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丽珍见得李嘉玉很惊讶, 忙把她迎进了屋里。
段延富也在, 他正在打电话。见得李嘉玉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然后继续把注意力放电话里。李嘉玉听得只言片语, 似乎是在说缅甸寻人的事, 她便屏声静气等着。等了半天, 段延富挂了电话, 邱丽珍与李嘉玉都凑过去。
段延富极严肃:“那酒店塌了,救援队已经到了,目前伤者和死者名单里都没有阿祺, 也没有找到付厂长和程助理。”
李嘉玉一阵晕眩。
酒店塌了?段伟祺在里面?
伤者和死者名单里都没有他,那他……被埋在废墟下面?
李嘉玉顿时喘不上气来,她腿一软, 忙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了。
“他可能, 他可能是外出了。”李嘉玉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他们去看布料了,他说这趟是跟纺织厂厂长一起去研究新工艺的, 他们当然不会在酒店呆着。他们外出了, 肯定是这样。”
段延富和邱丽珍不说话。
都希望他外出了, 希望他平安, 希望他只是手机摔了, 或者因地震暂时没了通讯信号。但他人是平安的, 这样就好。
李嘉玉又缓了半天。外出了,手机不通?但只要人没事,总该能找着通讯设备给家里来个电话报个平安呀。她脑子已经混乱:“我可不可以过去?我去缅甸找他, 行吗?”
“别添乱了。”邱丽珍道。
李嘉玉抿紧嘴, 低下了头。
“现在那边还有余震,交通不便、生活物质紧缺、治安混乱,你人生地不熟,去了哪儿怎么办?大家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照顾你。到时你也丢了,不是添乱是什么?”邱丽珍很严厉。
李嘉玉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她当然知道去缅甸不现实,但她只坐在这里等,真的太痛苦了。
“你好好呆着。该找的人我们已经找了。已经联络了当地的朋友,联络了大使馆,还有救援队的关系,能找的都找了,比十个你过去都强。一有消息我们就会告诉你,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添麻烦。”
“对不起。”李嘉玉红了眼眶。
段延富插话道:“好了,都累了,先把自己照顾好吧。嘉玉,你住哪儿?”
“我能在这儿住吗?”李嘉玉捏着手指,她想守着这儿,这样段延富一有消息,她马上能知道。
邱丽珍揉揉眼睛转身:“我叫小陈给你收拾房间。”
这边段延富的手机又响,李嘉玉一震,邱丽珍也停了脚步,但电话是讲公事的,于是邱丽珍走了,李嘉玉复又放松下来。
李嘉玉在段伟祺的房间住下了。房间里还有段伟祺住过的痕迹,他虽然不常在父母这边过夜,但衣服留下了一些,洗漱用品也放了他惯用的,抽屉里还有他的充电器,桌面上摆着相架,照片里是他骑着马的英姿。
李嘉玉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有些熬不住,她和衣躺在床上,抱着段伟祺的相架,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人敲门,李嘉玉猛地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有伟祺的消息了?”
邱丽珍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还举着,被李嘉玉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道:“没有。我是来叫你吃晚饭。”
“晚饭?”李嘉玉怔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时间、地点。
邱丽珍道:“午饭敲门你没应,我猜你大概睡着了,就没再叫了。现在该晚饭了。”
李嘉玉终于回过神,她看了看窗外,天还亮着。“已经,一天了吗?”
