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我是不是该找点事做
盛乘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简弯弯窝在沙发上,桌上是一杯凉掉的温水。
“怎么坐在这?”盛乘轩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下吗?”
简弯弯抬头看向他,问:“乘轩,你说我是不是太闲了?”
盛乘轩伸手捡起掉落在沙发上的发圈,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替她挽起来扎好:“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动作轻柔而有耐心,全然不似以前的那个盛乘轩。以前的盛乘轩在她的面前,总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尽管作为他的妻子,她也是对他充满了畏惧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乘轩变了样子,会深情地看着她,会温柔地替她扎头发,会有耐心地陪她去做一些女生们喜欢做的事,会抽很多的时间待在家里陪伴她。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变化,甚至说,就连现在,她也仍旧不适应。她总是觉得,这样的变化太不真实了一点。
但是刚才她仔细地用心地想了想,她之所以会一直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里,是不是因为她在这些时间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盛乘轩一个人的身上,她的情绪起伏都是因为盛乘轩,从期待,到失落,到受伤,到绝望,再到重新燃起热情,她觉得自己的心思花了太多在这个人的身上。
不是因为觉得不值得,而是她在想,是不是她该去做点自己的事情,像盛乘轩没在的那些日子一样,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来缓解心里的一切想法。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做一只米虫,一只什么都不会的米虫。
她承认,刚才她想过的最糟糕的念头就是,盛乘轩后悔了。
“我就是太无聊了。”简弯弯最终决定不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盛乘轩一定会第一时间反驳的。
但其实,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的。没有人能永远保证这一刻的美好,而她也没办法理所应当地做一只靠着别人保护和照顾的米虫。
“等孩子出生之后就不会无聊了。”盛乘轩端起那杯凉开水喝下去。他没有说,其实他开车绕了绕,为了平静自己的心情。当然,为了掩饰,他特地去买了她以前很喜欢吃的蛋糕。
以前是他不会照顾人,现在他在慢慢尝试着为简弯弯想,想她所想的,忧她所忧的。
简弯弯摸着自己的肚子,果果在里面健康地成长着。
“话是这么说……”
“等孩子出生之后,你要是不嫌累,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盛乘轩摸着简弯弯的脸,柔嫩的肌肤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决定其实不难做,他跟盛老爷子不一样,他想要保护简弯弯,但不是像保护金丝雀一样保护她,而是希望她也能有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希望在他无法保护到她的时候,她自己也能够让自己好好生活。
生在部队,盛乘轩很清楚什么叫一瞬生一瞬死,他们都是一群随时会倒下会失去明天的人,哪怕他们的家人在外面等着,他们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就可以平安归来。
让简弯弯一直停在原地,一直等待着他,还不如让简弯弯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哪怕有一天他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靠着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他在婚礼上其实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之所以娶简弯弯,不是因为孩子的存在,仅仅是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作为补偿,也作为他们之间的重新开始。他们之前的夫妻身份太表面,是该有个时机向大家证明他的心思有多真诚笃定,向大家宣告她盛太太的身份以及真实性。
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让简弯弯成为生孩机器,更没有想过要让她成为时时刻刻围绕着孩子和家庭转的普通主妇,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只要你不嫌累,我都可以答应你。”盛乘轩笑了笑。
简弯弯有些意外盛乘轩答应得如此迅速,她原先还以为自己得花些心思才能够成功呢。
“你是说……真的?”简弯弯惊喜地看着他。
盛乘轩凝视着她:“你说呢?”他不喜欢同样的事情说太多遍。
简弯弯幸福地倚在盛乘轩的怀中。她很认真地在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事,盛乘轩看着她,眼里也渐渐染上了喜意。
一直到下午,简弯弯亲自做了好吃的饭菜,然后跟着盛乘轩一起去接小晏。他们没有坐车,散步是她更喜欢的方式。
她跟盛乘轩手牵手走在路上,霞光染红了她的脸。
“盛先生,姐姐。”小晏刚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他们,也看见了简弯弯微红的脸。
她想到了她的姐姐。
……
她跟姐姐不一样,其实以前,她还是个比较活泼的人,虽然因为生病而不能导出乱跑,但因为有姐姐,她变得很快乐。
直到出事前不久,她在家里的天台看见了姐姐。当时的姐姐站在天台上,微风吹起她的白色裙子,她摇摇欲坠,却又像将飞的鸟。
她的姐姐,叫奈奈。
奈奈站在天台上,淡淡地看着那一抹将下不下的红,她又想起那个人,那个说要陪她去看最美日落的人。
她说,奈奈,你信不信有日落桥?带你去看最美的日落好不好?
