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不然,和他道个歉?”
在医院打完吊针,送李母回到家,服侍了母亲休息,李含笑走出到客厅,刘湘拉着她袖口说。
李含笑没有答声,坐进沙发里后,随手拿了张过时的报纸。
刘湘知道她眼睛没有在看,拽着她继续游说:“好吧,都是我错。我之前不该让你对他太骄傲,教你什么欲擒故纵。”
“你认为我该对他低头?”
“男女之间不就隔一层纱。他低头和你低头有什么区别?再说,你那天突然叫道分手是不是过了些?他这样做到底有没有错,你自己没有想法?”刘湘说的每句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有什么错?回想起来,他检举她父母是为大义,始作俑者且是她。只是,她对他低不下这个头。因为她觉得他不够爱她,和之前像是热情地追求她时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这种感觉,随时间的推移,到今天他的高姿态,益发强烈,强烈地撞击到她的自尊。
她害怕的是,一旦开始低了这个头,以后,她都需要对他低这个头了。
“这个,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其实谁低头无所谓。”刘湘说,“你想想,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你真舍得不要?”
除去姚爷某方面的极品,姚爷本人,的确优秀,堪称黄金单身汉。是傻子,才会放着这样的男人不要。
“那他为什么不能对我低这个头呢?”李含笑甩下手中的报纸,心里的纠结一目了然。
刘湘也觉得奇怪,明明信息都发出去了,这男人只要稍微低下头,这事情马上解决了。可姚爷的态度看起来很强硬,绝不会低这个头的。
那是她们不知道,姚爷心里面有条底线:谁做错事当然就得谁低头。哪怕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爱的女人都必须不能违背这条红线。
也或许,即使姚爷把这条红线说清楚了,在其他人看来,一样会觉得不可思议。至少,她们会以为是这样的。男女之间闹别扭常有的事,双方彼此委屈下有什么。做男人不就该心胸比女人更宽广吗?
在刘湘口里得不到可以解释的答案,李含笑果断地重新捡起地上的报纸。既然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不会去求他复合。她认为刘湘以前的话是没错的,要让男人来求女人,如果女人低姿态了,反而会让男人的尾巴翘起来,显得女人自己太贱。
刘湘闷闷的,她自己的婚姻都搞砸了,所以不希望李含笑效仿她走上这条不好的路子,可明显她自己功力也不够,没法撮合他们。听见门铃响,她走过去开了门。
走进来的是谢长诚,因为无意中听说到李母病了赶了回来。
“师母身体还好吗?”谢长诚进来即问。
本来刘湘从李含笑口里得知这男人轻信李思思蠢的要死,现在看,谢长诚对李家夫妇到底是懂得感恩之情的人,不算是个太坏的男人。而且,谢长诚始终对李含笑一样关心。
知道了李母身体有所好转在休息,谢长诚端了杯开水,坐到李含笑身边,说:“你也别太担心了。今天我从其他人口里得到消息说,你爸身体还好,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李含笑露出个冷笑的表情。
说到底,都是她父亲自己种下的后果,害的他们全家人都遭殃。
“老师即使有过错,也是你爸。”谢长诚道。
“我没有说他不是我爸。”李含笑迅速地反应。
谢长诚看着她,有些话到了嘴边像是要说,却犹豫着。
突然门铃声又响,李母这回被吵醒了。李含笑走进了房间探看母亲。
刘湘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的好几个穿制服的人,心慌意乱间,退了半步后寻求帮助的眼神望向谢长诚。
“你们是?”谢长诚站了起来,表情和刘湘一样讶异。
李安东都被带走了,现在这些人又来做什么。
“我们想和张雪敏谈一谈。”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说。
张雪敏是李母的姓名。
刘湘和谢长诚紧张地交换个眼色后,道:“伯母她身体不大好,今早上才到医院打了吊针。”
“是吗?有医生的诊断证明吗?如果不是什么重病的话,还请她出来和我们见面。这事对于她本人对于她家人都很重要。”
见对方是势必要见李母了,谢长诚只好请调查组的人进来。刘湘是走到了李母的房间,推开房门,紧张地对帮李母穿衣服的李含笑示意:“含笑——”
“谁来了吗?”李母把脚放到地上穿上鞋,问。
“妈,你再躺会儿。”李含笑说。
“不躺了,愈躺愈难受。”
“那我去厨房弄点粥给你吃。医生说,你醒来最好喝些粥暖胃。”
等李含笑擦过自己身边,刘湘着急地抓住她,小声道:“自称是调查组的人,非要见伯母。”
李含笑的目光射到客厅里那一张张铁面无私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阵心颤。母亲不同于父亲,再说如果连母亲都被抓走的话,这家里,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是谁来了?”李母走了过来,在李含笑和刘湘都未能反应之前,已是走到房间门口,与调查组的人数目相望。
