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原本那纤长细嫩的手指,现在已经结上厚厚一层茧,他心一阵抽痛,却没有戳破她。
"不累就好,若是哪天撑不住了,和我说说。我们另外找工作。"现在,他已经不再干涉她出去工作了。
因为,即使很累,但是她能在那份难得的工作中找到一些自信。
只是,很惋惜,她没办法再拿起画笔,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他沉吟了下,很严肃的开口。
"嗯?今天这么严肃?很严重的事?"五年的相处,即使看不到他的神情,从他的语气里,她也可以读懂情绪。
"嗯!"他重重的点头,"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咨询了下你眼睛的事。有个医生找过我,说有希望再做移植,替你恢复光明。"
她一愣,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亮光闪过。
浑身细胞都激动起来,能再见到光明,这五年里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可是,下一刻……
她空洞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需要一大笔钱吧?"她,没钱……甚至于,很穷……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就好了,不需要你操心。"他拍拍她脑袋,故作很轻松的样子,"放心!钱不是问题,只是要你做好动手术的准备。"
他说得云淡清风,但绮丝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在以前,也许她会相信他的话,钱不是问题。
但是,现在,他们三口,几乎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
"兰硕,手术以后再说吧!"等以后经济宽裕一点,再商量也不迟。
"这么好的机会,哪还有下次?"
绮丝轻叹气,童兰硕对她们母子的付出,让她既感动,又愧疚。
"这么多年,我和糖糖已经麻烦你太多,所以……"这么多年,为了防止暴露她的行踪,他连家都不曾回过一趟。
因为她也有家,家里有亲人,她懂那种思乡的难受感,所以,她劝过他。
但,每每他只是一语不发。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所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每回提到家后,他的气息会变得有些沉重……
"停停停!煽情的话不准说!"她的脸,被他伸手揪了下,她回过神来。
"我哪有说煽情的话!"她反驳。
事实上,她说的都是实话……
"绮丝,不要再为我担心了。"他正色道:"你知道,如果不是我姐……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提起从前的恩恩怨怨,他满心的懊恼。
"兰硕,以前的事,我们不需要再提了。"她温婉的笑,安抚他歉疚的心。
对于童嘉怡,她怨过恨过,甚至恶毒的诅咒过,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那些复杂纷争,已经渐渐淡出了她的心。
现在,童嘉怡怎么样了,她和绍哲的孩子是不是安然产下,谁也不知道,连童兰硕,也不得而知……
而他——她心里一直残存的某个身影,她也习惯姓的把他深深埋在一个无人触及的角落里。
她和童兰硕,都很有默契,彼此都不会去提起……
很多时候,这种平淡的生活,她很满意,只是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觉得漫天席地的孤单朝她汹涌而来……
那是一种,心空洞洞的失措感……
"你姐犯下的错和你无关。而且即使要弥补,这么多年来你做的这一切,也已经足够了!"
能在这座小城了,为了她和糖糖耗上五年的青春,这何其的珍贵而难得?
他笑笑,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丝。
时间真的好快……一转眼,她的头发都齐腰了……
当年,她齐肩短发的模样,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我做这些不算弥补。"他只是单纯的想对她好,想让她开心。
"好了,你赶紧去睡。手术的事,你必须听我的。"淡然的语气,带着为不可察的不容辩驳。
"即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糖糖。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宝贝长什么样子吗?"
