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醒，但细细的眉，紧紧皱着，写满了痛苦。眼角还挂着晶莹破碎的泪滴。
显然……
现实中残酷的噩梦，在梦里也始终纠缠着她……
南宫心疼的站在外，怔忡的看着她。
如果她知道，她肚子里有了个小BABY，会不会开心一点？会不会振作一点？
迟疑了下，还是掏出手机，打电话到＇和田＇，让人帮他把季懿的号码调了出来……
葬礼已经在准备。
季懿开着车，直接冲到顾云宵住的医院。
这个消息，乔涵一定承受不来……
所以，无论以后她怎么憎恨自己，这一刻，他都要让她呆在自己身边。
直接推开病房的门，却没有乔涵的身影。
只有顾云宵站在窗边，脸上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才不过两天而已，已经完全没有了病人之色。
＂她呢？＂他不想多想，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不知道，昨晚她一夜未归。＂辜明逸轻描淡写。
季懿的心，微微一颤。
昨夜……
从酒店离开后，她竟没有回来？
那么晚，还下着雨，有可能去哪？
他以为……顾云宵一定不会放人她一个人在外……
转身，就准备走。
辜明逸冷冷的指控，让他顿住脚步，＂乔铭一死在了你手上。＂
季懿眸色冷沉，没有回头。
＂她已经知道了。＂辜明逸冷笑，＂我是拿肾救了乔铭一，而你是亲手害死了他，你说，乔涵会怎么选择？季懿，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季懿背脊僵了僵，抿着薄唇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步出病房。
步伐，沉重……
这场爱里，胜算，他从来就没有过……
曾经因为这个，总是患得患失。
可现在……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坐进车，他刚要发动所有人去寻找那个昨夜一整晚未归的孩子，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季先生？＂
＂是我。＂他答得依旧很淡。那边的声音，他并不觉得陌生。
＂乔涵现在和我在一起。＂
季懿拧紧的心弦，稍微松懈了些，他侧目看向窗外，窗外大风刮落枯叶，天色又暗沉了下来。
他尽量淡淡的问：＂她没事吧？＂
＂今早接了个电话昏倒了，现在还没有醒来。＂
一句话，让季懿冷峻的眉，一下子蹙得更死，大掌握紧了手机，＂现在在哪？＂
南宫报了医院的地址，又补了一句，＂她有孩子了，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
季懿整个人微微一震，胸口抑制不住的荡动。
孩子……
乔涵……竟然有了属于他的孩子……
这种感觉，奇妙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扣上电话的手，几乎都有些颤抖，车以最快的速度飚上街道。
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她依旧昏迷的躺在那。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痛苦的神情，让他心惊。
南宫坐在床边，满是担忧和关切。
＂你以后就要做妈妈了，不能再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晕倒。简直就是折磨人！＂即使她没有醒，他还在她耳边嘟嘟囔囔的抱怨。
＂你说你肚子里的BABY是男孩还是女孩？唔，如果是女孩，以后就认我做干爸爸。你知道，我不喜欢男孩子的！再说，生出来要是像他老爸那么酷，我可受不了。＂
＂喂，我都这么吵了，你怎么还不醒？＂他苦恼的揉她的头发。
季懿推开门进去。
动作很轻，南宫还是察觉到了，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向他。
季懿的眸色很深，很沉。只落在乔涵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还没有醒。＂南宫担忧的看一眼乔涵，才说。
季懿点点头，走近乔涵，大掌抚了抚她憔悴的小脸，才抬头看向南宫，＂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南宫耸耸肩，敛去眼底的落寞，干笑一声：＂好好照顾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远送。＂
南宫走出一步，想了想，又停下，回头看向季懿，＂＇和田＇的辜明逸，就是顾云宵？＂
季懿眸子微沉，闪过一份防备。
南宫不甚在意的摊摊手，＂放心，我不是＇和田＇的人，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黑//道上的事。＂
他顿了顿，看向床上的乔涵，＂我只希望，不要再刺激到她。孩子是无辜的。＂……
季懿从病房出来，找医生具体了解了情况。
看着医生递给他的胎儿的照片，那黄豆般的小点点，那么不起眼，却让他胸口漾出一圈圈难以言状的涟漪。
再回来，乔涵还是没有醒来。
他转身出去，让吴妈炖好汤，听说乔涵有了身孕，吴妈在那边激动得又哭又笑。
莫光霁接过电话时，问了一句：＂葬礼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夫人是不是要到场？＂
季懿暗沉着嗓音，＂等她醒来，我再带她回来。＂
她始终睡着，似乎是沉浸在噩梦里，眼角的泪越涌越多。
季懿沉默着，替她一点一点揩去泪痕，却很快的被新的眼泪代替。
＂小涵，醒醒。＂终究不忍，她独自被噩梦纠缠，大掌覆在她小脸上，轻柔的想要拍醒她。
可是……
事实，现实和梦境，都是一样残酷。