“晚饭早点吃,收拾收拾出来吧。你午饭没吃,该饿了。”邱丽珍欲转身走,看了看李嘉玉呆愣的表情,又道:“去洗把脸,快点出来。就等你了。”
李嘉玉去了房间附带的洗手间,好好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时候真切地感觉到饿了。她不但没吃午饭,早饭也没吃。昨晚那个饭局,她也食不下咽。看着镜中的自己,李嘉玉想起从前有一次她出去开会错过了午饭,下午回公司又有会,直到晚上见到段伟祺时才一起吃饭,她撒娇说自己忙得没饭吃,以为他会心疼,结果他板了脸,嘲讽她道:“你都要成仙了,吃什么饭呀?这顿也别吃了。”
李嘉玉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出去了。
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然段伟祺会生气。
李嘉玉在段延富、邱丽珍家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一直没有段伟祺的消息。救援队挖出了一些人,有活的,有失去生命迹象的,但都没有段伟祺,也没有段伟祺身边的人。
缅甸政府和中国大使馆一直在更新伤者、死者名单,也没有段伟祺。
这不知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算段伟祺一直没在名单里,可他也没有跟家里联络过。李嘉玉越来越害怕,害怕从此就没了段伟祺的消息,生死不明,下落无踪。
她想起上次她跟段伟祺分手的事,他莫名其妙跑去爬什么珠峰,然后不跟任何人联络。她希望这次也是他犯毛病了,她宁愿他突然脑抽了,也不愿面对另一种结果。但她知道不是,因为段伟祺答应过她不再这样,他答应过的事,一向是会做到的。
时间进入第四天,李嘉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能很冷静地翻看新闻了。她还去看了微博,当然依旧没有段伟祺的回复。
段延富和邱丽珍都不在家,他们没有说他们去了哪儿,李嘉玉也没问。两位老人这时候面对的压力大概比她还大,她只需要承担失去段伟祺的后果,而他们却还得承担失去段伟祺后,向公司和公众交代的后果。李嘉玉听过几句他们在客厅商议富昌董事会的事,段伟祺的失踪,还是引起了一些麻烦的。
但这些李嘉玉都不关心,她只挂念段伟祺的安危。
李嘉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猛地一震。这几天手机铃声就跟□□似的,每次一响都狠狠敲动她的神经。
李嘉玉火速拿起手机,却很惊讶看到来电人名字:段珊珊。
李嘉玉接了。
“我是段珊珊。”段珊珊的语气还跟从前一样,她没跟李嘉玉寒暄,也没什么客套话,直接问李嘉玉在哪儿,又说现在她父母和段伟祺的父母都在爷爷的老宅,他们在开会。
李嘉玉一愣。
“不是阿祺的下落问题,是富昌。”段珊珊猜到李嘉玉会怎么想,她道:“我妈一直觉得爷爷的遗嘱不公平,她觉得阿祺有自己的事业,有这么多公司,完全不需要富昌,但爷爷偏偏把富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阿祺。这次阿祺失踪,富昌一直不敢对外公布消息,但拖久了肯定不行,所以富昌得赶紧出对策。我妈我爸讨论后,想让莫叔接替阿祺出任代理总裁,但商场上的事,你懂的。若阿祺不回来,代理的就会扶正,若阿祺回来,代理的也赚够声誉,拉拢好派系,再出点什么事,代理的也很容易扶正。我妈的意思,是想把富昌拿回来,以后留给我。我不想要。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不想要。我现在画画,看看书,写写东西挺好的。我不想要富昌。但他们听不进去。二叔已经不在董事会了,他想插手大概也没办法。”
李嘉玉听着,怒火已经在她胸膛熊熊燃烧起来。
“段伟祺还没死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在咆哮。
段珊珊笑起来:“你来吗?李嘉玉。我们都在老宅。”
“我来!”李嘉玉挂了电话,气得握拳头。太过分了,段伟祺生死不明,他们却惦记着什么争权夺产。
李嘉玉火速拨了电话给段延富,她向他求证段珊珊所言是否属实,又问段延富有什么打算。
段延富虽然惊讶儿媳妇突然过问这事,但还是据实以告,他最后道:“你们爷爷把富昌留给阿祺,我自然是要帮他争取。”
李嘉玉咬咬牙:“等着我,我过去。”
段延富不知道李嘉玉过来能怎么样,但也没心思问了。来就来吧,这种豪门戏码,她嫁了过来,迟早要见识一下。当然,如果他儿子平安,她以后迟早要见识一下。
段延富心累,他挂了电话,捏了捏鼻梁。邱丽珍看着他,他小声说嘉玉要来。他又看了一眼段珊珊。段珊珊刚刚是上了楼,想必是躲房间打电话去了。
