全九鼎,他手上自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鼎。”
温白羽看着噫风的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眼了,说:“所以……曹操的这个疑冢在哪里?”
噫风面露笑容,说:“不知道。”
温白羽:“……”
温白羽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脸上,说:“你逗我玩吗……”
邹成一翻了个白眼,伸手拱了一下噫风,噫风笑着说:“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温白羽:“……”
噫风向外看了看,说:“就是因为曹操的疑冢太多,所以我觉得找到兖州鼎有些困难,所以就放弃了兖州鼎,改为找徐州鼎,不过也算是有线索,而且线索近在眼前。”
温白羽狐疑的顺着噫风的目光往外看,只能看到对面那间纸钱铺子,年轻的伙计已经不放风筝了,坐在门槛上正在剪纸钱。
温白羽更加疑惑,说:“线索在哪里?”
噫风抬了抬下巴,说:“就在眼前,对面那间小铺子,铺子里的墙上挂着一张羊皮毯子,毯子的背面有一张地图。”
温白羽听他说的玄乎,说:“怎么会在这种小铺子里?”
噫风耸了耸肩,说:“多少人都在找,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那张地图以这么简单的形势,每天都展现在他们面前。”
温白羽一拍桌子,说:“还等什么,咱们过去看看。”
万俟景侯拉住他,说:“别起来这么猛,动作慢一点。”
温白羽:“……”
五个人结了账,就出了茶楼,然后直接进了对面的小铺子里。
伙计还坐在门槛上,突然看见这么多人走过来,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来,扫视了他们一圈,然后说:“买什么?”
温白羽一时有些语塞,他们一不买纸人,二/不买纸钱,也不想要冥币。
噫风则是笑着说:“随便看看。”
温白羽一时有些傻眼,这地方还能随便看看,以为是逛超市呢?
噫风说完这句话,万俟景侯倒是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铺子并不是简单的纸钱铺子。
那伙计从门槛上站起来,掸了掸棉袄上的土,往门里走,说:“进来吧。”
温白羽更加傻眼了,还真的能随便看看?
邹成一和噫风率先走进去,然后是黑羽毛,万俟景侯拍了拍温白羽的肩膀,笑着轻声说:“行话,这里是个道上的工具铺子,卖纸钱只是打个掩护而已。”
温白羽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不用真的挑纸钱……
五个人都走进去,铺子太小了,满满当当的,温白羽觉得雨渭阳在潘家园的小铺子就已经够小的,但是雨老板铺子的店面其实不小,都用在后面自己居住了,这个小铺子则是从头到尾都很小。
五个人走进去就满满当当了,根本无法转身,他们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墙上挂着的羊皮毯子上。
那是一张不小的羊皮毯子,非常老旧,看起来更像是个羊毛毡子,厚厚的羊毛,上面全是灰土,看起来就像深灰色似的,估计上面还粘了油污,羊毛都一撮一撮的,粘黏在一起,实在太可怕了。
羊毛毯子就挂在铺子左面的墙上,几乎占了半面墙,看起来是铺子里唯一的装饰物,而且装饰的不怎么样。
伙计看到他们的目光,笑了一下,说:“不是随便看看吧?”
温白羽干笑了一声,谁让他们的目光都太迫不及待了呢……
温白羽刚要说话,伙计已经先开口了,说:“羊皮不卖。”
温白羽:“……”还真是够直接的。
伙计又开口了,说:“但是可以送给你们。”
温白羽一瞬间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这个年轻人的口吻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实在匪夷所思。
伙计的口吻又开始转折了,说:“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温白羽说:“你说。”
伙计说他有两个条件的时候,目光是看向万俟景侯的,毕竟这五个人走进来,邹成一看起来太年轻了,温白羽束着长发,太无害了,而噫风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就像一个管家,黑羽毛则是站在门边,都没有往里走,肯定也不是主心骨。
而万俟景侯看起来就不一样了,他身材高大,脸色冷漠,看起来非常有派头,举手投足之间还透露着一种贵气和威严,怎么看也是主心骨。
然而万俟景侯自始至终没说话,反而是看起来温和的温白羽说了话。
伙计似乎有些惊讶,把目光从万俟景侯身上转向温白羽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他两眼,温和的男人,第一眼看上去长相并不出彩,没有万俟景侯的惊艳感,但是越看越觉得耐看。
伙计竖/起两根手指,说:“第一,要带我一起去。”
温白羽早就料到了,毕竟地图是他的。
伙计又说:“第二,我要和他合影一张,嗯……签/名也要。”
他说着,指向万俟景侯。
温白羽:“……”
什么鬼?!
