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也不知怎的,一躺下,合上眼,马上睡了。
白露后来完全不记得那晚上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一觉醒来,十分清爽。可能是她近年来睡得最安心的一个觉。比她那时候过敏了,君爷守着她睡,更香。当然,昨晚上,貌似他也是守着她睡了。
因为早上醒来时,她脖子上多了件小被。可能是怕天气转冷,他给她加的一件薄被。
身边床空空的,他是向来比她早起的时候多。
习以为常。
书房里,留下咖啡的味道,很苦,苦到能绞翻人肠子的味道。喝这么苦的咖啡,会让人质疑喝咖啡的人是不是有自作孽的倾向。君爷立在窗前,遥望天边第一抹阳光从城市边际冉冉升起,像是一夜无眠。
他背后书桌上的手机,铃铃铃,铃铃铃,响了两声。
生怕吵醒妻儿,君爷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君爷面容严肃,只等对方说完,道:“以后,打电话到我单位的办公室。不要打到我手机来。”
对方好像不解:“可是——”
“不用可是。”君爷说完这句话挂了手机,动作神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书房门前的过道,像是有一道人影经过的模样。
白露提着一桶昨晚洗好的衣服,到了阳台上晾晒。在她晒衣服的时候,可以听见伶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俨然,君爷知道她起来后,是走到厨房帮手先做早餐了。
当对面屋里,姚爷一家醒来,小洛洛抹着睡眼问包子哥的病好些没有,想过去包子哥家看包子哥时,姚爷伸手捏了把儿子嘟嘟的脸蛋儿,说:“你征征哥和妹妹玩了一天,你着什么急?”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小洛洛的脸蛋气鼓鼓的像只青蛙。
昨天,彤彤回来,和小包子玩了一天。他洛洛没分,因为被奶奶抱去保健院例行体检和打预防针了。
“疼。”洛洛小手摸摸昨天被打了一针的小屁股,仰着小脑袋对妈妈撒娇。
被包子哥冷落的份,小洛洛要从妈妈怀里讨回来。
沈佳音当然是可怜儿子,给儿子揉起了屁股。
姚爷端着早餐喝粥的碗,瞧儿子这幅德行,嘴一撇,说:“该送你去幼儿园了。”
“我喜欢幼儿园。”小洛洛举起小手。
可以和包子哥一块上学,天天粘着包子哥了。
“你到幼儿园又不是和征征一个班。”姚爷给儿子头上继续泼冷水。
小洛洛嘟着小嘴巴钻进妈妈怀抱里:爸爸真坏。
沈佳音看着他们父子俩斗来斗去,不禁效仿婆婆说了句:“好像征征更喜欢黏他爸爸。”
姚爷不傻,说:“我可没有他那么傻。洛洛整天黏我的话,你认为我会把他怎么办?”
小洛洛总算弄明白了,他爸爸这是懒。一个懒爸爸,当然没有包子哥那个辛勤的爸爸受儿子尊敬了。当然,同时要说,他爸爸比包子哥的爸爸精明。瞧,君爷多麻烦,还得给儿子做饭。
“爸爸,你聪明。”小洛洛终于对自己老爸来了一句正面夸奖。
姚爷对儿子这句夸,一点都不薄脸皮,厚脸皮地说:“你现在才知道你老爸是什么样的人,傻儿子,多长点脑子。”
沈佳音彻底无语了。只希望这些话,不要被对面屋里君爷和包子听见。否则,自家老公和儿子真得被人鄙视死了。
什么样的老子有什么样的儿子这点真没错。
小洛洛还是想去看看包子哥。不过,听说包子哥今天如果没有生病是要去上学了,不会呆在家里。洛洛又觉得过去不太好。
沈佳音不太明白儿子矛盾的心思,倒是姚爷摸了个准,对儿子说:“你是怕你自己单独和彤彤玩,你征征哥会介意是不是?”