李含笑手快,扶住李母微晃的身体,忧心:“妈——”
李母只是晃了下,很快站稳住了脚跟。
同时,调查组的人走到了她们面前,对着李母说:“张雪敏同志,有关你丈夫的一些问题,需要你协同调查。”
“我爸的事——”李含笑插话,“你们问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调查组人员,只是以一种更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李含笑激烈的反应。
刘湘的身体在发抖,总觉得这事儿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人的眼光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谢长诚疾步走了过来,在李含笑要接下去说时,握住她的小臂,道:“含笑,你这样说对伯母和伯父都无益,你学法律的,应该更清楚这点。如果他们手头没有证据,也不会说回头来找伯母。”
感觉头顶被盆冷水砸下。
母亲在自己身边的声音,既近又远,说着:“含笑,听长诚的。长诚,你帮我照顾好含笑。”
“我知道的,师母。”谢长诚应着,或许他嗓音里有些悲伤的哽咽,可在李含笑耳朵里听起来一样冷酷,因为他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李母被调查组带走了,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李含笑目视完全冷清了的家,既然谢长诚都提及到了证据,她目光咄咄地看向他:“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都告诉我。你和李思思那么亲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谢长诚说,“直到那晚上思思逃离北京后,打电话向我求助要我救她,我才知道原来老师在多年前已经是犯过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李含笑回想起李思思上次那副对她憎恨至极的表情,“我只知道她妈和她都很恨我,还有我家里人。”
是什么深仇大恨?
谢长诚却是不知道李思思对她说过那些话,愣道:“思思恨你吗?”
看来他到现在依然只信任李思思,依然被李思思蒙在鼓里,李含笑冷冷地说:“你怎么不去陪李思思?”
“她一样暂时被拘禁起来了。”谢长诚说。
“如果她不被抓起来,你是不是仍旧相信她很清纯很好人?”
谢长诚一向开朗阳光的笑容,此时突然变得很忧郁,以至于一双褐色的眼睛转成了墨色,看她的目光益发复杂:“如果说思思她自己亲口说恨你,可能是她妈教唆她,与你父亲的事有关。你不知道,她妈告诉她,她父亲是被你父亲害死的。”
“既然她父亲是我爸害死的,为什么还假惺惺对我爸好,不直接让我爸去坐监狱,可你看,现在是她们母女都要一块去坐监狱!”
“那是由于,她父亲和你父亲当年一块受贿,然后,她爸突然出车祸死掉了,她妈一直认为她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的意外,认为有你父亲的缘故。但是,因为他们一家一样受贿不清,不可能向有关部门告发。她妈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报复。”
真相的突然揭露,李含笑听下来,没能抓住其中的任何破绽,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她父母和许京惠母女是一丘之貉。
“可我妈——”李含笑闭上眼。母亲一向为贤妻良母。
“师母和老师感情那么好,不可能什么事都不知道。”谢长诚说到这,把手重重按在她肩头,说,“不过,他们一直对李思思好,也就是希望这件事能一直掩盖下去,这样,你也不会受到牵连。师母和老师,都是想为你好的。”
这么说,是她害了她父母了?
“胡说八道。”李含笑像是被激怒道,“他们以为这样做是对我好吗?这能叫爱我吗?贪污腐败,这是法不容情的事情,竟然以女儿为借口来逃避罪责,一个堂堂的大学教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不要这样说老师!”谢长诚听不下去了,微板起面孔,“你想告发老师不是不可以,其实老师,应该心里有所准备你哪一天会告发他,毕竟你读了法律专业最终老师不也是让你去读了。”
李含笑呼吸一阵急一阵短。
“我这不是在为老师辩护。因为我知道,即使你知道了真相首先会做的,肯定也是劝说老师去自首而不是去告发,对不对?”
李含笑看向地板,心头紧缩。
“所以,是那个男人告发的。他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根本没有为你和你家人考虑过。他为的是他自己!”谢长诚走到她面前,两手握住她肩头,“你听好了,含笑。你爸的实验室科研成果,涉及的医药产值达到几十个亿。现在老师倒了,老师本意要我来接手,但现在有人提出我是老师的徒弟,说不定会有涉案情节,如今整个科研成果和科研团队,都被其他人抢走了!”
“你说这些事是他做的?”