段珊珊接了那眼神,笑了笑,大方承认:“是我呀,是我通知李嘉玉的。”
段延孝皱眉头:“关她什么事。”
“阿祺是她丈夫。她当然有权知道。”段珊珊握着面前水杯,看着父亲:“你们这么个吵法,我也挺烦的。李嘉玉挺会吵架的,哦,不,她挺会讲道理的,让她来协调一下呗,万一她有什么见解呢。”
“珊珊。”段延孝板着脸。段珊珊的母亲也很不高兴。场面弄得这么难看,还不是为了这个女儿的将来,她却尽拖后腿。
“这件事我已经表明过立场了。”段珊珊道:“照我说,就按二叔说的,二叔来出任代理总裁,他之前就在董事会,现在也还是富昌的股东,虽然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过问富昌的业务了,但过去他一直管事,现在再回来做总裁,怎么不行?莫叔是贡献大,有威望,人人服气,但他跟阿祺不对付呀,阿祺要做的事,莫叔总唱反调,你说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莫叔上来是帮着阿祺继续推进他的业务,还是趁机做自己的事呀?阿祺在缅甸没死,回来也得气死。”
“胡说八道什么。死呀死的挂嘴边,有没有脑子。”段珊珊的母亲喝她。
段延孝对段延富道:“延富,这不是我自己的决定,各董事为这事开了两天会,大家讨论决定的。我倒是想让你回来,我们两兄弟还跟从前一样,但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当初爸安排的,也不是我让你走的。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如果阿祺真出了什么事,富昌会出乱子的。你对富昌这两年的变化了解不多,到时怕是应付不来。而且我怎么跟董事会交代呢?老莫也是有势利的,别让他觉得又摆了他一道,到时他联合着别人使什么绊子,给富昌火上浇油,你我日子也不好过。我跟老莫谈过的,他就是帮着过渡这一段时间,阿祺回来了,位置当然交回给他。如果……以后若真有什么,到时我再慢慢安排你回来,这样顺理成章的,大家都不会太难看。”
段延富道:“既然老莫这么有心,那他当然不介意也帮着我一把,又何必呢。”
段延孝叹气:“咱们就别明知故问了。老莫当然有他的权衡,他也有他想要的,这个我就得想办法与他周旋。现在同意他出任总裁,也是为了稳住他。他什么为人,你也很清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阿祺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我们说的这些,都只是计划,也许明天阿祺就回来了……”
又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后头的这句话没人说,屋子里安静下来。
管家给大家上了点心和茶水,段延富拿了几个水果,过去段老爷子的牌位面前,把桌上旧的供品换了下来。段延孝看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我上楼打几个电话。”
他妻子看了看邱丽珍,默默跟着老公也上楼去了。
邱丽珍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发呆。段延富坐回她身边,两个人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
段珊珊看着他们,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脑子里浮现段伟祺与她争吵,嘲讽她,帮她打架,帮她哄爷爷的情景,想起他们一起在阳台躲家长,一起抽烟……
段珊珊忽然无法抑制情绪,她冲进最近的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抽泣落泪。
一屋子人各干各的事,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段延孝才从楼上下来。段延富在客厅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了许多事了。
段延孝一脸疲惫,道:“我跟几个董事沟通了,老莫也跟我保证了,事情越简单越好,总之不要引起外界的无端猜测,引发股价暴跌。其他业务层面的东西,我们都能把握。老莫说他可以过来,一起聊聊,你看怎么样?说实话,这事在公司层面不需要经你同意,但富昌是我们段家的,阿祺是你儿子,我才这样与你商量。如果你能出面支持,对稳定阿祺那边的人有帮助,这样最好不过。我们都在等阿祺回来,真的没必要在这时候较劲。”
段延富也是心力交瘁:“老莫过来又能说什么?”