“嗯。”小洛洛慎重地点了点小脑瓜。
他小洛洛可不像包子哥会见色忘友的人,兄弟比女人重要多了。
“行吧。”姚爷突然发现自己家的腹黑儿子原来也有一幅难得的好心肠,摸把儿子脑瓜,“等会儿我送你到你奶奶家。”
沈佳音在他们父子俩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忙活着收拾家里,等会儿要上班了。
姚爷送儿子到父母家时,刚好在楼梯口,遇到了背着小书包,正准备去幼儿园上课的包子。
“征征,病好了?”姚爷对包子绝对不是不关心,毕竟是兄弟的儿子。
小包子的小眼珠始终等着老爸出门,漫不经心地点头:“是。”
“你妈妈送你还是你爸爸送你去上学?”
“我爸爸。我妈妈的手昨天受伤了。”小包子严肃地说。
白露姐姐受伤了?
姚爷眼里闪过一抹讶异。而小洛洛更是吃惊不已。记忆中包子哥的妈妈是女金刚,刀枪不入型。
君爷腋下夹着公文包走出了家门。
姚爷抱着儿子,君爷牵着包子,两家父子一块走下楼梯时,姚爷问君爷:“白露怎么了?”
“她在家,等会儿出门。”君爷像是一句话带过。
“我听征征说——”
“不碍事,一点小擦皮。”
姚爷听他说的模棱两可,只注意他的动作。
走到楼下。几个人的私家车一块挨着停在小区里头的停车位。因为停车位少,小区里,每户人家的停车位都是固定的,做好了标志。白露姐姐的车,当然是挨着自己老公的车。
见君爷在自己车后尾停下来,姚爷手里依旧抱儿子走上去,顺君爷的目光望到白露的车子。
白露的车型是大众款,由自己哥白队退下来给她的。车型有些旧,使得在一排停放的车里头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
但是,姚爷绝对不敢批评白露姐姐的车,不说这是以前他领导白队的车,而且,他自己买的二手车,比白露姐姐的车更另类。
姚爷看着白露姐姐的私家车眯了下眼时,听身边君爷叹了口气。
君爷道:“等她生日了,我再给她买辆车。”
“想送她生日礼物?”姚爷笑了,“真送她辆车,这礼物可就重了。”
不知这话是夸是贬。君爷实话实说:“她嫁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送她特别值钱的。”
“你以前不是送了她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吗?”
君爷送白露姐姐的那枚钻戒,真是亮瞎了他们一群兄弟们的狗眼了。
谁能想到君阎罗居然有一丝浪漫的心思,也为女人舍得花钱。
“那不一样。”君爷不假思索,“那是婚前送的,不是婚后。”
说完,按住车钥匙,嘀一声,解开了车锁。
这时,小包子跑去拉白露姐姐私家车的后车门准备上车,姚爷才知道,君爷有这番感慨是由于今天借了老婆的车来开,道:“你自己车呢?”
“昨天刹车有点问题。车钥匙都给了高大帅,让他找个修车的师父过来瞧瞧。”君爷说着,边打开后车厢,想给儿子取儿童座椅。
结果,后车厢打开后,只见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姚爷和君爷一块站在那,看着里头东西都不见踪影的后车厢,两双眼睛,都像要穿破了车壳那样盯了会儿。被姚爷抱住怀里的洛洛,都跟着紧张得拉了拉爸爸的头发。
心急的小包子等了半天不见爸爸动静,跑过来,从大人中间挤到妈妈车的后车厢,见不见了自己的儿童座椅,小嘴一张,惊讶地嚷了出来:“我的椅子呢?妈妈的东西呢?——不好了,有贼,偷了我的椅子,偷了妈妈的东西!”
俨然,自己的椅子被偷没有比妈妈的东西被偷了重要,小包子急得上火,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在原地饶了几圈之后,小脑袋终于记起幼儿园老师教的,丢了东西要找警察叔叔帮忙,于是两条小腿脚下生风,要跑去保安处叫人。
“征征——”姚爷回过神来,见小包子要跑远了,急忙喊道,“回来,你爸爸在这呢!”
是哦,爸爸在。爸爸知道妈妈和他的东西被人偷了,肯定会把小偷抓回来的。在小包子的心里,他爸爸君爷同志就是个全能的超人。
小包子风风火火地背着小书包跑回来到爸爸面前,等爸爸下令抓小偷,给小偷狠狠一顿教训,看小偷还敢不敢偷他们家里的东西。
得罪他爸爸君爷的人都会很惨的!