万俟景侯既不是明星,也不是模特,为什么要和他合影?
伙计说:“你叫万俟景侯,对吧?”
万俟景侯点了点头。
伙计立刻说:“等一下,我去拿相机和笔。”
他说着真的进了后堂。
众人面面相觑,邹成一笑着说:“你男人还成了名人了?”
温白羽真的很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伙计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立拍得相机,还有一个铁盆子,铁盆子里放了很多碎纸,不知道要干什么的。
伙计把铁盆子放在地上,然后把相机交给温白羽,说:“麻烦你帮我拍一张。”
温白羽:“……”
万俟景侯则是笑着冲温白羽挑了挑眉,温白羽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嘚瑟之情。
拍了照,伙计把相机拿过去,抽/出照片使劲呼扇了几下,然后拿过去笔,让万俟景侯在他的照片上签/名。
万俟景侯真的签了名,这让温白羽感觉更加无语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更加无语的事情还在后面,伙计拍了照,签了名,然后把那张照片扔在了铁盆子里,那铁盆子竟然是个火盆,专门烧纸钱用的。
伙计用打火机打了火,照片和碎纸一下燃/烧起来,屋子里顿时呛得熏人眼睛,一股难闻的烧纸味。
温白羽都震/惊了,说:“你这是干什么?”
伙计拍了拍手,看着相片飞快的燃/烧殆尽,说:“烧给我爸看,我和道上最有名的土瓢把子合过影,还有签/名,他在地里一定想要蹦起来。”
温白羽:“……”
伙计说话时候的语气有些幽默,但是温白羽感觉到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很幽默,能确定的是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而且似乎有什么不想被提起的事情。
伙计说:“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出发?你们开车来接我,我会带着羊皮,可以吗?”
温白羽说:“你把羊皮这么送给我们了,你老板知道了没事吗?”
伙计抬起头来,看着温白羽,说:“我就是老板,有问题吗?”
温白羽:“……”真没看出来。
这家铺子其实是个道上的工具铺,但是做生意很小,万俟景侯以前也没来过这里,要不是噫风为了打听太平鼎的下落,也不知道这个铺子。
这也算是个三流或者不入流的铺子了。
老板姓程,叫程沇,才二十岁,他家里没有任何人,这间铺子是程沇从他的父亲手里接过来的,程沇的父亲应该是个土夫子,但是已经去世很久了。
程沇给他们留了一张名片,让他们明天早上带好了工具来,而且要开车,准备汽油,他们要开始跋山涉水了。
众人回去准备了一下,车子他们虽然有,但是并不是大车,坐不了六个人,万俟景侯又去租了一辆车。
温白羽兴/奋的跃跃欲试,他在古代根本没办法开车,骑马也没有开车好玩,第二天一大早,温白羽就坐在了驾驶位上,兴/奋的准备开第一程。
万俟景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说:“白羽,你开车真的没事吧?”
温白羽摆手说:“没事,我坐车晕,开车根本不晕车。”
万俟景侯挑了挑嘴角,也没有反/对,谁让温白羽现在怀/孕了呢,他要是想开车,其他人只好忍忍了。
从家里开出来,一直开到琉璃厂,邹成一脸色煞白,一到铺子前面,邹成一一下冲下车,捂着嘴就要吐,噫风赶紧也跟下来,给邹成一拍背,说:“少爷,没事吧?”
邹成一说:“都要死了……”
温白羽降下车窗,眼睛上还戴着茶色的墨镜,说:“你至于吗,我开车多稳当。”
万俟景侯从副驾驶下来透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头重脚轻,脸色估计也是偏青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说实话晕车挺厉害的。
温白羽是典型的一脚刹车一脚油门,一路感觉风驰电掣,但是时速才四十迈,根本不快!
程沇听到声音,就从铺子里出来了,他背着一个背包,背包里鼓鼓的,应该卷着那张羊毛毯子,然后把铺子的保险门拉下来,上了大锁,说:“走吧。”
邹城一扶着车喘气,说:“等等,再等等,我胃里不舒服。”
众人的目的地是山东和河北交界的地方,上了车,程沇就把羊毛毯子拿出来,交给他们看。
羊毛真是脏的要死,背面果然是地图,但是竟然是刀刻上去的,有些磨损,磨损的意思就是致使地图上凭空出现了很多线路,让他们辨识起来有些困难。
温白羽奇怪的说:“这地图?不是老物件儿吧?”
