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糟糕，觉得悲哀…………

　　独自抱着落寞，捧着碗，木然的挑着米饭。

　　等到他们都吃完，走出餐厅时，她才怔忡的的起身，收拾餐桌，然后将东西端到厨房清洗。

　　蓝颖折身过来，看到系着围兜，在厨房里忙碌的乔涵时，微微一愣。

　　＂难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乔涵也有进厨房的一天。＂她走过去，抱胸靠在流理台上，语气略带轻蔑。

　　＂麻烦你让一让。＂乔涵拿着抹布，从蓝颖身边掠过。蓝颖皱眉，俯首看着她，神情冷峻，略带质问，＂乔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想问什么？＂乔涵冷冷的，顿下动作。

　　＂季懿已经被你折腾得够了，别再伤害他！别再这样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他身边勾//引他！如果你只是想感谢他不怕死的跑去救你一命的话，你大可不用这样。也许顾云宵需要你的感恩，但季懿，从不稀罕！＂不仅仅是因为爱季懿，才说出这番话，更多的是心疼这个男人。为他不值。

　　乔涵即使不遗余力的伤了他，他却还是甘愿为她差点送掉命！！

　　＂我没有！也不是为了感恩！＂乔涵坚定的反驳她。在蓝颖面前，她不想退缩，更不想将季懿让给她。＂我只想好好爱他，好好呆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一个合格的妻子？＂蓝颖忍不住嗤之以鼻，＂可你别忘了，你和季懿已经离婚了！＂

　　她刻意加重了＇离婚＇两个字。

　　乔涵眼神黯了黯，轻轻的咬住唇，一时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她。

　　蓝颖说的没错。他们不再是夫妻，所以，她连学好当一个合格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我会努力挽回他的！尽一切努力！＂最终，松开唇瓣，抬起头，坚定而执着的直视蓝颖。

　　挽回？

　　蓝颖很不耻的嗤笑。

　　他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又在哪？

　　这一年来，他不断的付出，可是，得来的却是什么？不断的伤害，不断的抛弃，然后，

　　继而，咄咄逼人的责问她：＂你到底把季懿当什么了？你想离婚的时候，便用尽手段，不惜一切的伤害他，甚至可以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毫不犹豫的将他丢下，连无辜的孩子都能伤害，简直是令人发指！！现在你终于发现了季懿的好，所以又想要挽回，完全不用管季懿是不是真的还需要你？乔涵，不要总以这么狂妄的自己为中心！别真把季懿当傻瓜！不是你回来，他就一定得要你！＂

　　一番话，让乔涵难堪得无法言语。

　　蓝颖的话，竟和季懿如出一辙……仿佛都在嘲笑她的不知羞耻，她毫无理由的反悔……

　　＂在聊什么？＂季懿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淡淡的嗓音，淡淡的表情。

　　视线，只在乔涵委屈、又坚定的小脸上轻轻掠过，而后，滑开。

　　＂没什么……＂乔涵轻答，低头继续擦流理台。

　　蓝颖看一眼季懿，即使他的视线，只是那样淡的落在乔涵身上，只是一秒而已，但还是让她抓住了那一份掩藏得很深的怜惜。

　　心，有不甘……

　　为什么一次次受伤，他还是戒不掉她？

　　而自己……

　　为什么也和他一样蠢，绕在这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蓝颖转身，忍住满腔的凄然，步出厨房。

　　狭窄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季懿和乔涵。

　　他知道蓝颖的姓子，她的咄咄逼人，必然不会让乔涵好受到哪里去。

　　他没有开口问她什么，只是靠在厨房门框上，如海洋般深邃的眸子紧紧跟随着她忙碌的身影。

　　她穿得很随意，简单的格子衬衫搭上亚麻色棉质长裤，不像蓝颖那样每一次出现都精心打扮过。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灯光下的她，美好得不可思议……

　　以前，他从不知道，在厨房里转悠的女人，也可以这么迷人……

　　心念一动，他突然上前一步，动手撩开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

　　她的小脸，清新惑人。

　　显然，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

　　抬头，清澈的眸子有些惶然和惊诧的回看他。

　　＂怎么了？＂嗓音，散落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面对这样的美好她，他冷不起来。

　　或者说，在这种氛围下，他冰冷的伪装都缩了回去。

　　抿了抿刚毅的薄唇，才开口：＂乔涵，我们谈谈。＂

　　这样突然转变了态度的他，竟然莫名的让乔涵有些局促不安。

　　＂想……谈什么？＂

　　她微侧着身，肩膀擦过他的胸膛。手上还抓着一只尚未来得及清洗干净的碟子。

　　＂你走吗？＂他是真的很认真的问她，不是赌气，不是抱着伤害她的态度。

　　她闭了闭眼，而后，装傻，笑着问：＂走去哪？＂

　　见他要开口，她低下头用力擦着手里的碟子，嘴里却语无伦次的率先喃喃起来：＂这么晚了，外面又没有车……你想出去散步？不行的，你伤都还没好。要不等……＂

　　＂乔涵！＂他打断她。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要听！我也不要走！＂她敏感的大叫起来，手里的碟子一松，撞在琉璃台上，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一眼都不看他，只是低垂着头，侧身避开他，就想走。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季懿却突然伸手拉住她。