小包子两只小鼻孔像火车头喷气,看着爸爸:“爸爸,要告诉妈妈吗?”
小包子想,等抓到小偷把东西弄回来,回归原位,妈妈当然不知道,妈妈当然不会担心了。
听着孝顺的小包子的话,姚爷都替君爷为难怎么圆这个谎了。
白露姐姐的东西,肯定不是被人偷了的。
因为人家偷,偷车子车牌轮胎都比偷小包子的儿童座椅强!
傻子才可能瞄准了孩子的儿童座椅。
姚爷和洛洛一块紧张地看着君爷怎么对儿子说。
君爷那眼神,像是无焦距地掠过后车厢,再落到儿子那张担心兮兮的小脸蛋上,严肃的眸里忽然有了动静,对儿子说:“别告诉你妈妈。”
正合包子心意。包子用力点头,绝对不会泄露给妈妈知道。
君爷的手用力一拉,砰一声,车盖盖上了里面空空如也的后车厢。那一刻,他拳头是不知觉中抓紧了。
他知道她昨晚出事,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竟然连车都换了。
心头的气一时间无法抚平。
小包子能感受到爸爸浑身的怒气,心里头同样气痒痒地哼哼:小偷你等着瞧,敢偷我妈妈东西?!我爸爸要收拾你了。
姚爷这时帮君爷想到了弥补的主意。谁让自己老婆沈佳音崇拜白露姐姐,特别崇拜白露姐姐买东西的能力。小洛洛车上的儿童座椅,和小包子的是同一个型号,甚至是同一家商场里买的。姚爷马上打电话让老婆从楼上阳台上将车钥匙扔下来。开了自己私家车的后车厢,取出儿子的儿童座椅先借给小包子用。反正,自己儿子暂时不用上学,极少外出,用不上。
包子上学有时间规定的,要紧。君爷先暂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借了姚爷家的儿童座椅,赶着送儿子去上学。
姚爷抱了儿子送到自己父母家后,一个人走回家。走到楼上,刚好遇到提着垃圾袋准备下楼扔垃圾的白露。
“白露。”姚爷一声叫,喊住了人。
兴冲冲跑下楼梯的白露只好忽然刹住脚,回头对着姚爷问:“怎么了,姚子业?”
姚爷的目光,似乎不需费力,马上锁定到她受伤的那根手指头。
白露尾随他的眼睛看见自己那只手指,都不好意思起来了。自家老公君爷还真是小题大做,给她消毒完伤口,没有简单用止血贴包扎,而是慎重其事地用了绷带。这下,不惹人瞩目都不行。
“没事,陆君他——”白露噎了下口水,可不能说自己老公坏话,君爷那是关心她没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手指弄破了皮,又泡了盐水,为安全起见,敷了点药。”
姚爷忽然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
是她心虚?白露挑了眉:好啊,你这姚爷,一大早竟然想套她话来着。
姚爷肃起面孔:“白露,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
“姚子业,你一大早说些煽情的话,不怕你老婆在楼上听见?”白露这话意图堵住他的话。
可姚爷偏偏不受她挑衅,继续说自己的:“我们这群兄弟,看着你和陆君在一块的。可以说,没有陆君,你一样和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在我,文生,大伙儿的心里头,你和陆君一样重要,知道吗?”
白露听着他这话皱了眉。
见她表情一下子变了,姚爷没有往下说,只顺着楼梯朝上走回自己家。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她再不只好歹,到时候,不止君爷要刮她的皮,他们一群人都要刮她的皮了。
在他们这群人心里面,同伴是最重要的。白露不止是君爷的老婆,也是他们的同伴。
听姚爷一番话后,白露走下楼梯时,心事重重了。
到了院子里,不见君爷和包子,看起来好像事情没有露馅。唯一露馅的是自己受伤的手指头。白露恼得想捶自己脑袋一把:怎么不再小心一点呢?
这样一来,她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做。
刚好,在她计划里,接下来是打算出去一趟的。
白露深吸口气,走回家时,边拨起了阿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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