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安静温柔的夜色, 肖城紧紧地抱着他喜欢的人, 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阵阵海风吹起他衬衫的衣角, 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人声。

　　“凌安修，我等你五年，等我大学一毕业, 我就回来找你。到时候无论你个人的意愿如何, 我都会把你带走，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你找不道到我的。”

　　……

　　肖城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车上的冷气开得很足, 让肖城感到了重重的凉意。

　　“肖城, 你没事吧？”坐在一边的友人看着他苍白的脸，忧心忡忡地问。

　　肖城揉了揉眼睛。二十三岁的他比高中时代成熟了不少, 英俊稳重, 但这个动作却让他显得有些孩子气。

　　“你已经很累了吧？”友人关心地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时差都没有倒过来吧。”

　　肖城含糊地“嗯”了一声。

　　友人叹了口气，嘟囔着：“你在国外待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要回来？我听柯叔叔的意思，是希望你继续在美国念书啊。”友人小心地打量着肖城的脸色，却读不出任何信息, 他小声嘟囔着：“你该不会还没忘记你的‘初恋’吧？难不成这次回来还是为了他？话说你这五年来不是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吗？都没有结果, 这个人, 恐怕是找不到了吧。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人间蒸发了。”

　　肖城靠着车座，一言不发。身边的友人还在喋喋不休：“喂喂，你有必要这样吗？靠右手过的日子肯定不滋润吧，不如这样吧，今晚我带你去潇洒一下，欢快过后再休息应该睡眠质量会更好吧。你说怎么样？”

　　肖城：“……”

　　见肖城没有回答，友人就当他是默认了，兴致勃勃地对司机说：“前面左转。”

　　夜晚十点，对于狂欢的都市人，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刻。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娱乐城。

　　肖城看着窗外，突然开口道：“停车。”

　　友人莫名其妙：“娱乐城还没有到呢。”

　　“停车！”肖城又重复了一遍，看上去相当急切。

　　司机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肖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眼中的惊喜渐渐转为茫然，最后又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倒是肖城凭借他出色的外表和气质，以后他身后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个大胆的女孩子朝他吹起了口哨：“嘿，帅哥，一个人吗？请我喝一杯怎么样？”

　　友人追了上来，疑惑道：“怎么了？”

　　肖城愣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身看着友人，“我看见他了。”

　　“什么？”友人皱起了眉头。

　　“我说，我看见他了。”

　　友人沉默了几秒，语气无奈却带着同情：“肖城，你别这样。”

　　“不。”肖城固执起来的样子和高中时代别无二致，“我真的看到他了。”肖城转过身，面对着喧嚣的街道，炫目的灯光让他双眼的焦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友人叹了口气。肖城产生这种“幻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走到大街上突然狂奔起来，最后的结果又只是一个无辜的陌生人被骚扰而已。

　　“好了，肖城，我们走吧。”友人把肖城强行拉上了车。

　　友人对这家娱乐城很熟悉，还是个VIP白金会员。娱乐城的经理亲自出来接待他，短暂的寒暄过后，经理的目光落在友人身边的肖城身上，即使是见多了俊男美女的他也忍不住多看了肖城几眼——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需要来夜店买吧？随时招招手就有无数人想上的床才是。

　　友人把经理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这个朋友刚失恋……呃，其实已经失恋了五年，不过和刚失恋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是来带他找点乐子的。你明白吗？”

　　经理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这安排几个最受欢迎的‘公主’来……”

　　“不！”友人的表情高深莫测，“找几个小男孩来！”

　　“呃……”经理迅速反应过来，“您放心！”

　　“嗯，要年纪小点儿的，最后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要清秀……对了，你这儿有没有制服诱惑什么的？”

　　经理自豪地说：“当然，我们这儿什么Play都有！”

　　“那敢情好，你让他们穿高中生的制服来。”

　　经理又偷瞄了肖城几眼，“没想到这位先生好这一口呀，我这就去安排！”

　　“回来！”友人犹豫了一会儿，道：“他的心情不好，你让男孩们也别主动去勾搭他，在一边陪着就好。他有兴趣的话再行动。”

　　友人带着心思不知道在哪的肖城去了一间包厢，点了几杯酒后就悄悄离开。肖城喝了几杯酒，才发现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在他身边的是几个清秀漂亮还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

