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没有想到, 凌安修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他死了没？”

　　谷川知道他指的是肖净之, 刚想回答，凌安修就道：“别让他死。”

　　“为什么？”谷川下意识问道。

　　凌安修漠然，“因为对他来说, 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谷川愣愣地看了着面前俊美的青年, 突然觉得他好像变了人似的, 就仿佛获得了新生。“安修，你是不是特别恨他, 也特别恨我？”

　　凌安修眼中一片平静。“其实, 还好。这只是我的任务, 无关感情。”

　　谷川一头雾水。

　　凌安修喃喃道, 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是可笑，我居然会考虑为了你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我果然还是，太容易被感情左右了。”

　　谷川虽然不知道凌安修在说什么，但他却隐约觉得不安。凌安修没有打他，没有骂他，甚至没有质问他, 凌安修的表现就好像他全然不在乎。

　　不在乎吗？凌安修不再在乎自己, 谷川光是想想, 都觉得万分心痛。

　　“安修。”谷川抓起凌安修的手, 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我可以解释的。”

　　凌安修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

　　“我的确和肖家兄弟从小就认识。我一直很喜欢你, 于是拜托肖城介绍我们两认识。”谷川的语气很是诚恳, “肖净之说你很讨厌他们, 叫我不要告诉你我和他们的关系，不然你说不定也会讨厌我。很可笑吧？每次遇到和你相关的事情，我都会变得很笨。那起爆炸案发生之后，我才意识到肖净之的目的。我、我居然还和他说了那么多关于你的事情……”谷川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到后来，我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因为他们不要我了。而且我打算一直和他们保持关系，关注他们的动态。”

　　凌安修面无表情地听完谷川的解释，略为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修……”谷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安修打断，“肖城现在怎么样了？”

　　“他，颅内出血，刚做完开颅手术。”

　　凌安修扬起眉，“你打的？”

　　谷川一愣，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咬着嘴唇。“安修你可不可以别告诉警察是我，我、我还想留在这里陪你。”

　　凌安修笑了，“可以。”

　　谷川见到凌安修的笑容，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可是，他隐约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并不愿多想。只要凌安修继续留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公司里已经彻底乱套了。肖城刚开完颅，人还没清醒--说实话，谁都不能保证他会清醒。大家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猜测肖城能不能醒来，如果不能，谁又会将他取而代之。

　　凌安修没有再去公司，即使他想去，谷川也不会让。这小孩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也许是被肖净之吓到了，他现在必须每时每刻都守着凌安修，一眼见不到他就会心慌的厉害。在这场风波以后，唯一正常得显得不正常的就是凌安修。他足不出户，每天只是看看书，弹弹琴，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谷川见他这个样子，既高兴又觉得不安。以他对凌安修的了解，凌安修现在应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几天几夜不理他才对。

　　只有凌安修自己知道，他在等。

　　一个星期之后，小P告诉凌安修，肖城醒了。小P在电话里欲言又止，谁都听得出来肖城不会仅仅是醒了那么简单。

　　凌安修告诉谷川他想一个人去探望肖城时，谷川果断拒绝。

　　“安修你疯了！你忘了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了吗？”谷川着急地说。

　　“他现在估计连床都起不了，能对我做什么？”凌安修漠然道。

　　“你要去看看他我没意见，但是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我有我的理由。”

　　“不能告诉我吗？”

　　凌安修抬起头注视着谷川，似乎十分不解，“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谷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他终于意识到，凌安修在生气，非常生气，气到连骂自己都懒得骂了。谷川抓起凌安修的手，急切道：“安修，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我保证，以后什么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了。”

　　凌安修捧起谷川的脸蛋，一双桃花眼仿若星辰，风情万种。他吻了吻谷川的嘴角，“我只是和单独谈谈，能谈就谈，不能就看看他。不行吗？”凌安修问得很温柔。

　　许久没有得到这样待遇的谷川愣了几秒后，立刻在沉沦在美色中，热切地回吻着。

　　凌安修心不在焉地和谷川接吻，突然意识到，他的外表，谷川对他的爱，都是一种资本，他为什么不学着利用呢？

　　凌安修见到肖城的时候，病房里正闹得鸡飞狗跳。比肖城晚几天苏醒的肖净之坐在轮椅上，眼泪流过他狰狞恐怖的脸，他冲着肖城疯狂地大叫，把所有都够得着的东西全部摔了个稀巴烂，直到医生冲进来向他注射镇定剂。可肖城只是半躺在病床上，平静地看着完全失控的肖净之，眼神中带着一丝的疑惑和同情。

　　医生抱歉地向凌安修解释：“他不记得他了。”

　　“肖城失忆了？”凌安修并不觉得惊讶。

　　“也不能算失忆，但也差不多，他现在的智力就相当于几岁的小孩。”医生不禁感叹，“听说他还是个大老板呢，真是可惜……”

　　凌安修问：“那肖净之呢？”

　　“他身体上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他现在有着严重的抑郁症，必须隔离治疗。”

　　凌安修点点头，突然很想问一问肖净之，被最爱的哥哥忘记了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定很有趣吧。

