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菀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撒娇道：“难得陪我一天，聊点开心的，不提这个扫兴的人了，好不好？”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打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

　　秦逍眯起眼，点了接听键，并开了免提。

　　“喂？”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秦首长？我是肖凛。”

　　秦逍眉头一拧，转头看身边的妻子。

　　谢菀垂着眼，两片唇紧紧抿着，没有出声，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秦逍看得出她内心的挣扎。

　　上次被肖凛带回肖家，他去接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撇开吴聪和肖茵不谈，她对肖凛本人，这个有着血缘关系，又病入膏肓的老人，产生了感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到底有几分，究竟是怜悯，还是亲情，连她自己也未必弄得明白。

　　秦逍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也不勉强她，继续对着手机说：“什么事？”

　　“我刚刚发了消息给菀菀，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肖凛问得挺小心。

　　秦逍想起刚才想看，结果还没看的短信，明白了，“她还没看到。”

　　“这样……”肖凛的语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她迟迟没有回消息，我以为她是拒绝了。”

　　拒绝？

　　秦逍和谢菀对视一眼。

　　“你想说什么？”秦逍直接问。

　　“过两天是中秋，家里冷清了，想让你们回来吃个饭，热闹热闹。”肖凛用商量的口吻说，不难听出语气里带着的那一丝期待。

　　谢菀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沉默了两秒，她才低声在秦逍耳边说：“那里有肖茵，我不想见她。”

　　秦逍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电话说：“中秋回家吃团圆饭，是秦家的惯例，她不会去肖家。”

　　“这样啊……”肖凛略带失望的声音传来，憋不住，剧烈咳嗽了几下的声音，也隐隐传了过来。

　　谢菀不自觉抓紧了秦逍的手臂，眼睛里染上了淡淡的担忧。

　　秦逍见状，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妻子，终究不是狠心之人。

　　电话那头，肖凛平复了下来，但并没有死心，换了另一种方式，又问：“既然如此，那么，不知道中秋那天，肖某方不方便登门拜访？”

　　末了，他似乎担心秦逍一口否决，于是把姿态摆得更低，说：“我只在白天拜访，想和婉仪，还有菀菀说一会儿话，不会叨扰太久。”

　　谢菀对肖茵的抵触，他也想到了，又道：“我不会带茵茵一起去，这点请放心。”

　　堂堂肖家家主，几乎是把姿态低到尘埃里了，连秦逍都为之惊讶。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谢菀，见她动摇了，他低叹一声，对电话那头的肖凛说：“你的话，我会转告给她们，至于结果，还要看她们的态度。”

　　肖凛闻言，接连对秦逍道谢了两次，才挂断了电话。

　　秦逍翻开了短信，看了一眼短信内容，是提议让谢菀和外婆中秋节回肖家吃饭的。

　　放下了手机，秦逍转头问谢菀：“宝贝儿，介不介意中秋节多添双筷子？”

　　“我……”谢菀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我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公公和外婆，会不会反对。”

　　“父亲会尊重你们的意见，至于外婆，我去问问。”秦逍雷厉风行，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外婆同意了。”秦逍带回了消息。

　　谢菀反倒惊讶了，“同意了？”

　　“外婆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这样啊……”

　　谢菀有点愣，随之，由衷地笑了，叹息道：“这样看来，外婆是打算放下过去的恩怨了吧，毕竟肖凛的身体已经……而外婆，并不是狠心绝情的人……”

　　肖凛的身体状况，谁都看得出来，很不乐观了。

　　外婆也进过几次急诊，好几次从生死边缘被救回来，见识过生死，外婆对此是深有感触的。

　　生命走到尽头，一生的执念，就变得格外令人揪心，也令人动容。

　　外婆尝过那种滋味，兴许也因为这样，对肖凛宽容了，也释然了。

　　秦逍在床边坐下，轻轻将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外婆和你一样，看着冷淡，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谢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秦逍抱了抱她，沉默地陪着她。

　　说要在家陪她，他当真就在家呆了一天。

　　窝在床上陪她看育儿的书，和她商量考哪所高校，要看什么书，准备哪些材料。

　　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中秋节，如期而至。

　　主宅布置得挺有气氛，虽然人不多，但是该有的节日气氛，一点都不少。

　　肖凛来得很早。

　　早餐时间刚过，他就到了，身边跟着吴聪，还带了不少见面礼。

　　他似乎又瘦了不少。

　　瘦削的身体，微微凹陷下去地眼睛，眼睛下的青黑，以及越来越多的白发，都明明白白昭示了他的病态。

　　所幸，他看起来心情和精神，都还不错。

　　他的着装似乎是刻意打理过的，显得有些隆重，头发高高往后梳，似乎是为了看得更清楚，还特意戴了眼镜。

　　郑重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得谢菀心里酸酸的。

　　他进来后，和众人寒暄了几句，注意力就全转外婆身上去了。

　　谢菀看了看肖凛，又看了看外婆，和秦逍对视了一眼，说：“我和逍还有点事，先回房了。”

　　说罢，拉着秦逍的手上楼了。

　　其他人也明白什么情况，也找了理由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只剩肖凛和外婆。

　　很安静。

　　外婆手里捧着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杯沿，垂着眼。

　　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话说。

　　肖凛有些小心地抬起头，贪婪而悲伤地看着她的侧脸，眼眶渐渐红了。

　　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婆才缓缓抬眸，看向肖凛的病容，说：“你病了。”

　　肖凛猛地对上外婆的目光，竟有些狼狈地别开了眼，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说：“老了，身体也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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