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景侯走过来,扶起地上的温白羽,说:“白羽?受伤了没有?”
温白羽摇了摇头,小六从小白狼的头上站起来,跳了跳,然后轻轻一蹦就跃了出去,一下跳到了万俟景侯的肩膀上。
一个超级小的小家伙,比当年温白羽变成钥匙链还要小的个头,万俟景侯突然有些紧张,怕把他摔下来。
小六跳上去,抱着万俟景侯的脖子,“啊……啊……”的喊了两声,似乎在打招呼。
万俟景侯侧头看了一样,把一根手指伸过去,小六就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黑发又长又柔/软,看起来软萌软萌的,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眼尾的痣都一样,只不过长得方向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小六眼尾的痣像朱砂。
万俟景侯看着小六,挑了挑眉,说:“这回是个姑娘?”
他一说话,温白羽和九爷都愣住了,小白狼则是用爪子捂着头,全身颤/抖,好像在笑,小六叉着腰,看了看自己的小裙子,白/嫩/嫩的小脚丫在万俟景侯的肩膀上踩了两下,然后就跳下去了,盘腿坐回小白狼的头顶上,还是叉着腰,一脸生气的样子。
温白羽赶紧说:“小六也是男孩子。”
小六表示正确,使劲点了两下头。
万俟景侯“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女孩子。”
小六耸了耸圆溜溜的小鼻头,表示被认成女孩子很生气。
温白羽看向万俟景侯,说:“程沇和牧冬呢?”
万俟景侯摇了摇头,说:“之前大家都在一起,但是突然冲出来一帮血尸。”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昏晕的贺祈,继续说:“其他人都被冲散了,还在这个墓葬里。贺祈想要一个人逃跑,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就悄悄跟过来了。”
温白羽看着地上的贺祈,吃惊的说:“没想到贺祈还是九则的人?他还在为九则做事?那之前……”
他这么说着,九爷突然说:“不一定,他应该不是在为九则做事。”
温白羽已经来不及惊讶九爷怎么认识九则这件事情,说:“什么意思?”
九爷蹲下来,把贺祈反过来,让他正面朝上平躺在的地上,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托起他的手腕,在他的手腕上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说:“他刚才的表现是中了邪术,是被暗中支配了,并不知道自己为九则卖命。”
他这样一说,温白羽突然也记起来了,刚才一瞬间,贺祈的眼睛好像特别的失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九爷说:“这是一种邪术,可以支配别人,但是前提是,这个人是一具尸体。”
他这样一说,温白羽突然心都打颤,说:“贺祈真的死了?”
九爷说:“虽然我不知道原委,但是恐怕他真的死了,你可以摸/摸看,他的身/体是冰凉的,根本没有活人的温度。”
万俟景侯皱眉说:“还有这样的邪术?那九则为什么不用这种邪术,反而要炼血尸?”
九爷笑着说:“这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术数,叫做杖头傀儡,但是制/作的工序非常复杂,而且需要一种做杖头的木材,这种木采非常难得,需要把杖头种在尸体的身/体里,这样才方便控/制尸体。”
九爷说着,把贺祈的手腕托起来,说:“他的每个关节里,都种了杖头,这种工序实在太复杂了,就算是熟练工种,也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杖头傀儡有自己的优势,做出来的傀儡和真人一模一样,他们有呼吸,有/意识,能吃能喝,完全和活人无异,而且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他的眼睛了,控/制他的人可以用他的眼睛,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傀儡的身/体冰凉,身上已经再没有阳气。”
九爷停了一会儿,说:“虽然杖头傀儡有这么多优势,但是因为工序复杂这一点,已经失传很久了,而且不方便批量制/作,相比之下,血尸将的优势则更加突出了,不是吗,为了满足一个人的野心,并不需要如此精致的杖头傀儡。”
万俟景侯皱眉说:“失传了?”
九爷点了点头,说:“的确失传很久了,在这个世上,应该只有两个人会这门手艺,一个就是九则。”
万俟景侯淡淡的说:“另外一个,是你对吗。”
温白羽有些紧张,看向身边的九爷。
九爷没有说话,但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温白羽诧异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九则是什么关系?”
