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兆亭之所以有那么一说,说是他就该给对方一个大嘴巴,本来也是他事后已然纳过闷来,他不该显得那么好欺负。
如今再听见何碧这么教他,他就连连点头道,爹下回一定听你的:“我已经准备送小兴子找个武馆学拳去了。”
“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了,连我都该跟着去学几招儿。”
“小兴子今年有十岁吗?送他学武去得学几年才能出师,才能用得上?”梅少谦失笑。
“我看这孩子虽然一向机灵,骨棒儿却不大,看架子和底子可不大适合走武行,当个小跑堂、小跑腿儿就挺好的。”
“岳父要是真想要几个身手好的来护馆,我明儿就打发几个现成的人来给您挑挑。”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疏忽了,我早就该替您想到这个。”
爷儿仨聊到这会儿,何家妈妈也来了,不但把自己个儿装扮得上下一新、喜气洋洋,身后还领着津门百姓用惯了的媒婆张大姑,进门就张罗起来该走了。
“下聘的吉时可是张大姑特地算过的,可别给误了时辰。”
……可那楚良既然打发过人来敲打何兆亭,何兆亭又没敢真用大嘴巴招呼那个王管事,这一切落在楚良心里、自是已然有了计较。
他这之后就一直都叫王财盯着秋山道,等到梅少谦的汽车才一在街口露了头,就打发春家那对母女冲上前去拦住车,跪在地上就哭天喊地起来,口口声声都是叫梅府把春九儿交出来。
梅少谦见状就皱紧了眉头。
他岳母明明一直都怕耽误了给简家下聘的吉时,这一路上就催促个没完呢,如今怎么偏偏遇上这么两个拦路虎?
何碧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一声没吭就拉开车门下了车,到了那母女俩跟前就叫人让一让。
“要告状要找人就去警察厅,再不然还能去法租界的巡捕房,在这大马路上闹什么妖、哭什么丧。”
那春九儿的媳妇本就以为自家爷们儿肯定没了命,这条命还是没在梅家手里的,这才在那王管事的撺掇之下冲了出来,连着梅少帅的车都敢拦、更敢哭着喊冤。
等她再听何碧骂她作妖哭丧,她顿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爬起来就伸手朝着何碧的脸颊抽来。
可惜何碧也不是白给的,常年拿菜刀、颠炒勺的腕力本就不一般,等闲女子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外加她一向手疾眼快,抬手就捏住了春九儿媳妇的手腕子。
“这位婶子还是省省力气吧!”
“婶子不如仔细抬眼瞧瞧这里到底是哪儿?这可是法租界,是你能随便动粗的地方吗?”
“你难道不怕我这就喊了法国巡捕来,任谁再也捞不出你们娘儿俩来?”
春九儿媳妇登时就愣了——原来这里是法租界?
那姓王的事先怎么没跟她说,还一把就把她们推了出来,这是把她们娘儿俩当傻子了?
何碧就趁着对方被她吓愣了神之际、顺势拽着对方的腕子把人带到了街边,瞬间就把梅少谦的车和身后几辆车要走的路都闪了出来,又朝着梅少谦挥了挥手。
梅少谦本还想先下车替她解个围,或是探出头去、再叫后车的高吉或是哪个下车来帮个手,也免得叫她吃了亏呢。
如今见状既知道她暂时占了上风,他也就明白了何碧朝他挥手的意思——她这是当真不想耽误下聘的吉时,这才由她下了车去周旋,却把他这个暂时的司机留在了车上。
等他抬头再看简薇的秋山道6号就在眼前,也就咬了咬牙一踩油门一按喇叭,几辆车眨眼间就风驰电掣驶过重新空了的马路,把春九儿媳妇等人全都甩在身后。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跟我使诈!”
春九儿媳妇眼见着那几辆车都跑远了,这才醒过神来,难免又一次挣扎起来,腾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就又带着风、朝何碧脸上招呼过来。
这女人哪儿知道何碧就是梅少帅那个还没过门的媳妇?
她不过是听了楚良等人的撺掇,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说这样才能把春九儿找回来,仗着一副胆子只管朝上扑罢了。
何况何碧今天打扮得可不起眼,至少不够华贵,乍一看可不就像梅府的丫头?
也就在春九儿媳妇和何碧纠缠起来的同时,她那不足腰高的女儿也朝着何碧扑来,一边喊着你这个坏人快放了我娘,一边抱着她的胳膊张嘴就要咬。
何碧无奈,只好伸出脚先把那小丫头轻轻踹开,又腾出一条腿飞快一屈膝、猛然朝着春九儿媳妇的肚子狠狠撞去。
等到梅少谦在前面6号门口停好车,再和高吉等人飞快跑了回来,春九儿媳妇已经抱着肚子躺在了地上、哎呦个不停了,春九儿的女儿也坐在地上大声哭着,一头儿哭一头儿也不忘朝着何碧啐口水。
“你这主意也真正,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就先下了车,还跟人撕扯起来,你就不怕我担心?”梅少谦又笑又气的埋怨何碧道。
“再说岳父岳母还在车上呢,他们可全都被你吓傻了,这会儿还在车里坐着愣神儿呢,你好好儿想想待会儿怎么跟他们解释吧。”
“难道我能跟两位老人家说,你们家三丫儿自打进了梅府就变成了母老虎,二老不用怕?!”
何碧毫不在意的笑起来:“这娘儿俩这样的就算再来几个又怎样,哪里用得着你们担心我?”
原来何碧在春九儿媳妇扑上来拦车时,就已经发现这女人是个跛子了。
要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一声不吭就抢先下了车,更不会一打照面就动起手来,只图速速给几辆车闪出一条路来。
难道她在南市的那些年是白混的吗,凭她的眼光还能分不清什么样的软柿子好捏,什么样的硬骨头不能惹?
“再说你不是也知道我吃不了亏,更明白对上这样的弱女子也不能轻易打发高吉他们下来动粗,这才先开着车跑了?”
“我可不是我爹那种容易心软的人,谁敢在我哥今天的好事儿上捣乱,我就敢弄死她!”
而她既敢说出这话来,随后也没罢休,抬手就叫高吉去请巡捕来。
“你快去叫他们赶紧来瞧瞧,这秋山道都成了什么地方。”
“光天化日之下连一对柔弱母女都敢拦路抢劫了,法兰西领事馆养着他们是吃白饭的吗。”
见梅少谦欲言又止、仿佛还有些想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神情,她轻轻摇头。
“少谦你可不用劝我,我哥下聘的事儿既然用不上你我,只要我父母和媒人在就够了,这个亏我就不能白吃,我有的是功夫和她们磨呢。”
“我管她们娘儿俩背后到底站着谁,我戳的又是谁家心窝子?”
“等到巡捕房来了人,我也好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家没脸!”
梅少谦又被她气笑了:“我哪儿是要劝你饶了谁?我是想跟你说,今儿既是你哥的好日子,你可别真动气。”
春九儿媳妇虽然一直抱着肚子哭呢,耳朵也没闲着,这会儿也就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刚才把她揍了的这个小丫头……竟是梅少帅的未婚妻。
这个认知若换在旁人身上,也许要么忍了,要么就要连声讨饶,换在她身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要知道她爷们儿春九儿还没下落呢,梅府却是那个绑走她爷们儿的罪魁祸首。
这女人强忍着肚子的疼,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就重新朝着何碧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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