　　男孩们看肖城的目光敬畏中带着羞怯，想要靠近又不敢。肖城指着一个大眼睛的男孩说：“你留下来吧。”

　　被指名的男孩欣喜若狂，小心地靠近肖城，“先生，还喝酒吗？”

　　肖城摇摇头，直视他的眼睛，道：“我想睡一会儿。”

　　男孩脸颊泛红，“那……要去开个房间吗？”

　　“不了，我就在这里睡。”肖城说完，躺在了沙发上，“如果我做梦了，你把我叫醒好吗？”

　　男孩失望之余，非常不解：“我怎么知道您在做梦？”

　　肖城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友人再次进来的时候，见到沙发上熟睡的肖城，只能叹息地摇摇头。

　　*

　　肖城一直保持着晨跑的习惯。不过今天，他没有跑步，而是骑着一辆单车从家里出发，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XX高中。

　　五年没有给这所学校带来很大的变化，只不过是多了一栋教学楼，可是在肖城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和凌安修大部分相处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这些遥远的，有限的回忆被肖城当成宝贝一样地藏在心里，觉得痛的时候，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好像就不那么痛了。

　　可是，明明很痛，有的时候却觉得，比起麻木没有感觉，这样痛着也是好的。

　　正值暑假，学校里空荡荡的。肖城把单车停在停车场，绕着操场慢走着。太阳渐渐地出现，盛夏的阳光即使是在清晨也异常地热烈。肖城低下头，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蹲了下去，伸出手摸了摸这另一个自己——你会觉得难受吗？如果会，是因为我连累了你吗？

　　篮球场，教学大楼，两遍都是梧桐树的小道……也许是因为高温，肖城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这个熟悉的场景似乎又和五年前重合，他的十七岁，他的青春年少，他的凌安修……肖城觉得好不公平，明明是最美好的年纪，明明是最喜欢的人，为什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这甚至不能说是一个结果。

　　肖城来到当年的教室。门是锁着的，但从他还是从窗户翻了进去。

　　黑板上还留着放暑假前学生们的涂鸦，大多数都是在表示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期待。肖城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找不到一点五年前的痕迹。

　　肖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在教室里寻找着，把每一个桌子都看了一遍，却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他站在教室中间，就像一个丢失了自己最宝贝的玩具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片刻后，肖城回过神来，走出教室，又走进隔壁的教室。

　　他就这样，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寻找，从第一层到顶层，从第一栋教学楼到第三栋。

　　太阳越升越高，从窗外飘来的蝉声让人心燥不安。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肖城的发尖低落，他的上衣已经完全湿透了，却一刻也没有停下。

　　终于，肖城看到那熟悉的字体，他突然就笑了。他笑得那么好看，笑得那么令人心疼。

　　*

　　午后的阳光让人懒洋洋地，什么事都不想做。大多数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午休，肖城也一样，只是他趴的是凌安修的桌子。

　　肖城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很想和凌安修说说话，可是凌安修却一副“我在看书，请别打扰我”的样子，搞得肖城非常不爽。

　　“喂，我说……”

　　凌安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肖城闭嘴。

　　肖城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又老老实实地趴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扯了扯凌安修的衣袖。

　　“嗯？”

　　肖城拿起笔，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你喜欢我吗？”

　　凌安修一脸无奈，“你这样破坏公物真的好吗？”

　　肖城气呼呼地瞪着凌安修，不满地摇了摇他的胳膊，示意他快点回答。

　　凌安修像哄孩子般地摸摸肖城的头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想知道自己是否忘记了一个人。可是慢慢才发现，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忘记了的时候，反而记得更清楚。

　　*

　　凌安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肖城闭嘴。

　　肖城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又老老实实地趴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扯了扯凌安修的衣袖。

　　“嗯？”

　　肖城拿起笔，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你喜欢我吗？”

　　凌安修一脸无奈，“你这样破坏公物真的好吗？”

　　肖城气呼呼地瞪着凌安修，不满地摇了摇他的胳膊，示意他快点回答。

　　凌安修像哄孩子般地摸摸肖城的头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想知道自己是否忘记了一个人。可是慢慢才发现，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忘记了的时候，反而记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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