　　感觉到凌安修的目光，肖城转向他，顿时眼中一亮。“我认得你。”

　　凌安修在病床边坐下，微笑道：“嗯，我们以前认识。”

　　肖城沉默了一会儿，“你很漂亮，比刚刚那个人漂亮多了。”

　　凌安修扬起眉毛，“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肖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你能带我回家吗？”

　　“回家？”

　　“嗯，刚刚那个人说要带我回家，可是我不认识他，他……”想到刚刚那个面目狰狞的残疾人，肖城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他很可怕。”

　　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露出小孩般恐惧的表情，凌安修觉得相当违和。他像摸宠物狗一样摸摸肖城的头，柔声道：“嗯，我带你回家。”

　　“好。”肖城兴奋地笑了。

　　“你等我来接你。”凌安修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刚刚来看你的那个人，是个坏人，会伤害别人，你以后再也不要理，明白吗？”

　　“嗯。知道了。”肖城乖乖的。

　　凌安修接肖城出院的那天，肖净之发了疯似的，不顾医生的阻拦，冲到病房，看到凌安修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愤怒地颤抖。“你凭什么带他走，他是我哥哥！他应该跟我走！”

　　“可是他不愿意跟你走。”凌安修平静地牵起肖城的手，“你要不要和他一起？”

　　肖城连忙摇摇头，紧紧抓住凌安修的手，连和肖净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凌安修，我杀了你！”肖净之挣扎地从轮椅上爬起来，又立刻被医生压了回去。

　　凌安修对医生说：“精神不正常的人就不要随便放出来了，闹出事情怎么办，你说呢，医生？”

　　医生连声说是。

　　“给他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他们有的是钱。”凌安修转向肖城，“我们回家。”

　　凌安修把肖城送回他以前的别墅里，以前的保姆司机都还在，凌安修又给他请了个高级护工。此后，凌安修经常来看他，看着这个身材高大，智商不足的大小孩，凌安修总有一种介于好笑和怜悯之间的情感。

　　这天吃过午饭，凌安修打算回家，肖城一把抓住他的手，眼中满含期待：“你还会来吗？”

　　凌安修似笑非笑，“你想我来吗？”

　　肖城用力地点点头。

　　凌安修看着窗外正在绽放的血红的玫瑰，一时竟有些失神。

　　肖城见凌安修不回答，急切地追问：“你会来吗？会吗？”

　　“会的。”凌安修微笑道。

　　走出别墅的时候，凌安修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肖城。所有人的结局似乎已经明了，那他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凌安修一回到家，谷川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你回来了！”

　　凌安修看着餐桌上精致丰富的菜肴，“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谷川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头发，“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凌安修恍然大悟——自己居然把这个也忘了。凌安修在餐桌前坐下，倒了两杯红酒，“祝你生日快乐。”

　　两个人面对面享用了晚餐。期间，谷川一直在偷瞄凌安修的脸色，可凌安修的表情一直很淡漠，这让他有些失望。

　　吃过晚饭，凌安修问谷川：“你不用出去和朋友一起庆祝下？”

　　谷川摇摇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凌安修双眼如潭，他凑到谷川跟前，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谷川顿时耳朵充血，“做、做什么？”

　　“做什么好呢……”凌安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如你提个建议吧。”

　　谷川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凌安修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年，心中又被触动到一片柔软。他从来不怀疑谷川对他的爱，即使他在无意中伤害过自己。

　　凌安修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我先去洗个澡，出来我们再想。”

　　谷川红着脸点点头。

　　两个人相继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凌安修什么也不说，一本正经地看着书。谷川躺在他旁边，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见凌安修一直没有表示，谷川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那个，我们要做吗？”

　　凌安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谷川立刻补充：“我已经成年了。”

　　凌安修指指墙上的挂钟，“还没过午夜，不算。”

　　“啊……这样也行啊。”谷川一脸失望。

　　“你可以这么想，”凌安修循循善诱，“你成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做.爱。”

　　谷川抿着嘴，羞涩地连凌安修的眼睛都不敢看。

　　越接近十二点，谷川就越紧张。一连跑了好几次厕所，当他再一次往厕所跑的时候，凌安修忍不住笑道：“你那么紧张，不如让我来主攻？”

　　“……不要！你在床上等着我！”

　　谷川还没有出来，凌安修一直在等的系统却意外地现身了。凌安修叹了口气，看着面前那一点蓝色的幽光，“你非得这个时候来？”

　　“我不来你就真打算和谷川做.爱？”

　　凌安修丝毫不觉得脸红，“享受□□是成年人应有的权利。我憋了这么久，找一个稍微喜欢的人解决一下也不行？”

　　“这么说，你喜欢他？”

　　“……”凌安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他喜欢谷川，但他也不可能放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和谷川毫无隔阂地在一起。更何况，他更多的是，只当谷川是朋友。

　　“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要不要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你要留下，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以后我会完全消失，你也就永远属于这个世界。”

　　凌安修看看门口，迟疑道：“不能等等吗？”

　　“不能，你已经拖了很久。”