九爷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说着,低头去摸贺祈的手腕,说:“我能治好他,但是需要一点时间,我需要把他身上的杖头全都剔出来。”
温白羽说:“治好之后呢,贺祈他……”
九爷说:“治好之后……他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了,入土为安吧。”
温白羽心里突然有一阵失落,贺祈终究还是死了,应该说他早已经死了,只不过一直以傀儡的姿态再次出现了,但是这种姿态的出现,给了程沇无数的希望,现在在程沇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贺祈又要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了……
温白羽想了想,说:“尽快吧,不要让程沇看到了。”
九爷点了点头,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全是银针,还有一排的小钩子。
九爷挑了两个银针,还有一个小钩子,三样东西夹在指缝里,拨/开贺祈的袖子,银针猛地扎进贺祈的手碗里。
“嗬——”
贺祈现在还是杖头傀儡,他似乎能感受到疼痛,猛地一下就醒了,他的眼睛突然散发出可怕的光芒,嘴里狞笑着说:“九月,你又来破/坏我的好事!”
他说着,猛的一下跃起,“嘭!”的一声巨响,贺祈的手里还握着枪,上了膛,拉了保险,猛地打出去,九爷发出“嗬……”的一声,伸手捂着带血的腹部,一下倒在了地上。
温白羽吓了一跳,猛地冲过去,一把接住倒下来的九爷,万俟景侯手中的吴刀一划,快速的冲上去,贺祈从地上翻身而起,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快速的往前逃窜。
万俟景侯追在他后面,放下一句“原地等我”,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墓道里。
温白羽吓得不行,九爷身上的血迹很多,手掌全红了,眼睛闭着,眉头皱着,嘴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温白羽帮他压住伤口,说:“九爷?九爷?”
九爷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手掌有些颤/抖,摇头说:“没事,擦伤,子弹打出去了。”
温白羽让他躺好,把他的衣服剪开,根本不叫擦伤,而是对穿,从他腰上的肉穿过去了,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流/血很多,简直是万幸了。
温白羽把自己的血滴在九爷的腰上,给他裹上纱布,好不容易才止住血。
九爷的呼吸很急促,脸色有些苍白,之前他中了毒,还没有完全大好,现在又失血,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憔悴。
温白羽着急的看了看墓道深处,没有万俟景侯的影子,贺祈的影子也不见了,黑/洞/洞的,四周就剩下温白羽、九爷,还有小白狼和小六。
温白羽担心的说:“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九则吗?”
九爷点了点头。
温白羽说:“你也认识九则?”
九爷苦笑了一声,说:“认识,很久以前,还很熟悉。”
温白羽皱起眉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九爷捂着自己的伤口,似乎有些疲惫,闭了闭眼睛,说:“温白羽,我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你说出来,你需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温白羽皱着眉说:“你要先说是什么事情,我能力所及肯定会帮你。”
九爷笑了一声,说:“我年纪太大了,本身早就该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或许是信念?我们血月一族,虽然寿命很长,但是从来没有人活过这么长……”
温白羽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血月族的人?九?你……”
九爷艰难的点了点头,说:“我之前说过,我叫九月,但是我并不是九月出生的,出生的日子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出生的血统才有/意义……我的行辈是九,因为族里崇拜月亮,我的名字是九月。”
温白羽说:“原来如此,那九则……”
九爷喘了好几口气,艰难的说:“我们行辈都是九,是师/兄弟。”
“等等……”
温白羽说:“你是九则的师/兄弟?那你是……你是唐无庸的师父?”