“他就是跟你们表个态度,希望你能相信他。”
段延富叹气,他很累了,不太想争了,如果儿子不在了,争这些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比不上儿子平安。只要儿子平安归来,什么都不重要。况且,当初儿子真的不想要富昌,就是没有了,就没有吧。
段延富刚要妥协答应,却听见门铃响了。管家过去开了门,却见李嘉玉走了进来。
李嘉玉穿着白色上衣,红色直筒裤,化了一个很明艳的妆。深色的眼影让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正红的唇色让她干练又有气势。
她踩着高跟脚,嗒嗒嗒地走过来。
段珊珊坐在屋角,看着李嘉玉。她抽了抽鼻子,笑了起来。李嘉玉呀李嘉玉,几年不见,竟然没怎么变。
“爸、妈、伯父、伯母。”李嘉玉跟长辈们打招呼,她看见段珊珊,微微点头。她与段珊珊的关系并不好,从来没叫过她,段珊珊平常没事,也从不搭理她,只除了之前那个电话。
“嘉玉。”邱丽珍对李嘉玉招招手,让她过来。
李嘉玉过去了,对段延富道:“爸,借一步说话吧。”
段延富看看段延孝,点点头。他带着李嘉玉到阳台,邱丽珍也走了过去。
李嘉玉问了问具体情况,段延富又仔细说了说。其实李嘉玉对富昌的情况也是略知一些,段伟祺常与她聊富昌,聊他的想法,聊他遇到的困难,聊他的进展,也自得于自己取得的一些成绩。
所以段延富这么一说,李嘉玉也基本明白了。段延富最后道:“其实你不必过来,随他们吧。总之富昌好好的就行,那是阿祺爷爷毕生的心血。”
李嘉玉一扬眉头:“当然不能随他们,那也是段伟祺的心血。”
段延富正要说什么,门铃又响。他们从阳台望过去,看见段伟祺的律师走了进来。
段延孝很吃惊:“宋律师。”
“段总。”宋律师招呼。
段延富急急忙过来:“宋律师,可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宋律师看了看李嘉玉:“是李嘉玉让我过来的。”
“宋律师。”李嘉玉跟他道谢:“多谢你了。”
“应该的。”宋律师把李嘉玉要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她。
“这是怎么回事?”段延孝问。
段珊珊也好奇,她挪了过来,坐在母亲旁边,看热闹。
李嘉玉让段延富夫妇坐下了,自己和宋律师也坐下,然后她道:“伯父,爸,是这样的,我作为段家的一份子,我想对现在的状况下,谁出任富昌的代理总裁提些建议。”
段延孝冷哼:“这又关你什么事?”
段延富也皱眉头:“嘉玉,这事你别参合了。”
李嘉玉淡定地道:“如果富昌真的需要一位代理总裁出面稳定股价,处理大局,那我建议由爸来。那位莫叔,据我所知,是段伟祺绝不会同意让他出任此职位的人。段伟祺不同意,我也不能同意。”
段延孝这回是直接冷笑了:“你一个外人,懂什么!我连解释都懒得跟你解释。完全不需要跟你说什么。你要找存在感,让你公公、婆婆带你回家聊去。”
李嘉玉道:“不必解释。我也不是什么天真小姑娘了,商场上的把戏,解释也好、苦衷也罢,鼓励、安慰、甚至威胁,我都领教过。我也不绕圈子,今天我来说这些,肯定是会得罪伯父的,也许连爸、妈都得得罪,但我必须来。我是段伟祺所有财产的合法继续人,这个所有财产,在有争议的情况下,包括他在富昌的股份。具体一点说,就是如果我跟段伟祺离婚、或者段伟祺去世,我应该可以争取到富昌27.3%的股份,成为富昌最大的股东。现在既然你们基于段伟祺不在的前提下来安排富昌的高层职位变动,我想我有权利来做建议。”
屋里所有人,除了宋律师,全都愣了。
“怎么可能!”段延孝不相信。
李嘉玉道:“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我把宋律师找来了,也把段伟祺签的协议原件带来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向宋律师求证。”
邱丽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叫所有财产,又什么有争议的情况下?你们什么时候签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婚后不久签的。”李嘉玉面对邱丽珍还是心里打鼓的,但她仍然要把话说清楚。“段伟祺的意思,如果我们离婚,他的所有个人财产,全都给我。”
邱丽珍气得猛地站了起来。她不相信!