　　凌安修叹了口气，“那走吧。”

　　谷川回到房间的时候，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整个房间都被蓝色的光束照耀着，凌安修依然躺在床上，表情依然平静，他看到谷川，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凌安修要走了……谷川此刻坚定地这么想，他马上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永远失去……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谷川，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

　　在被系统的磁场完全吞噬的前一秒，凌安修感觉到谷川抱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

　　凌安修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道淤青，冲到永远处于开机状态的电脑前，“谷川他……他跟着我回来了吗？”

　　“他的确和你一起受到我的召唤进入了隧道，至于他究竟降临到哪个空间了，我也不知道。但是，不在属于我的空间。”

　　凌安修呆呆地坐在地上，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们以后说不定还会在别的空间相遇，但是，谁知道呢。”

　　*

　　“看来他真的成长的很好。”

　　系统笑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这个渣攻系统退化了呢？你扮演的渣攻太好虐了。”

　　“也许吧，其实我对这个人很有兴趣。”

　　“嗯？”系统微微有些惊讶，“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声音带了一丝无奈，“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番外

　　“阿姨，你说他今天会来吗？”“大小孩”肖城趴在窗头，盯着别墅的大门，问在一旁工作的保姆。

　　保姆是个六十多岁、和蔼可亲的女人，她在肖家干了二十年多年，几乎是看着肖家两兄弟长大的。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变成这样这幅德行，也许别人都会觉得相当违和，可是她不觉得。这样的肖城让她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她还年轻那会儿。

　　保姆摸摸肖城的头，“今天不会来了吧。”

　　肖城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了，“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保姆叹了口气，“阿姨也不知道呢。肖少爷，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凌先生呢？”明明以前你最喜欢的人不是他啊。

　　肖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他很好看。”

　　——凌安修是他清醒过后，第一个对他温柔笑的人。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鸡，永远忘不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人。

　　“你不能用好不好看来评价一个人啊。”保姆耐心地，就像在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我觉得他好，我喜欢和他一起。”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起风了，“关上窗户吧，担心着凉。”

　　“不要。”肖城固执地说，“我要等他。”

　　“你都已经等了三年，他……”他不会再来了。

　　“啊！”肖城突然惊叫一声，迅速把窗户关了起来，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怎么了？”保姆忙道。

　　“那、那个奇怪的人又来了！”

　　保姆一愣，连忙跑了出去。外面风很大，肖净之拄着拐杖，风把他的刘海吹起，露出狰狞的伤疤。

　　“二少爷，您来了！”保姆很是惊喜。

　　其实，肖净之每天都来，只不过是远远地看着。他知道肖城怕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风，也许是因为今天有两个小女孩看见他之后尖叫得跑开……肖净之忽然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用他最快的速度冲进别墅，用仅剩的一条腿踢开房门。

　　可怜的肖城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净之拎着肖城，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是你弟弟，是你爱人！你他妈看着我！”

　　“你……走开……”

　　“求求你，看我一眼……看啊！”

　　——他们憋了那么多年，终究没有走到这一步。可是，既然他们已经烂成这样，在添上一笔又如何。

　　发现事态不对的保姆早已经报了警。警察在关键时刻赶到，迅速把肖净之带走。

　　保姆心疼地把肖城搂进怀里，“不哭了……没事了……”

　　谁都没有发现，在某一瞬间，肖城迷茫得双眸突然清醒起来，像暗夜一样的黑眸里有着一如既往的狠厉与冷漠。但仅仅是一瞬间。

　　后来，肖城又做了一次开颅手术。这次手术醒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他。

　　再后来，肖城再坐在窗边等候，他等不到凌安修，也再没见过那个被毁容的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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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第一个故事，主角不贱了；第二个故事后，主角变狠了，所以接下来就可以神挡杀神，佛当杀佛了~！

　　谷川唯一的渣的地方，就是隐瞒了主角他和渣渣们的关系（所以也不算渣？）所以，嘿嘿……

　　不管怎么样，妹子们都是抱着看虐渣的目的追文。如果觉得没虐到渣，也是作者的错。非常抱歉。作者决定接受妹子们的建议，让虐渣的部分占到每个故事篇幅的大部分（至少三分之二吧……）。反正主角成长的差不多了，虐起来应该很带感~！相信我！（严肃脸）

　　关于下一个故事，主要虐攻心，受应该不会被虐心，也不会被虐身。（开玩笑，他现在升级了！）攻一如既往渣得令人发指。注意，ABO设定！不看ABO的妹子也可以看看嘛，说的就戳中萌点啦~！实在接受不了，作者只能在角落里哭了~！（话说作者觉得ABO看进去了还是挺萌的）

　　上一章妹子们的意见都很大，不过这些说明妹子们是真的对这文有爱，所以才觉得失望了吧，但是作者君每一章都是认真写的，果然还是……QAQ 嗯，上面的渣攻番外就当做道歉礼物送给大家~！

　　最后，某司写这文的宗旨：把各种类型的渣攻拿出来虐！希望妹子们不要失望因为觉得没虐到渣攻而对作者失望，作者会继续努力，么么哒！=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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