九爷笑了一声,说:“无庸可是我的得意弟/子。”
温白羽脑袋里顿时有些混乱,九爷是唐无庸的师父,那这辈分就高了去了,算一算九爷的年纪,温白羽还真是不敢算,怪不得九爷说自己年纪大了……
九爷笑着说:“温白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说着,把怀里那个木雕拿了出来,塞在温白羽手里,说:“如果真的能找到阴燧宝珠,请你滴一滴血在这个木雕上,他会认你为主。”
温白羽皱着眉,根本没听说他的话,这木雕是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而且滴血认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请别人做。
九爷看出了温白羽的迟疑,笑着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是好事。”
他看着温白羽手里的木雕,说:“这是千年难遇的灵木,本身是一整株,只可惜,因为我,他被烧得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我想救活他,但是需要阴燧宝珠的露水,还有一滴带有阳气的血。”
万俟景侯还没有回来,他们留在原地等万俟景侯,九爷的伤势有所缓解,但是脸色依然煞白,他用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交代自己的后事,给温白羽讲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在九则还没有当上族长的时候,部落里原本有两个血统很纯种高贵的弟/子,那就是九则和九月。
九月天分非常高,族里的人都说,他是族里十代之内天分最高的人,除了当年建立血月族的族长,恐怕没有人能超越九月。
九月天生很高傲,因为他的血统,灵力,还有地位,能和他一争高低的人,恐怕也只是九则了,而九则和他差的还远,族长之位几乎就是九月的囊肿之物,没有悬疑。
那时候部族里的杖头傀儡术已经要失传了,部族里很多术数,有些已经变成了禁术,有些则因为难度太高,也变成了所谓的“禁术”。
九月的手很巧,他能闭着眼睛在一个时辰之内,制/造出一个杖头傀儡,种下的杖头丝毫不差,而九则也可以做杖头傀儡,但是他要用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个杖头傀儡。
那时候的九月,几乎是众星捧月,部落里的人对他崇拜到了极点,九月也觉得,并没什么能阻碍他,他必然是血月族新的一任族长。
可是事实却是,温白羽只知道九则是唐无庸的上一任族长,而不是九月。
后来,因为九月习学杖头傀儡术非常厉害,而且族里没人能和他比,九月想要把这门手艺向深处发扬,或许能简化一些,让自己以后的徒/弟学习,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天分的。
那时候,九月从部落里走了出来,他游览名川大河,找到了一株灵木。
那棵树吸收天地灵气,出现在九月面前的时候,栩栩葱葱,枝叶上还带着天上的雨露。
灵木的树干光滑粗/大,这种树竟然很适合做杖头,一个杖头傀儡最重要的两点,并非是手艺,而是杖头和傀儡。
有了这么完美的灵木,九月可以做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杖头傀儡,为自己服/务,永远忠诚于自己。
九月当时想把这住灵木砍下来,带回去找个尸体做杖头傀儡,但是那时候灵木竟然开口了。
九月没想到,灵木竟然有这么大的灵力,他的修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大,不知道已经多少岁了,灵木请他不要把自己砍掉,那样自己就会死掉。
九月答应了,他也觉得为了做一个杖头傀儡,把这么一株上千年的灵木砍断,或许有些造孽。
不过灵木说,他一个人生在这种地方,也非常孤单,九月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而且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灵木让九月把他的根刨出来,带着树根移植到其他地方去,作为报酬,灵木会给他一些自己的树枝。
九月亲自把灵木挖了出来,然后带回了部族里,族里的人都知道,九月带回来了一株灵木,而且是上千年的灵木,吸取了大量的天地精华。
很多人都想用这株灵木做机/关,但是都被九月拒绝了,其中包括九则。
部族里的人觉得九月太高傲,而且很小气,但是九月都没当回事,他发现这株灵木除了做机/关,还能有其他用途,那就是陪他聊天。
九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但是并不代/表他喜欢一个人,他其实也很寂寞,再这样的部族里,每天都是比拼高下,从来没人关心他,而这株灵木不同。
灵木会关心,说话很温柔,给他讲一些自己的见闻,无非是天黑了,天又亮了,下雨了,刮风了,天又晴了……
而九月听着,却觉得很有/意思,除此之外,灵木还会把自己长出来的旁枝给九月做杖头,虽然旁枝细了点,也没有主干那么光滑坚/实,但是做杖头已经足够了。
九月笑着说:“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真的,我离不开他了……”
可是后来呢……