万俟景侯说:“最多是清末的东西。”
程沇说:“不是老物件,原本的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被毁了,这是下蛋的东西。”
温白羽惊讶的说:“下蛋?”
万俟景侯解释说:“就是复制品。”
又是行话……
温白羽突然想到,复制品如果是下蛋,那于先生了,万俟流风了,都是下蛋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温白羽就觉得好笑,他一笑,方向盘就打颤,邹成一坐在后面捂着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满脸都是虚汗,说:“温白羽,稳住稳住,别晃了!”
温白羽:“……”
万俟景侯看了看地图,地图上记录的路线,和现在有很大区别,这张地图记录的地形非常古老,应该是三国时期的,和现在的路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只是照着地图走,根本走不到,还需要变通融合一下。
但是大体/位置是山东和河北交界的地方,并不是很远。
从北/京出发,大约六个小时就能到山东济宁了,他们早上八点出发,按理来说下午就能到。
然而地图实在太抽象了,按着地图走,一直开在荒郊野岭,首先穿过了京郊的小村子,看起来特别偏僻,地图上根本没有高速公路,他们顺着小村子一路往前扎,扎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村子的路太窄了,他们的大车过不去,又开始倒车往回头走。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有柏油路,邹成一彻底阵亡了,脸色难看的不行。
温白羽实在看不懂地图,开车技术又太可怕,最后只好换了万俟景侯来开。
温白羽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副驾驶,这回不只是邹成一和程沇,连黑羽毛都松了一口气,可见温白羽的开车技术有多么通/天彻地。
万俟景侯开车很稳当,虽然还是冬天,但是阳光开始渐渐刺眼,万俟景侯也戴了一个墨镜,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的姿/势都苏的要死。
他们一路往前开,顺着地图走,路线非常艰难,温白羽下午两点给万俟景侯换的班,他们还在河北界内,根本没走出去。
温白羽坐在车上有些无聊,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到城区去,不会要露宿在野外吧?
温白羽转头对程沇说:“你知道这地图上是什么吗?”
程沇说:“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爸一辈子都在找,九鼎啊,疯了一样找,最后他也没找到。”
温白羽想到程沇的名字,也是沇水的沇,这个字也算是半个生僻字了,很多人连读音都不知道,看起来程沇的父亲是对九鼎已经痴迷了,所以才给自己的儿子也取了这个名字。
程沇似乎不想提自己的父亲,他提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悲伤,不知道是不是温白羽的错觉,还有一种鄙夷的感情在里面。
温白羽准备换个话题,说:“这张羊皮就一直挂在你家铺子里?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挂着?”
程沇笑着说:“别人都当它是宝贝,恨不得挖地三尺藏起来,但是我挂在铺子里,别人都当它是垃/圾,根本没人多看一眼。”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说:“之前还有人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说我家里有九鼎的地图,到我的铺子里想要收走,但是他都不知道地图就在他眼皮底下挂着,可惜了他是无缘的人,都没多看一眼。”
温白羽一听有人也要收九鼎,感觉不是太奇怪,毕竟九鼎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就是国宝了,想要掏宝贝的土夫子太多太多了,九鼎可是抢手货。
温白羽随口说:“是谁啊?”
程沇耸肩说:“不认识,应该不是道上的人,虽然我没下过斗,但是开铺子这么多年,道上的事情我打听的差不多了,好像没名儿,我告诉他我把地图卖了,卖给谁不记得了,随口说了一个海外的富商。”
温白羽笑了一声,别看程沇态度看起来很冷淡,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还挺能忽悠人的。
程沇又说:“哦对了,他有个特点,他只有一条手臂,怪吓人的。”
“噌!”
程沇的话刚说完,万俟景侯突然一脚踩下刹车,众人都吓了一跳,万俟景侯回过头来,说:“他只有一条手臂?多大年纪?”
程沇不知道万俟景侯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回忆了一下,如是说:“大约……大约六十多岁吧,头发花白,反正不年轻了。”
他这么一说,温白羽瞬间也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无虞的师父,唐无庸上一届的血月族族长!
温白羽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则是沉吟了一下,说:“这一路上应该不简单,肯定有人想和咱们截胡。”
程沇狐疑的说:“怎么了?那个人很有来头吗?”