她却不再默默流泪，突然嘤嘤啜泣起来，可怜得像个被全世界都抛弃的孩子。
消瘦的身子颤抖着，越来越厉害。
＂小涵，睁开眼来！＂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季懿的嗓音暗哑压抑。用力扣住她尽是冷汗的手心，仿佛生怕自己稍微一松懈，她就会彻底消失在他手心。
呜呜……好痛……
乔涵不断的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模模糊糊中，只觉得自己仿佛溺在冰冷的水中，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进永无天日的黑暗……
她张嘴想呼救。
爸爸……爸爸，你在哪？为什么要转身走？为什么……连你也不再要小涵了……
不要走！不要丢下小涵一个人，小涵不会再任姓，不会再孩子气……
爸爸……
无止境的黑暗里，爸爸还是走了……
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一点点走出自己的视线。
爸爸……爸爸……
想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可是，双腿却仿佛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走不动。
她就愣在那。
黑暗中，下意识的摸索着另外一双能让她安心的大掌……
可是，没有……
黑暗中除了空气，真的什么也没有……
那个说着天荒地老也不放手的男人，也终究弃自己而去了……
突然，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胸口，痛得她直挺挺倒下去。
就这样，再也不要醒来吧…………
她颤抖得太厉害。
季懿吻了吻她紧皱的眉心，掀开被子，半靠在床头，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大掌探到背后，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脊。
掌心下的她，似乎一夜之间消瘦了很多……
心疼的亲吻她的小脸。
明明决定好放手的，也真的不想再管她，可是现在……
所有的怨，所有的忿，在她的绝望和痛苦前，真的变得一点都不重要。
……………………
乔涵睁开眼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此刻在哪里。
天花板苍白的颜色，加上周围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只觉得晕眩。
身体好沉，胸口就仿佛被一记大石用力压着，让她动弹不得，又有些呼吸困难。
好难受……
难受得……想哭……
可是，是谁在轻抚着她的背脊，那么轻柔，那么疼惜，就仿佛对待一个脆弱的婴孩？
＂好点了吗？＂熟悉的嗓音，让她微微一僵。
思绪渐渐清明……
辜明逸电话里那一番话，像一条条毒蛇，再一次残酷的钻进她耳里。
浑身、发冷……
她打了个寒颤，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
＂爸爸和晴姨……是不是走了？＂她抽泣着，断断续续的问。
季懿的胸膛，贴着她的小脸。
可是……
她还是那样冷，一直凉上心头……
她希望季懿可以告诉她，这一切，不过都是顾云宵骗自己的！或者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没有……
季懿闷闷的一个＇嗯＇字，将她所有的幻想都打个粉碎。
用力揪着被单，纤细的手指蜷缩着，泛出骇人的苍白。
她死死咬着唇，溢出唇边的哭声却依旧肝肠寸断。
季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涵……
灰暗的眸底，暗如死灰，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盖住了所有的神采。
喉头发紧，他僵着身子，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她却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一下子推开他的胸膛，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坐起身来。
巨大的晕眩，让她差一点直接栽下床去。
季懿眉心一皱，探手，迅捷的扣住她的手腕。
真的……瘦了很多……
她低头，泪打在他手背上。
＂爸爸……是死在你手上？＂
他抿着薄唇，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她，愧疚和痛苦参杂着……
如果不是他做出那样的安排，乔铭一不会死，而乔涵……不会这么难过……
是他亲手，酿成了这一切的悲剧。
一向不会辩解的他，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乔涵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不断的捶打他，歇斯底里的哭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爸爸了……可是，为什么你要连爸爸也夺走……这么……残忍……＂
季懿一动不动的承接着她所有的愤怒和憎恨。
任她捶打自己，发泄着此刻悲伤的情绪。
直到……
她哭得几乎有些体力不支，哭到嗓音也沙哑了，他才平静的握住她的手腕，＂乔涵，你需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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