血月族里又要开始选族长了,九月开始焦躁起来,因为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安逸的时间太长了,他荒废了很多手艺,而九则开始对族长的位置势在必得。
九月开始慌乱/了,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再见灵木,研究自己的手艺,一连好几天,等他出关的时候,发现那株灵木已经奄奄一息。
灵木被人砍走了好多,看起来非常憔悴,那时候九月特别生气,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花费了很长时间照料灵木。
灵木只是傻兮兮的笑,憨憨的笑,说,我是一株木冬树,本身是冬天开花的,今年想要九月开花试试看,给九月一个惊喜的,一直在做努力,可是现在好像不行了,树枝被砍断了很多,冬天都不足以开花了。
那时候九月心里非常难受,无论木冬树会不会开花,能不能开花,九月也并不是因为他会开花,才一直照顾他。
九月照顾了木冬树很长时间,族长遴选的日子就要到了,九月一日比一日焦躁,后来他无意间听到九则和别人说,他发现了一个古老的典籍,原来杖头傀儡最好的材料,就是木冬灵树,木冬整树在升火中煅烧三天三夜,就能得到最完美的杖头材料……
九月似乎在回忆,眼睛里出现了一片迷茫,说:“那时候……我心动了,真的……我一瞬间想要把灵树烧掉,煅烧成最好的杖头。”
自从听说这个古老的典籍之后,九月就开始心不在焉,也很少去见木冬树了,木冬树还以为他病了,关心的询问他,九月只是说要遴选了,心里紧张而已。
木冬树会憨憨的笑着说,九月是最厉害的,不需要担心,别累着自己。
九爷的眼睛有些发红,看着温白羽手中的木雕,说:“我……我只是想过一次啊,没有真的想要把他烧掉,真的……是真的……我再也没想过第二次……”
但是九月一天比一天焦躁,木冬树也发现了他的焦躁,会笨拙的安慰他,用自己的树枝轻轻的拍着九月的后背,在树枝上变出一朵小小的小白花,只是一朵小白花,已经用尽了木冬树的全部的灵力,他被砍断之后,实在太虚弱了。
九月的情绪并没有好转,那天还是夜里,他在睡觉,结果就听到有人喧哗的声音,爬起来走出门,很多族人都在围观,说九月带回来的那株灵树,投火自/焚了!
九月听说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他冲进了人群中,那株傻傻的木冬树,用旁枝卷住丹炉的边缘,竟然将自己的主干投入到了丹炉里,在血月族熊熊的烈火之中,没有锻造出什么完美的杖头,而是被烧成了灰烬!
其实木冬树知道九月的心事,也打听到了,据说用自己放在火里锻造,能锻造出宝物,当时木冬树很不解,自己只是一棵树,最多有灵气会说话的树,树都怕火,怎么可能锻造出宝物?
但是木冬树不忍心看着九月一天比一天焦躁,九月已经是他的唯一了,如果真的能为九月锻造出宝物,那也算是时时刻刻陪在他的周围了。
木冬树活得太久了,每天看着天亮,天黑,刮风,下雨,天又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在九月出现之后,那些天亮天黑,刮风下雨,才变得有/意义,天晴的时候他会和九月一起数天上的星星,下雨的时候,他会把枝桠全都张/开,为九月遮住肆意的雨水……
九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一堆灰烬,他仿佛听见木冬树在丹炉里,用憨憨的嗓音,温柔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
九月……
我本身想要在九月开花的,但是现在一朵花也开不出来了……
九爷的眼睛红彤彤的,深吸了一口气,说:“所有都烧没了,只剩下这一块,还是我从丹炉里抢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杖头根本不需要煅烧,那只是九则想出来的谎/话而已,然而我却信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信了,他也不会这么傻的跑到丹炉里去自/焚。”
三天之后,族长遴选如约而至,九月的情绪低到了几点,根本无法参加,但是他痛恨九则的谎/话,还是如约参加了遴选,只不过九月根本没有状态,被九则打断了左腿……
九爷躺在地上,不断的粗喘着气。
温白羽发现他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竟然越来越虚弱的样子,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似乎要证明九爷交代的的确是后事,九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温白羽想要把他的纱布拆下来重新包扎,九爷笑着摇头,说:“温白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血月族的人,之所以寿命长,是因为他们的血统纯正,只有血统纯正的族人,才活得长……别人都如此渴望能得到凤凰血和烛龙血,而我却没有这个福气……”
温白羽突然明白过来了,自己的血滴在了九爷的身上,九爷的血液变得不再纯正,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血液,伤口即使止血了,九爷也开始变得衰弱。
九爷笑着说:“谢谢你听我讲这些陈年旧事,一定帮我,他虽然转/世了,但是……但是他的灵木被燃/烧殆尽,不管转/世多少次,都没有福/分,只有种活灵木,让灵木抽芽开花,他才会有属于他的福/分……”
温白羽看着手中的木雕,说:“牧冬?”
