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轮面试是带妆, 穿上代表性的汉代曲裾深衣, 顶着十几斤重的头饰和假发,一般人估计连走路都不太习惯, 何况还要表情、动作、台词到位。
好在伊安找过礼仪老师临时突击了一阵子,这套装扮并不觉得陌生, 举手投足间也是带了古代美人柔婉羞涩的气质,在布景和恰到好处的光景配合下,镜头里的“小唯”既有邻家女孩的清纯, 一颦一笑又能在不经意间撩拨人心。
导演表情恬淡, 话不多说,但看向伊安的眼神却是陡然亮了不少。
更让伊安惊讶是,跟她搭戏的男二号是位熟人——官宣男一号自然是甄子丹, 虽然在多角恋爱中,国际甄处在比较边缘的位置, 但人家名气大啊。
郝潇一身铠甲装扮登场, 剑眉英目, 神情中带点疲惫的沧桑感。多日不见,伊安再见他, 竟然觉得哥们多了几分成熟之感, 比在《玉观音》的时候,气质似乎发生了实质性变化。
比起跟陌生男主搭戏, 跟老熟人合作起来当然更方便一些。伊安小小的开心又大大失落了, 还以为有机会跟男神昆哥第二次合作……
还是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
郝潇飞一个媚眼给她, 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 你能来我不能来,何况我现在可是知名电影节候选影帝,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特别英姿飒爽?”
好吧,还是那个郝潇。
“是是是。”伊安敷衍着瞪他一眼,但不太凶,考虑到一会搭戏还要演个暗恋他的绝色狐狸精,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要是你粉丝知道你平时的样子,恐怕分分钟粉转路人……”
两个人走了一遍戏,对了一遍台词和走位,在导演喊了正式开拍后开始正式走戏。
夏夜,人心浮动,虫鸣啁啾,从一场“春梦”中骤然警醒,王生鬼使神差地散步到了小唯的房间。
门开了,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骤然出现在门后。
“王大哥,我想我是要离开。”妆镜前的小唯神色哀伤。夜已深了,她衣衫单薄,一盏孤灯勾勒出一个孱弱单薄的肩膀,让人看了忍不住要生几分怜爱之心。
王生再走近了些,长袍广袖,温糯的书生气和将军的英气糅合在一起,显得风度翩翩又带有一丝疲倦的柔情,他带着笑容,像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大哥,柔声问道:“怎么了?”
“王大哥,我想我是要离开。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小唯脸上挂着残泪,并不看王生,对着妆台慢慢说道。
泪眼莹莹的清澈大眼睛闪动着泪光,烛火像是也受到了触动,在这双眼睛里细细地破碎了。小唯眨了下眼睛,新的泪水浸润到睫毛上,到底没有再落下来。
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尤其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对于自己的魅力,小唯是自信的,所以她跟蜥蜴精说“我为什么要做妾,你等着,我一定会是王夫人”。她有着世间最美的一层皮,自信眼前的男人终究也是男人,天性会被美丽的女人吸引,只是碍于人类社会那可笑的责任,才不肯承认罢了。
此刻她正一步步编制自己柔情的牢笼。
以退为进。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一直照顾你。像妹妹一样照顾你,佩蓉也知道的。”王生近前几步,笑容依旧爽朗,像个天塌下来都能顶起来的雄伟英雄。那丝不舍在眉梢一闪而过,表情和语气里都带一种磊落。
“我难道就这么……一无是处?”她垂了垂目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也不看他,复又抬头,依然是抬头对着镜子。
“怎么会呢?”王生蹲下来,好耐性地温声安抚,“像高翔、荆平、荆安兄弟,谁都看得出,他们喜欢你”,他的眼睛看向右下方,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动,“我想这天下间,不会、不会有人不喜欢你吧!”
“不会”二字稍作迟疑,这句话郝潇说得坦诚笃定,而且似乎暗戳戳地表达了心意。“不会有人不喜欢你”那便意味着“我也喜欢你”。
“可我想要你喜欢我。”小唯转过脸,泪痕已干,但眼睛里仍带着泪意。
王生站起身,表情是不可置信。
小唯仰望着她爱的男人,像是先民虔诚地膜拜自然神,“我难道连做你的妾都不配吗?”