“很有可能。因为你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李含笑望着地板的视线,形成一个黑点,逐渐变成一个冰冷的黑洞,好像吞噬掉了自己。
夜晚六点半,华灯初上,京城里灯火光明。
赵文生负责开君爷的车,给两个爷当柴可夫司机。因为都是大学同学,老葛,同样是他赵文生的学长。两爷今晚赴约把他给拉上,用意非同寻常。
“我们今晚的任务是什么?”他问。
只知道今天两爷跑了五六家医院去抢人,也不知道抢到中意的人没有。总之,今晚突然冒出话说要去和很久没见的学长聚餐,着实诡异。
与老葛,说老实话,他们应该有太多年没见了,七、八、十年,应该有。
“学长的孩子都小学四五年级了吧。”君爷经赵文生说起这年限,仔细一数是差不多。
“所以,领导,可以告诉我今晚我们是去干嘛吗?”赵文生重问,“要是去给学长的孩子庆生,我们这手里没有带礼物。”
“对了。”坐在后座的姚爷记起,三个人都两手空空的,“最少要买点水果。”
赵文生没眼看似地瞥了两位爷:这明摆着上人家家里去,不是去做客,是去干坏事,不然不会连礼物都忘了。
“买水果?”君爷看着路前方,稍感为难,“这都到了人家家门口了,到哪里去买?”
老葛住的这块小区,沿路绿化优秀,道路整洁,却是没见小卖部超市什么的,整个一世外桃源。
“马后炮!”君爷闷闷地埋怨两个人要提醒不早点提醒。
提了建议反而遭骂的赵文生,更郁闷了。
姚爷在后面缓和气氛:“没事,他们不在意这点水果的。或许,他们家已经准备一大堆水果等着我们上去吃。”
斜眼看后面的人,君爷冷冷道:“你相信他们拿盛宴款待我们,不是鸿门宴?”
这话说的赵文生打个寒战,腾出只手拨拨领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说的这么吓人,你们究竟打算去做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姚爷连喊两声,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只见车刚开到小区的路边某处停车位靠停,有个模糊的人影,已是站在路灯下的楼道口等着他们。
君爷拨开门先下了车,冲下楼来迎接他们的人说:“学长,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从暗影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袭同样的军装,身材挺拔,面容憨厚,看着他们三个的目光由浅转深,最终是一道长长的叹气,说,“上去吧。”
听见老葛这声叹气,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跟随老葛爬上楼梯。
在楼梯上,老葛说话了:“你们非要那孩子吗?”
“嗯。”君爷沉着冷峻的声音回响在楼道,“虽然我现在手里有了大约三四百份候选名单。”
“既然有三四百个给你挑,不是非得要那孩子吧?”
赵文生一边听前面两人说话,一边拉了姚爷偷偷问:那孩子,是谁?
姚爷答:沈佳音。
赵文生摇头:真没听过这名字。
不过,护理界本来和医生不是一个重叠的圈子。出名的护士,他们不见得都会认得。
老葛这边继续游说:“那个谁谁谁来着,不是刚拿了个标兵吗?你怎么不招她?招那种人才多好。”
“那种人我没有说不要。”君爷维持冷静的声调。
“那就是了,你该去招的,是那些人,不是我们家的这孩子。”老葛宛如抓住了突破口。
可君爷即是君爷,认定的事从不会改变,道:“但是你们家的孩子很特别,我更想要。”
“你从哪里听说我家孩子很特别了?”老葛不依不挠地反问他,大概笃定他只是道听途说来的。
“我老婆亲眼看见的。仅凭靠解剖知识成功做静脉穿刺,这样的技术,哪怕是外科医生,没有临床积累都办不到。学长,你还敢当面和我狡辩这孩子不特别?”
不说君爷这话将老葛震住,是让后面听的两个人同样为之一惊。赵文生不用说,来之前,都不知道来干什么。姚爷其实来的时候,一直还弄不清楚君爷是看中了什么,能仅凭一张履历表非要这个沈佳音,按理说,他们今天拿到的人事档案里,不止沈佳音一个来自协和。如今君爷一句话,抖出这孩子真是有点料。
“呵呵。”老葛被震了后,很快恢复过来,笑两声,“陆君,你落伍了吧。现在临床上,能做深静脉穿刺的护士都有,比如锁骨穿刺术。”
“锁骨穿刺,因为位置固定,病人之间的差异性低,比她做的这个穿刺,还要更容易些。”君爷哪里可能被他这么糊弄过去,“学长,你自己是外科医生,虽然你现在做的是行政工作了,但是,你要是把临床的事儿都忘的一干二净,我可以帮你敲敲脑子回忆起来。”
听到要被后辈敲脑瓜了,老葛笑骂:“怪不得桑虹说你现在飞黄腾达了,没大没小了。”
“我哪里没大没小了,我这不是称呼你为学长?”
