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刑文飞不好意思说“不好”,也绝对不想说“好”,就顾左右而言他:“你盖一床被子冷不冷?我再找个被子给你盖着?”
秦素绵软软说:“不用了。”
刑文飞:“那我给你开空调。”
秦素闭了眼睛,“不用了。”
刑文飞叹了口气:“那你让我怎么办?”
秦素:“……”
刑文飞说:“我再给你量个体温。”跑回客厅拿了体温计过来给秦素量了,37.2℃,体温没有再降低。
刑文飞说:“这是低烧,你要不要再吃点退烧药。”
秦素:“退烧药不能乱吃。”
刑文飞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从小身体倍儿棒,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所以也没被人照顾过病体,而且家里即使他妈生了病,也有保姆和家庭医生和护士照顾,不需要他做什么,所以,他对照顾病人,没什么概念。
脑子里的直观想法就是多喝水和吃药,他想了想说:“要不,我找个医生现在来给你看看。”
一直供职他家的医生,都在G城,他真不认识S城的好医生,不过,有钱就什么都能办到,他可以叫人马上给他联系。
秦素睁开眼,特别无奈,说:“你非要在这里不可吗?”
刑文飞:“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秦素:“你没别的事忙了?”
刑文飞:“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来打扰我?其他事都可以明天再处理。”
秦素看时间的确太晚了,不舍得刑文飞战战兢兢守着他,就说:“要不,你去我家客房睡吧。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在我旁边守着我。”
刑文飞松了口气,知道秦素是对自己心软了。
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会作死忘记回秦素信息了,秦素真的做得出晾着他这件事的。
他也看出秦素完全没有要和他亲热的意思,和秦素在一起时,他一颗心都在这个人身上,秦素是什么心思,他自然感受得到。
以前秦素有时候会拒绝他的某些意见,不过,刑文飞感受得到他态度不坚决,所以软磨硬泡便能如愿。这天是真能感受到秦素那种拒绝的态度,所以刑文飞觉得自己还是识时务,就答应去客房睡了。
“那我去客房睡。我调个闹钟,每隔一个小时来给你量体温看看你,你看可以吗?”
秦素没力气和他绕来绕去了,就说“随你。”
刑文飞又为他把被子盖好了,这才准备离开。
这么看裹在被子里的秦素,总觉得他特别单薄,有点可怜,以前都没觉得他这么单薄。
刑文飞出去了,关了秦素卧室的灯,替他把门拉过去,然后去找客房。
客房其实是秦素父母的房间,秦素父母不太喜欢城市的生活,一年到头整体算下来住两个月算多。所以这间房利用率不高,但里面依然有着秦素父母留下的很多痕迹。
秦素的床是1.8m乘以2m,这算是标配床,不过刑文飞都觉得这床太小了,此时再一看客房的床,只有1.5m乘以2m,他更觉得这床小,而且长期没人住的房间,又是老小区里,秦素家3楼,房子外全是高大的香樟树,于是,鼻子对异味极度灵敏的刑文飞就觉得这房间里混合了湿湿的霉味和老年人才会留下的味道,这可真是要他的命了,他完全没办法在这间房里多待哪怕一秒钟,所以进去站了半秒钟,他就落荒而逃,又跑回秦素的房间了。
虽然秦素的卧室也不能说多好,但至少全是秦素的味道。
秦素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安静地昏睡会儿了,没想到刑文飞又跑回来了,不仅跑回来,还坐上了他的床,在窗户外的路灯的昏黄光线里开始脱衣服,秦素懵了一阵,“你干什么?”
刑文飞不管不顾地,只穿了一条内裤,滚进了秦素的被窝里,秦素自己觉得冷,但他其实在发烧,对刑文飞来说,他的被窝是很暖和的,刑文飞抱住了他,将鼻子埋在他的颈子旁,说:“别赶我走了。真是受不住你租这个房子,太简陋了,到处都是霉味和老旧的味道。要不,你去我那里住吧。”
秦素:“……”
秦素冷着脸道:“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刑文飞:“嗯?”
秦素:“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你既然不喜欢,你回家去行吗?”
刑文飞:“……”
刑文飞尴尬地不说话了,很想转换思路吹捧他的房子,又觉得太生硬,于是只好闭嘴。
他的腿搁在秦素的腿上,手摸到秦素的腰上,秦素真是拿他没办法,说:“你别碰我。”
刑文飞偏要把他抱紧,秦素发着烧,特别暖,因为暖,就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一种味道,可能是每个人固有的一种体香吧。
秦素本来实在不想和刑文飞说什么自己有HIV暴露的事,但发现自己不说,刑文飞简直是把他的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要说两人最开始会搞到一起去,秦素虽然觉得有自己意志不坚受刑文飞美色/诱惑的原因,但追根揭底,难道不是刑文飞仗着自己年纪小,特别不要脸吗?