一下午都是万俟景侯开车,开到天黑,众人还在野外晃荡,温白羽无奈的看着那张羊毛地图,说:“看来今天晚上真的要露宿了,不过咱们有被子了。”
说着抖了抖厚厚的羊毛……
众人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旁边零星几棵树木,地上有些荒芜,因为还是冬天,地上的土光秃秃的,偶尔露/出几根枯死的杂草。
大家下了车,把东西准备了一下,开始扎帐篷,程沇是第一次出远门,一直以来程沇的活动范围就是琉璃厂,最多去进货,没出过远门,没有露营过,更加没下过斗。
众人合作把帐篷扎起来,带来的都是小帐篷,没有太大的帐篷,两个人一个帐篷,正好扎了三个帐篷。
温白羽和万俟景侯一个,邹成一和噫风一个,最后就剩下黑羽毛和程沇了。
黑羽毛不爱说话,一直以来都冷着脸,程沇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说实话程沇还有点怕他。
众人吃了东西,晚饭使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些熟食,因为天气凉,而且是当天晚上吃,所以不怕坏掉。
大家把饭都拿出来,支起锅子,用的小气罐,拼接起来,一打火就能用。
程沇的铺子虽然是卖这些的,但是他根本没机会用,感觉特别新鲜。
温白羽给大家热了饭,他的手艺就不用说了,所有人吃的都很满足,这是他们一路上最后一顿美餐了,之后就要吃速食品了。
程沇吃的很饱,拍了拍肚子,说:“感觉像春游一样。”
温白羽笑了一声,说:“可惜春天还没到。”
他们刚出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程沇有一种春游踏青的错觉也是正常的,可是温白羽觉得,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是踏青这么简单。
毕竟要截胡/的人已经出现了……
大家吃了饭,程沇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温白羽使唤万俟景侯去找水刷锅。
程沇虽然不是道上的人,但是他也听说了万俟景侯,简直如雷贯耳,他本身以为万俟景侯是主心骨,但是显然不是,而且万俟景侯竟然会做刷锅这种事情,总觉得一个土瓢把子在刷锅,不太真/实……
温白羽让程沇把用完的气罐子砸漏,以防里面的气体爆/炸,这一招也是他之前学来的,程沇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温白羽,温白羽感觉特别自豪。
大家吃好了就准备去睡觉了,各自钻进帐篷里,程沇很宝贝他的羊毛毯子,晚上也抱着睡觉。
黑羽毛躺在帐篷里,伸手枕着脖子,盯着帐篷顶上挂着的营地灯,程沇第一次“旅行”,一路上都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抱着羊毛毯子,睡得很香。
黑羽毛则是有些失眠,他这几天都在失眠,因为七笃一直没有出现过……
后半夜的时候黑羽毛终于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非常明亮,白色的毛皮有些硬,但是非常顺滑,巨大的兽型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羽毛瞬间就清/醒了,一下坐起来,然而眼前并没有什么七笃。
黑羽毛的眼睛在帐篷里扫了一圈,程沇还在睡觉,睡的很香,但是黑羽毛突然站了起来,把程沇叫醒。
程沇迷迷糊糊的,还睁不开眼睛,说:“怎么了?”
黑羽毛说:“你的羊毛毯子呢?”
程沇顿时全醒了,吓得一身冷汗,低头一看,怀里什么都没有,羊毛毯子竟然不翼而飞!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咯咯”一声大吼,黑羽毛立刻扑出帐篷,就看到万俟景侯也钻出了帐篷,温白羽跟在后面。
温白羽说:“粽子的声音?”
黑羽毛烈说:“地图不见了。”
温白羽吃了一惊,“咯咯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但是并不是普通的叫/声,竟然是一种惨叫。
万俟景侯说:“噫风留下来守营地。”
噫风点了点头,其他人则跟着万俟景侯冲了出去,程沇也想跟着出去,但是自己什么都不会,怕帮倒忙,就留了下来。
万俟景侯温白羽和黑羽毛三个人向粽子惨叫的地方快速的摸过去,就看到一棵大树,树后面白色的影子瞬间一闪,像是有一头庞大的野兽突然掠过去。
黑羽毛似乎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三个人快速的冲过去,就看到大树后面并没有什么野兽的影子,反而倒着一具血尸,血尸已经被咬成两段了,在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血尸的身下还垫着一张羊皮毯子,羊毛上沾满了鲜血,这回是脏得很彻底了。
然后万幸的是,羊毛毯子并没有丢。
黑羽毛立刻在周围看了看,地上有一个狼的脚印,还有黑羽毛半梦半醒间看到的蓝色/眼睛,他似乎出现了,但是又逃走了。
黑羽毛眯着眼睛,喃喃的叨念了一声:“七笃……”
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只毛皮白色的狼静静的趴在地上,舔/了舔自己身上的伤口,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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