老葛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今晚来,没打算把我和桑虹说的话,都听进耳朵里,对不对?”
“那要看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君爷冰冷的眼睛只是看着那门。
门口,两手抱在胸前的桑虹,同样冰冷的双目看着他们三个。
赵文生见状,推了推眼镜,苦逼道:“真是鸿门宴。”
“不会在菜里下毒吧?”看到桑虹的目光有点狠,姚爷不禁都摸了摸肚皮。
君爷迅速回头,目光横扫他们两个:敢临阵逃脱,杀无赦!
“进来吧。”在丈夫目光的催促下,桑虹好不容易咬牙挤出了这样一句欢迎词。继而,她转身进了屋里。
老葛为老婆说话:“你们嫂子你们都见过,她什么性子你们都清楚。”
“穆桂英。”赵文生对桑虹是有印象的,说。
桑虹的性子,是大刀阔斧,号称铁娘子,爽的不能再爽的个性。所以,撞上桑虹的刀口,一般人会死的很惨。但是,老葛知道,老婆和他亲口说过,他那学弟,是比大刀更可怕的阎罗王。这话还是至少七八年前说的。
或许君爷当年尊敬过桑虹,可桑虹很讨厌君爷,不言而喻。
几个人进了客厅,看到饭桌都摆好了,碗筷,酒酿,佳肴,一桌齐全,满桌盛宴。
老葛补充:“她下午回来后,一直在给你们做菜。孩子,都暂时送到他姥姥家里去了。”
“嫂子的盛情——”姚爷再次笃定菜里肯定精心下了毒药,挤出个笑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赵文生随手拿起桌上一瓶酒,看到那度数,眼镜差点垮了下来。
“我们明天都要上班的,不喝酒。”君爷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主人家面子,一个命令直下。
听到这话的桑虹从厨房里冲出来,道:“这是你单位吗?”
忙伸手拦住气冲冲的老婆,老葛赔笑脸缓和两边气氛:“不喝酒,那么,喝菠萝啤吧。”
“又是菠萝啤——”姚爷是想到前几天自己刚喝的那一桌,真是把他自己都喝怕了。
“菠萝啤都不行?”老葛愣。
赵文生连忙为姚爷开脱:“学长,一点酒气我们都不能沾,实在是由于明天还有台重要的手术。这样,我们喝椰子汁或是王老吉吧。”
“椰子汁?王老吉?粒粒橙?你们是老人还是小孩?”桑虹斜眼瞧着他们几个男人样。
君爷看了她一眼,深沉地将那放在桌底下的白酒放回到桌面上,道:“嫂子想喝酒,我陪嫂子喝。但条件是什么,嫂子清楚。”
“去你的!”桑虹反而被他这话激怒了,踢飞了一张椅子冲过来拿手指着他叫骂,“你凭什么陪我喝一杯酒,我就得把我辛苦培养出来的孩子交给你?!”
“就凭她是个兵。她只要是个兵,上头什么命令,她就得照做无误!”君爷毫不退缩,用更深沉的声音说,“桑虹,你不要忘了,这是她从一开始当兵注定的事情,你也只是个兵!”
面对他这话,桑虹说不出话来,砰拍了桌子后,坐到一张椅子上,低下头喘息。
老葛见老婆都这样子了,一面安慰老婆,一面对他们几个苦口婆心地说:“我们这不是说她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偏袒她。再说你们那单位条件好,很多人都想进,对不对?我们不让这孩子去,完全是另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君爷沉着地问。
“这孩子诚如你所说的,有些特别。”老葛边说边显出艰难的语气,“这孩子有些毛病,不得不留在我们身边。”
“什么毛病?身体上的毛病吗?如果是身体上的毛病,她还能当兵?”君爷压根不信他们的托词。
老葛一幅苦恼至极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
赵文生和姚爷,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夫妇这幅样子。
门铃,这时候突然一响,叮咚,屋里几个人全望向门口。
“奇怪了。”老葛挠挠头,“今晚明明叫人都不要来。这时候谁会来?”
到底,得去开门。老葛走过去,没有犹豫先将门打开。于是后面的人全看见了,门口来的客人是将他吓了一跳。
桑虹在看到来客隐约的身影时,急匆匆站了起来,失声道:“佳音?!”
