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河握了握拳。
关友梅看着儿子,半晌,又问:“这眼瞅着,阿端和你,你们这难道是……暂时分居了?”
铁河抿着唇。
“为了什么?”佟夫人平静的看着儿子。平静的像是在问你为什么穿这个颜色的衬衫。
为什么?
佟铁河的左手,慢慢的摁着右手掌。伤口,每摁一下,疼一分。
“小铁。”佟夫人看着儿子,她已经从铁河他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
“阿端的性子妈妈是了解的。她不是随便就离家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斟词酌句。
佟铁河不语。
“到底是谁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的事?”关友梅将手里的眼镜丢在了桌面上,“妈妈早就警告过你的,不要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错误。你只是不听!”
“妈。”他觉得累。
对着母亲,又无从否认,又难以启齿。
“妈!我和阿端的事,让我们俩自己解决,好不好?”
佟夫人忍耐的看着铁河。好半晌,母子俩就这么对视着。
“那么小铁,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
“她人在哪里!回娘家了?”
“没有。”
“那去了哪儿?她是你妻子,也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夫妻闹矛盾,离家出走,没有一声交代,这像话吗?你不知道媳妇儿去了哪儿,你又像话吗?”
铁河愣了一下,“妈!”
“你别以为我们不在北京,就什么都不知道。”关友梅声音渐冷,“邱家的潇潇因为她,得罪了一大票人,最近被他父亲发配到了你三叔手下;顾家的孩子,能为了她取消的婚礼……只是这些,都可以当是谣言,但无风不起浪,传来传去,总是有损佟家声誉。小铁,捕风捉影的事儿,可以不计较,妈妈知道阿端是什么样的孩子,一直信任她。这回呢?她和顾家的孩子一起去东京……”
“妈!”
“你以为那首都机场是保密机构?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关友梅冷了脸。
铁河蹙起了眉。首都机场当然不是保密机构,可是母亲不单是知道,还这么快的做出反应,事有蹊跷。他微微眯了眼。
关友梅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说:“小铁,有些话,妈妈不说,自然不是因为不知道。为了你们好,妈妈还得挡在前头。只因这头一个,妈妈相信自端的品性;二一个,妈妈相信你……现在呢,小铁你告诉妈妈,妈妈能信你们两个吗?还是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铁河立即说:“妈,您是什么样人,怎么能信那些?”
关友梅看着儿子,“要我不听信可以,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您疼她,都是假的?常说的,阿端为人,您比我都清楚。”铁河镇定的说,“那些没影儿的事,随他们去说;就是去东京,虽是有,那也是经我同意的。”
“小铁!”
“妈,”佟铁河看着母亲,“我们俩的日子怎么过的,您是真不知道?”
关友梅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
“这么下去……您觉得,有意思嘛?”眼前的青花大瓶,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那冷钻进眼睛里来,慢慢的,往心里去。他握了握手,掌心的疼,让他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的呼吸,清清楚楚的说:“所以,关于我和阿端,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对我们俩,都好。”
“想都不要想!”关友梅断喝。
“妈!”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非要提离婚?你们是三岁孩子吗?三十岁都不止了!”关友梅挥了一下手,“这个话,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第二次……”
“妈,她知道了。”铁河说。
关友梅愣了一下,“什么?”
“您和容阿姨的默契。”
他用的是“默契”,来代替这个“交易”。
关友梅沉吟片刻,看着铁河。
“妈,”铁河语气越来越沉,“我知道,外公的心愿,您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关家能重现当日的辉煌。我虽不姓关,但是我做到,也足以告慰外公。”
“小铁……”
“给我多一些时间。”
关友梅的手,落在铁河的肩膀上,“小铁。”儿子语气里的坚定和落寞,让她心头顿时生出一股疼来。很轻微,但是很真切。
“我做的到。”铁河抬手,按住母亲搁置在他肩头的手。
铁河掌心的的胶布,纹路粗糙。关友梅反手握住铁河的手,拉在手里。
“小铁,你要知道,”关友梅点着头,“妈妈一直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您相信我就好。所以……”
“并不是这个原因。”关友梅打断了儿子,“要阿端做我的儿媳妇,不是这个原因……退一步讲,就算是有,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深深的看着儿子。
只一瞬,铁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呆了一呆。
“小铁,你也曾抱怨过,在你和阿端的婚事上,我没有跟你交底,有些事情,我是瞒着你的。那么,这个问题上,你也没有跟妈妈交底。”关友梅望着铁河发呆的样子,点了点头,“可你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再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小铁,自飒,不止是不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作为你的伴侣,也不合适。自飒不是不好,单看她的性子,她也帮不到你。所以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阿端。即便是,没有额外的条件。”
铁河看着母亲。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问题。他有些冷。
“小铁,我承认,这样做,有些私心。你父亲说,这即便不算是落井下石,也是趁火打劫。”关友梅嘴角一沉,“但是从头至尾,我没有强求任何一个人。包括阿端,包括你。时至今日,我仍认为,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的决定仍是一样的。现在,小铁,你只需回答妈妈一个问题就好。”
佟铁河点了点头。
“你说要离婚,”关友梅直盯着铁河的脸,“小铁,你是不是真舍得放手?”
“我舍得。”铁河说。
关友梅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铁河。铁河不动。
“好了,知道了。”关友梅松开了铁河的手,“你出去吧。”
“妈……”铁河看着母亲的反应。
“我要想想。你先出去吧。”关友梅靠在高背椅上,双手交握,很平静的说。
她这样平静,铁河反而心里生出一层慌乱来,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待要出去,又停住,说:“妈,您想吧,但是您千万别给阿端压力。也别让别人给阿端压力。不如好合好散,日后,也好见面。我主意已定。您,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关友梅挥了挥手。
铁河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就在他要出书房的一刹那,听到母亲说:“小铁,你舍得她才有鬼。”
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儿。站在走廊里,站了好长时间,才往楼上去——他母亲占领了他的书房,而在家里,此时他要寻去处,只有一个地方。
他进了她的书房,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的椅子是把紫檀禅椅。他常觉得她时常盘腿坐在禅椅上,或静坐或念书或上网,有些古里古怪的……偶尔他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回个头,就能看到她……
手按在书桌上,桌面十分温润,贴着他的掌心……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想着,母亲说的对,他,舍得她才有鬼。
与此同时,楼下书房里的关友梅,在铁河出门之后,好久好久,一动不动。与铁河的一番对话,让她静默如深海的心,翻起波浪。
她捏着眉心,眼睛盯着书桌上的电话,默默的,想着这个电话,究竟先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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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最后一更。有些晚。谢谢大家的耐心。明日尽早。多谢!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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