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则林因着宽宽一天一天长大,在他的脸上不停地寻找着何连成的痕迹,我看着堵心,但并未往心里去。谁知,就在我尽心尽力的替集团忙了三个月以后,他突然在晚餐桌子上对我说:“何萧,翰华现在经营得不错,你现在也占有翰华百分之八十的收益和分手权。我今天算了一下,集团这边就少给你一些,我手里的股份三成给你,另外七成留给宽宽吧,你是他叔叔,多替他打理几年,等到他成年以后就移交给他。”
我当时就懵了,原来我所努力的二十几年,经不过一个小屁孩子酷似他老爸的脸?
心是在这一刻被点起了嫉妒,我也是头一次在何则林面前发脾气,我冷笑了两声:“爸,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认为我是儿子,还是工具?或者说我只是一开始你就想放弃的垃圾?”
我的问题让他一下怔住了。
他大概想不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我会突然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看了半晌才说:“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已经算清楚了,翰华加上集团才的三成股份,差不多是我资产的一半。你们兄弟两个人,一人继承一半,不能因为连成不在了,你就不把宽宽当成何家的人吧。”
“他这么小,就有了继承权,我这么小的时候,还像狗一样等待着你的施舍才能活下去,你觉得公平吗?”我站了起来,声音冷冷的问。
我想到了我和我妈在南市被人指指点点活着的日子,我想到了妈妈每次向他要钱时,他的嘴脸,他满脸满眼都是嫌弃,就像我们是存在他生命当中却又抹不掉的垃圾。
“你是觉得这样不公平了吗?”他叫来曹姨把一脸懵懂的宽宽抱走,然后示意我坐下来。
我真的不想和他谈,我想现在就离开这个家,走得越远越好。
一直以来,我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化为可笑。
“你觉得公平吗?你要是觉得公平,我就接受。”我问他。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何萧,你的出生是个错误,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你既然问到了这一步,我就和你说个清楚吧。”
我只捕捉到他话里唯一的一句我的出生是个错误。看着眼前的这个老男人,我忽然觉得他那么陌生。
我的努力他不是没看到眼里,而是他根本不愿意看到我,更别提我的努力了。
“那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我的错,还是我妈妈的错,你们在生下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好何安放我的后半生?”我问。
“没有想过,你的出生我毫不知情。”他看着说,“你满百天的时候,你妈妈才通知的我。”
我一下怔住了,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他包养起来的情人,至少应该有过一一段完美的如胶似漆的爱情吧,或者说至少有一段时间他迷恋过她吧,不管是哪方面。
“在林乐怡要嫁进何家时,闹出一件事,就是关于我和林乐怡妈妈的那些旧事。我那个时候去南市,很少是办正事,多数是想看一下她过得好不好。男人这种动物,可能真的是对得不到的人更上心。如果没有连成妈妈,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但是我还是忘不了她。”何则林陷入了沉思,“你可以说我不负责任,但做为你的爸爸,今天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我屏住呼吸,想清楚地了解我的身世。
“那个时候的酒吧和夜总会、KTV不像现在这么多,但是繁华城市都有那么一两个。我那天喝醉了,然后看到了在那里陪酒的你的妈妈。”何则林低声说。
“不对,我妈当时家庭经济条件还算可以,不可能去陪酒的。”我马上反驳。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妈妈是和林乐怡一样的陪酒女郎,何况我了解过当时妈妈的家庭环境,虽然没开公司,但是家里温饱不愁。外公外婆都是正式的机关职工,家里的经济很稳定。
“那我问你,现在去做陪酒的有几个是吃不上饭的?”何则林反问一句,我哑口无言。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无一例外,即使去这一行就是奔着快钱去的,一个晚上争三五千,比起一个月六七千的平均工资要高太多了。
“当时的陪酒女郎争得更多,那个时候平均的月工资是一百多块钱,陪酒做得好的话,一晚上就能拿三十多。你想一下,在那个时代一个月三千块是一个什么收入?何况那时候西方的某些思潮刚刚传进来,有一大批人受那些开放思潮的影响,觉得很多事没那么重要了。”何则林第一次有耐心的和我说话,“我本来就喝了点酒,再看与着林家有远亲关系的你的妈妈时,就觉得她真的好像我心里那个人,就把她叫了过来,让她帮我倒酒。”
我听到这里,心里矛盾的,既想知道又怕知道真相。
“我没想到提,在我与那个人解除婚约以前,她就见过我,然后在酒里下了迷药。那个时候的迷药并不厉害,但是让一个男人失去理智还是没问题的。我和她迷迷糊糊中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何则林抬头看着我问,“要是一个女人在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算计你的,你做何反应?”