王生向左转了转脸,有些失笑的,带点尴尬地紧张一笑:“是我不配,我怎么能委屈你,要你做我的妾呢?你应该好好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才是。对吧?”
先前还不觉得,试戏进行到这里,伊安只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郝潇的表现力比之上上部戏,不知要进步多少。总觉得《玉观音》里杨瑞的痞劲和贱劲儿跟郝潇身上那股“我不想长大”的惫赖气质十分相近,似乎他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但,男人在责任和情欲之间摇摆,被左右拉扯,这种生活体验似乎不是他的阅历所能带来的。果然知名导演的文艺钙片对未来影帝有再造之功,如果导演想来一部百合之爱,伊安很愿意尝试。
好的对手能给对手戏演员好的刺激,演技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对着空白把独角戏唱成双人戏,这也是为什么钟汉良在《抠图不自赏》里的演技备受诟病。想来跟绿布谈情说爱是不太容易。
伊安属于遇强则强那类,心中陡然起了种“斗戏”的热情。
她猛然起身,声音平静地说:“你喜欢过我吗?”
微表情瞬间纷乱但很快收敛,王生把目光转向别处,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温良让他不会撒谎。
王生把目光转向别处,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温良让他不会撒谎。
看到王生的反应后,小唯耷拉了下眼皮,张大的带水光的黑眼睛往地下看了看。看过心理学的人会知道这种反应是一种下意识的“视觉阻断”,当人想要逃避什么的时候的本能反应。
最开始学习表演,伊安也试过从心理学的角度“分解”那些微表情和动作,但很快发现所有被精确计算过的东西在呈现出来的时候都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刻意。
她不知道笃信方法派的演员如何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渐渐琢磨出一套适用于自己的理论:让表演呈现本真的面貌,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入戏。
很快,小唯的目光从下方再次抬起,再一次她期望得到答案。任何一个。
然而王生以侧转身子的姿势保持不动,宛如雕塑。
于是,小唯低着头走向王生的正对面。再抬首,目光已是带些孤注一掷的孤傲。她走近了,目光莹亮、逼视对方:“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也不需要名份。”
王生怯懦地退了半步——明明他在自己的梦里更放肆些,更像一个纯粹的男人。
“我只想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小唯拉下衣服,露出半边莹润的肩膀。
仔细观察的话,王生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他的鬓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基于肉、欲的不能和身为丈夫的担当此刻在他心中激烈角逐。
小唯此刻的眼睛是渴求的,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我一定会成为王夫人”的自矜言犹在耳,但已经不重要了。
这种感情已经是种纯粹的、属于人类的情感——爱情,被文人骚客以华美词章咏诵了几千年。
《画皮》——披着一层皮的三角恋爱。
他的手抚上她半拉下来的衣衫,轻轻摇了摇头。他将她的衣衫拉好,轻柔地,带点眷恋地拂过衣袂柔软的纹理。
小唯的目光垂下来,带着绝望。然后,一行清泪瞬间掉落,另一行泪珠在他将衣服拉好的瞬间,仿佛受了颤动,缓缓划过脸颊,终于是摔落在地上。无人搵。
这段戏结束,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现场的工作人员全无反应,两个演员的情绪也都还在里面,伊安的泪在掉了两串后有点像拧开的水龙头,又接连掉了很多串。
郝潇忍不住了,嘴巴一瘪,带点撒娇的劲儿冲摄像机方位喊了一句:“导演啊,你再不喊停,她得哭出一条河来……”
伊安破涕为笑,身边也没纸巾,就用手抹了一把,再哭一会估计鼻涕都要出来了,既要哭得美还要不流鼻涕,真是件技术活。
“工作人员有纸巾吗?”郝潇挥了挥大袖子,“我这一会都出汗了,谢谢,lady first!”有工作人员递上纸巾,他接过去先递给了女士。
“很好,非常好!”导演拍着掌站起来,“见到二位后,我现在非常有信心把这部戏拍好!”
定了。
*
“你猜得没错,确实还有别人帮手!”齐泽作了个吞咽动作,略带艰难,“实际上,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伊安正翻剧本做笔记,听到这句暂停了笔,抬头讶异地看向boss,“为什么?”
“从中作梗的那个人……”boss欲言又止。
“司云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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