李嘉玉继续道:“协议里有一句,任何情况下,财产分配以我的利益为优先。具体条款你们可以看一下协议。我咨询了宋律师,若段伟祺没有其他遗嘱和协议,那么在他意外逝世的情况下,那这份协议里的财产也是由我继承。当初定协议的时候,他没有把项目列得很细,当时他说没来得及算清楚,所以只有范围,日后需要核算的时候再列细目,毕竟财产的事,每一年都有变化。也就是说,虽然这份协议里没有列出他继承的富昌股份,但按协议条款,这股份也该算进来。”
“他疯了吗?”段延孝瞪向段延富。
段延富目瞪口呆。
只有段珊珊,哈哈大笑。她只是想让李嘉玉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李嘉玉能把剧情翻转得这么精彩。
宋律师看着这一屋子人的反应,叹了口气,道:“虽然很夸张,但这确实是实情。我可以证明,段先生定这协议的时候,意识清楚,没受胁迫,而且,还挺高兴。”
段珊珊笑得更大声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四位长辈脸色铁青,李嘉玉面无表情。
“现在,我再说一遍,如果有必要设立一个代理总裁 ,那么,让爸来。我也希望,爸能尊重段伟祺的意愿,把他的经营策略继续下去,像他那样,继续顶住董事会的压力,不妥协,不后退,像他答应爷爷的那样,为那些传统的,不能挣快钱,但是应该继续扶持,帮助他们发展的企业,继续发展下去。无论段伟祺能不能回来,把这个理念,继续坚持下去。”
没人说话,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李嘉玉看了大家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段延孝身上,她道:“伯父说我是外人,不懂状况。我是不懂富昌的具体状况,毕竟这么大一个集团企业,里面这么多公司,我没参与经营,当然不懂。但我懂段伟祺。我知道他不喜欢继承富昌,但他还是做了。他对爷爷照顾的一些企业没兴趣,但他继续照顾。
他这次去缅甸,就是带着纺织厂的付厂长一起去的,他要帮着付厂长找出路,他们手上有快失传的传统纺织技术,是文化遗产保护范畴,但是工序繁琐,产量低,所以很难经营。去年,段伟祺去德国,谈纺织机的技术创新,谈开发,要把传统工艺与新技术结合。今年,他去缅甸,找更美的花色,更包容的国际展现平台。他说,一方面降低成本,用科技拉动传统,一方面追求精进,提高传统的艺术价值。大而美,小而精,两条腿走路。
这样做,当然比不上资本滚一圈来得赚钱快,但这是爷爷的理想,这是段伟祺继承下来的理想。董事会多少人提出要砍掉这样的项目,把钱投到更有效率的地方,我听段伟祺说过,那位莫叔,就是其中很积极的一位吧。能帮着大家赚钱的,大家自然喜欢。莫叔声威高,也是能理解的。
爷爷在时,大家听他的。爷爷不在了,人走茶凉。只有段伟祺放弃了自己的兴趣,傻乎乎在坚持。他若不在了,谁还坚持?说真的,我不关心,也不在乎。可现在,段伟祺还没有死,他还是富昌的总裁,富昌最大的股东。虽然时机难得,但你们急匆匆就铺路,也太难看了。莫叔要赚钱,伯父想要富昌,我都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这也没错。但我不能允许别人这样不尊重段伟祺,也不允许别人这样践踏他的努力。所以,我再说一次,我不同意让那位莫叔做代理总裁,如果必须有一位代理总裁,就让爸出任。”
李嘉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家都静默。
段延富终于道:“我同意。那么,大哥,我们又绕回来了,我要做这个代理总裁。”
段延孝黑着脸:“确实是又绕回来了,我该怎么说服董事会?”
李嘉玉道:“伯父威望不够,控制不了董事会吗?那个莫叔,挺难对付的吧?那让我做坏人吧。如果董事会不同意爸出任代理总裁,那么,我就要找媒体了。”
段延孝忍无可忍:“你闹什么闹?嫌不够丢人吗?”
“爷爷起名,延孝、延富,我想在爷爷心里,孝为先,富在后。如果最后只有段伟祺一个小辈在苦苦坚持爷爷的理想,那才是段家的丢人吧?”李嘉玉对段延孝的大嗓门和狠劲毫无所惧,她道:“如果段家不能保护爷爷和段伟祺的心血,那么我来。如果最后都保护不了,那就谁也别想要。董事会如果不同意,我就找媒体公开,我要跟富昌打官司,我要拿回我的股权,我要进董事会,我要投票权。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一旦外界知道富昌竟然有这种事,股价会怎么样?你们非要弄个代理总裁,不就怕这个吗?董事会究竟是想选爸当代理总裁,还是想让富昌卷进这种风波,股价跌穿地心。这个选择,不会太难吧?”
“你这个……”段延孝气极,指着李嘉玉想开骂,但气到不知骂什么好。
“说实话,段伟祺拟这份协议的时候,是吓唬我呢。我是挺怕的,这么多钱,傻子才要继承,我还想好好多活几年。但是如果段伟祺被人欺负了,别说这些钱了,再多十倍给我我也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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