我摇头说:“不可能,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当然只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我,何则林以我的年龄向天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说,“我没必要骗你,你在这个社会里长大,更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虚荣起来,会是多么疯狂的一种状态。你的公司里,我的公司里,集团里,所有的环境里,想走捷径的女孩子少吗?你可以在街上做一个调查,一个月给她们三十万,包养她做你的情人,你看有几个能拒绝的。”何则林看着没话说的我继续道,“当时的你妈妈,就是这种疯狂的状态,她嫉妒林乐怡的妈妈出门就有小车,家里请有保姆,住着在那个时代很少有的小别墅。”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那个纤弱的没有抗争能力的妈妈是这样的人,想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在我接手公司以后,遇到过这太多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我没被女人骗上床过。
“第二天早上,她管我要十万元,说如果我不给她就报警,说我强奸。”何则林说,“我毫不在意地把钱给了她,虽然十万块对那时的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我不想闹出家庭矛盾,要钱的女人最好打发。”
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血褪去了,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脸色苍白。
真相原来是这样,我能猜出来接下来的情节了,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没想到她会怀孕,更没想到她说都没和留着,就把你生了下来。然后借你的名头,向我不停的要钱。”何则林看着我说,“我不想再理他,却又觉得你是我亲儿子,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就这么纠结的管了下去。我既没勇气向连成的妈妈解释清楚这一切,又没勇气彻底断了你的粮。从你出生,到你来到这个家里,我一共给过她六十多万的现金,她全部拿去赌了,她的赌瘾你应该知道的。”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居然是这样的,怪不得他说我是个错误。
我真后悔追问这件事。
现在知道了真相,我反而觉得在何连成面前以及外人面前,何则林给足了我面子。
我所有的报复是不是没意义了?
他叙述完所有的情况,然后看着我说:“连成妈妈是陪我一起白手起家的,我公司的启动资金就是她的嫁妆,在公司起步时期,所有的业务都来源于连成的外祖家。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百分之六十的功劳全在他们家,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给她的儿子留下多一半的家产?”
他把我问得哑口无言。
但是无法反驳,并不代表我接受他现在的安排。
“但是在我心里,你对我和对何连成应该是公平的,我们两个和你的关系是一样近的。”我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来证明何则林的偏心。
“是啊,是一样近的,所以才在连成面前处处维护你。”何则林说,“我这样的安排已经做出决定了,你过几天把律师请过来。”
何则林是一个果断的人,他把话说到这一步,就真的没挽回的余地了。我因为听了那么多关于妈妈的过去,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反驳。
当天晚上我没睡好,一是因为想着这些旧事,二是宽宽发烧了在不停的哭闹。
曹姨和何则林都起来照顾他,我不得不爬起来。
可是一看到那张酷似何连成的脸,我心里某些东西就动了动。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何则林的心里居然和我一样重要。长大成人的路上,三灾六难的,他能如期健康长大吗?
想到这一步,我心里一动,如果没有宽宽,何连成不不会纠结了吧。
鬼使神差,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我精心照顾了他一周,等到他全好以后,我给他订了一批奶粉,当然是加了料儿的奶粉。
我相信这十几罐奶粉喝下去,他就再也没有成长为正常人的机会。
现在聪明可爱又有什么用?
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自愿的,是他们一步一步逼我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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