那天是奈奈的生日,她终于又长大了一岁,距离成为大人,又进了一步,然而心里空落落的,极大的反差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奈奈,这次学校的考试多少名啊?”走上前的是奈奈妈妈的一个朋友,平日里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在必须出面的这种场合,奈奈才能见到她。
奈奈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她也不再多说,艳丽的面容里一点也没有不屑和不满。对于她们这样在社会里生活得风生水起的美丽女人,是不会有微笑以外的表情的。
低下头,奈奈在手中水杯的水里,看见了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
“妈,我出去下。”没有等到女人有所回答,奈奈看了一眼小晏,一个人走出了家。
盛夏的街道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只是匆忙地擦肩,目光扫过身边的行人,然后迅速地看向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的前方。脚步匆匆。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歌声:没有风,没有梦,船无法远行;我只能,在雾里,找翻云覆雨……像是灵魂呼吸的声音,让她觉得分外安心。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十七街街尾的泡桐树下。
熟悉的歌声,熟悉的味道。
奈奈背倚着泡桐,听着歌眯上了眼睛。
“奈奈,我想去旅行。你说西藏好不好?据说那是能洗涤灵魂的地方,很多人都说去了那里之后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奈奈,带一个大大的单反,穿着再简单不过的T恤、牛仔裤加帆布鞋,背着装满了地图、干粮之类必需品的行李包。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好?”
“奈奈,我看了好多好多的地方,不算是景观,但是却很舒服的地方。那叫什么来着?感觉吧。这样有感觉的地方很好对不对?我还想去撒哈拉大沙漠找一朵花、去爱琴海上陪海豚说情话、去纳木错看一场日出等一次日落……”
……
“奈奈,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看日落桥了。我也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奈奈,除了我们自己,我们还能拥有什么?”
“奈奈,至少我还有你,对不对?”
……
“奈奈,再见。”
她最后留给她的话,就是那一句“再见”。再也不见么?奈奈缓缓地笑了,笑得心都痛了。
生活何尝不是小说?它比小说多了更多的难以预测。
许久,奈奈看着天边那一抹终于落下的残红,眼里多了一丝坚决。那些你没有完成过的事,我代你去完成吧。
耳机里的声音,就像是她低头说的悄悄话。
……
“后来呢?”小晏看着天台上的奈奈,觉得她的样子,寂寞极了。
后来?
后来啊。
“我遇见了一个很好看的男生。”
“嘿,跟我走吗?”那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对她说。
奈奈好奇极了,他们还是小孩子,能去哪呢?但是奈奈还是笑了。
“去哪?”
“随便。”
奈奈想到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男生,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哪里也去不了,但是他们还是用了身上的所有钱,上了一辆巴士,绕了很久之后,又用剩下的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真的跟他离开。”
那时候的小晏还不懂,为什么奈奈心心念念要离开。
直到,亲眼看见爸爸妈妈那么歇斯底里的争吵之后。他们深爱,却又互相伤害。
而奈奈和她想要的,却只是一个温暖的,能够停留能够倚靠的地方。
奈奈……
“你在想什么?”简弯弯看小晏有些走神,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有些冰凉。
小晏一愣,仰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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