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痛恨
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他看似意气风发,实则步步为营又小心翼翼。
先爱上的人,已经输了。
他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此时,在着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地方,她全神贯注在他的伤口上,而他的目光,也已经停留在她脸上,很久很久了。
究竟有多久了呢?无法像此刻一样,肆无忌惮地看她。
太久了,久到他一度觉得时间太漫长,觉得这么行尸走肉地熬不下去,不如一了百了。
此时,谢菀全身心地给他“动手术”,无瑕理会他此时的心境。
她视线无比专注,看似冷静沉着,实际上额头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
陆逸之心念一动,忍着蚀骨的痛楚,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拭去额头上快要滴下来的汗珠。
谢菀心无旁骛,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
纵然疼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浑身肌肉抽搐,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竟莫名有几分雀跃,隐隐的,还有几分得偿所愿的满足。
他还记得当初,即便他已经和她彼此交换了姓名,约定了一起到图书馆的时间,一起看书,一起探讨了,但是在她眼里,他似乎还比不上那些书。
即便他们已经在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看书,依然是她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多出一个男朋友而改变太多。
她看起书来很沉迷,以至于身边的男朋友都显得多余,常常被忽略掉。
他因此一度将书本视为情敌,恨不得统统撕烂,踩扁,烧掉,将她的注意力从书上移开,转移到他身上,让她用那般专注的目光,心无旁骛地看着他,眼睛里、心里,统统只有他。
这是他曾经的怨念和执念。
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可笑而讽刺,偏偏他竟然还感觉到了久违的欣喜和甜蜜。
赵卿卿曾经不屑地说过,说谢脂玉变态了,说他疯了,她也说过他疯了。
他知道自己疯了,早就疯魔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药,只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得到这味药,兴许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陷阱底,安静,温馨,又弥漫着一股苍凉。
谢菀并未察觉到,在她低头给他处理伤势的时候,陆逸之一直在看着她,并且脑袋里闪过这么多的过往。
缝合了伤口,敷好药,并扯开纱布包扎好,谢菀才长长松一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神经都紧绷着,额头浸着汗珠。
抹掉额头的汗,她瘫坐在一旁。
扫了一眼已经被取出来,还染着猩红血迹的子弹,抬头对陆逸之说:“子弹取出来了,伤口缝合还算顺利,但是并不保险,出去之后还要去一趟医院做全面检查,以免留下后遗症,你比我专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尽力了,幸好结果并不是噩耗。
“出去之后,你会送我去医院吗?你回去医院看我吗?”陆逸之目光灼灼,带着一股执拗的狠意。
“不会。”
谢菀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和他对视。
“好歹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这个伤,还是为了救你就留下的,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你没有这么狠心吧?”陆逸之听似开玩笑,实则步步紧逼。
谢菀笑了笑,很平静道:“如果去,我会和逍一起去,和我一起去探望救命恩人,我想他不会介意。”
陆逸之苦笑一声,“我曾经很喜欢你的淡漠和冷静,但是现在,我突然有点痛恨了。”
谢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一直都知道,陆逸之是喜欢她的,但是在感情方面,她一直很不聪明。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陆逸之的喜爱,以至于当初,两个人的相处,无形中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仿佛隔着一层淡淡的纱,总是缺少了一点什么。
她从不否认,自己对陆逸之有过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遇到了秦逍,被那个霸道强硬的男人撕开她的淡漠,直抵她的内心深处,轰轰烈烈地给予,声势浩大地索取。
鲜明而透彻。
秦逍才是令人惊叹的狩猎者,一步步张开巨大的网,密不透风将她网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对她发起强烈的攻击,所用的武器,却是霸道强势的疼宠。
这样嚣张的男人,这般极致的宠爱,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抵抗得了。
她亦然。
他就这么攻破她的防线,完完全全占有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以说,那个男人,用澎湃又激烈的方式,教会了她什么是情。
在情这一门课上,是那个男人让她开了窍。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谢菀淡淡道,轻缓的声音,却很坚定,“你只是放不下过去,执迷不悟。”
“你没有爱过我,你不明白。”
陆逸之靠在泥墙壁上,抬手捂住了眼睛,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干涩道:“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谢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睑,轻声说:“对不起。”
空气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此时,夜幕已经渐渐降临了。
一道惊雷闪过。
哗啦一声。
暴雨,倾盆而下。
陷阱网上的枯枝落叶很快被打湿,雨水渗透过层层的枯叶,凝成豆大的水珠,滴落下来。
陷阱底,很快积起一滩水。
水珠低落的声音,在死寂的陷阱底,显得尤为惊心。
空气,变得又湿又冷。
不安和恐惧,弥漫开来。
陆逸之保持着手捂眼睛的姿势,良久,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秦逍。”
嫉妒那个男人生来就高人一等,更嫉妒那个男人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咬牙切齿的不甘,在啪嗒啪嗒的滴水声中,几乎被掩盖过去。
但是,谢菀还是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谢菀浑身开始发冷,缩在角落里,手臂抱住自己的膝盖,试图让身体的热量流失得慢一点。
陷阱底很黑,两人都开了带着的手电筒,才没有让这一方小天地被黑暗吞噬。
她没有看陆逸之,视线空茫,顺着手电筒的光,看着地上那滩积水,轻声说:“你放过了谢脂玉,我以为你也放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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