即使秦素此时脑子晕晕乎乎,但也能很清楚地回想起三年前的事。
当时,刑文飞来了S城,给秦素打电话:“秦教授,我来S城有事,想约你吃个饭。”
秦素当时和刑文飞已经有一些交道了,算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既然对方相约,也不好直接拒绝,就答应了。去了饭局,也不只是刑文飞,还有几个其他客人,有隔壁高校的和刑文飞公司有合作的教授,也有另外的公司的老总,还有在政府就职的职员,一桌有七八个人,都是男性,是个很正经的饭局,讨论的也都是行业发展之类,秦素也就放松精神,吃饭喝酒聊天。
刑文飞最年轻,也最热情,和谁都能聊开。
秦素不爱喝酒,但这种场合,也不好一点酒都不喝,所以慢慢喝了两杯红酒。
刑文飞喝得最多,白酒喝了好几大杯,红酒又喝了好几杯,秦素知道他们这种公司老板,大多数酒量了得,不过当时还是有点佩服刑文飞年纪轻轻当老总,还这么会来事。
秦素虽然是做研究的,但因为他的博士生导师行政职务高的缘故,对官场和商场的这些文化有很深了解,认识的人一大堆,不过没有谁像刑文飞这样年轻帅气敬起酒来不让人讨厌,说起笑话来不让人尴尬,吹捧起人来也不让人觉得浮夸的,当时对他的印象是,这么爽快又明朗,笑起来还单纯又真诚,动作优雅又有风度,说起话来知识面广还有深度,抬别人也不露痕迹,这人真是个人才,不成大器都不行。说不定过几年还去做政协委员了。
刑文飞喝醉了,非要说秦素和他同路,要秦素送一下,别人可能以为刑文飞要和秦素谈点什么私事,也就不争着送刑文飞,让秦素去送了,秦素去送的时候,也完全没多想。
刑文飞住S城顶级五星的行政套房,好在是顶级五星,平常不会被政府或者秦素熟悉的人定来办会,一直把刑文飞送进房间,秦素没遇到熟人。
进了房间,秦素把他放到床上,问他:“小刑总,你要不要喝点茶水。”
他准备去给他烧点水,刑文飞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刑文飞的手特别热,紧紧扣着秦素的手,第一次让秦素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当时秦素还没有多想。
然后,刑文飞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心,这一下,秦素几乎是鸡皮疙瘩从手掌心起到了脑仁里,他浑身一颤,又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但刑文飞马上坐起了身,然后抱住了他的腰。
秦素心下一咯噔,心想这怎么回事,难道把我当成了什么“应召”?
秦素可受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把刑文飞的手掰开。
这时候,刑文飞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耳朵边,低声说:“秦素,秦素……”
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缠缠绵绵地勾住了秦素。
秦素呆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刑文飞只是抱着他,低声叫他名字,“秦素……”
他没其他多余的动作,但只是这么叫名字,秦素已经觉得受不住,他僵硬着身体,总觉得刑文飞的呼吸热到可以烫伤他的耳朵,他脸红到了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素从没有谈过恋爱,根本没有和任何异性或者同性亲密相处的经验,别说被人抱着叫名字,就是被人隔着几米远说喜欢,他都会手足无措。
秦素动弹不得,刑文飞还是抱着他,叫他:“秦素,我好喜欢你,第一眼看你就喜欢。”
秦素惊讶地睁大了眼,这奢华宽大的卧室,另一边有一个隔断,隔断是不锈钢做的,正好形成了一道道像断裂的镜子,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脸和慌乱的颜色,又看到了从自己身后抱住自己的刑文飞,刑文飞微微闭着眼睛,眼睫毛很长,但神色非常认真又温柔,那种深情的感觉,让秦素有些震撼。
他当时想到,难道刑文飞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吗?
第一次被同性这样告白,秦素慌乱之中心跳非常快,他居然升起了那种也许是属于“吊桥效应”才有的恋爱感觉。
他没有回应,只是那么僵着身体看着对面镜面里的刑文飞,很显然,刑文飞不知道自己看得到他。
刑文飞很好看,秦素是真的一直觉得他很好,只是以前从没想过他喜欢自己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告白更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在发生这种事后,秦素居然想到,自己其实好像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刑文飞说:“秦素,你留下来陪我吧。”
秦素没回答,沉默地僵硬着。虽然他的心也在蠢蠢欲动,但他还是没有答应的勇气,毕竟是第一次,怎么可能有经验应该怎么处理。他以为自己不答,刑文飞就该知道放开自己了,毕竟这样对谁都好,两人事后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依然可以不尴尬地做“朋友”。
而且,刑文飞的公司有产品让他的导师给做系统内的推广,两人要是变得尴尬,要是自己在导师跟前说点什么,那个产品,可能也就与在全国范围内使用说拜拜了,毕竟同样的产品,还有不少,他们公司的产品并非唯一不可替代,性能也没好多少。
刑文飞依然抱着他不放,手甚至在秦素的腰上摩挲了几下,说:“秦素,留下来陪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感受得到吗?”
秦素脸发烧到甚至脑子无法做任何思考了,刑文飞继续叫他:“秦素……”
这么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秦素真的扛不住了,他觉得自己要被烧成灰了,刑文飞反正就死皮赖脸抱着他不放,也不能说他动作多么过分,反正,要说构成性骚扰的话,那也是构成了。
刑文飞说:“秦素,好不好?”
秦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回答了“好”。
他听到了刑文飞低低的满足的叹息,然后被他亲了颈子和耳朵,那一夜的事,真是秦素以前从没想过的,但也不知道刑文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不讨厌,反而很快乐,刑文飞死皮赖脸一个劲儿夸他,说他好看,说他皮肤白,说他哪里都美,说他性感死了,说他身体软,说他像妖精,说他是自己的克星,说为他死也甘愿……反正没有什么话他讲不出口,秦素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边做/爱还能边说这么多话,大概是因为刑文飞受太多美国文化影响了吧,真是不赞美性伴会死。而秦素当时,居然吃了这一套。此时想到这件事,他对自己的这份肤浅非常懊恼,而他觉得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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