"兰硕,这几年……辛苦你了……"没有焦点的双瞳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行了!赶紧去睡,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他催促她。
牵着她起身。
小心翼翼让她睡下,帮她扎紧被子,才终放心准备离开。
"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回去一趟吧……"身后,又传来她不放心的声音。
"洛绮丝,你真的和糖糖说的一样,越来越有欧巴桑的潜质了!"他故意损她。
她气哼哼的拿枕头丢他。
"笨女人!"准确无误的接住枕头,他笑道:"不用你操心啦,我有自己的打算。"
原本早就打算,等到她眼睛好了,回家的事也就要开始提上议程。
那样即使将来他会短期的离开,她也可以对现在的生活应付自如。
他也才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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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城市,最好的酒店,会议室里坐着几个正装的男子。
居中的男子,尤为出色。他满脸严肃,不苟言笑。
男子有着刚毅的脸庞,尖锐的眼眸。
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总是悬在唇边,却没有几分温度可言。
"宫先生,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众人簇拥下,走出会议室。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点头,算作回答。
五年的时间,他已经再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敛去了锋芒,多了分凌厉,也加了分淡漠。
"送宫先生回房间。"刚刚谈话的经理,指挥手下。
自己则去酒店柜台要了个高档按摩院的电话。
"喂,麻烦你们派个专业按摩师过来,对,在镁华酒店,5382号房间。嗯,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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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院。
领班罗姐挂了电话,往休息室里走。
绮丝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做的一般是白天。
"丝丝,吖落今天请假了,今晚你干脆给她顶个班,怎么样?"罗姐叫住绮丝。
"工作翻一倍。当帮罗姐一个忙好了。"按摩院忙起来的时候,人手多得空不出人。
"行,我就留下吧!"绮丝也不迟疑,很干脆的答应了罗姐。
到一旁给糖糖和兰硕打了个电话,交代自己的行踪,好让他们安心。
"对了!小雨,替绮丝安排一下,去一趟镁华,5382房间,那边需要上门服务。"罗姐继续交代。
"好的,罗姐。"小雨应一声,出去安排车了。
"丝丝,你收拾一下,做完那个顾客从那下班就好了。"
"好的,谢谢罗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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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小雨陪同着绮丝到镁华酒店里。
大厅,之前打电话要服务的经理正等得有些不耐了。
见她们过来,忙迎上去,嘟囔起来:"再晚点就不用来了。你们这是怎么服务的?"
"不好意思,先生。下次一定尽早到。"知道对方等得有些生气,绮丝也不反驳,只是笑容可掬的道歉。
"下次什么下次!下次还能再叫你们那才怪!"经理绷着脸,"你们自己上去,5382房间,款会打到你们场所去。"
他还不忘叮咛着:"别给我出半点差错。"
绮丝和小雨,皆是笑着点头,进了电梯。
"真窝火!明明已经很快了,还要被莫名其妙的数落。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电梯里,小雨愤愤的嘟囔着。
绮丝却只是浅笑着听着,不发言。
"绮丝姐,你可真是好脾气!能一直笑的出来。"小雨真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女子,好像对什么事都很淡然一般。
有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绮丝淡然一笑。"我反正看不见他不满的样子嘛。"
失去光明的这五年来,她的脾姓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
心境也放得很开,很淡然……
……………………………………………………
5382号房,很快就到了。
小雨抬手按门铃。
"先生,打扰了。"
半晌,门内没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不会客人根本不在里头吧?"小雨狐疑的嘟囔了一句,又继续按门铃。
"有人在吗?"
这一回……
等了二十秒的样子,房间的门"唰"一声从里头被拉开。
房间里,俊逸的男子显然是刚从浴室里出来,还光-裸着姓感的胸膛,下身仅是着一条白色浴巾……
"喝……"在按摩院里,男人的光着的上身,小雨看过确实不少,但窥见他,还是不由得冷抽了口气。
"怎么了?"听到冷抽声,身后的绮丝连忙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小雨脸颊泛红,连忙摆手回答。
这声音……
僵……硬……
房间里的男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硬生生的呆愣在那里。
视线,投注在绮丝身上,参杂着太多太多的复杂。
无法形容的震惊,错愕,悲伤,还有……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欣喜……
气氛有些古怪。
绮丝看不到其他两人的脸色,但莫名觉得,周身气温似乎有些冷凝。
神经有些粗的小雨也发现了异样。
"先生,您没事吧?"不去看他姓-感得要命的身材,摆手在发呆的宫绍哲眼前晃了两下。
他到底目光,还纠缠着洛绮丝。
为什么……
他会觉得,她那双眼,那么的空洞,迷茫,毫无焦距?
像……瞎子??
头一阵眩晕,他身形摇晃了下,扣住门扉,才勉强站稳脚跟。
"你……瞎子?"僵硬的吐出三个字,问得很直接。
显然,一点也不担心,会伤到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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