九爷点了点头,似乎实在太疲惫了,闭上眼睛,粗喘着气,说:“我的徒/弟也可以解/开杖头傀儡的禁术,如果我……你们可以带贺祈去找无庸,他虽然不会种杖头傀儡,但是可以解/开禁术……”
温白羽伸手握住九爷的手,说:“别多想,不会有事的,你难道不想自己看着木冬树抽芽开花吗?牧冬还想让你看他九月份开的花,不是吗,你不想看一看吗?”
九爷虚弱的笑了一声,说:“想……好想……”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旁边的小白狼突然“呋——”的喊了一声,朝着他们刚才冲过来的翻板叫了一声。
趴在他头上的小六也支起了身/体,眼睛眯起来,一瞬间背后慢慢长出翅膀,翅膀从肩胛骨的位置钻出来,一点点的伸长,似乎正在准备备战。
“轰——”的一声,翻板被撞开了,从里面跌出两个人来,那两个人一跌出来,小白狼就收回了尖牙,又重新趴会地上,似乎觉得没什么威胁。
那两个人竟然是程沇和牧冬!
两个人都非常狼狈,牧冬的脸上有血迹,看起来是被挠的,不知道遇到了什么。
程沇看到他们,松了一口气,随即说:“贺祈呢?”
温白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如是说:“万俟景侯去追了。”
程沇似乎敏锐的发现温白羽说的话有问题,不是万俟景侯去找了,而是万俟景侯去追了。
程沇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敢再问下去,只是怔愣的发呆。
牧冬见到九爷躺在地上,手捂着腹部,手下还有血迹,立刻冲过来,说:“九爷?九爷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九爷听见牧冬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吃力的伸起手来,牧冬赶紧跪在九爷身边,伸手抓/住九爷的手。
九爷的样子特别憔悴,脸色苍白,但是嘴角却含/着笑意,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牧冬,喃喃的说:“别走……”
牧冬心脏一拧,他不明白九爷在说什么,但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九爷说别走,第一次是九爷被树藤扎伤的时候,九爷昏迷不醒,一直抓着他喃喃的喊别走……
不,或许那也不是第一次。
牧冬隐约觉得,还有一次,在很遥远的记忆力,牧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仿佛很遥远,满处都是大火,有人在大火的外面,对自己大喊着,还带着脆弱的哭腔。
牧冬握紧了九爷的手,说:“不会的,我不会走的。”
温白羽识趣的退到了一边,小白狼很快就走过来,趴在温白羽怀里,而小六则占据了天时地,因为他趴在小白狼的头顶上,一举手就能抱住温白羽的脖子,撒娇一样蹭着温白羽的下巴。
温白羽发现,他家小六不止长得像女孩子,比万俟景侯还要精致漂亮,而且特别喜欢撒娇,撅着粉嘟嘟的嘴唇,用滑溜溜的小头发供自己的下巴。
牧冬将九爷抱在怀里,九爷的身/体都有些冰凉了,看起来十分虚弱,总是昏睡半醒的样子,但是手一直拽着牧冬的手。
牧冬紧紧抱着九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喃喃的说:“九月……九月……”
这个时候就听到“哒哒哒”的声音,从远处跑过来,温白羽一阵紧张,站起来往前看,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墓道伸出跑了过来,是万俟景侯。
温白羽第一个问:“怎么样?”
