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莹这才知道,原来何三丫儿这是自告奋勇当了个诱饵;而她要是非得把这丫头要走,就打乱了父亲和少谦的事先计划。
这就更别论那丫头既要挺身而出掩护家人,这才出此一计,那丫头也不会答应她这个恳求的。
她就笑道原来她真没看错人:“这丫头还真是个聪明能干的。”
“那等她帮着父亲和少谦把这事儿做完了,能不能把人给我?我可以等的……”
其实梅少莹既然已经试探出了梅少谦的反应,此时又进一步试探起来……难免是出于调皮。
只是她也没想到,少谦竟会对她的这种调皮试探反应如此之大——他又一次没等她话音落下,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冷的丢了一句“这不可能”,就转头扬长而去。
梅少莹只好与她父亲面面相觑了片刻后,这才叹了口气道,我看父亲这回可是遇上大麻烦了。
“少谦当年被父亲从南市找回,从没与您提起过他的其他遭遇吧?”
梅正义先是一愣,旋即就须发怒张:“怎么的?难道是你在方家这些年听说过些什么?”
梅少谦当年既是因为母亲过世、又将这缘故强加在了父亲身上,这才愤然离家出走,哪怕梅正义不久后就将他寻回来了,又怎么可能指望梅少谦和他这个“不够格”的父亲多说什么。
这就更别论梅少谦回了东北没多久,就被梅正义送出了国,父子俩更是早早就没了交心的机会。
因此上梅正义顶多知道,要不是何碧每天给梅少谦送两碗馄饨吃,这小子恐怕早就饿死了,旁的比如这小子到底还在津门遭遇过其他什么事情,他根本无从得知。
而那前后就算他也曾派人多方打听,毕竟一切都只是听说,到底不能当真不是?
只不过梅正义既知道几位军阀都曾用重金悬赏他的人头,连着少谦也没被落下,等着少谦离家出走后,那两笔赏金更是翻了番,如今不过听了大女儿短短一句话,他也立刻就明白过来。
原来燕城那个姓窦的虽然不曾明里参与悬赏他们父子的人头,背地里却也不是没动作?
“这就是你老子为何一直坚持,说老子宁愿死在姓窦的与他们沆瀣一气夹击我的枪口下,也不愿把你嫁给方学敏那小子的缘故!”梅正义又气又恨。
梅少莹苦笑——父亲的苦心与坚持她又怎会不知道?
可她再怎么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羽翼未丰的辽西军真被多方夹击啊。
那时的她与父亲能选的除了“东联孙吴,北拒曹魏”,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
“我从前始终都有些想不明白,当年在少谦离家出走后,那悬赏父亲和少谦的金额为何突然翻了番,悬赏您的从五万变成了十万,悬赏少谦的一万两万突然变成了三万。”
“直到大前年过中秋,方学敏得了我点头,我终于同意他把薛妍接进门给个名分,他高兴得多喝了几杯,随后就没管住嘴。”
“我这才知道,原来窦良勋早就对辽西军打起了主意,早得连父亲都想象不到,那时间竟比他替姓方的求娶我足足早了三四年,也就是您刚刚组建好辽西军的时候。”
“而那悬赏金额的翻番,就是姓窦的得知少谦走丢了之后,不但叫他的人也来津门寻起了少谦,还暗中搞了鬼,叫人匿名给那另外几位军阀透了消息。”
“这样一来等他的人把少谦拿在手里后,和父亲就有了谈判的赢面。”
“二来哪怕他的人抓不到少谦,他也能拿着那些悬赏说话,给另外几位军阀多败些人品,就算父亲不愿投靠他,也肯定不会再去投靠另外几位。”
“你这意思是说……少谦对这些事早就心知肚明,也就知道当年的何三丫儿不止是给他一碗饭吃?”梅正义越发皱眉。
那可怪不得女儿说他遇上大麻烦了。
少谦若是早就知道何三丫儿的几碗馄饨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依着这小子的性子……这岂不是把自家的身家性命全给了她都嫌不够!
“可这小子若是真有这个心,觉得这么大的恩情只能用自己偿还,他怎么比我还多疑,只差把何三丫儿查八个来回底儿掉?”
梅少莹轻笑:“这小子不是一向这样,越是和自己亲近的人……越要被他迁怒或是猜忌,对外人反而分外彬彬有礼,既有里子又有面儿?”
想当年父亲急于组建辽西军,招兵买马忙得不亦乐乎,只恨不得立时三刻改头换面,否则就难以自保,哪里有空回蟠龙山老家?
直等到母亲身死之时,父亲已经在山下百里之外的辽西军大营里忙碌了快两年,当时也是最少三个月没回家了。
可少谦还不是把母亲的死因强加给了父亲,只怪父亲对姨太太们太过纵容,这才令那些女人逼死了母亲?
父亲背的这个黑锅难道不冤?何三丫儿再背一个又有什么稀奇。
梅正义摇头叹气苦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儿,从小儿就是谁对他好他就喜欢欺负谁。
“……那我之前叫人把何三丫儿招进梅府来,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父亲可别这么早下定论。”梅少莹轻笑。
“我到现在还记得您当年总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怎么您却不信儿媳妇宁有种乎呢?”
“若是少谦真喜欢她,也自有他的道理,我要是您我就不拦着。”
更何况窦良勋等人早就虎视眈眈盯上了梅家长媳的位子,有心之人拉起来不够一个排也差不多了,就缺明里打得头破血流了。
就连她那亲舅舅亲舅妈不也是这一类人,只不过手段到底差了些?
那要是早早把少谦与三丫儿的情份放出风去,不也能挡住至少一半的人奔着梅府长媳的位子来?
梅正义苦笑:“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老子也觉得你这定论一样下的太早。”
他的儿媳妇当然不需要非得是名门出身不假,何况他老梅本来也就是个土匪而已,他又凭什么敢叫自己的儿媳妇是个“公主”。
比如如今还在南洋的老二梅少卿,不就看上了当地一个大农场主的养女,那丫头据说小时候还是个要饭的,他也没反对啊?
可那丫头再是个要饭的出身,后来不也成了老二的同学,如今还替她养父管着两个橡胶园?两人至少说得来也玩儿得来不是?
而这何三丫儿再救过少谦的命,甚至梅府一家子、蟠龙山和辽西军所有人都承蒙她,她又上过几年学?
她是能陪少谦出去应酬不落下风,还是能给少谦出谋划策,或是能跟少谦打网球,骑自行车都不怵?
这就更别论她那个家庭,那可不止是一个“穷”字就能形容的,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拖少谦的后腿呢。
“我还的确是遇上大麻烦了。”梅正义望着窗外无边的黑黝黝夜色,深深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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