　　＂你放手！＂她赌气的要甩开他。他却握得很紧。

　　＂我们说好，我身体恢复了你就走。＂再不走，一切，又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可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嗓音颤抖，眼眶通红，却强忍着眼泪，偏执的做垂死挣扎，还想继续耍赖。

　　＂颖颖会照顾我。＂他语气更低了些。

　　颖颖！颖颖！！！他非得在她面前叫得这么亲密！非得在她出现后就赶她走！

　　＂你真想让我走？真的这么讨厌我？！＂终于无法压抑，她回头，一滴凉到没有温度的泪，打落在他手背上。

　　冷得，让他闷疼的胸口隐隐发颤。

　　＂你走吧，对谁都好。＂他的神情，很平静，很平静。

　　那深邃的眼底，甚至流露出对她深沉的情感。

　　如果不是他出口的这句话提醒了乔涵，她几乎要误以为他还是那个会将她疼进骨子里的季懿……

　　季懿却只是一如既往平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也许，到这一刻，心底早已经没在怨她，怪她，只是……现在的他，真的找不到勇气再和她谈一场飞蛾扑火的恋爱……

　　爱，付出了，收不回来。

　　只是，如果要再继续，千疮百孔的心还需要休养……

　　或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以前痛到无法呼吸的时候，他无数次恨恨的想，哪怕是入地狱，哪怕是去死，他也要把她捆在自己身边。

　　就那样彼此怨恨着，彼此互相折磨着，这样痛着恨着过一辈子，纠缠到死。

　　可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不怨她了，也不想再折磨她了……

　　放手，让她走；也放彼此一条生路……

　　乔涵清澈的眸底，泛起了氤氲的雾气。

　　他的平静和坦然，让她终于嗅到了绝望的气息。

　　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甚至残酷，如果她再赖下去，是不是就正好印证了蓝颖的责问——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霸道得完全不顾及他是不是还需要自己？

　　＂好，我答应你……＂徐徐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只有长卷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她安静的笑，安静的请求，＂等明天天亮了我再走，可以吗？＂

　　这个场景，曾经仓皇不安的想过无数次，她原本以为真面对这一刻时，她一定会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或者索姓哭得让他都乱掉分寸，可是，此刻，她竟然能平静得出奇。

　　因为，她真的没有立场再纠缠，也没有资格再反抗……

　　他早已经不属于她，无论是心，还是法律关系……

　　只是，一直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现在，乖乖的接受他的安排，或许，过去的心动，还能在他的心中残留一些。

　　这样，总比他将自己从他心头全部抹去要来得好。

　　她爽快的回答，却让季懿微微意外。

　　他原以为，她至少还会挣扎一下，或者，像之前那样和他耍耍赖的……

　　可是，有什么好再挣扎的？

　　她的意志从就不坚定。更何况，他于她的生命里，从来就是可有可无。

　　自嘲的勾唇，他点头，嗓音微微有些压抑，却很温柔，＂当然可以。我会让光霁送你出去。＂

　　＂好。＂她顿了顿，抬头冲他笑，很真诚的开口：＂季懿，谢谢你。＂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因为，她的笑，太刺眼。也因为，他真的还适应不了她的道谢。

　　＂不用，这只是小事。＂语气平淡。

　　她却摇头，用笑容逼回眼泪。

　　＂我是想谢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我的容忍和照顾。像我这么糟糕的脾气，要容忍我还真不容易呢！＂她胡乱的扒着头发，调皮的吐吐舌，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淘气任姓的乔涵。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佯装坚强的伪装……

　　他微怔，胸口震动了下，深深的凝着灯光下的她，＂别说这些，都过去了。＂

　　不需要道谢。

　　因为，以前的种种都是他甘愿。得不到，是他的命……

　　虽然懂了，却也累了……没力气再继续了……

　　＂也对，都过去了。＂乔涵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忙不迭的说：＂你先去忙你的吧，陪陪蓝颖也好。我先把这些碗洗了，然后再收拾行李。＂

　　仿佛怕他担心自己又耍赖，她刻意的加重后面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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