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惊心
她一点都不想哭,可是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眼泪,就是止不住。
泪水横流。
“你流血了,一点都不帅……”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怎么都扯不开笑容。
颤抖的小手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血珠,她笑得很难看,“疼不疼?”
“不疼,我是男人。”他面色发青,脊背顶着沉重的沙石,几乎要被压断脊梁。
内出血。
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他硬生生憋下了涌上喉咙的血液,身体僵硬到要散架,面上却不动如山,朝她露出一抹堪称平稳的笑容。
“身上不疼,心里疼,你吓坏了,我心疼。”
大男人,身体哪有什么疼不疼的,只有心里疼不疼她。
谢菀心头更是酸楚。
滂沱大雨,更重了。
雷电撕裂长空,投下惊天的冷光。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从偶尔闪过的惨白电光中,看清了他脖颈紧绷出来的青筋,死死咬着银牙,嘴角蔓延开一抹血迹。
谢菀大骇。
她被压在身下,身体四面被沙石围堵住,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用脊背抗下了大部分的重量,没让她受重伤。
他硬生生扛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她呜咽一声,把满腔的酸楚都憋了回去,一只手反复描摹他的脸,心慌无比,“泥沙……重不重?”
秦逍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谢菀知道,他体力在加速消耗,偏偏她帮不了他做什么,急得她快疯了。
她的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想要哄她,却不料,刚刚一张嘴,后头涌上一股腥甜,一丝猩红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强悍的身体随之震了震,泥沙晃动,隐隐又塌下,压断他脊骨的风险。
谢菀听到动静,感觉到压在她身前的重量徒然加重,几乎将她压扁。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险些闷哼出声,却被硬生生将沉痛的声音,憋了回去。
车内,没有光线,一片黑暗。
气氛,沉重而惊心。
好一会儿,她才从浑身的痛意中缓过来,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扯开一抹让他安心的笑,轻声说:“你别说话,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秦逍的脸,距离她的脸很近。
他的目光在朦胧中,寻找她俏脸的轮廓,很专注,却看的不清楚。
明明那么近,却隔着黑暗。
他将喉头的血腥咽下,嘶哑的嗓音里,是浓浓的担忧,“怕不怕?”
话刚说完,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一声又一声,沉闷又沉重。
“你别说话……”
谢菀忍着哭腔,小手颤抖得厉害,因为他的声音,听得她揪心,心头狠狠地疼。
颤抖的小手轻轻贴在他唇上,她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干涩,“什么都别说,我不怕,你陪着我,我一点都不怕……”
秦逍扛着泥沙的重量,浑身肌肉紧绷到几乎要爆掉,然而注视她的鹰眸里,却盛满了柔情。
铁汉与柔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棱角分明的额头,除了缓缓淌下的血迹,还夹杂着越来越密集的热汗。
谢菀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一只手,却没有地方使力,想替他分担一些重量,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急得心慌。
心急如焚。
她宁可此刻正在受苦的人是自己,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明知道他的身体,在承受着非人的压力,但就是无能为力。
她想做点什么,不想看到他额头越来越多的热汗,害怕看到他满额头的青筋,绷得整张脸都狰狞。
但事实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松身体,一动不动,不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
她小心地抬起手,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液,却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他额头紧绷的青筋。
绷得很紧,很硬,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
喉头一哽,她几乎要哽咽出声,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露怯,不能表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轻声说:“你别担心,我真的一点都不怕,有你在的地方,即便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她用眼角,透过还露着缝隙的车窗,看到外界依然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此番情景,并非刀山火海,但和人间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雨水,顺着缝隙渗进来,泥沙都浸着湿水,很冷。
她的身体受不得寒,被湿泥沙埋着,被雨水泡着,热量渐渐流失,僵硬而冰冷,冷得她忍不住打哆嗦。
她后背上,一阵锥心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淌出去,把身体的热冷,都流走了。
更冷了。
她知道自己后背受了伤,但是心里却意外地,很平静。
然而,她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身体,更僵硬,更冰冷,她突然害怕了。
她不怕危险,甚至不畏惧生死,但是她害怕他出事。
那么重的泥沙,他脊背都弯了,脖颈上都是青筋,一定很痛,但是他连哼一声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是特种兵坚韧的毅力,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在支撑他,还是对她的关心呵护,驱使他一动不动,扛下了一切。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他绝对不能有事。
“你再坚持一下,李羲和沈良,一定在路上了……”她缓缓拭去他额头上的汗,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她自己,“我们会没事的……”
“你是谁都打不倒的阎罗王首长呢,怎么会有事呢?连阎罗王都不敢收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皮越来越沉。
不想睡,但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逍……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她气若游丝,声音地不可闻。
秦逍身心大震,嘶哑的声音夹杂着惊恐,“不许睡!睁开眼看我!”
“对不起……我真的困了……李羲到了,叫……醒……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最后,她彻底闭上了眼睛,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后背上,一滩血迹,缓缓淌了出来,混进泥水里,蔓延开来。
血腥味,铺天盖地。
“宝贝儿——”
悲恸的嘶吼,仿佛丧偶的孤狼,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从掩埋的泥沙中迸发出来,响彻云霄。
沉痛,绝望,撕心裂肺。
一道惊天雷,当空劈下,惨白电光,滂沱大雨。
天地,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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