站在门口的女孩,这时同望见了屋里有其他客人,把头缩了回去。
“佳音,你怎么来这?不是告诉你今晚都不在家让你到外面找吃的吗?”桑虹紧张地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老公,抓住女孩问。
“没,没,我,我忘了东西,在,在——”
“行,我知道了,掉东西在家了是不是?”桑虹本想让她进来,后一想,把她依然挡在门口,说,“你掉什么了?我帮你去拿。”
听见桑虹这话,君爷冷冰冰的声音响道:“让她进来吧。”
桑虹立马掉转过头来,瞪着他。
“反正,她的档案在我手里。她终究得和我们几个见一面的。如果我们今晚和她谈,或许会改变我们的主意都说不定。”君爷只是沉着地看回她,同时,那锋利的视线,落到她身后意图掩藏的女孩身上。
姚爷一样,在听见沈佳音的名字后,立马把视线放了过去:说实话,这孩子,比他在照片上看到的感觉,还要小。
二十六七的女人?
怎么给人感觉这么小?
不是高度,这女人高度至少有一米六以上。但是,她总是低着头,低着眉,低着眼睛,加上扎了两条小麻花辫子垂在小小的脸蛋两边。怎么看,都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二十六七的女人,都参加工作了,正常的话。姚爷在脑海里搜找任何一个二十好几的女人的印象,无不都是窈窕淑女,杨花柳貌,哪怕是清纯些,都是可爱的伊人。但是这孩子,太过安静,太过怯生。
而且,她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他听错了,好像是?
“结巴?”姚爷听赵文生在旁边这么疑问。
老葛见他们都注意到了,只好老实托出:“所以我都说了,这孩子不合适去你们那。”
“结巴又不是病。”君爷毫不客气,再次斩断他和桑虹借口的念头,“我们不是招演说家。”
桑虹这边是气了,既然君爷都说了今晚谈完话后反而会不一定,她拉了沈佳音进屋里,介绍说:“佳音,这几位是其它单位的首长,他们问你什么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
无奈被推到屋子中央的沈佳音,退了小半步,抬起那怯怯的眉,看着那几个叫做首长的男人,饶走到了她面前的沙发上。这场面,与三公会审没什么区别的气势。
沈佳音再退了小半步,小腿顶到了一张凳子。
桑虹没有插手,是想:让他们看到她这幅样子更好,或许会彻底改变主意了。
论是别的兵在他这里面试,一退再退的,和逃兵差不多的孬样,君爷二话不说拍板让对方滚。可他和桑虹顶嘴都顶到现在了,何况这孩子说不定真是有可怕的潜力。
于是,赵文生从君爷那里得到示意后,伸出只手,一把拉住还想继续往后退的女孩。
被拽住了手不能再后退的沈佳音,是把头垂的更低了,却同时因为力气抵不过对方,只能任赵文生一步步把她拉到了近前。
君爷派赵文生出马当然是有原因的,赵文生不是每天的工作都是和小孩子打交道吗?哄小孩子,赵文生技术一流,还能怕搞不定这个像孩子的女人。
可赵文生心里这个苦逼,在拉这孩子时,他已经察觉到这孩子真是有点儿不对劲。
不像小孩,自然,都二十六七的女人了。但是,又有点像小孩,那双眼神,不知该怎么说。一方面像是在躲,一方面又是好像一直在看着他们。所以在搞不清楚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完全没有计谋。
“不用怕。”本是这一句想安慰下对方。
弯弯的细眉下,那对忽闪的眼光射过来,又收回去。
赵文生一愣: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沈佳音低着头,眼睛像是注意力都在光亮的地砖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胸口里的这颗心脏,跳的飞快,快的要冲了出来。
因为,因为刚站在门口的那会儿,她已经认出他们是谁了。可他们,完全忘了她。
“坐下吧。”赵文生另一只手拉了张椅子。
她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
三双带着探究的视线,看着她像只兔子似的坐姿,看着她像要垂到地上的头。
饶是君爷,都不大敢确定了。这只怯生生的兔子,是否真的有他老婆说的才华。
“咳。”领导清一声嗓子。
赵文生开始提问:“我现在说的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就作答。”
“还有——”瞟到那边不罢休的桑虹夫妇,君爷冷冰加上句,“你得想好了,你答错每个问题的后果,都会关系到你工作上的对错。这样,不仅要治你的罪,你领导的罪,同样要治。”
桑虹怒得一咬牙。
沈佳音低着头,在快速扫过赵文生和君爷冰冷的脸后,看到姚爷。
姚子业是没想会有道视线射过来,眉梢微提,回望过去,发现那双隐藏在埋头之姿下的眼睛,原来是好像一面大大的湖泊镜面,折射出来的目光,惊人的亮,看得他心头一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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