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苍白，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恐慌，小手颤巍巍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方，“孩子……呢？”

　　萧辞湛蓝的双眼，闪过一丝黯然。

　　他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交握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隔着被子，和她一起感受孩子的存在。

　　“孩子还在，很健康。”萧辞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

　　谢菀发自内心地笑了。

　　过了几秒，笑意却渐渐淡了。

　　她缓缓转了一下脑袋，没有什么焦距的眼睛看了房内好几圈，最终转向了萧辞的方向。

　　“萧辞，现在几点了？”她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萧辞对上她毫无焦距的眼睛，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屏住了呼吸，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谢菀的双眼，依然没有什么焦距，空茫又无神，对于他的举动，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毫无察觉。

　　萧辞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了一个透心凉，连手都忍不住抖了。

　　他猛地收回手，紧握成拳头，强自镇定，小心问她：“你看得我在哪里吗？”

　　谢菀顺着声源的方向，艰难地转过头来。

　　她知道萧辞在哪个方向，但是空洞洞的目光，却无法聚焦在萧辞的脸上。

　　气氛，有些凝固。

　　她顿了两秒，突然轻轻笑了，声音很轻，轻得快要听不见，“天太黑了，我看不清……”

　　萧辞扫视了一圈明亮室内，又看了看明媚到刺眼的阳光，只觉得心头有刀子在割，鲜血淋漓。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柔声对她说：“现在天还黑着，停电了，所以很黑，我也看不清你。”

　　“是吗？”谢菀扯开一抹苍白的笑意。

　　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只是失落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她身体还很虚弱，醒来的这一会儿，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

　　困意袭来，她终于顶不住，很快闭上了眼睛。

　　萧辞定定看着她的睡颜，双手紧握成拳，说出的话，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睡吧，我在这里陪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保证。”

　　谢菀呼吸渐渐绵长，很快就睡熟过去了。

　　劳厉出现得悄无声息，向来机械无感情的声音，少见地听出了一丝担忧，“她的眼睛……”

　　“把白老叫回来，重新给她诊治。”萧辞脸色难看至极。

　　她怀有身孕，被白慕晴抓走之后，吃了不少苦头，又不慎坠海，被海浪冲击，撞到了游轮的底部。

　　在海底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

　　接连的打击，对她身体的消耗极大，直接导致她昏迷了几天，现在才苏醒过来。

　　原以为厄运已经过去，没想到眼睛却……

　　轻轻将她苍白无力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萧辞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沉声道：“你放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没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被劳厉搀扶着走了进来。

　　如果此时谢菀醒着，并且眼睛能看到，一定能认出来，这位老爷爷就是当初在天桥偶遇，并且为她拉了一曲《天鹅湖》的老爷爷。

　　谢菀并不知道，这位眼睛已经不能视物的老爷爷，除了会拉小提琴，还有一手人称“赛华佗”的本领。

　　“白老先生，你先前不是说，她身体只是虚弱，并无大碍吗？可是她的眼睛，看不到了。”萧辞压低了声音，但带着一股子冰冷。

　　白老将谢菀的手塞回被子里，苍老的脸上精神烁烁，并不显老态，反而透着一股看破人世的发平和。

　　他并不介意萧辞激烈的语气，很平静地说：“海水伤了她的眼睛，造成了暂时性的失明，好在并不严重，也不难治，无须太过担心。”

　　“你有几成治好的把握？”萧辞刨根问底。

　　“老夫大半生都在治病医人，为了治自己的眼睛，尝试过千百种方法，别的病老夫没有把握，但是治眼睛，老夫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面对萧辞的质疑，白老很平静，眼睛很精准地对着萧辞的方向。

　　他的双眼，明明没有焦距，但是却给人一种“他在看着你”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神奇，这么一双神奇的眼睛，乍看有些毛骨悚然，仔细看，却只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没有波澜的平和，带着一种历尽千帆的淡然。

　　萧辞和劳厉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们之所以会把谢菀带到这里来，一来，正如李羲所分析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是黑鹰情报网的死角，不容易被察觉。

　　二来，他们调查过爷孙两，孙子白龙是收养来的可怜娃，而爷爷白老，却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身怀高明的医术，但是早些年因为医闹纠纷，被人记恨追杀，被暗算弄瞎了眼睛，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东躲西藏，过得落魄而狼狈。

　　直到偶遇了谢菀和秦逍，被秦逍所庇护，才得以脱身，过得安稳一些。

　　而他的一身医术，是萧辞需要的。

　　为此，萧辞摆平了追杀他多年的仇家，并且和他达成了协议，才有了他们在白老的住处安顿下来的一幕。

　　萧辞定定看着白老的眼睛，眉头皱的很深，“白老，你的眼睛……”

　　“陈年旧伤罢了，能试的都试过了，老夫也早就习惯了。”白老释然地笑笑，语气很和，“老夫明白你在担心什么，请放心，这孩子的眼睛和我的情况不同，她伤得并不重，不难治，只不过……”

　　白老医术高明，早年被仇家所害，伤了眼睛，为了治眼睛费尽周折，因此，在治疗眼睛这方面，颇有造诣。

　　萧辞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听到白老笃定的答复，以及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他稍稍放松的神经，倏然紧绷。

　　“有难处？”萧辞面色一凛。

　　白老摇了摇头，“说难也不难，只不过她伤的是眼睛，是脆弱又敏感的地方，尤其她还怀着身孕，在用药上，需要十分谨慎，为确保万无一失，不留下后遗症，用药会有些特殊，稀少且昂贵……”

　　萧辞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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