万俟景侯摇了摇头,说:“没追上,他把那些土夫子的资料拿走了,上面可能有墓葬的机/关,前面机/关很多,都被贺祈打开了。”
程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想法似乎成真了……
万俟景侯把他背包里的手电掏出来,他们只剩下两只手电,一个是九爷拿着的,已经快要没电了,正在闪烁着昏暗的光芒,还有一只是万俟景侯新拿出来的,还很明亮。
万俟景侯照了照墓道,说:“这地方不能停留,前面有血尸搜索过来了。”
万俟景侯伸手把温白羽扶起来,说:“跟我走。”
牧冬把九爷抱起来,九爷似乎在昏睡,因为他现在很虚弱,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补充体力,九爷的体重似乎更加轻了,瞬间轻了很多,好像纸片儿一样。
温白羽回身叫了一声:“程沇。”
程沇这才反应过来,说:“啊?”
温白羽招手说:“走了,有血尸朝这边来了,咱们快走。”
程沇点了点头,快速的跟上来。
小白狼驮着小六也跟着他们快速的往前走。
众人把翻板打开,那边已经没有血尸了,血尸似乎听贺祈的指令,刚才贺祈偷袭失败了,那些血尸很快就会转移到他们这里,万俟景侯打算回到原墓道去,这样也能甩开那些血尸。
大家从翻板钻出来,前面非常安静,万俟景侯拿着手电打头走在最前面,墓道里一片漆黑,墓墙上有很多南越的崇拜花纹。
例如太阳崇拜,例如青蛙崇拜,例如羽人崇拜,壁画栩栩如生,赵佗身为南越的第一位皇帝,他的墓葬建造的非常宏伟精致。
他们一边走,温白羽突然把那个木雕塞给牧冬,说:“刚才九爷交给我的,但是我觉得,还是给你比较好。”
牧冬低头看了一眼那木雕,木雕雕刻的很简单,但是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是一个男人的形象,看起来很热情,很开朗,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牧冬对这块木雕又莫名的熟悉感,木雕的手/感很光滑,木质坚/实,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块木头有熟悉感。
众人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墓室,墓室的门是关着的,两扇大门,门上有金兽咬着门环,大门竟然是金子做的,看起来非常奢华。
大门非常沉重,看起来是卡死的,万俟景侯的手放在门上,顺着门缝没了一遍,说:“里面有机/关,如果不打开机/关的话,可能打不开这扇门。”
这个墓室应该是个穿堂,如果不进入这个墓室,后面的路就没办法走了,如果要从翻板另外一头过去,机/关已经被贺祈开启了,还有很多血尸堵路,根本没办法往前走。
他们唯一的方式就是打开墓门的机/关。
这个时候九爷似乎醒了过来,他窝在牧冬的怀里,有些诧异,看了一眼牧冬,牧冬惊喜的说:“九爷,你终于醒了?”
九爷点了点头,虚弱的厉害,让牧冬把自己放下来,牧冬放他下来,九爷撑着门,伸手去摸。
温白羽差点忘了,九爷可是唐无庸的师父,对机/关术自然也非常在行。
九爷身/体很弱,牧冬的手掌从他腋下穿过,伸手搂住他,九爷身/体的重量全都靠在他身上,颤/抖这手摸那扇门。
九爷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说:“需要钥匙。”
温白羽说:“钥匙?”
九爷指着上面的一个凹槽,说:“里面的机/关太多,如果贸然去试,很可能触发机/关,我现在手不稳,不能冒这个险。”
温白羽说:“那怎么办?”
万俟景侯说:“咱们有钥匙。”
温白羽吓了一跳,说:“啊?钥匙在哪里?”
万俟景侯指着门上的几何花纹,说:“那枚玉环。”
他说着,看向程沇。
程沇一下就醒/悟了,原来是他父亲嘴里含/着的那枚玉环,竟然是开门的机/关?!
程沇赶紧的开背包,把那枚玉环拿了出来,血红色的玉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
程沇把玉环交给了万俟景侯,万俟景侯将玉环拿在手里,正好缺口和门上的凹槽吻痕,他把玉环插/进去,轻轻旋转了一下。
就听到“喀啦——咔……嚓!”的声音。
两扇大金门的咬环突然开始转动,就像轮/子一样,然后是“卡啦啦啦”的声音,似乎是齿轮,大金门开始被齿轮带动的运/动起来,向两侧打开。
映入眼帘的实在太金碧辉煌了,一间墓室,非常空旷,一百多步的距离,墙面刷成了紫金色,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正面摆着三口大棺/材,旁边有很多陪/葬品,三口棺/材前面还站着四个侍女人甬,雕刻的栩栩如生,侍女人甬正在鼓瑟鸣琴。
棺/材后面还有条案,上面摆着各种香炉,旁边有个小水池,水池里的水是银色的,上面漂浮着各种金属质地的野鸭鸥鸟。
温白羽睁大了眼睛,立刻捂住口鼻,说:“水银?!”
万俟景侯皱了皱眉,说:“这里有毒,尽快离开。”
他说着快速的往前走,去开前面的那扇大门,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小白狼冲着门外“呋——呋——”的嘶吼,也敏/感的感觉到了,似乎是血尸追过来了。
程沇说:“现在怎么办?来不及了。”
听起来数量很大,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是血尸跑起来震得墓道都在颤/抖,吼声巨大,看起来也有几十只的样子。
温白羽的目光快速的四周绕了一圈,说:“棺/材!棺/材!钻进去!”
九爷轻笑了一声,说:“我需要应和这是好办法吗?”
万俟景侯没有说法,但是显然同意了温白羽的“好办法”,立刻手掌一翻,甩出龙鳞匕/首,快速的顺着棺/材一划,“咔嚓!”一声,就挑开了一个棺/材,冲牧冬说:“先扶九爷进去。”
牧冬点了点头,扶着九爷,棺/材打开之后,里面并不是尸体,这让众人非常庆幸,那里面只是衣冠冢,看起来非常豪华,里面堆满了各种陪/葬品。
另外两个棺/材打开之后,也只是衣冠和陪/葬品,程沇爬进第二个棺/材里,万俟景侯立刻盖上盖子,说:“都不要出声。”
然后才带着温白羽,还有小白狼和小六进了第三个棺/材,猛地合上棺/材盖子。
一瞬间,全都漆黑了下来,万俟景侯也把手电关掉,伸手搂着温白羽的腰。
小白狼趴在万俟景侯的身上,明亮的眼睛在四周看来看去,头上垂下来一缕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滑滑的,还香香的,小白狼的鼻头一耸,差点打出喷嚏来,赶紧伸手用爪子捂住自己的鼻子。
小六趴在他的脑袋上,看着小白狼想要打喷嚏却必须捂鼻子的动作,似乎觉得特别有/意思,拽着自己的头发,又在小白狼的脸上痒了痒,还轻轻笑了一下。
小白狼看着小六的笑容,瞬间有点脸红,该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
牧冬伸手搂着九爷,两个人躺在棺/材里,棺/材里的空间不小,棺/材合上盖子之后,立刻就暗下来,九爷看不到牧冬,似乎有些慌张,伸手乱抓。
牧冬抓/住九爷冰凉的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说:“我在呢。”
九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安心,紧紧/握着牧冬的掌心,眼睛在黑/暗中,也死死注视着牧冬,仿佛一眨眼,牧冬就会丢/了。
牧冬低下头来,在黑/暗中,他似乎觉得九爷正在看自己,那样的目光,让牧冬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来,他想要狠狠的吻住九爷的嘴唇,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嗬……”
九爷轻叹了一声,他突然感觉身边的人低下了头,嘴唇瞬间被牧冬温热的嘴唇含/住了,九爷吓了一跳。
牧冬使劲搂住他的腰,生怕九爷逃跑了,声音压抑的低声说:“对不起……我……我有点忍不住。”
他说着,又吻了下来,含/住九爷的嘴唇,舌/头钻进去,纠缠着九爷的舌/头,狠狠啜/着他的舌/尖,感受着九爷在自己里怀里轻微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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